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和文正走了进来,柯烈也醒了过来,小雅与柯烈深情地凝视:“我们的手始终会握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永远不要再去追求什么流芳千古,其实,平淡才是真实的生活。”
原来,我在唤醒柯烈记忆时的对话,他们在门外都听得真切。
我被文正拉了出来,他郑重地对我说:“没有任何情债是需要你去背负的,所有的轮回也好,命运也罢,都是只有相爱的人才会再次相遇。生活没有一帆风顺的,必须要共同面对才能体会爱的真谛。所以没有什么情债,也不需要痛苦。所有的人都是为了爱才会在轮回中往复,在人海中寻找。你是等待了千年,谁又不是跨越了千年呢?你心里的人一定也在等着你呢!”
我含泪微笑。是的,为了爱,谁又不是跨越了千年呢?
第六卷 情债难还 6.9 访客
走出医院的大楼,空气很清新,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静谧而纯洁。回去的路上,文正开得很慢,似乎不愿打破这黎明的宁静。
到了公寓的楼下,文正停好车,却没有下去,而是转向我:“经过这么漫长的等待,还有很努力的寻找,如果得到的结果并非你所愿,你会怎样?”
我望着他琥珀色的眸,他心底的关心让我感到温暖,他害怕我在得不到自己所要的结果而疯狂。
我叹了口气,平缓地说:“其实,我的内心也很疑惑,甚至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所寻找的爱情是否真实,自己等待的人是否和我的爱一样,自己伤害了的人是否疼痛。经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我似乎看淡了许多。可是,等你把我的冰棺从北极的海中拉出的那刻,希望让我有所期待,可是,半年过去了,每一步努力都会伴着心痛,没找到一个相关的人就会面临或死亡、或疼痛的结果。经历了这些,我的心放宽了很多,只要努力了,付出了,得到的任何结果我都会坦然面对。”
文正深深地看着我,长出一口气:“也许结果不会很糟,只是可能和你要的不一致。”
我疲惫地笑了,一夜不眠,让我感到困倦。
回到了住所,简单吃了泡面,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嫣然大剌剌地躺在我的床上,听到我回来,只是耳朵动了动。只好我来搬动它,它已经100斤了。费劲地弄出自己的位置,才发现,虽然很累,可是脑子里依旧乱麻麻地思索着事情,无法安然入睡。
嫣然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曾经的嫣然也是这样,有我在身边,就会非常放松的入睡。那时候的玉床很窄又硬,还是现在这张柔软的双人床舒服。揉了揉它的脸,抱着它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门铃的声音,接着有女人的声音传进来。嫣然也是吃惊地看着我,把胖胖的身子更挤着我。我还是很困,可这里来女的客人还是第一次,我也有些好奇,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开门,迎上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惊异的目光,她转向文正问:“她是谁?怎么睡在你的房间?”
我也塄住了,这个问话让人好尴尬,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她是我们的表妹,舅舅一家都在德国,所以你以前没见过,她现在回来工作,先住在我们这里,哥和我一屋呢。”文钟笑着抢答。
“原来是这样,你好,我叫苏蒙,和他们兄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我比他们大两岁,你和他们一样叫我蒙姐姐就好了。”
看着眼前的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妖艳,尤其是动不动就给文正抛一个媚眼,让人不舒服,
我才不会叫她姐姐,于是我说:“我还很困,继续睡了,正哥哥,你不困吗?”我成心肉麻地问文正。一旁的文钟下巴险些闪到,文正对我笑笑:“嗯!有些,一会儿再补。”
瞥见苏蒙有些变色的脸,我转身、进屋、关门,突然好想笑,自己到底怎么了,搞这样的恶作剧,难怪文钟会惊讶成那个样子。
不过,凭我的直觉,我很讨厌那个女人,谁知道她是谁。
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看来她走了。我又出去,果然,她已经不见了。
文钟有些敬佩地看着我:“你还真厉害,以前蒙姐姐来了,不到晚上12点是不会回去的。我正发愁呢,躲又躲不出去,在这里做大电灯泡,很不爽。”
看他夸张的表情我笑了:“你怎么能做电灯泡呢,插电还会亮呀?”
