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和唐莲关的不是一间屋子,于是乡官把苏小培领到了另一边的一间小屋前。
大家站定了,苏小培点点头,乡官上前打开了房门。
那货郎见得房门打开便看了过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苏小培一僵,但那惊讶慌乱之色很快掩了过去,他把头扭向屋内,不再理会门口。
但苏小培已看清他的样貌和脸上的神情,她再点点头,没进屋,转身向唐莲的屋子走去。
乡官很惊讶,但还是飞快把屋门锁了跟上。
苏小培正对冉非泽道:“他认得我,他吓坏了。该是他没错。”
乡官纳闷,吓坏了吗?他怎么没觉得。于是忙道:“姑娘,光猜是不行的,我们还是得有真凭实据。”
苏小培点头:“唐莲姑娘就是人证。”
乡官听罢,连连摇头,他真是没什么信心。
大家又在唐莲门前站定,苏小培忽然说:“烦请大人给备些热水和杯子。”
乡官不明所以,苏小培解释:“给唐莲姑娘喝点热水,能让她冷静一些。”
“冷静?她冷静不就越不肯说了吗?”
“不,她越冷静就越能想明白。有劳大人了。”
乡官看了看冉非泽,答应了。转身差人火速去取热水来。
不一会水取来了,苏小培把托盘接过,这才冲乡官点了点头。
乡官把唐莲的门打开了。
唐莲低着头,听到了动静也没有看门口,她坐在一个破桌边,盯着桌板发呆。
苏小培走过去,把托盘放在了她的桌上。
唐莲看了看水壶和杯子,皱起眉头,慢慢把往上看,然后,她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你……”
“他告诉你我死了吗?”苏小培笑了笑,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她隐藏得很好。
唐莲盯着她看,还没从震惊中抽出身来。
苏小培又笑:“你现在表情的复杂度,可以放进教科书里去了。”
“啥?”唐莲终于回过神来,说话怪怪地让人听不懂的,确实是苏小培。
苏小培没回话,她与唐莲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谁也没动静。
乡官在一旁看着着急,想进去,却被冉非泽拉住了。乡官看了看他,冉非泽对他轻摇头,乡官叹口气,终于没动。
这时候苏小培却动了。她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
乡官脸色一变,他可没打算让这两人独处。冉非泽轻拍他一下,阻止的他的呼喝。在门板要挨到门框时,他伸臂轻轻一挡,阻止了屋门紧闭。
苏小培只是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好说话,她当然知道乡官不放心,也明白冉非泽挡门的意思,门留了个缝,大家各退一步。
于是门就这样掩着,苏小培转头回到了桌边,坐下了,坐在了唐莲的对面。
唐莲一直盯着她看,苏小培给她倒了杯水,说道:“先喝杯水吧,定定神。我昨日是掉进水里了,后来冉壮士上山,又把我救了。”
唐莲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那人明明是告诉她,苏小培落水后他盯了许久,她沉了下去再没有起来,他才无奈离开的。
可这些她不能说,她一个字都不能漏了,也许苏小培就是想这样套她的话也不一定。
唐莲喝了一杯热水,心里头果然是踏实多了。苏小培久久不语,她却沉不住气了,于是抢先说道:“他们换你来问我了吗?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被劫上山的那些事,我真的都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那山贼长什么样。今日是我不好,我就是看到有货郎过来,想买些小玩意儿。是我不好,我都这般了,不该还想着买胭脂水粉花儿的。可那货郎我真不认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论何人来问,问几回,事实便是如此,我也只能这般答了。”
“你别着急。”苏小培说:“我不是来问你这些的。我来,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
屋里唐莲和屋外的乡官都诧异,就连冉非泽也不禁动了动眉头。
“是的,我来讲个故事。所以你不要着急,也不必害怕,再喝杯水,听我慢慢说。”苏小培的语调平稳又缓和,唐莲下意识地照做了,她又喝了一杯水。
“这故事呢,是这样的。”苏小培看唐莲喝完了水就看着她,专心在听,于是往下说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城,那个城的名字你会觉得很怪,叫做斯德哥尔摩。”
城名确实很怪,唐莲皱了眉头,不知道苏小培到底想说什么。
