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官府至今都没抓到人不是?”
“定是姑子狡猾,官府办事磨磨叽叽,套不出话来。”
“师妹的意思?”
司马婉如一抬眼,轻声道:“若是她落在我手里,我定能让她老老实实供出那恶贼的下落。”
咔的一声,轻巧的茶杯在她手中被捏碎:“我定要为姐姐报仇血恨!”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入V,今天这章我多写了点。看到有读者朋友好奇,我说一说。那个肢体动作和表情改变情绪的原理,是精神和生理相互影响,当人有情绪反应时,身体会受到影响,比如生气会脸红什么的,反过来,当你做一些情绪反应时才有的动作,比如高兴地笑,振奋的样子,身体与脸上的肌肉告诉你的神经系统你很高兴,那么这个反应也会影响到你。而那个冉非泽拿杯子的环节,是心理暗示。这个后面剧情里也会再说到。
☆、第 31 章
秦德正十六岁入衙门为役,习武研法,二十岁时终如愿做了捕快。小捕快人微言轻,又苦又累,又险又穷,但秦德正从无怨言,他不收贿,不做假,认真办差,没钱没势,硬着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了府城总捕头的位置。就秦德正看来,行恶当收恶报,绝不能放过姑息。
那日白玉郎快马奔来,说在石头镇遇上贵人相助,能破这连环悬案。他仔细听得白玉郎说那冉非泽的过人之处,又听得所问问题头头是道,有板有眼。秦德正并古板守旧之人,他屡屡破案也靠的是见机行事,常辟蹊径。白玉郎这孩子虽是经验少,但因着家世渊源,确是极有门道,所以秦德正左叮咛右嘱咐,听得白玉郎确保无事,便把事情让他办了。没想到这小子不但办了,还真办出了名堂,这马征远的底细竟然让他查了个明明白白。
白玉郎有功大喜,秦德正却是心细如丝,仔细再究这追查过程,竟是有个古怪姑子从中指点,她只看那案宗,问明问题,便点出这案犯来头。所述细节,竟与事实八九相符,这怎不让秦德正大惊失色。
这等本事,秦德正没见过,但是这类同犯相告,故弄玄虚的事,他倒是见了不少。他有怀疑,这很正常。但他没看出眼下这事对他们有何坏处,所以他也只是怀疑而已,他要见一见这女子,瞧一瞧那所谓高人冉非泽。只没想惨案又现,他焦头烂额,抽出空来听刘响一述,说那女子在石头镇空口白牙的便指出凶嫌,诱出人证真言,秦德正又狐疑了。
这女子,怕是真有些本事。
秦德正决定试她一试。现在,他见到了苏小培。
短短的头发,弯翘又服帖的形状,也不知是怎么长的,用剪子剪定是不会这样。五官端正,目光清明,并无半分邪侫之气。
秦德正看着她,她也直直看过来,这在女子身上,是极无礼的。但秦德正却无反感。他想到白玉郎报给他的冉非泽所说的话,形容这女子的——古怪是古怪,却是无害。
秦德正转眼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冉非泽,他一派轻松惬意,象是在作客。
秦德正转回目光,看着苏小培,直截了当地问了:“姑娘说出了马征远的家境状况和身边发生的事,请问姑娘如何得知。”
“靠推断。”苏小培端正坐着,小心说话,尽量不显露她那些古怪的词汇。
“如何推断?”秦德正步步紧逼地问。
“根据那马征远的举动和在案中留下的线索推断。”苏小培没被吓住,答得流利。
“姑娘不识案犯,未到现场,只凭看看案宗便能说出案犯的身家来历,这般推断本事,我倒是闻所未闻。”
这是在猜疑和挑剔了。
苏小培看了一眼冉非泽,他是嘱咐过她要谨言慎行,但眼下这般状况,她怕是又得“胡言乱语”了。
冉非泽也在看她,道:“你就好好说说,说些能听懂的。”
苏小培点点头,转过头来,对秦德正道:“大人,这样的推断本事,大人经常能遇到。大人看,方才我看了冉壮士一眼,没说话,但冉壮士却知道我在顾虑什么,我是说,知道我顾虑何事。所以他回答了我,让我好好说。大人觉得这事不稀奇吧,但冉壮士刚才所用的,就是我所说的推断。冉壮士知道我说话口音和方式古怪,也常告诫我需谨言慎行,所以当大人问问题,我三言两语不能解释清楚,只那一眼,他便能推断我在想什么。这是我的言行举止在冉壮士的脑子里留下了消息,他靠此推断的。”
她说到这,话题忽转:“大人有没有吃过糖?”
