“没什么恋不恋的。”
“阮黎,你还爱赵子阳吗?”纪敏盯着她的眼睛,想从心灵窗户里,读出深层次的信息。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不论如何,他们是不可能了,那就不想多想,因为想了也没用,所以不用浪费精力。
“我明白了。”纪敏移开目光,看向窗外,“你对我哥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太复杂,她已经理不清是什么感觉了。
“齐纪两家是世交,昊天哥的爸爸从小对他要求严格,其实他小时候很自闭,不愿意跟生人讲话。因为这样,他没有什么朋友,同年纪的伙伴们都不愿意跟他玩,可是我姐姐就不一样。她耐心很好,心肠也很好,每每一伙孩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她总是不愿意丢下昊天哥,
就算昊天哥总是不理她也不感激她,她还是愿意陪着他,不让他打单。”
“这应该就是诗词里说到的青梅竹马。”阮黎感慨。
“自从姐姐生病后,昊天哥反过来陪着姐姐。他想尽一切办法,只想医好姐姐的病。”纪敏眼眶里盈满光亮的东西。
“纪敏,别说了。”阮黎突然没有勇气听下去,所谓的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阮黎,昊天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会爱他吗?”
“我不知道。”
“如果他爱你,你会爱他吗?”
“他只爱纪安。”
…
“纪小姐,请稍等下。”
纪敏挎着包包,刚迈出医院大楼,身后传来一声轻脆的呼唤。
“你是?”她回头,打量着不远处朝自己走来的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赵子阳。”男人彬彬有礼的伸出右手。
“噢,有事吗?”纪敏一副知道了的模样,点点头,询问道。
赵子阳自然的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没有丝毫尴尬的样子,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是因为舍妹的事情特地来找纪小姐的。”他干脆的道明来意。
“我对赵子念除了厌恶还是厌恶。”纪敏嘴不留情。
“我明白,管教无方,望纪小姐见谅。”他低头,表示歉意,“我会让舍妹亲自向您道歉,还希望纪小姐看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我没有跟她计较,跟她计较太降低自己档次。”纪敏捋了捋肩边的长发,一脸的不屑。“你是怎么打听到我在这里的?”话锋一转,阮黎住在医院,他是不是也打听出来了。
“只是听说,纪小姐最近常往医院跑,所以过来等等看。”他不动声色的解释道。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往医院跑吗?”纪敏挑了挑眼角,冷冷询问。
“这个在下并不是十分清楚。”
“赵子阳,你还爱阮黎吗?”纪敏冷不丁的甩出一句话。
“什么?”赵子阳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直接怔在当场,动弹不得。
“你还爱阮黎吗?就算她有过不光彩的事迹也不介意。”纪敏重复道。
“不光彩的事迹。”赵子阳喃喃重复纪敏的话。
“这个问题你好好想一想,有答案再回答我。切记,深思熟虑,你的答案很可能影响几个人将来的人生。”纪敏神情严肃的提醒道。
“我爱她。”似乎只是瞬间,他就确定明了的道出答案,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置疑。
“不介意?”纪敏嘴角轻扯。
“我相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了解她。”语气里信心满满。
“赵子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纪敏伸出右手。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赵子念有你这样的哥哥,算她幸运。”
“过奖!”
“看在你对阮黎的情意上,我不跟赵子念计较,但是,仅其一次,如果她不懂收敛,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再被我遇上,就别怪我不客气。”
“明白。”
…
“食欲不太好,喝了盅鸡汤估计也全给吐光了。”管家恭敬的立在宽大的真皮沙发前,逐字逐句说道。
沙发上的人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看着茶几上几乎没动的饭菜,眉心拧的更紧。
“敏小姐在那边照顾,两个人说上些话,应该会好受些。怀孕前几个月,是会比较辛苦。”
“好了,我知道了。”男人闭上眼睛,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
“今晚还是备十点的车?”
“嗯。”男人靠近沙发背,轻嗯一声。
“好的。”
“交待那边的人,确定她睡下了,再通知这边。”
“先生为什么不趁着阮小姐进餐的时候直接去看看她?”管家好心提醒,在齐昊天身边近些年,他的脾性他还是看得懂一些。
“方寅,你今天话太多了。”沙发上的男子蓦的睁开眼,目光凌厉的扫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管家赶忙道歉。
“下去吧!”