“有一天,有两个凶狠的盗贼,打算去城里最大的钱庄抢劫,可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捕快们很快赶了过来,将他们包围。于是这两个盗贼就劫持了钱庄里的四个职员,我是说,四个伙计。他们劫持了这四个伙计做人质,与捕快们僵持起来。伙计们很害怕,但他们逃不掉,他们在盗贼的手里,呆了六天。这六天非常漫长,捕快们将这钱庄层层包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伙计们救出来,将盗贼擒住。”
唐莲低下头,盯着手里的杯子看。
“那两个盗贼劫持着人质,在钱庄里被困了六天,他们没有退路,最后捕快们终于攻了进去,把他们都擒住了,四名伙计也都安然无恙。”
苏小培说到停了一停,唐莲没抬头,只说:“那当真是皆大欢喜。”
苏小培点点头,继续说:“我要说的重点才刚刚开始。这件事过后,官府准备审讯那两名盗贼,将他们判刑伏法,可大家都没想到,都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了,那四位被绑架的伙计对那两名盗贼却还怀有同情和怜悯,他们拒绝帮助官府指认这两名盗贼,甚至还为他们筹措钱银,想帮他们开脱罪名。他们表示并不痛恨这两名盗贼,甚至还说,盗贼并没有伤害他们,对他们照顾有加,他们非常感激。他们反过来厌恶营救他们的捕快,厌恶将盗贼绳之以法的官府。最离奇的是,四名伙计中的一名女伙计还爱上了其中一个盗贼,还想与他成亲。”
唐莲听到这脸色变了,她猛地抬头,咬牙打断苏小培:“这个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姑娘,因为我被劫过,因为我今日与位货郎说了话,你就编出这故事来,是欲加之罪吗?”
“这不是我编的,这是真事。”苏小培不慌不忙,继续说,“大家都觉得这事太奇怪了,怎么可能呢,被劫持的人明明受了伤害,怎么可能会爱上加害于他们的人呢?于是有一些有学问的人就想探究缘由,后来他们发现,这是人性和情感,再正常不过的一种表现。”
苏小培用手捂在心口处,加强了语气:“这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自然而然发生的,这样的心理反应,后来被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叫人质情结。”
唐莲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唐姑娘,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完全明白。”
唐莲瞪着眼,开始摇头。
“他把你劫上了山,你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能救你。他当着你的面杀死了小动物,他让你知道他也可以随时取走你的性命。你知道前一个被他劫走的姑娘的下场,你很害怕,非常害怕。但他终究没有杀你,他还给你吃的,对你微笑。他打你,奸污了你,却也告诉你他不想打你,不想伤害你,他想你听话。于是你听话了,他真的不打你了,你觉得这算是种恩赐。他陪你说话,给你送吃的,你开始想,其实他真的不错。”
唐莲整个人呆住,眼泪盈满眼眶:“你,你怎么……知道……”
“那些日子里,你的生活里只有他,你发现你不再害怕他了,甚至在他丢下你离开之后你会想念,你希望他快点回来,因为你害怕一个人呆着,若是他在,反而会安心一些。时间过了这么久,没有人来救你,你也觉得,你不可能能回家了,那就留在那里也不错,是不是?甚至,没有父亲再呼喝你,你也不用怕他让你嫁到外城做填房了,对不对?”
唐莲咬了咬唇,尤在挣扎:“你,你不必用我跟你聊的事瞎编瞎猜。”
“唐姑娘,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些感觉,这些心思,你的胆怯,你的服从,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那时候有多绝望,我真的知道。人在那样绝望的处境中,会有求生的本能,会自我安慰,他只要稍稍对你略施恩惠,你就会马上接收,你自己都没察觉,你忽略他的残暴和恶行,放大他对你的好,这是你自己在对自己的鼓励,你要活下去。”
唐莲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是好人,他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坏。”
“你活下来了,你爱上了他,你没什么错,只是你的心,生病了。”
☆、第 24 章
第24章
心,会生病?
唐莲睁着泪眼,惊疑不定。
“唐姑娘,人生病的时候,就会迷糊,会做出一些平常自己不可能做的事。所以,这也没什么好自责的。你想讨好他,听他的话,但有时候你回想起这些,又觉得你对他的这份感觉无法启齿,不能跟任何人说,是羞耻,是不是?”