秦德正被急拐弯的问题弄得一愣。苏小培却没等他回答,她没停顿,继续往下说:“大人知道糖很甜,所以现在如若我说大人吃了很多糖,甜得发腻,而虽然大人没吃糖,没看见糖,但却也能知道吃了糖甜得发腻是什么滋味。这倒是大人的推断,因为糖的滋味已经留在了大人的脑子里。”
秦德正被她说得,还真觉得嘴里腻得慌,忙拿了水喝。
苏小培还在说:“大人破案,看到尸体头上有伤,血流如注,就会推断他被人打破了头,虽然大人没看到凶手动手,但这类行为动作在大人的脑海里有,所以大人就能想像推理出是怎么动手。大人看到伤处,能推断有多痛,那是因为大人也受过伤,知道受伤痛苦的感受……”
苏小培话没说完,冉非泽却打断她:“好了,大人定是明白了。”
“哦。”苏小培停了话,再总结一句:“有见识和经验,便能推断了。”
秦德正盯着苏小培看,又看看冉非泽。
苏小培一脸坦然,冉非泽一脸无辜。
其实这长篇大论最后总结起来就是那一句见识和经验足矣,但秦德正不得不承认,如果苏小培只那么说,其说服力远没有她这长篇大论来得有说服力。他确实觉得,虽然古怪,但非常有说服力。
“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和经验从何而来?”秦德正也没有这样就被唬过去,他还要继续问。
“我有幸,得父亲和师傅教导,学到不少。”
秦德正又问:“听闻姑娘令尊亦是捕头,不知在哪儿当差?”
冉非泽也看过来,苏小培抿了抿嘴,回道:“他过世了。当年,有一连环杀手,专杀捕快,官府设了个套,想诱捕那案犯,我爹爹奉命监守擒人,不料那杀手识破圈套,将我爹爹杀害。之后,我便随师傅研习本事,才得今日。大人,你定是还要问我来自何处,家乡哪里。我可以告诉大人的是,我所学本领教会我,象大人、冉壮士这般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皆有敏锐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要取得信任,便是不能说谎。我不想说谎,但我的家乡太远,许多事我不能说也说不清,只盼大人能信我。我来这里只为寻人,寻到了,我便离开了。马征远这案子是正巧碰上,我既有这本事,自然也想出一份力。”
她说到这,又看了看冉非泽,想了想,现在这气氛形势,五两银子的事,先不提罢。
秦德正没说话,思虑良久,他确是走南闯北,见过各色人,他有识人辩色的自信。他终是明白了为何白玉郎听得那番言论就敢包下这事去查马征远来历,也终是明白了为何刘响一口一个古怪却还说这姑娘该是可信。她说的寻人,刘响也道途中冉非泽提过。
秦德正再转向冉非泽,这人名字他没太深印象,但他做过的事却是听过不少,只白玉郎数了几件,他便有原来是他干的呀这种感觉。这个汉子,也是个人物。只是未见过本人,但如今相见,却也是觉得可信。
秦德正决定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保持警惕与姑且相信之间,并没有矛盾。
“昨夜里宁安城再起惨案,城中大户司马府的大小姐遇害,这马征远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再次动手,姑娘怎么看?”
“不了解案情,没任何看法。”苏小培老老实实地答。
秦德正盯着她瞧,心里盘算了一会,终是决定告之案情:“司马小姐的尸体是今晨在其闺房被发现的,身中一刀,正中心口,已亡故多时。她衣衫不整,头发被削去,做案手法,与之前几例如出一辙。姑娘还想知道些什么?”