“不是啦,蒙姐姐打小就发誓非我哥不嫁的,我夹在中间就是电灯泡啦。”文钟给我解释了电灯泡的含义,听到有人追求文正,不明所以的心被纠了一下,也是,都30岁的男人了怎么可能没有过情感经历。
我转头迎上文正正视的眸:“要不要我来看看你的前世是怎样的?看她是不是你命定的情人?”
“不要,我要保持这个惊喜,等她真的和我在一起时,再唤醒也不迟。我一点也不急,要不,你先看看文钟的吧。反正我确定她不是我的命定情人。”文正说完逃似的跑进厨房做饭去了。
我可是饿了,看在饥饿的份上就先避过这一次。不过我还真的好奇文正的命定情人是什么样子的,来到现代,真正关心我,也是我所关心的人就是他们两兄弟了。
我描了一眼文钟,他立即说:“呵呵,我也不需要,唤醒别人一次前世的记忆,挺损你的元气呢,现在你的气色都不太好呢。”
“才没有,哼,我也不想看你的呢,你前世一定是个风流鬼,要不怎么那么多女人这辈子找你麻烦。”我坐进沙发里,呈着口舌之快。
“我才不可能是风流鬼,你那个正哥哥才有可能,从小就是一大堆女生堵学校门口,送礼物、送媚眼的。所以,初中以后我发誓不和他念同一所学校。你以为岳啸石是花花公子,喜欢他的女生才有多少呀,追我哥的比他的多多了。哎,就是不知道我哥怎么想的,谁也不理,大好的青葱岁月就这么过了。”
还是头一次听到他们小时侯的故事,我兴致勃勃地听着,文正觉得越来越不象话,诋毁他的形象,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别老说我了,你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只是小时侯追我的女生多,你是现在追你的女人数不清。”
“停!我们的风流韵事就讲到这里,你的把柄我没有,我的你那里可不少,所以一定不能再讲了。”文钟有些懊恼。
在他们的笑侃中,我略有郁闷的心开始轻松了:“那么多的女人让你有什么体会呀?”
“其实女人才是男人的老师,让你学会生活、浪漫、奋进、坚韧、享受、思念、痛苦甚至残忍。”文钟一改刚才的调侃:“她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也会带走一切。这就是女人,不过我还是希望有个和我相爱的人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亘古不变的追求。”我点头:“不过,你还没有遇到自己爱的女人吗?”
“不知道,不能确定,也无法确定,即使确定,也可能不能接受。”文钟摇头了。
“说的好绕,不太明白。”我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和痛苦,能让天性乐观的文肿感到痛苦的女子真让我好奇,不过既然他现在还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我要先去喂饱嫣然这个已经很大个的小家伙了。
第六卷 情债难还 6.10 婚礼
腊月初十,柯烈出院了,腊月十五,他与小雅的婚礼如期举行。虽然他失去了一条臂膀,但他还活着,虽然他的肢体有了残缺,但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完整过。
他见我和文正,微笑着走来,握住文正的手,对我说:“真的很感谢你,无论从哪个方面?”
我低头:“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我还怕你从此痛苦不已。”
柯烈笑得更灿烂了:“也许人最大的痛苦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随时忘记,那么每一天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这样人就不会为了昨天斤斤计较,不会在意昨天做了什么错事,伤害了什么人。死不瞑目的原因很多,我们记性太好的原因也很多,因为我们太有欲求。因为人的欲求太强,所以人心叵测,所以我们在意我们的得失,今天没有得到的明天一定要得到。今天得到的,要保护它明天还属于自己。但是爱情的记忆不会这样,它会让人时时感到满足、感到幸福,即使你永远的失去了所爱,但爱的记忆永远甜蜜。所以我不会痛苦,反而风要感谢你,让我的今生更加满足,虽然失去一条臂膀,但我拥有的一切远比失去的多。我会让小雅幸福,也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看到他幸福地为小雅带上戒指的那刻,我开心地落了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看向自己的手,我的幸福在哪里呢?也许还在漂泊无依,也许答案就在心里。
这时,一个女人走到了我们的身边,“文正,好久不见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非常恬静的女人,年龄和文正相仿,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息,让人看着舒服。
文正对她笑了一下:“是的,你去了非洲有5年了吧?”