唐莲重重喘气,这个古怪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能看透她的心。
“唐姑娘,你看着我,对,看着我。你好好想一想,认真地想,你爱上他什么?爱他劫持你之后没有杀死你?还是爱他把你囚禁之后给你吃的没让你饿死?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是你自己问自己的。你不需要回答,你在心里有答案就好。你爱他什么?”
唐莲愣住,不由自主地随着苏小培的话去想,她欢喜他什么?她欢喜他……她也不知道!可她没法子,她只剩下他了,她与他的命绑在了一起。
“你觉得你与他命运联系在了一起,你必须听从他,是不是?”
唐莲的心跳得很快,她是会读心术吗?她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她也见过他了吗?她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她认得他的样子吗?
“我见过他,我当然也能指认他,可我与大人说好了,希望把这个机会留给你。毕竟,你才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人。”
唐莲忍不住咬唇,她在这里生活下去?怎么生活?经过这一番闹,她更不可能呆得下去了。
“是他把你放回来的,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一个能打动你的理由,让你帮他在镇子上找适合下手的姑娘。你答应了,你急于讨好他,证明你对他的忠心。但是你回来后,却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合适,虽然他告诉过你怎样才是安全的,怎样动手不留痕迹,你们怎么见面,怎么互通消息,每一样他都想好了。他甚至教你在家人和官府追问的时候,你就推说受了惊吓不记事了。一切都还算顺利,但你迟迟定不下目标。按说相识的姑娘最安全,知根知底,但你不忍心,不相识的你又没胆子接触。”
苏小培说到这停了下来,她看着唐莲。
唐莲有些发抖,最后捂脸痛哭,她又是惊又是痛又是悲又是羞愧!她竟然都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可是你没法向他交代,你很害怕,于是你想到了我。外来的,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没有过去,这样一个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唐莲的头埋得更低,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你的良心还是不允许你这么做。唐姑娘,我很高兴你来找我,我知道你说谎了,你明明还记得,可你说你不记事了。唐姑娘,你不必怀疑,我没有蒙你,我很肯定你没有失忆。你知不知道,人在回忆的时候,会有一些表情,这些表情是无法控制的。那时我们聊了一些事,你在说起家里和遇见冉壮士的时候,表情跟说到你不记得山贼的事是不一样的。看,你现在在回想我们那时都说过了什么吗?”
唐莲吓一跳,她真的是在想那时候她们俩都说了什么。
“真正的回忆和编出来的谎话,人的表情是不一样。唐姑娘,那时候我总觉得你话里透着犹豫与不安,我以为你是因为别的事,但我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你并不想把我交出去,无论会不会被人发现,无论是什么结果,你并不想做帮凶。但他一定催促过你,你把我的事告诉过他,你说你再看看,但你知道一旦你跟他说过,我就会有危险,你在要不要警告我这件事上犹豫。”
唐莲自嘲地苦笑,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无论之前她怎么想,都变得不重要了。
“唐姑娘,你看,人是守礼,辩是非的,虽然你的心生病了,但它还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居然不怪她?
唐莲太羞愧,终是忍不住开口:“可我确实打过那样的主意。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他说他必须再找一个姑娘,这是破他命数的唯一办法。他的命很苦,家破人亡,他没落得生活无依,无论多努力都过不上好日子。结果有一天,他耳边有个声音,告诉他,原来他被邪魔缠身,必须得用女子的命祭魔,所以他才不得已那么做的。我……他本该也用我祭的,可他对我……他说他欢喜我,他不忍心,他对我是真心的……可是他拖了这么久没有祭魔,他也会命不久矣……我,我不知道他这么快就会动手的,我还想再拖一拖……”
“这不怪你,唐姑娘。如果我是你,我也会信他的。”
唐莲眨眨眼泪,抹去泪水:“真的?”
苏小培点点头,对她微笑。
唐莲盯着她看,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苏小培看着她稍稍放松的姿态,知道自己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如果我是你”——这是个假设,她当然不可能是她,但如果她是她,当然结果会一样。这是在不说谎的状况下拉近距离赢得认同的招数。
苏小培再接着说:“唐姑娘,你可以再问问自己,你喜欢他什么?”