苏小培皱起眉头:“只刺了一刀?”
秦德正也皱眉头,嫌刺得少还是怎地?“这一刀快狠准,正中心口,足以致命。”
“他在乎的不是致命,而是折磨。当然致命是最后的结果,但过程里他变得这么冷静……”苏小培觉得这事挺怪,越说越小声,自言自语起来。
秦德正等着她的话,她却自己思索,不答话。秦德正看了眼冉非泽,他没发表什么猜测意见,却是自己给自己倒了茶喝。
秦德正目光再转回苏小培,却见苏小培忽对冉非泽说:“我也渴了。”
“自己倒,大人定是不介意我们讨杯茶喝。”冉非泽说完还冲秦德正笑笑。
有冉非泽做示范,苏小培当真大着胆子倒茶喝了,秦德正说不得什么,他还真不是在乎茶,只是这女子被白玉郎说得如此神奇,怎地现在又没话了?
“大人,那司马小姐衣衫不整是多不整?她被奸污了吗?身上可有其它伤?”
秦德正正想着,冷不防苏小培丢出几个问题,问得秦德正有些尴尬。与一女子讨论衣衫和清白问题,他还真是没有过的。而苏小培的话说得粗俗无礼,弄得他颇不自在。
“大人,那司马小姐死时衣着如何?是否确认她曾遭贼子染指?身上各处,可还有伤?”
冉非泽这时把这些问题重问了一遍,秦德正顿觉无碍,忙对着冉非泽答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司马家已将小姐的尸首摆在一旁,衣衫是整理过的,只是听发现尸首的仆妇说的,小姐遇害,衣衫不整。但事关名声,那仆妇也未多说。只那削发一事,与先前凶案手段一致,已可知晓,就是那马征远所为。仵作在现场查看了尸首,身体各处,并无其它伤痕。”
“没有防御性伤口?”苏小培小声嘀咕,没大声问。
冉非泽却说了:“这表示司马小姐未曾挣扎?”
秦德正也觉得哪里不对了,可是这事也能说得过去:“如若点了穴,令小姐动弹不得,或是趁其不备,一刀毙命,未有挣扎痕迹,却也合理。”
“这样太痛快了,不是之前作案的手段。”苏小培终于肯定地道:“大人,我记得之前的案子,受害女子皆是落发后再行奸污,之后身中数刀而亡。案犯使用恐吓和暴力手段控制受害者,而不是点穴这样令其不得动弹的方式。这从那个被落发时逃脱出来的案例便可知,他没有让小姐动弹不得,他更喜欢她们能动而不敢动,他要的就是这个恐怕和折磨的过程。大人能否确定那小姐是否曾遭染指?”
苏小培用了冉非泽教的词,然后接着说:“案犯改变了做案的手法,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假若司马小姐被闯入的马征远吓坏了,不敢动不敢挣扎,马征远顺利削了她的发,也没有打她,但他是否做了最后一步?这很重要,大人。他为何让司马小姐这么痛快的一刀毙命而不是让她在痛苦中挨了数刀慢慢死去,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
秦德正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道:“今日看到小姐尸首和闺房中的状况,便觉定是与前几桩案一般。司马老爷与府尹大人颇有交情,事关体面,故未曾让婆子查看那些个。尸首也未抬回衙门,仵作只在司马府上勘验。”他顿了顿,呼口气,“既是这般,我即刻找大人商议,明日一早,再带人去司马府查看。”
“大人,如果方便,我也想去。”苏小培大胆提了要求,看看冉非泽,又转向秦德正,“有些事,我想问一问那发现尸首的仆妇。”
冉非泽挑了眉,一脸不赞同地看苏小培。秦德正也是一脸为难。
苏小培皱眉头,看冉非泽的样就知道这样抛头露面不合适。可有些事,也许她来问那些仆妇更合适,她人都到这了,不好好出份力冲刺这擒凶的最后一关就太说不过去了。
苏小培看着冉非泽,使劲看他。
冉非泽咳了咳,最后被她盯得,终于对秦德正道:“大人,不知有否小一些的衙役衣裳,带着帽子,苏姑娘穿上,也能遮上一遮。”
秦德正看看苏小培,苏小培也反应过来了,被人看出来是女扮男装也比不伦不类还俗的姑子到处晃荡的强。
她赶紧点头,冲秦德正大声道:“麻烦大人了!”
