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纳兰大人骂道:“若是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先在你那娇嫩的脸上划上一刀”,随后他满意的看到蓝宁打了个哆嗦。

“我同你交换便是,但你要保证她们二人的安全,”沈豫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蓝宁。

“豫鲲,他们就算拿到了证物也不会放我们走的,”蓝宁急急的说道:“他们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

纳兰反手抽了蓝宁一巴掌,血沿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下,纳兰将剑往蓝宁的脖子上轻轻一抹,剑上立即多了几丝鲜红的血珠,他朝着剑吹了口气,用手抹去血珠,朝面色大变的沈豫鲲轻描淡写的说道:“怎么样,沈大人,这把可是削铁如泥,吹发立断的宝剑,若是我再用力一点,嘿嘿,后果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不必多言,我答应便是。”沈豫鲲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眼看着纳兰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心里不停的咒骂他。

蓝宁的神色从绝望变的安静,安静到像一抹不复存在的游魂,仿佛意识到她的想法,我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脱口说道:“不要,蓝宁,不要。”

我话音刚落,蓝宁已经径自撞在了剑上,鲜血汩汩流出,瞬时染红了她的衣裳。她慢慢的倒在了地上,我和沈豫鲲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朝她奔去,双手却被人死死的扣住。

蓝宁绝美的容颜多了份苍白,更添一份怜爱,她对着沈豫鲲甜甜一笑,“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我知道即便你今天为了我而答应他们,以后也一定会后悔的,所以我不要你这么做,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死在你的怀里。”

沈豫鲲的双目蕴含着泪水,摇头道:“你太傻了。”

蓝宁又看向我,“若涵,替我好好照顾豫鲲。”

我犹豫了下,重重点了点头。

蓝宁微笑着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无论我们怎么呼唤她再不会睁眼,我恍觉人世为何如此悲惨,我宁愿此刻死去的人是我。

纳兰叫了几声,我和沈豫鲲被强行拉开,各自被反手绑上绳索。他轻佻的在我脸上摸了一把,啧啧道:“沈大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第二位红颜知己也在此香消玉殒吗?”

我厌恶的侧过脸,纳兰扣住我的下巴,力量大的足以使之粉碎,我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沈豫鲲眼神呆滞,根本没有听到纳兰的恐吓,我笑着对纳兰说,“恐怕要让纳兰大人失望了,我这个人质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纳兰哼了一声,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整治我,只是将剑在我脸上割了一道口子,我只觉得热辣辣的一阵刺痛。

纳兰对着沈豫鲲喝道:“本大爷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如果在冷姑娘的脸上划上个十七八道伤痕,你说会是什么样的风景?哈哈哈。”

沈豫鲲看向纳兰的眼神已是凌厉万分,我知道他是恨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他手中的证物是什么,也不清楚这件证物会带来多大的震撼,但这是蓝宁拼死保护的东西,不能因为我而有所闪失。我叫道:“沈豫鲲,这是蓝宁用生命换来的,如果你现在放弃,那她的死就变的毫无意义了。”

沈豫鲲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考虑我的话。

之前带我们来此的黑衣人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在纳兰的耳边嘀咕了一通,纳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不住的点头。他向手下吩咐了几句,我和沈豫鲲被带出了冰窖,然后被按在椅子上,背对背的反绑在一起。

纳兰狞笑道:“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本大人就成全你么。”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砰”的一声,门被反锁起来,也将我和沈豫鲲与世隔绝。

他们想干什么?将我们软禁?很快我的疑问便有了答案。一股浓烈的焦味飘进了我的鼻子,味道越来越重,屋子里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原来他们采取了火攻。

“你怕不怕?若涵!”我听到沈豫鲲的声音平平响起。

“不怕,我曾经想过无数种死的方式,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壮烈。”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和我一样平静的,“你说我们这样英勇就义了,会不会被载入史册?”