唐莲吸吸鼻子,深呼吸几下,感觉更冷静了一些。
苏小培安静了一会,又道:“那些喜欢和依赖的感觉,不会那么快消失,但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很勇敢。唐姑娘,你非常勇敢。你要知道,所有发生过的事,只是变成了你的记忆而已,只是一段记忆,它不能再伤害你。”
“只是记忆?”
“对,它过去了,只会是一段记忆。”
唐莲没说话,却忍不住在心里把这话念叨着。
苏小培没打扰她,她看着唐莲的表情,等待着。
门外乡官和后来的刘响听着苏小培这一通说居然把唐莲的嘴撬开了,正激动,里头却是安静了下来。他俩这着急啊,苏姑娘不趁热打铁,却把话拐到另一头去,错过了时机可怎么办?要不是冉非泽拦着,他俩真恨不得自个儿冲进去接着审。
这时候,屋里的苏小培又说话了:“唐姑娘,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唐莲点点头。
苏小培接着说了:“唐姑娘,你我虽为女儿身,妇道人家,可我们也是辩是非,明事理的。这也是为什么你虽生了病,被他迷惑,但却迟迟没有帮助他行凶的原因。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做得很好。这镇子若不是因为你,又哪能换得一方安宁?唐姑娘,你我都知道那货郎是谁,你把劫你的人指认出来,能保住了多少姑娘的性命?我与冉壮士也会为你作证,你假意答应那贼子的要求,得以保命脱身,又使计让我俩配合,这才得以将那贼子捉住,唐姑娘,你是这镇子的大英雄。”
唐莲呆住,乡官听得也呆住,这什么状况?怎地说着说着,帮凶变英雄了?
刘响一拍乡官的肩,冉非泽也看了过来。乡官咬咬牙,这唐莲确是可怜的姑娘,虽差点误入歧途,但人家受害的姑娘都没说啥,没苦主相告,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把那万恶的贼子定了罪,切莫放过他才是。
若这样能换得唐莲的配合,愿意指认那贼子,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乡官很快想明白,点了点头。
里面苏小培还在跟唐莲说着话,冉非泽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这姑娘也着实是厉害,先是丢出个故事,唬得人一愣一愣的,这头头是道有根有据,好像是真知道发生过什么。接着说我知道你说谎,你不必再耍花招,什么我都知道。把人吓住了,再来示好。我不怪你,我要是你也会这样,所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非但不怪你,我还可以帮你。你不是在这镇子没法呆吗?你不是怕指认山贼后自己也会落下个帮凶罪名吗?看,我都帮你想好了,你不是帮凶,你是大英雄。人人都该感激你,我帮你把路子都铺好了,你只管往下走,你在这镇子里还愁名声不好?
这种手段,别说一个弱女子,就怕是见多识广的汉子也会被牵着鼻子走吧?
果然,再后头的谈话唐莲节节退败,被苏小培诱着,把她被劫,劫到了山上哪里,山贼是怎么跟她说的,又是怎么放了她,打算怎么利用她再劫合适的女子等等都说了。
这个过程当然也没那么痛快,苏小培一点一点的谈,一番下来,竟也花了近一个时辰。
衙门外头闹得不可开交,几个官差都要拦不住了,乡官听得苏小培在里面的进展,已有十足把握,于是出去安抚众人,说唐莲被带回来是为了让她指认劫她的凶嫌,并非谣传的什么同伙。之前拦众乡亲时大声呼喝嚷嚷唐莲有嫌疑需好好审办的差役也被乡官当众痛骂了一顿。
众人情绪稍安,乡官又道此事对姑娘家不易,指认凶嫌非常关键,大家勿再喧闹,稍安勿躁,再多待些时候。
乡官这一番说话,众人终于不再闹了。大家的讨论重点终于从让衙门放人转为了唐莲能不能成功把凶嫌指认出来的事情上。一会说她都不记事了,还能认出来吗?一会又说她会不会太害怕不敢?有说这种事不体面,姑娘家做不到。又有说唐家姑娘是个好姑娘,定不会放任恶人再害人。大家议论纷纷,最后转而鼓励在衙门口等待的唐家人。
在众人心里,石头镇日后是否能得安宁,忽然之间似乎都系在了唐莲身上。
后院里,苏小培终于与唐莲说完了话。她走出来,看了看一直等在外头的冉非泽、刘响与乡官,没等她说话,乡官就急忙表态:“姑娘放心,姑娘与唐莲姑娘所说的,只我们三人听到。”
冉非泽和刘响都是外地的,这事本与他们无关,换言之,镇子里知道这事的,只是乡官一人。
苏小培点点头。
乡官又道:“只要唐莲姑娘愿意指认凶手,其它的事,本官绝不计较。”
苏小培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冲她点点头。
乡官有些郁闷,他虽是小官,但这镇子却是他管事的,这姑娘信不过他,还得跟别人确认?
