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坐上车,都没有任何异样。

然而沈墨深知,愈是平静的水面,底下的水流愈是湍急。是的,他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安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沈谦将自己弄晕了带来此处的用意。她侧头去看沈墨,他脸色煞白,紧抿着嘴,只专心地开车。

但很快安心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这是盘山公路,弯弯道道不计其数,并且全是下坡路,车速却越来越快。

安心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双手紧紧拽住扶手:“你,你慢点啊……”

沈墨将方向盘打得飞快,目不斜视只紧紧地盯着路面,“安全带系好没有?抓紧扶手,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该死,他独独忘记了自己的车。

一定是沈谦趁他进入仓库时对他的车动了手脚,刹车完全失灵,这样的公路,两面都是千丈悬崖,一不小心掉下去,他和安心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同样的招数,沈谦对他用了两次。而他居然大意了……沈谦这一招用得的确不错,先是掳了安心来,引他来后对他的车子动了手脚,他们若真不幸掉落悬崖,外人看来,也只是一起不幸的交通事故,跟多年前一样。

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安心出事。

安心一瞬间也明白了过来,身子紧紧缩作一团,惊恐地瞪着前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也不敢惊呼出声,就怕打扰沈墨开车。

但再小心,也始终没有避开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两车相撞,沈墨的车子被直直撞向了崖壁。

车子半翻在地。安心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甩了出去,忍着全身被拆散的疼痛极力睁开眼来,视线却被大片大片的红色所占满。她看得很清楚,车子被撞倒的那一瞬间,沈墨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朝她扑了过来……

“沈墨,沈……沈墨……”安心不确定自己的喉咙是不是受伤了,疼痛之余只觉得说话变得很困难,但她顾不得太多,只在一片血红中紧张地摸索着沈墨的身体。

沈墨就覆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抱着她,他们两人被卡在变形的车子里,一动也动不了。沈墨的额头被破碎飞溅的窗玻璃划伤,血流不止。安心用手按住不断流血的伤口,急声唤着沈墨的名字。

“沈墨,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快回答我,你应我一声啊沈墨……你别吓我,沈墨你说话啊。”安心明润的大眼睛里涌出泪水,觉得胸口发闷,无力的感觉,连呼吸都没有力气,心脏在喉咙口急促地跳动。

“沈墨……

“你不能死,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能就这样死掉……

“你快点回答我,跟我说话,否则我一辈子不理你……”

“那……可不行,呃……”沈墨呻吟着清醒了过来,吃力地开口安抚几乎崩溃的安心,费力抓住她抖个不停的手:“我,我们说好要……重新开始的。乖……别哭了……”

“疼吗?”安心连忙握住他满是污血的手指。

沈墨下意识想要安抚她张口就要答“不疼”,视线望过去,却发现她眼睛里再没有惊惶恐惧,氤氲着湿润雾气的眼里漾着轻笑的浅波。舌尖一转,“疼”字就这样吐了出来。

“我也疼。”安心眼角晶莹的水滴终于滑落下来,眼睛却弯成了一轮新月,“这样很好……”

我们都还能感觉疼。

我们都还活着,真的已经足够美好了。

人生,说到底并不长。

许你浮生 第七十章

救护车呼叫着赶来,将两人小心翼翼从变形的车子里移了出来。

安心伤势较轻,且都是皮外伤。沈墨的内脏因为碰撞与挤压有较严重的出血现象,一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急救室,两个小时过去了也没见出来。

安心焦急地等在外面,被玻璃割伤的包扎过的手指已绞得发青。

程槿枫接到消息就赶到了医院,见到心神不宁的安心,忙宽慰道:“嫂子你别担心,沈墨不会有事的,你也受伤了,我让护士带你回房间休息下。”

“不,我要在这里等沈墨。”安心的目光定在“手术中”那三个鲜红的字样上,喃喃道,“我不走,我要等他……”

“嫂子,你别这样。”程槿枫焦头烂额,“你想想看,若沈墨出来,看见你这个样子,他还不得心疼死啊?嫂子,咱不能让他担心,是不是?你睡一觉,精神好一些,沈墨出来见到你也不会担心,对不对?”

安心看着他,仿若溺水的人看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只紧紧地抓住程槿枫的衣袖。

“嫂子,我跟你保证,沈墨绝不会有事。”程槿枫知道,这是安心在跟他索要保证,或者说,她需要一个让她自己心安的承诺。

安心的神经本来就已经绷到了极限,被程槿枫劝着回了病房,在他的指示下,护士给安心注**镇定剂,保证能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然而等安心一觉醒来,却只能隔着玻璃看ICU里被医生宣布陷入深度昏迷中的沈墨。她下唇齿痕赫然,血痂结了又破。

“嫂子,你别太担心,医生说了,只要过了危险期,他就会醒过来。”程槿枫一脸沉痛地站在安心身后,目光沉沉地望着里面毫无知觉的沈墨。

沈光珉与徐瑞卿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赶来了,两人像是顷刻间老了十几岁:“槿枫,沈墨怎么样了啊?”