“我不该带你来的,”沈豫鲲深叹一口气,“你没有义务陪我一起送死,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试着动了动身体,无奈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他们怕我们逃走,连一丝希望都不留给我们。“我并不后悔,”只是我没想到和我同生共死的又是沈豫鲲。

屋子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刺鼻的浓烟使我们不住的咳嗽,每说一句话要费很大的劲才能让对方听清楚。

胤禛,我在心里轻轻呼唤了一声,如果早知道生命如此的短暂,或许当初我就不会决绝的离开,如果早知道再见已成永别,或许我做不到了无牵挂。世事难料,老天对我又何其残忍,让我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

脑子晕忽忽的,头也昏沉沉的,思绪似乎越飘越远,眼前出现的是胤禛放大的面孔,憔悴而又担忧,幻觉,这一定是思念过度的幻觉,原来在人死之前心中的美好愿望都可以实现,早知道我就应该多许几个愿望的。

感觉自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吸着熟悉的气息,恍惚又回到了胤禛的身边,耳边不时传来他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唉,看来我离死神仅一步之遥了,不仅出现了幻觉,连幻听、妄想症都出现了。对他的怨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突然放下了,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唯一留在我记忆里的便是死了以后我是不是又可以回到现代。

情痴

“冷姑娘,你醒了?”我抬头看去,说话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女子,身着宝蓝色的圆领旗装,袖口用白纱线锈着牡丹蝴蝶条纹,眼睛很大很亮,隐隐散发着贵气。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请问这里是?”我张了几次嘴,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声音?

许是见到我惊讶的表情,旗装女子笑吟吟的说道:“冷姑娘不必担心,你的嗓子被烟熏坏了,太医看过以后说休息几天就会没事的。”

这么说我没死,那我昏迷之前的并不是幻觉,救我出火海的真是胤禛了,我翻开被子就要起来,旗装女子连忙按住了我,“别乱动,太医嘱咐你要多休息。”

我想了想,重新躺在了床上,仔细打量四周,屋内的摆设都很陌生,我疑惑的问道:“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这里是怡亲王府,”她淡淡的说道,“见你醒来,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爷了。”

那她一定就是十三的福晋兆佳氏了,原来救我的是十三爷,我也不知道是失望呢还是该松口气,心里隐约有些失落,每次我遇难的时候救我的都不是胤禛,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

没过多久,十三爷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若涵你醒了,太好了。”他转身对着兆佳氏浅浅一笑,“辛苦你了。”

兆佳嘴角微咧,“爷先陪着冷姑娘,我去看看药煎好没有”,声音轻轻柔柔的,真好听。

目送着兆佳离开后,十三注视了我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我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长东西了?”对了,我的脸上被划了道口子,难不成是毁容了?

“不是,”十三摇了摇头,顿了顿说道:“皇兄稍候会过来。”

我猛的抬起头,紧盯着十三爷,在和我对视数分钟后,十三还是移开了视线,咳嗽了一声,“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但我不能看着你和皇兄互相折磨对方。”

“我不见他,”我挣扎着起身,“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十三握住我的双手,“和皇兄好好谈谈,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没有再说话,我不要再给他任何伤害我的机会。我甩掉十三的手,弯下腰,穿好鞋子,我径自朝门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我便楞在那里,一身便装的胤禛穿过幽静的小院正朝我走来。他的身材依然挺拔伟岸,只是脸颊凹陷,眼睛下有明显的阴影,我才走了多久,他竟然瘦成这样。心有些微微发痛,我暗暗提醒自己,这个曾经和我十指交缠,如今分花拂柳踏步而来的人,与我已再无交集。

“四哥,你来了,我有事先走,你们聊。”十三虽是在和胤禛说话,目光却落在我身上。胤禛点了点头,十三轻轻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

胤禛双手抚过我的脸,在我脸上的伤口处吻了下,“你受苦了,若涵。”

我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的吐出几个字,“请皇上自重,小女子受不起。”

他上前一步,将我抵在墙上,扣住我的下巴,将他的唇热切的印在我的唇上。我羞红了脸,我们已经分开了,他怎么可以再对我做这种事。

“放开我,”我用力的推他,他却乘机将舌头伸了进来,霸道的吻着我,直到我脸红心跳,直到我们都气喘吁吁。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胤禛在我耳边喃喃着,还不忘在我耳垂上轻轻噬咬。未等我开口,他一把抱起我放在床塌上,伸手解开我的盘扣,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你是我的,”他郑重的对我说道。