“是。”
管家低头弯腰,快速退了下去。客厅里安静下来,齐昊天缩进松软的沙发里,心绪百转千回,就是找不到个出口…
34折磨
阮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护照顾她睡下便去休息了,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轻轻起了床,没开灯拎了床小毛毯摸到阳台上,很闷,想出去透透气。
月光缓缓,偎在阳台上的藤椅里,城市灯光污染严重,就算夜深人静了,也只能看看月亮,小时候星光灿烂的日子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身体早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食欲一直不太好,吃不多,软软的有些无力。
她都不知道在这VIP加护病房里呆了几天了,先是昏昏沉沉的睡,再后来是吃吃睡睡,精神好的时候,看护会陪着她下楼走走。不过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怕她累着,很快便会劝她回房间。
她好像有些自暴自弃,这种生活方式,她不喜欢却也没有表现出排斥,有些认命的样子,就连恒祥她也没有去操心。
晚风吹的有些微凉,裹紧毛毯,她歪着脑袋,走着神睡意来袭。其实怀孕后,她开始有些嗜睡。
恍惚间仿佛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在意,侧了侧身子,让自己睡的更舒服些。
很快阮黎就跌进一片黑暗,身体居然在下沉,不停往下沉。她伸手,挣扎着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手臂挥来挥去,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抓不到。
她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沉,仿佛要落进万丈深渊,再也见不到光亮。
她越想越慌,头顶上方,像是吹来一阵风,轻轻撩起她额上的发,她仰头,盼望那里能传来一丝光亮,照亮她身在的方向。结果目光触及的方向,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难道永远困在这黑漆漆的地方,不要!她稳住心神,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只是做梦,醒来,快点醒来,只要醒过来就能到光明。
可是身体没有半分力气,连睁开眼睛也不得力,努力了很久,终是睁开眼。猛的发现,黑暗里居然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就算光线黯淡,依然能感觉到那目光灼灼,凌厉却专注,似在细细端详着眼里的人。
阮黎以为自己还停留在梦魇里,突然发现黑暗里有着其它人,也不管那人是谁,似抓住根救命稻草,伸出手一把搂住那人的脖子,喃喃道:“带我走…”
只感觉那人眸光一暗,紧接着,身体一轻,不多会,跌进个松松软软的地方,舒服的要命。应该没事了,阮黎轻轻安慰自己,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齐昊天坐在床边,细细的打量起眼前的人,睡的还算安详,完全没了刚才的慌乱。估计是做噩梦了,只是,梦呓里的那句话,像把刀子一样刺进他的心里,带我走…她在梦里遇到了谁,又求着谁带她走。
伸出手,抚顺她脸边的乱发,指尖轻触她的脸颊,微微凉。夜风很凉,不知道有没有冻到,轻轻拉起被子替她盖上,攒紧被角,盯着那张脸又看了良久,这才起身,缓缓离去。
纪安翘着二郎腿,翻着包找出化妆盒,打开来对着盒里的镜子细细照了起来。
齐昊天端着秘书送进来的咖啡一口一口抿着,眼睛盯着某个地方,看的专注又似根本没看一样,目光悠远。
“你打算一直把黎黎放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终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纪敏收起化妆盒,冷冷的问。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往医院跑,齐昊天对阮黎不闻不问,而阮黎似乎也故意避开不去谈齐昊天,可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这两个人难道就一直打算这么耗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当事人不着急,她这个外人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寝食难安了都。
“我没有什么打算。”齐昊天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微微一笑,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孩子怎么办?”有股火从心底缓缓窜了上来,她最不喜欢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了。明明就关他的事,他偏摆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来气。
“你天天跟她在一起,难道不知道她的想法?”交握的手稍稍用力,有点疼。
“你想不想知道她的想法?”纪敏轻笑一声,可是,她与阮黎闲聊的时候,尽力避开其它人,相信,就算看护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阮黎身边,也未必了解她的想法。如果没有猜错,就连眼前努力表现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某人,也没有十足把握猜到阮黎的打算。
“你愿意说,那我听听也无妨。”齐昊天说完,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能耐,不是她怎么想就能怎么做的。”
“你这样,只会把她越逼越远。”纪敏微微轻叹一口气,“哥,你爱阮黎吗?”
“不爱。”简单干脆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好爽快。”纪敏摇头,“几天前,我用同样的问题问过另外一个人。”
“谁?”齐昊天眉心一拧。
“你猜!”纪敏眨眨眼,“他同你一样爽快,只是,答案刚了与你相反。”
“你到底想说什么?”齐昊天样子微微有些恼。
“哥,你沉不住气了,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你呀!”纪敏顿了顿,“这个世界上,除开亲人,阮黎是我最最在意的人,我不忍心看她不好过。”
“就算她害死纪安,你也不在乎?”齐昊天坐直了身子,反问道。
“哥,何必自欺欺人,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也知道,就算姐姐骨髓移植成功,也难保不产生排异的现象。而阮黎当时遭遇了什么,想必你也再清楚不过,这是命。我相信姐姐也能理解阮黎,我甚至想,姐姐跟阮黎身上流着几近相似的骨血,她舍不得她爱的我们,所以才将阮黎带到我们身边。”纪敏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哭腔,“阮黎也很难,为了守住她爸爸半生心血打下的产业,牺牲了那么多,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考虑过,打算过。哥,阮黎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我希望你能善待她,不要再折磨她。”
“要怎么做不需要你教我。”齐昊天恼了,腾的一声站起身。
“你在折磨她的时候,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哥,看着阮黎憔悴的样子。你真的开心吗?你觉得自己是在为姐姐报复,可是,我觉得,远在天国的姐姐,我最最善良姐姐,看着你把阮黎,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觉得,姐姐会愿意看到吗?”