那个女人微笑:“都5年了吗?时间可真快。6月的时候听说你在北极有了大发现?”她那悠悠淡淡的语调也很让人舒服。
“并不算我研究的范畴,而是属于考古界。怎么,这个消息你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也会知道?”文正也是淡淡的。
他们在讨论的大概是我吧,文钟说那个冰棺还没有打开呢,很多专家都在头痛。我也换了发型和服装,早已没有人能认出的了。
“虽然这个消息封锁得比较严密,可我也是你的同事呀。想要知道的消息一定会知道,无论身在何方,不是吗?”她举了酒杯。
文正只是笑了下,略带苦涩。难道这个女人也喜欢文正,从她脉脉如水的眸中确实可以瞧出端倪。
那个女人觉得有些冷场,打量了一下我,对文正说:“不介绍一下你旁边的美女吗?”
我看了文正一眼,心下思量他会怎样介绍,是象文钟说是表妹,还是会…
“她是我的朋友,寒星儿。”文正看了我一眼说。
“是韩星。”我有些尴尬地笑。
朋友!这个称谓我一点也不陌生,也不排斥。但是那句寒星儿却让我有流泪的冲动,太久没有人那样称呼我了,
文正细心地觉察到我有些异样,对我笑了笑,那笑容温暖且安慰。
“认识你很高兴,我叫杜欣,和文正是同学,也是同事。”
“你在非洲的感受如何?”文正问她
杜欣坐在了文正身边的空位上,浅笑:“那是一块多情又残忍的土地,美丽又丑恶的土地,充实又寂寞的土地。”
“感悟好深哦,”文正有一搭无一搭的应着:“那里的动物怎么样?保护的力度怎么样?”
杜欣叹了口气:“给我最深的感触是——物竞天择,在东非草原上,无论是在肯尼亚的安伯塞利、马赛马拉,还是在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里,你都能真正感受到自然界生存的法则,只有按着这个法则,这个规律,它们才能生生不息。任何人为的破坏都会打破这个平衡,这个法则,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那里你还习惯吗?”
“距离和时间都会让我慢慢习惯,习惯被人漠视的感觉。”杜欣凄然地笑了笑,起身离开。我看到了文正有所不忍,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文正的一个同事过来:“杜欣的课题研究又获奖了,你没有祝贺她吗?我们一起毕业的人里面就你和她最为优秀,本以为会先参加你们的婚礼,却让柯烈抢了先。你们就这样结束了,有些可惜,那么优秀的女人,你不追,我可上了。”
文正依旧是坦然地笑笑:“我和她一直就是这样淡淡的,没有开始过,更谈不上结束。你少来了,想追就去追,何必来征求我的意见。不过她未必会接受你。”
我的心情也复杂起来,对文正充满了好奇。
没过多久,杜欣就醉了,最后还是要文正送她回酒店,我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和他同去,文正拉了我的手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点头同往。
我和杜欣坐在后排,她喝得很醉,酒气熏天,脸色绯红,是什么让这个淡然的女子如此在乎呢?文正?仰或是爱情?
一路上,我想我的,文正想自己的,但他有时会从后视镜中看我一下,我感觉得到,我亦选择漠视。
到了酒店,送她上了房间,文正守在她的旁边,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做在沙发上深呼吸。
文正给杜欣的妹妹打了电话,他妹妹表示会赶过来照顾她。
傍晚的时候,杜欣多少清醒了些,恍惚地看着文正:“是你吗?正?不是你,一定不是你,你怎么会在我身边呢?漠视我是你一贯的作风。许是上辈子我欠了你什么,让我如此痛苦,也如此无奈。”说完,她闭了眼痛哭起来。
文正的脸上划过一丝忧伤,他轻排着杜欣的背,直到她熟睡。
杜欣的妹妹来了,文正和我告辞出来。一路上我都在深呼吸,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窒息感。
文正也是无语,甚至不再看我。
也许这就是情债吧,他们各自的轮回中欠下彼此的情,今生都来偿还,也许凄美,也许残缺,他们都还了,而文正呢?他将怎么还?我的路又在哪里?心情更加郁闷。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1 春节
婚礼归来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现在叫春节,而且历法已经按阳历了,而不是我以前的计法了。不过过节的气氛还是浓烈的,只是人们似乎只是疲于应付,少了享受的乐趣。充溢着浓郁的人情与诗意的春节习俗,也许真的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吧?