我不假思索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胤禛的半边脸上顿时红了一片,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

“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幽幽说道:“理应还给你。”

我心砰砰直跳,再次提醒自己不可以再沉沦在他的柔情里,我缓缓说道:“皇上已然答应我出宫,请信守您的承诺。”

“不,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苦笑道:“缘起则深,缘浅则灭,您又何苦强求自寻烦恼。”

“何谓强求?我不明白。” 胤禛盯我的眼睛,炽热的光芒像是要把我烧成灰烬。

“对于可以改变的事我们要尽力去改变,不去改变就是懦弱。对于无法改变的事我们要学会接受,不去接受就是强求。”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你口不应心,” 胤禛托起我的脸,“否则你的眼光为什么会躲开?我要你看着我回答。”

“我们已再回不到从前,”我看着他,随后闭上眼,将他的五官深深的烙在心里,“您是皇上,您要做什么事我自然没办法抗拒,但是我的心不自觉的在排斥您。您可以得到我的身子,可再得不到我的心。”

胤禛的脸色大变,面孔铁青,胸脯起伏不定,呼吸变的急促和梗塞,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将我推开,直起身下了床,一声不吭就往外走。他突然停住了,背对着我站了好一会儿,双肩开始轻微颤动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情愈发的沉重,在这一瞬间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次他走了,我可能就真正失去他了。我奔到门口想叫住他,话堵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开不了口,人是我自己逼走的,又怎么拉的下脸面挽回。我明白他心里的痛,可我的痛并不在他之下。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雍正皇帝,我依然做我的小太医,该多好。

窗外传来一阵低沉哀怨的笛声,曲调婉转细腻,沉静幽美,音色凄婉缠绵,顺着声音寻去,原来是十三爷,他的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凄凉和悲哀。待他吹完一曲,我轻轻的问道:“十三爷在想什么?”

他放下笛子,默默的出了会神说道:“没什么,只是忆起了一位故人。”

“她对十三爷一定非常重要吧?”我从他的笛声中听出了他的思念之情,以及对自在生活的向往。

十三一直没接话,而我也就此陷入了回忆。“你又是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也想起了往事而已。”也许回忆将一直陪伴着我度过余生。

“唉,有情之人为情所困,为情所苦,可无情之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十三话中有话的看向我。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我在心里重复念着这两句话,无情之人也是无奈之人,谁是天生无情的呢?“对了,十三爷,我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我转移了话题。

十三转过身体看着我,“不要谢我,要谢你去谢皇兄,是他救了你。”

我身体一震,他说什么,是胤禛救了我?

十三没有理会我惊讶的神情,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况很危急,屋子随时有塌陷的可能,是皇兄第一个冲进去救你出火海的。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拉都拉不住,他一定要亲自救你脱险。”

我僵着身子,每听一个字,心里就多一份震撼。“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我颤声问道。

“皇兄刚来你便把他气走了,你给过他说话的机会吗?”十三加重了语气,说话又急又快,似乎在怪我。

“我……”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堵的难受,“对不起。”我呆立半晌,良久才接上话。

“你没有看到当时的情形,你也不会明白当时皇兄有多着急。”十三缓了口气,慢慢说道:“我不是在怪你,若涵,我希望你过的幸福。”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忧伤,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只有在皇兄的身边,我才觉得你是快乐的。”

我和胤禛之间有过美好和甜蜜,也有过争执和苦痛,我曾经那么接近幸福。我突然间眼眶发酸,不是不想他,只因太在乎他,所以因他而喜,以他而悲,如今却到了相见不如怀念的地步。

怎么我们的谈话又转回了原点,我黯然的挥去对往昔的种种怀念,向十三爷问出了我心里的疑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一夜未归,冷老太医又到处找不到你,便来求助于我。我立即进宫奏明皇上,也得知了沈豫鲲回京之事,两厢一整和便成为了线索。又多亏了你洒的那些米,也算是你救了自己一条命。”十三爷乘我不注意,扯了下我的辫子,“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要不是发现的早,后果不堪设想,也只有皇兄才受得了你这种性子。”十三故意拖长了声调,还不时的摇摇头。

我“扑哧”笑了一声,随即又笑不出来了,蓝宁,沈豫鲲,失去了蓝宁,沈豫鲲该怎么办?“那沈豫鲲现在怎么样了?”我着急的拽住十三爷的手臂。

“若涵你……”十三爷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他的伤势比你轻,救你们出来后,我将你送到这里养伤,再和沈豫鲲还有皇兄回宫处理了相关事宜,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沈豫鲲不会做什么傻事吧?我了解他是一个至情至性、重情重义的人,蓝宁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一定会把全部的责任都归结到自己头上,他会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蓝宁,是他害死了蓝宁。“那你知不知道沈豫鲲现在在哪里?”