苏小培这时把门推开了,对乡官道:“大人与唐姑娘说吧。”
乡官挺了挺腰板,点头,进去了。
乡官与唐莲把衙门外头的事说了,他心里头相当清楚名声对姑娘家的重要性,由他这父母官来为她正名,这事是再踏实不过。说完了这些,他问:“姑娘是否愿指认那贼子?”
唐莲看了看门外的苏小培,苏小培对她点点头。
乡官见此情景,又郁闷了。他才是管事做主的好不好?
唐莲深吸了气,终于道:“我愿指认,那个与我在井边说话的卖货郎,就是劫我的山贼。之前死在山里的那位姑娘,也是他杀害的。”
之后的事,苏小培觉得真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
山贼伏法,唐莲回家,而她虽然从这事里没赚到钱银,但却趁机向乡官要了笔墨纸砚。
她喜滋滋地抱着不要钱的文房四宝回了酒铺的柴房,这天晚上,趴在床板上记下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篇日志。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一直不好。擤鼻涕把鼻子快揉破了,咳嗽把肺快咳出来了,泪流满面啊~~~~~~~~
☆、第 25 章
第25章
苏小培在这个世界记下的第一篇日志是关于唐莲的。她把唐莲的症状,与她的谈话等内容都记了下来,再写上了自己的分析诊断。
苏小培打算趁着那山贼罗平没被押走之前,再去与他聊聊。这个罪犯的心理,她也有兴趣想知道。
就苏小培看来,罗平是个非常狡猾又凶残的人,很擅长利用人的心理,就他控制唐莲的过程来看,他非常自信,也很有手段。能够教会唐莲假装心因性失忆症来躲避官府的追查和亲人的追问,这个就让苏小培觉得很高明。
冉非泽和乡官他们都没听说过这种不记事的情况,要么全记得,要么全不记得,还有中间一段不记得的?大家都觉得诡异,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而且唐莲是受害者,大家也全没往她会撒谎骗人的方向去想。而一个山贼能够想出这招数,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唐莲还告诉苏小培,罗平将她放下山之前,告诉她如果被人撞见他们在一起该怎么应对,怎么回答官府的问题等等。他在山上还一次次地与唐莲练习过对答。苏小培觉得这个案犯很有策略,很懂得在心理在行动上控制别人。所以苏小培想与他聊聊,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老不是说过,程江翌一定离她不远,她过来遇到的人,如果不是他,那就一定是能带她找到他的人。现在冉非泽和唐莲带她找到了罗平,那罗平是否又会提供她找到程江翌的线索呢?
苏小培想把这些事都记下来,但她的日志工作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她不会写毛笔字。
苏小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意思意思地开过书法课,但那种兴趣课堂就是教些皮毛,苏小培至今印象里只记得怎么抓笔而已。用惯了键盘电脑打印机,苏小培这几年除了在文件上签名之外,好象很少有动笔写字的时候,所以她的字写得并不漂亮,更别说毛笔字了。
第一张纸,苏小培写废了。
她瞪着那丑不拉叽的一行字,真是打心底里地鄙视啊。这么丑的字,是谁写出来的?丑就算了,还巨大。因为不会用毛笔,笔划太粗,字贼大。
这样太费纸了,还写得慢。
她看了看坐在门口外头削树枝的冉非泽,那家伙出去打水,回来看到她趴这写字转头就出去了,难道妇道人家会写字也能把他吓着?
嗯,苏小培转头再看看自己写的这些,不但写得慢,还容易被人看到。
这样不好。这些记录下来的东西,涉及隐私,是需要保密的。可她现在生活无依,又哪来的隐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