腊月二十四,刚过了小年,杜欣来电话说要回去非洲了,继续课题的研究。“为什么不回承德过了春节再走?你该和你的父母过个年的。”文正淡淡地说。
杜欣苦笑,说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要逃离,非洲的草原才能让她享受片刻的宁静。
文正放下电话,无奈地笑笑,文钟叹了口气:“杜欣是个好女人,如果让她做我大嫂,我还是能接受的。”
“你不去送她吗?”我问。
“不能也不想,去送她,就会给她希望,希望的最后又是失望,甚至绝望,这样不好。听过‘希望酷刑’吗?一个人能为喜欢自己的人所做的最好的一件事情,莫过于自己也喜欢上对方;可是,如果所有的情况都不允许,那么就连一丝丝的希望都不能给对方。因为今天你给她的小小的希望,明天可能会成为一种酷刑。”文正说着端起茶杯,袅袅的热气带着潮湿的回忆。“也许,没有希望的人生是悲哀的,可是,如果一生都生活在不可能的希望中,会是另一种凄惨,当然,也可能会是陶醉于虚幻,幸福地受着伤,本质还是戚戚…”
文钟摇摇头说出我认识他以来最有哲理的一句话:“其实,希望真是对方给的吗?很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不需要对方给自己希望,自己总是会找到各种各样的希望。所以也并不是别人对自己残酷,而是自己对自己残酷。所谓的‘希望酷刑’,其实就是非要在自己的心上套上了一副枷锁,只留了一条路通往那个人的心,这条路的尽头,那个人的心门前,却立着一个路牌——此路不通。”
他们理性的对话却让我的心生疼,希望?虚幻?酷刑?我为谁承受?谁又为我承受了酷刑呢?喝着淡淡的绿茶,却感觉苦涩异常。
淡淡的忧伤蔓延在屋中,文钟叹了口气:“好了,今天是二十四,不是要贴福字吗?我们去买些回来贴吧,把那些幽怨都挡在门外。”
我接口道:“好,你去买,今天的阳光还不错,我来洗床单和窗帘,把幽怨晒干。”
“今天还是扫房日呢,只有我来了,把幽怨都扫光。”文正也笑了。
我们3个年过而立的人笑得象个孩子,似乎那些幽怨真的没了一样。
我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窗帘一一放进洗衣机里,然后拿到阳台上去一件件地晾,这天阳光是如此的爽朗,带着冬日里暖融融的气息。不经意瞥了眼别人家的阳台,棉被衣服花花绿绿的一件件挂在线上,一件件松软的布料吸收着冬日里充满温情的阳光。我用手指轻轻地拨开被单的皱褶,用夹子一件件地夹好,慢慢地做着这些,仿佛在抚摸着什么,也许是一些岁月里的皱褶,有一丝感动瞬时漫过。
转眼看到文正细致地打扫着屋子的每个角落,嫣然对灰尘却有很大的兴趣,扑来扑去,文正并无不耐,只是揉揉嫣然的头,继续清扫。这个场景似乎触动了我什么,我的心又没来由的抽痛了一下。
把嫣然叫了过来,抱着它,盘腿坐在飘窗的大窗台上享受冬日的阳光,也让文正能继续打扫。
过了一会儿,文钟回来了,带了几张红艳艳的福字。我喜欢这些最民间的,最俗气的红艳艳的福字。我们一起动手把福字贴在门上、窗上和玄关的鞋柜上。在这样的节日里,惟有这些最俗气的字才最能表达这种氛围。
突然想起当年在秦山的日子,在我的屋子前,我和赢政也曾贴过福字和窗花,因为他的笨拙,把刚熬好的糨糊弄了一身,还让我大笑了好久。看看现在手中的双面胶,再没有那种乐趣了吧。摇头,把那些潮湿的记忆摇开,对着福字许了心愿,虽然知道未必能实现,却还是很虔诚。
文钟还从花市里买了鲜花,他一一给我讲解,一束粉红的百合,一束橘红和橙黄的非洲菊,两小盆小巧的水金钱,还有一大捧代表爱情的红玫瑰。
我指着那捧玫瑰:“既然是代表爱情,为什么拿裂缘花来点缀?”