跟在他们身边的,是沈谦。

安心惊怒交加地盯着他,她的手掌握成拳,指甲刺在掌心里,指甲的根部都被压出了血印。

程槿枫飞快闪身挡在她身前,捏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冲动,“沈伯伯,沈伯母,医生刚才说了,沈墨他没有大碍,随时都会醒过来,你们不要担心。我守在这里,不会让他有事的。”

沈谦亦是忧心忡忡,“大伯,我去找医生了解下大哥的详细情况。”

沈光珉点点头,沈谦焦躁地看了眼程槿枫身后的安心,匆匆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沈光珉扶着徐瑞卿隔着玻璃看了沈墨一阵,也赶着去找医生了。

“你为什么不揭穿他?我明明告诉过你是他害沈墨变成这个样子的。”安心咬牙逼视着程槿枫,低声质问道。

“嫂子,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程槿枫握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说话,“相信我,他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安心定定地看着目光坚定的程槿枫。

“你该试着相信他的,他很爱你。就算是为了你,他也一定会努力地活过来。”程槿枫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认真道,“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我想等他醒过来,他一定会亲口告诉你。”

安心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穿着无菌衣守在重症监护室里面,整整一天没有合眼。

她很怕,生怕一合眼床上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沈光珉与徐瑞卿因为年纪的关系而被沈谦送回了沈家老宅。医生护士都过来劝安心至少先休息一下,她只说不累,连程槿枫也束手无策了。没多久,温言赶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进去便将安心提了出来。

“你干什么?”因为疲劳与紧张,她的嗓音已然沙哑,满是血丝的眼怒瞪着神情冷然的温言。

“去休息。”温言淡淡地说,“否则,我立刻带你离开A城。”

“你没资格这么做,我不会跟你离开。”安心大急,她太了解温言,他向来说一不二。

温言终于软了神情,轻叹一声:“你需要休息,倘若你不听话,我只好打电话给小莫了。”

安心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温言,他……他会不会死?”

“不会。”温言沉声说道,伸手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祸害遗千年,他这样的大祸害,怎么可能轻易就死掉了。别担心,他绝不会就这样死掉的。”

“是沈谦,是沈谦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我们报警好不好?”

“报警也没用,没有人证物证,警察不会相信你的说辞。”温言冷静地分析道。

安心伏在他怀里抽泣:“你怎么知道没有人证物证?”

“我已经去过警察局了,负责此案的警员告诉我,他们仔细检查过被毁车辆,发现刹车线并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所以他们已经排除了谋杀的可能,只说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那……那怎么办?明明是沈谦将我绑架到那里,一定是他动了沈墨的车……温言,我们为什么不能将坏人绳之于法?”安心不服。

“警方也说了,他们检查过那个废弃的仓库,里面并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没人能证实你真的被沈谦绑架过。”这就是沈谦的高明之处,让人咬牙切齿之余找不到半点线索,“你别想太多,他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在温言的劝说下,安心总算同意回病房睡一会儿。

给她滴注的营养针里,不可避免地加了安神镇定的药物。

沈墨终于在大半夜里醒了过来,睁眼便见温言跟程槿枫都穿着无菌衣各坐床的两旁打盹儿。他刚弄出一点儿响动,两人都惊醒了。

程槿枫自然欣喜不已,忙按了铃叫医生来。

医生很快来了,一番检查后如释重负地笑了:“沈先生醒过来就没事了,明天可以移往普通病房了。”

等医生护士都退出去了,沈墨忍着麻醉过去后的疼痛急急问道:“安安呢?”

程槿枫忙按住他:“她没事,守了你一天,刚刚才让温先生好说歹说劝着去睡了。倒是你,肋骨断了两根,脾脏破裂引发腹腔感染,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我没事。”听说安心安好,沈墨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放松下来,松口气道,“她没事就好。”

“沈谦的事,你有什么打算?”温言淡淡地开口,“如果这事解决不了,我没法放心地将她交给你。”

“我知道。”沈墨定定地看着他,术后的脸色苍白如纸,然而目光坚毅诚恳,“我也想趁机将此事了结了。槿枫,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程槿枫义不容辞地说道。

沈墨想了想,理清了思路才慢慢道:“沈谦了解我的为人,第一次他动我,我让他。现在再次对我下手,他肯定也知道我若醒过来,一定不会放过他,所以他还会对我下手。”

“你的意思是——”温言的脑袋转得飞快,“瓮中捉鳖?”