这夜,大家分头行事。秦德正去找了府尹说明还有未查明之事,需明日再往司马府,向府尹大人讨个令。
而苏小培和冉非泽则被送到了附近的客栈休息,应苏小培的要求,白玉郎过来跟他们细说了他在济城查到的事,那马征远的来历,家里的情况是如何的。
白玉郎说到他办成的大事功劳,那是一个眉飞色舞,连演带说地把他是如何跑了几个城,费了多大的劲,终于有人认出马征远的画像。又是如何找到马家,马家又是如何不认的,他又是如何使了手段,最后是先查到了马家有小姐出家为尼,他又去了尼姑庵,先撬开了那马家小姐的嘴,最后再攻破了马家的防线,种种种种,全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他说个没完,还带反复重演和补充的,苏小培已经不听了,在一旁刷刷地写日志,记下这桩案子细节和马征远的人格分析。倒是冉非泽还很捧场,虽然苏小培已经看出冉非泽听得心不在焉,但他居然还能一边应和一边鼓励,把白玉郎哄得那叫一个高兴。
狡猾,真是太狡猾了。
苏小培一边写日志一边腹诽,冷不防白玉郎忽然凑过来看:“大姐,你写的啥?”
苏小培不理他,反正他看不懂。
白玉郎确实看不懂英文,但他能辩美丑:“大姐,无论你写得啥字,都好丑。你拿笔姿势不对,夫子没好好教你。”他一边批评一边还摇头,一副不怪你,我知道全是夫子的错的表情。
冉非泽在那边哈哈大笑,苏小培脸黑到不行,这白家小兄弟是喝高了吗?
她挥挥手赶人:“去去,你们回房去。明日要早起。”
“这便是我房间。”冉非泽笑着提醒她。
“对!”白玉郎也凑热闹,“正人君子不入女子闺房。大姐,这是冉叔的屋子。”
靠!苏小培忽忽地收拾东西,心道你家冉叔跟我住了多久的闺房,现在来这套!她把写了一半的东西收拾了,喊着:“我回闺房!”
冉非泽哈哈大笑,回应他的,是苏小培用力关门的声音。
同一个时间,司马府里,司马婉如正在擦剑。她擦得很仔细,很认真,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小姐,歇息吧。”门外一仆妇唤着,司马婉如一怔,似醒过来了,她盯着剑,冷冷地回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入V第一更,我终于赶完了,先放到存稿箱,明天11点更吧。有看到问是不是入V三更,我想说我尽力,如果实在更不上后面也会补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 32 章
第32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刚吃了早饭,秦德正就差人送来了一套差服。苏小培换上了,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很小,只照得头脸,那衙役差服的帽子挺大,戴上了显得她的脸更小了,她叹气,怎么还是觉得不伦不类呢,也不知道身上怎样?