十三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今日早朝他也未曾出现。”

“你们就这样不管他了?”我气的捶了十三一拳头,“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怎么可以放心让他一个人走?”我边说边朝外面走去。

十三上前一步挡在我面前,“若涵你要去哪里?”

“去找沈豫鲲,”我绕过十三继续往前走。

“若涵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现在去找沈豫鲲,你和皇兄的心结怕是再难解开。”十三爷没有再拦住我,只是让我自己权衡。

我停住脚步,想了想,管不了那么多了,目前来说沈豫鲲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我不可以丢下他不理。我对十三坚定的说道:“我的决定自己负责,我绝不会后悔。”说完,我再不理会十三爷异样的目光和叹息声,匆匆忙忙的出了怡亲王府。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和曦的微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可是我没有心情感受午后灿烂的阳光,我只想尽快找到沈豫鲲,他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先是找到蓝宁的住所,但是未见到沈豫鲲的身影。于是我沿着东门大街一路寻去,每家茶楼酒馆我都没有放过,还不时的比划着沈豫鲲的长相向路人问询,可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等到我筋疲力尽的再次回到蓝宁的屋子,却见沈豫鲲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坛酒,身边已经堆放着几个喝空的酒坛。他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可现在身上这件衣裳恐怕已经穿了多日了,原本雪白的衣衫不知道从哪里沾上的黑团团,像是刚从煤炭里捞出来的,这几天他就是这么过的吗?

心里没来由的痛着,对蓝宁的感情怕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种的那么深了吧,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懂的珍惜,胤禛如此,沈豫鲲也是如此,又何必呢?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想从沈豫鲲手里将酒坛取下,谁知他用力推开我,“别管我,你让我喝。”

我一下火起,将酒坛抢了过来,“喝什么喝,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个男人吗?你这样做,蓝宁能心安吗?”

“是我害了她啊,”沈豫鲲的手猛力的捶着地面,“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死。”

我小心的扶他坐到椅子上,他的身上有好重的酒味,我皱了皱眉头,放下酒坛子,去里屋绞了块帕子出来,一看沈豫鲲又喝上了。

我又一次强行夺了过来,“好,你要喝酒,我就陪你喝。你要发疯,我也陪你一起疯。”我倒了两碗酒,将其中的一碗推到他的面前,再举起自己面前那碗一饮而尽,随后将碗倒扣在桌面上,“该你了。”

沈豫鲲长舒一口气,“那我们就一醉方休。”

待一坛酒见底后,我们都有些醉意了,沈豫鲲从怀里摸出了耳环,对着耳环他又哭又笑。

“刚到山西那会儿,蓝宁就和我说在我的人生道路上她只是个陪我走一段的人,不可能与我同行直到终点,我还笑她傻。”

“我和她认识那么多年,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她对我是那么的重要。”

“爹要我们尽快成亲,我知道这也是她的意思,可我一直没有答应,如今却连这小小的心愿都没办法满足她。”

“想想我真对不起她,这些年都没有买过什么首饰给她。这对耳环是我送给她的唯一一份礼物了,难得她一直戴着,我实在是有愧于她。”

沈豫鲲说话前后颠倒,语无伦次,我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我要做的就是一个耐心的聆听者,听他讲和蓝宁之间的故事,讲他们的过往,讲他的悔恨。他着实压抑的太久了,确实需要一种方式来发泄,他的苦不能和皇上讲,不能和十三爷讲,唯一在他身边可以听他倾诉的只有我。

看着他像孩子般无助,我心如刀割,他是为皇家在做事,可是却害的他失去至亲,他处处为皇上着想,可结果呢,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我心里凉凉的,这便是所谓的天皇贵胄,怎能不让人心寒。

轻轻拭去沈豫鲲眼角的泪水,我柔声对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相信蓝宁的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痛苦。”

沈豫鲲哑哑的说道:“若涵,我心里难受,你能明白吗?”