“这些是满天星呀!”文钟说。
“我以前种了好多这样的花,这个分明就是裂缘花呀。”
文钟想了想,笑:“也许当年是裂缘,现在却是爱情满天了。”
我笑:“这样最好,当初我也觉得它的名字太过凄凉。”
文正把百合花放在一个黑白图纹的陶罐里,清新的百合和古朴的陶罐,然后放到镶着落地玻璃的木门边,一种古典而雅致的氛围瞬间泛起。
我把几枝非洲菊放在窗边阳台的方型玻璃罐里,一束阳光斜斜地透过玻璃罐,洒落在非洲橘热烈的花朵上,阳台上两边拉开的洁白的窗纱就象一个舞台,这些奔放的非洲菊在热烈投入地表演着。
小巧翠绿的水金钱,种在棕色的象藤篮一样的小方瓶里,文正把它们分别搁在两个铺着米色底淡蓝色立体织花麻布的小藤几上,它们象一个素雅恬静的女子,安安静静。
文钟把那一大捧玫瑰放在一个透明的兰色玻璃瓶子里,放在餐桌上,热烈的颜色,优雅地绽放着,带着一种热情的浪漫。
一切都准备就绪,节日的气氛一下浓烈起来。春节!也是赢政的生日,那个早已淹没在历史中的特殊日子。
除夕的下午,又飘起了雪花,漫天飞舞的洁白的小花,让人兴奋又凄凉。文正和文钟早已准备了大量吃的和必备品,带上嫣然,我们一起去了山里。
文钟选择的地点是龙庆峡,可以看冰灯,赏焰火,当然我们选择的是远离人群聚集的一个山上的农家院,包了整个的,才敢让嫣然下车,嫣然对这个环境竟然一点不陌生,美美地呼吸着纯净的空气。这里的雪比城区更大更白,嫣然陷在其中,融为了一体,它惬意地打着滚。
把嫣然安顿好,我们一起去了龙庆峡的景区。远远地就看到顺水库大坝飞流直下的冰瀑,70米高的巨坝上垂下巨大冰瀑,下饰冰花、冰柱,形成一座飞流千尺晶莹剔透的奇观,让我惊讶。一组组冰灯、彩灯,蕴含着人们丰富的智慧和创造力,加上声、光、电的巧妙设计,更是锦上添花。
我们赶在燃放烟火前回到农家院,在山上观看自是另有一番情趣。山上的夜是纯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面对的是无尽的永恒,而且是深黑的,没有光亮的,充斥着无可名状的力量的,直到有一束焰火升起,轰的一声色彩和温度绽放开来,明亮的布满了整个空间,接着,声音的波动渐渐消失,而五色的亮点却移动的越来越缓慢,趋近于凝固,周围的光芒也渐渐向着这无数的两点收缩,就像它们拥有巨大的引力,将周围的激动的光彩都牢牢吸住,不容一丝逃脱的希望,于是,短暂的自由渐渐消失,所有色彩都渐渐淡成鹅黄,最终越来越暗。
“喜欢焰火吗?”我问
“喜欢!”文钟说;“有时想让自己成为那焰火,燃烧自身,给别人带来华丽的一切。”
我惊异,那曾经是楚钟离说过的话,难道每个心里有爱的人都希望自己就是焰火吗?