苏小培别别扭扭地走出去了,冉非泽正等在外头,看到她便一直笑。
“笑什么?”她瞪眼。
“无事。”他答,可脸上的笑摆明了却不是那么个意思。
苏小培干瞪眼,最后实在没信心,又问:“这样行吗?要不我再换回去。”
冉非泽笑着摆手:“无事,无事,这比姑子强。”
切,谁是姑子?苏小培白他一眼。抚了抚身上的衣服,决定还是相信他,就这样吧。
没一会,白玉郎来了,要领他们去衙门。他看到苏小培也不禁笑,而后又道:“不错,不错,比姑子强。”
苏小培没好气,不搭理他们,只跟着上路了。
去了衙门,见过府尹大人、总捕头秦德正和其他几位官差,大家伙就一道去了司马府。这次秦德正还带上了位仵作和位婆子,官差们都严肃正经,一路没人说话,苏小培也不敢多言多看,只紧紧跟在冉非泽的身边。
司马府昨夜里就收到府尹的帖子,今天一早便在等。见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也不多客气,请进了堂屋,细谈来意。
府尹与秦德正早商议清楚,因此话说得明白,案情细节还需再究,故需要再查看小姐尸首,看看屋里状况和问仆役些问题。
司马老爷面色不佳,但也愿意配合,只叮咛府尹,务必要将那恶贼擒住。两边又说了些话,司马老爷便安排仆人准备,自己亲自带路,将官差们带往司马婉清生前的居所。
宁安城是大城,所以司马家是大城中的大户。这个苏小培昨夜里已经补过了功课,稍有了解,如今真在院子里走,见堂屋与小姐院落还有这么一大段距离,才真是有了何为大户的体会。
司马婉清和司马婉如两姐妹的院子相连,两个均是两进院,外头是读书玩耍接待之用,后院子才是安寝休息的。因司马婉清喜静,贴身丫头未安置在屋外间住,只在隔壁小屋睡的,前夜里如常安歇,未听到什么动静。一大清早仆妇见小姐的丫头小碧未来取热水,便给送了过来,将小碧敲门唤起,转头却见小姐的门虚掩,仆妇唤了两声,未见应,却似乎闻到一股血腥臭味,仆妇推开门,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大小姐。
司马婉清的贴身丫环小碧这日是睡得迟了些,平日里偷些懒也是无事,可这日偏她未起,小姐丧命,这把小碧吓得是魂飞魄散,她是未听到任何动静,睡前也是把院门里里外外都查看过的,但如今出了事,大家自然是要怪她疏于照看,连小姐遭难都没发现。
苏小培跟着秦德正在后院里听仆妇和丫环们说着案发时的情景。几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东拼西凑,七嘴八舌,唯恐惹祸上身。
司马婉清的尸首暂安置在前院厢房里,布了堂,挂了白幔,气氛压抑。冉非泽跟着仵作和婆子去查看尸首。司马夫人听说婆子要验身,觉得对死者羞辱,起初是不愿,二小姐司马婉如也是大怒喝斥,后府尹与司马老爷低语好些话,司马老爷这才喝止了自家夫人女儿,让婆子上前。
验身这种事,冉非泽当然不会往前凑,他只在院子里转了转,看看各屋内。后婆子出了来,道大小姐并未遭辱,司马家顿觉松了口气,保得尊严,聊以安慰,但一想人已丧命,那司马夫人与司马婉如又呜呜哭了一阵。
冉非泽与仵作这时进了堂间,查看死者的脸面四肢,又看了换下的血衣。都看完了,他找了验尸的婆子问了几句,然后到后院找苏小培。
后院这边秦德正已经不在,苏小培正蹲在地上,跟一仆妇在角落低语聊天。冉非泽远远看到那仆妇正说得绘色绘声,他就没上前打扰。进了司马婉清的屋子看了看,秦捕头与白玉郎正在里头,一丫头正在与他们把昨日说过的屋里情形再说一次。
白玉郎办案时倒是稳重不少,一边与丫头应话一边解释恐有疏漏故再问再究,多麻烦了云云。丫头哪敢嫌麻烦,把事情一遍一遍地说。
待事情打听完了,秦德正把丫头打发走,自己站在屋中低头深思。白玉郎见冉非泽看门框,忙过来招呼,跟他说那恶贼的手段,该是撬了门进来,再从门出去的。
两人正说着话,冉非泽转眼却见那司马府的二小姐直直冲苏小培过去了,冉非泽心里一动,赶紧赶了过去。
苏小培刚与那仆妇说完话,就见方才进门时介绍说是二小姐的司马婉如立在了面前。
“你便是那个姑子吗?”
“我不是姑子。”苏小培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只好挑确定的答。
可司马婉如没理她的回答,又问:“你认识那恶贼?”
苏小培眉头皱了起来:“我不认得什么恶贼。”
“说谎。”司马婉如踏前一步,刚要喝问,忽地一个人影闪过来,挡在了她与苏小培之间:“姑娘何事?”