“没错。”沈墨艰难地扯动唇角冷冷一笑,“我要等他自投罗网。”

许你浮生 第七十一章

当晚,已经醒过来的沈墨再次被紧急送进了急救室,据陪护在旁的程槿枫与温言说,他们刚与他说了两句话,谁知他突然咯血,随即晕厥。

医生竭尽全力抢救,终于在黎明前将他重新送回了ICU。

程槿枫与温言陪护了一夜,都熬不住了,于是嘱咐了护士好好照顾便回去休息了。

此时医护人员也是最为疲累的时候,见沈墨情况稳定,便有些松懈下来,找了机会便赶紧补个眠。

因此,当一抹黑影在清冷的黎明时分顺利溜进沈墨所在的ICU房里时,谁也没有察觉到。

来人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沈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稳起伏的胸膛以及仪器上所显示的平稳数据。

他俯身,溢出一声冷笑:“想不到你的命这么大,这样都死不了啊。”

床上的沈墨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反应。

“可是怎么办?我不能让你继续活着。

“我有多恨你,你知道吗?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爷爷的疼爱,继承人的位置……你甚至,让我不能做一个正常男人,我知道那是你的报复。你看,沈家人从上到下,哪有心慈手软的人?

“我太了解你了,你若活了下来,我沈谦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不是?

“所以大哥,对不起了,你好好上路吧。大伯和公司,我会帮你好好看着的,九泉之下,你也不要太担心。”

沈谦说着,顺手抓过一旁备用的氧气枕,不紧不慢地将之罩在沈墨脸上,狞笑着准备用力时,一束雪亮的光骤然打来。

沈谦下意识收回一只手挡在眼前,眯了眼朝那束光芒看去,赫然看见武装整齐的警察站在门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屋里的沈谦。有人大声说:“沈谦,放下武器,我们警方现在以故意杀人罪正式逮捕你。”

沈谦微愣了一下,旋即回头,看向床上的沈墨。

病床上原本双目紧闭的沈墨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沈谦后退一步,手中的枕头无声地落在地上,他的眼神衰败下来,空蒙蒙的,浑身颤抖,仿佛气息已经不能流转:“你,你设的圈套?”

沈墨缓缓开口,气息微弱:“如果你肯就此罢手,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沈谦,这是你自找的。”

有警察迅速跑过来,将失魂落魄的沈谦拷了起来。

程槿枫与温言疾步走进来,程槿枫担心病床上的沈墨,一刻不缓,倒是温言对领头的警员握手道了谢,送走这一行人。

“沈墨,还好吧?那家伙有没有伤到你?”程槿枫迭声问道。

沈墨摇头,正欲说话,却突地顿住,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眼里有慌乱飞快闪过,他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程槿枫死死按住:“你搞屁啊,是想再断几根肋骨是不是?给我躺好了,天大的事情也不准动——”

沈墨苦笑,无法动弹只好虚弱地开口:“安安……你,你怎么过来了?”

安心站在门口,神情莫测地盯着沈墨。

程槿枫回头,看见安心黑着脸的模样,讪讪地笑了声:“嫂子你醒了?睡得还好吧?饿不饿?我去买早餐……”

安心却只是盯住沈墨,说不出是恼还是怨,“我若不过来,岂不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你的主意是不是?你是不是疯了?你的计策有一点失误,若沈谦真的杀死了你……你会不会太自私了点儿?还是你从来就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认为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被无视的程槿枫偷偷给沈墨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悄悄地贴着墙根儿溜走了。

沈墨哪顾得上程槿枫,看着安心顺着脸颊而下的眼泪,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安安……别哭了,你过来。”

“我为什么要过去?”安心负气道,泪眼朦胧地瞪他,站在门口不肯动,“你这个人,你……”

“那,那只好我过去你那边了。”沈墨说着,就要拔掉身上的各种管子。

安心大惊,赶紧扑过去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你疯了?!”

沈墨趁机抓住她的手,死死握住不肯放松一丝一毫,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安安,别担心。我没事的,沈谦没有伤到我……”

安心咬着下唇,用力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俊脸,他额头上的伤口虽然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仍能看到浸透纱布的斑斑血迹,脸上被玻璃刮伤的伤痕不计其数,看着瘆人极了。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个男人,实在太叫人生气了。

可是,也真叫人心疼。

“乖,别哭啊!”沈墨耐心地哄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儿啊,过几天就能出院了,然后我们飞去加州看小莫,或者接小莫回来上学,你说好不好?”