“我齐昊天做事,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明方向。”
“你会后悔的!”纪敏咬着嘴唇,一字一顿的说。
“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齐昊天冷笑着回到办公桌前。
“哥,有些人一旦错过,可能就是一辈子。”纪敏还是不死心。
“我知道,如同我与纪安。”齐昊天坐进办公椅里。
“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你跟姐姐是生死相隔,而我说的错过,是明明相爱,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相守,两个人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却再也寻不回彼此。”纪敏昂起头,看向办公桌的位置,“哥,如果你把阮黎弄丢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她了。”
“去找李亦琛,我很忙。”办公桌前的人低头拿起笔,翻阅起桌上的文件。
“哥,你这个样子,真的会孤单一辈子的。”
桌前的人没有理睬,连头也没抬。
纪敏无奈的闭上嘴,拎起包,冲出办公室。
中午的阳光有些晃眼,纪敏抬头,眼睛根本睁不开,伸手遮在额前,天,碧蓝碧蓝的。
低下头,走在盛宇办公大楼门口宽阔的马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数脚下的步伐。
不知数了多久,也弄混了数字,根本记不清自己数了多少步。
走的越远,心里越难受。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亲情。她明明感觉到,这两个人心里有爱,可是,却都各自守着自己的骄傲,守着自己的心房,不愿意后退半步。于是,只能越离越远,这样下去,除了折磨,谁都不会幸福。
手里在口袋里不停震动,纪敏不想理会,可是打电话的人似乎跟她杠上了一样,一阵一阵,连续不断,昭示着来电人的决心。
纪敏烦躁的掏出电话,看着来电显示上面熟悉的名字,想也不想,狠狠挂掉。
停了半刻,觉得不妥,按着手机键盘一点一点敲出,“让我静一下,晚点联系你。”输入早已烂泥于心的电话号码,按下发送键。
手机屏上显示出,李亦琛三个字。
短信发送成功,纪敏盯着手机看了半晌,像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用力按着手机键,翻开电话薄,找出那个前不久留下来的号码,狠狠拨了过去。
“见一面吧!”电话一接通,她便迫不及待开口,生怕时间长一点,自己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我没兴趣算旧帐。”她冷冷解释。
“见面了你自然就知道有什么事了。”
“嗯,我有事情拜托你。”
“好,那就沿江一号店吧!你知道位置吗?”
“嗯,知道就好,那我们晚上8点,不见不散。”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显示,赵子阳,通话已结束…
35共识
天气很好,阳光洒在碧莹莹的江面上,光波粼粼。几把五彩的太阳伞撑立在江边,江风迎面徐来,轻和柔缓,感觉很享受。
纪敏搅着面前的卡布基诺,厚厚的奶油已经匀进咖啡里,她越搅越没有喝的欲望。
一阵懊恼,临到阵前她退缩了,车子停靠在沿江一号私人会所旁,她纠结了许久,终是关了手机放弃下车,凌晨两点,看见赵子阳醉醺醺的从会所里面出现,才走几步,便扶住会所外的大树,哇哇的吐了起来。
负罪感,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的身影,她心底油然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负罪感。
因为这强烈的负罪感,她不得不重新安排时间,于是,现在她坐在这里,时间未到,她却已经先到了。
“纪小姐。”身旁人影一晃,眼前多出一个人来。
“赵先生来了,坐吧!”纪敏抬了抬下巴示意来人坐,紧接着便将面前的MENU推了过去,并对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会整理下思绪吧!她心底暗暗打算。
“一杯柠檬水。”赵子阳合上MENU,对着服务生轻轻道。
“请稍等。”服务生收起桌上的MENU,低头退了下去。
“那晚让你久等了吧!真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走不开,恰巧手机也没电了没办法联系你。”纪敏硬着头皮解释,怎么想都觉得借口很牵强,干脆笼统点,爱信不信了。
“没关系的。”赵子阳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纪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因为子念,纪小姐随时约时间,我都可以带她来见你,当面给你道歉。”
“赵子念,算了吧!我一眼都不想见她。”纪敏鼻子里轻哧一声,这也是她纠结的原因之一,真让赵子阳带阮黎走,真让他们在一起,那阮黎岂不是成了赵子念的嫂子。娘的,有这样的小姑子,阮黎日子铁定不太好过。这个赵子阳,就算他再爱阮黎,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偏坦谁都不对,偏坦谁都难受,就跟她现在的状况一样。反正不能依靠赵子阳的坦护,阮黎不愠不火的性格遇到骄傲自大不要脸的赵子念,除了死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