“壮士。”苏小培松口气,放松下来。“二小姐怀疑我认识恶贼。”
“解释清楚便好。”冉非泽淡淡地说,身形却是未动。
司马婉如瞪着他,他身形高大,将苏小培挡个严实,未穿差服,不明身份,司马婉如抿抿嘴,转身走了。可她并非就这么算了,她去找了司马老爷,如此这般的说了一轮。
苏小培看着她离开,忽然明白了,“原来如此。”
冉非泽丢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苏小培忙道:“我推测出马征远的底细,所以大家怀疑我是同伙。我说昨日秦大人怎么问那些,还以为是怀疑我的本事不行。原来我还有嫌疑。”
冉非泽抿抿嘴:“你才知道?你不是挺聪慧的?”
苏小培讶然:“我从来没被这样怀疑过。”她被怀疑最多的,就是年纪太轻,专业本领到底行不行。没人怀疑帮忙破案的心理学者是罪犯同党的。
苏小培叹气,觉得麻烦来了。
麻烦果然来了,大家查毕,聚坐堂屋,司马老爷要听听官差们都查到些什么。
府尹与秦捕头低声嘀咕两句,而后对司马老爷说了几句场面话,曰他们回去将线索分析商议,尽快破案。
司马老爷点点头,看了司马婉如一眼,又道:“坊间盛传有一女子向官府透露了恶贼底细,可是这位穿差服的姑娘?”
府尹没料到会提这事,愣了一愣,看了一眼秦捕头,又看看苏小培,点头答道:“正是。”
“既是识得恶贼,那擒贼之事大人如何盘算,还望能细说细说。”
秦捕头一抱拳,道:“苏姑娘和冉壮士是我请来相助破案的能人,并非恶贼旧识。坊间传言,不可信。恶贼行踪,我等自当全力追查,定将他缉捕归案。”
司马老爷皱眉:“并非旧识,却能说出案犯底细,这等本事,倒真是能人了,那今日这姑娘来我府上查看问询,可又看出什么来?”
秦捕头又接过这话:“司马老爷,事关重大,我等回到衙门自当好好商议,若有任何头绪进展,定当及时相告。”
司马老爷却是不肯就此放过:“并非老夫信不过官府,只是这恶贼逍遥多时,那悬赏告示在多城张贴,却也未见结果,如此状况,那恶贼还再度犯案,大人们也未说出个头绪来,如今既有能人相助,何不说个一二,让我等安心?”
就苏小培听来,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可在场的众人脸色都不好看,秦捕头和府尹大人相互看了看,然后秦捕头向苏小培看过来。
苏小培不知这眼神该怎么接,是让她说些什么好圆圆场面还是让她小心别开口,省得她的胡言乱语把事情弄更糟?
这时候冉非泽说话了:“司马老爷言重了,大人们竭尽所能全力破案,并未怠懈。我等昨日方到,传言却传得如此猖狂,老爷请想,这会否恶贼转移视线,有意为之?若人人皆误会苏姑娘身份,只顾防范盯她,疏忽了追捕恶贼,让他有可趁之机,那不是正中恶人下怀?”
秦捕头也忙道:“正是。如今宁安城全城戒锁,加紧搜捕,切莫让恶贼有机可趁。苏姑娘一直在衙门处,并非与外人接触,各位大可放心。”这话说白了就是,就算这苏姑娘有什么古怪,我们的人都盯着她,她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司马家的人听了这些,相互看看,倒说不出什么来了。司马婉如看了爹爹一眼,问:“那各位大人们可查到什么?”
府尹给秦捕头递了个眼神,看来还是得说说,不然兴师动众来一趟,没个交代就走,事情也不好看。秦捕头清清嗓子:“恶贼撬门而入,夺门而出,大小姐被劫时许是熟睡中,未及呼救,未与恶贼挣打,头发被削去,衣衫不整,未被染指,一剑穿心而亡。”
司马家人瞪着看他,这些他们都知道,只是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