他想伸手擦掉她脸上成串的泪珠儿,无奈全身都疼,手指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安心忙伸手握住他颤抖的指尖,咬牙道:“以后你再敢自作主张,看我还理不理你。”

“不敢了。”沈墨松了口气,手指顺势滑进她的指缝,与她密密相贴,用力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以后我都听你的。”

“那你现在赶紧闭上眼睛休息。”安心即刻命令道。

“好。”沈墨微笑,深黑的目光眷恋地看了她良久才缓缓闭上眼。

安心看着他,轻声道:“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闭着眼睛的沈墨,唇角始终含着的那抹笑意更深了些。

安心终于也笑了,这个人在她身边,触手可及,鼻息平稳,面色安然,胸膛缓缓起伏。

她听着他的呼吸声,安静而绵长,忍不住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还好,他在她身边。

还好,他们都还活着。

也唯有活着,才会有未来。她的未来,不知不觉已经跟他绑得这样牢了。

她想,那就这样吧!

安心一直看着他,直到终于累了,才抱着他的手臂,心安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缓缓滑落。

许你浮生 第七十二章

沈谦的事就这样毫无声息地落下了帷幕,当然他起先死不认罪,然而当警察将他进入沈墨病房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时,当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时,他再也无法隐瞒,除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外,也将他的同党吴灵儿供了出来。

警方起诉沈谦的同时,也将吴灵儿一道起诉了。

可怜吴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曲曲折折想了许多办法,最后保外就医将下狱的吴灵儿暂时保了出来。而沈谦,他的父亲沈路连天天求着沈光珉救他一命,沈光珉虽然恼恨沈谦居然还敢对沈墨下手,然而到底也还是亲侄儿,身上同样流着沈家人的血,临了他也不忍心,还是多方面活动,沈谦最终被判了二十年,算是保住了性命。

沈谦与吴灵儿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于众人而言,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沈墨的身体。

被困在病床上的沈墨让安心十分吃不消。

“安安,我要吃苹果。”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苹果还不能吃。”

“安安,我想吃灌汤包。”

“医生说你只能吃流质食物。”

“安安,我想吃桂花枣泥糕。”

“……医生说你只能吃流质食物。”

“安安,我想吃锦记的梅花饺。”

“……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安心忍无可忍,使劲儿瞪着病床上化身为吃货的紧紧捂着嘴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的男人。

很好,世界终于清净了,安心很满意。

然而——

“安安,我伤口痒得厉害,你快帮我挠挠。”

“刚刚不是才挠过……”

“又开始痒了,你说是不是伤口发炎了?”

安心无言以对,明明就是他太无聊了变着法儿支使她,伤口发炎?医生说他的伤口恢复得不知道有多好!

“好无聊啊,安安,给我讲个故事吧!”

“那就讲狼外婆与小红帽的故事吧,从前有个……”

“换一个换一个,这个昨天不是已经讲过了吗?”

安心强忍,“拇指姑娘好了……”

“这个大前天才讲过吧,安安啊,不是我说你,我早就不是小孩了,你没有给**听的故事啊?”

安心再次忍无可忍,“姓沈的,你给我闭嘴。”

有的听就不错了,还敢给她挑三拣四?“有本事你自己讲啊!”

沈墨微笑,握住她因生气而胡乱挥舞的双手:“好啊,我给你讲一个保证你从未听过的故事。”

安心狐疑地:“你会讲故事?”

其实也不怪安心会怀疑,实在是因为,沈墨这个人压根儿就没有童年,更别提童年里的童话故事。想前些天她跟他讲白雪公主,他不屑地撇嘴说怎么有这么愚蠢又贪吃的公主?她讲灰姑娘,他更不屑,说就凭一只水晶鞋子找到真爱,要不要这么可笑……她被气得讲不下去了,他又缠着闹着非要她讲。

所以指望着从这人的嘴里听到故事,她觉得还是看压根儿看不懂的财经报道更有意思一点儿。

沈墨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温柔地笑了笑,缓声道:“从前有个孩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面对严父严母,也只有爷爷会护着他,所以他没有机会听人讲童话故事,如你所想,他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安心屏住呼吸,他说的,是他自己?

这哪算是什么故事啊?干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动听,可为什么,她却觉得这么压抑,这么难过呢?没有童年的孩子,那该多可怜啊!

“后来他被亲人所害,眼睛暂时失明,幸运地被一个好心的女孩捡了回去。他虽看不见女孩的长相,可日日相对,他还是爱上了单纯善良又乐观的女孩。他很爱她,爱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本是一个心性淡泊的人,是那个女孩让他一天比一天快乐,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能笑能生气的人……”

安心愣愣地看着他漾着深情的黑眼睛,故事里的女主角她是猜出来了,可这算什么?表白?挑这种时候?有没有搞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