我将他拥在我的怀里,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心,“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也好,或许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些。”窗外似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我有被人监视的感觉,但转念一想,现在沈豫鲲和我都已无利用价值,谁还会那么多事呢,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沈豫鲲说着说着声音越发的哽咽,我的眼前也渐渐浮起一层雾气,撇开我和沈豫鲲的交情不说,蓝宁是我在这见过的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她所具备的胆识和勇气是我这个现代人都及不上的,她对爱情的追求和专一也让我钦佩不已,可是几天前还在这里和我说笑的可人儿,说没就没了,怎能不让我感叹人世的无常和人生悲欢离合的无奈。

沈豫鲲的头逐渐耷了下来,靠在我的肩上沉沉睡去,他有几天没好好睡过了吧,抬不动他又不忍心吵醒他,我只得安置他趴在桌子上,又找了件厚实的衣裳给他披上,我自己也缩在一边眯起了眼睛。

这一晚上我都没睡塌实,我总是担心有事要发生,我不时的起身看看沈豫鲲有没什么动静,他呼吸均匀,倒是睡的挺沉,可是在天快亮的时候,他突然走出了屋子。

我跟在他身后,叫他的名字,他根本没有理会我,而且越走越快。

他不会是梦游吧?我不敢叫他了,只能悄悄的跟住他。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已然出了城,地上湿湿滑滑的,像是刚下过一场大雨。眼看着沈豫鲲拐上了一条小路,我连忙跟上,泥泞的山路似乎越来越陡,他在前面艰难的跋涉着,我在后面默默跟着,究竟他这是要去哪里?

风呼呼的刮着,林间树木发出阵阵响声,如果是在平时我是绝对不会来这种鬼地方的,但是现在我顾忌不了许多,虽说走了几十里路我已是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被浸透,但我的手还是冰凉的,正如我的心一样凉。

又步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座萧瑟寥落的古庙。沈豫鲲上前几步,用力的扣击着寺门,过了会儿寺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随后探出一个光头来。

“施主,请问你找谁?”光头小沙弥诧异的问道。

沈豫鲲虔诚的双手合十道:“小师傅,我找慧远大师。”

小沙弥将沈豫鲲上下打量了一番,退后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沈豫鲲闪身而入,我在小沙弥关门前抢先一步进入,并不理会他错愕的目光。

殿堂错落有致,遮掩于参天古树之中,院落幽静,寺内悬着一口大钟。

另一位中年僧人迎了出来,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有请。”

中年僧人将沈豫鲲引进内堂,我连忙跟了进去,心里疑惑万分,这里是寺庙,是和尚清修之地,沈豫鲲来此做甚?莫非他……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惊住了。

中年僧人看都没看我一眼,径自领着沈豫鲲往里走,我默默的跟在后面,只是希望自己猜错了,事实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糟,如果着如我想的那样,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内堂,一位白眉老和尚正坐在蒲团上静静的打坐,沈豫鲲见状也盘腿坐下,有模有样的静心打坐,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良久,老和尚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沈豫鲲,再看了看我说道:“花开花落终有时,无心向佛莫强求,若得前世佛指引,今生必定成正果。佛度有缘人。阿弥陀佛。”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

我似懂非懂的听完这番话,感觉佛理真是广博精深,我看向沈豫鲲,他也是一脸迷惘之神色,一时无话。

慧远大师突然说道:“施主远道而来,先去歇息吧”

沈豫鲲忽的跪地就拜,“请大师收我为徒。”

我心一紧,他果然想出家,亏的我跟了来,既然有我在,便是拼死也不能让他如愿的。

慧远大师摇了摇头,“施主尘缘未尽,还望三思。”

“我心意已决,请大师收我未徒,”沈豫鲲长跪不起,脸上神色凝重,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飞身拦在他的面前,将他使劲的拖起来,“沈豫鲲,你疯了,走,我们快些离开这里,我决计不会让你做傻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