“我也喜欢焰火,因为它象爱情般绚烂,光耀我寂寞的灵魂,在那一瞬的璀璨后,静静隐入夜空,带着燃烧过的温暖,永远印在我心中…”文正望着那渐渐暗淡的天空说。
他们的话又一次让我感到震撼和疼痛。
第七章 峰回路转 7.2 啸石
似乎很多感慨、领悟都源自焰火,焰火过后,四周又恢复了黑暗,只有嫣然的眼睛闪闪发光。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蒙阔警官打来的,他先祝我春节快乐,然后就直奔主题。说案件有了新的发现,希望我能抽空和他交换一下意见。我说好吧,初五过后吧,难得在山里找到清闲的生活,他答应了。
回到山顶的农家院,这里其实是护林员的临时住所,冬季封山就不上来了,不过这里的设备还算全,只是没有电。人的适应能力太强了也不好,适应了有电的日子,突然又是一片漆黑多少还有些不习惯了。
我点了蜡烛,跳跃的光影中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文钟已经把主屋的火炕烧上了,那暖暖的感觉让我惊讶。这种设计真是好奇怪,怪不得一间屋,半间是炕,足足可以睡10个人。
来到现代的第一个春节,他们依我的习惯来守岁,可嫣然不管这些,已经靠着我进入了梦乡。我们拿了一大堆零食坐在炕上,这样干坐着铁定一会儿就困了,文钟从大背包里拿了两个盒子上来。打开其中的一个,黑白两子分别放在两个格子里,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象棋,虽然棋盘与我当时所熟悉的有所不同,但还是感慨原来这样的东西才能亘古流传。
文钟问:“我们来玩哪个?”
文正从围棋的盒子里拿出一张塑料的棋盘铺开:“还是围棋吧,这个更让人舒服。”
“为什么?”这个问题当年我问过楚钟离也问过赢政,楚钟离喜欢象棋,而赢政喜欢围棋。
“象棋对输赢太过计较,下来下去,最终的目的,就是以牺牲大多子的利益来保全少数子的利益,甚至到最后,就以牺牲少数子来保全一子而已!而且还界限分明、等级森严,我不喜欢这样的搏杀。
在围棋中,棋子间没有区别、彼此平等。输赢的判定取决于围空多少,但没有明确的终止条件,胜负存乎一心。而且围棋讲究“攻”与“守”的统一、“进”与“退”的统一、“取”与“舍”的统一、“活”与“死”的统一、“个人”与“集体”的统一,至于“破目”、“打劫”和“就地做活”,更是“原则性”与“灵活性”的高度统一。所以我更喜欢围棋。”
听了他的话,我笑了笑:“我也喜欢围棋,象棋的艺术和棋理折射着儒家精神,围棋的内蕴体现着道家精神。驰骋沙场和战将多大刀阔斧纵马驰车,而隐世不出的“仙人”多悠然措置黑白对弈。象棋的敌我阵地、棋子位置、作用和行走路线的不同,暗合着儒家的社会秩序和等级伦理;而围棋没有固定的阵地,棋子没有固定的路线和作用,表现着道家不受羁束、阔达超逸的理想。”
“打住,下个棋也要论道,真受不了,对了刚才蒙阔警官找你做什么?”文钟说。
“还不太清楚,只是说案情有的新的进展,希望我能分析分析吧。”我抓了一把薯片放进嘴里,现代的零食我都喜欢,巧克力、薯片、话梅什么的。
“吃那么多这种东西,你不怕长胖呀,到时你找的人看到你不认识了怎么办?”文钟从我手里抢走了薯片的包装袋。
“才不会有这种事,还给我。”嫣然被吵醒了不耐地看了文钟一眼,他只好乖乖地递了回来。“对了,文正,说起案情,我有些疑问要请教你。”
“哦?”文正停下握子的手。
“那个岳啸石你还算熟悉吧,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情况和我说说,我对他有些怀疑,但又吃不准。”我说。
“啸石?你不要被他表面的花心样子唬住,他是受过伤所以排斥一切感情,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受过伤?是8年前他爱的女人死了吗?”我想起庄澜曾提到过。
“8年前?好象不是,应该是我们在一起念高中的时候的一个女人,不过她确实死了。”文正叹了口气。
“在14年前,师生恋是受到抵制的,虽然师生恋不犯法,但毕竟有违道德准则,所以他们很辛苦。即使他们很低调,甚至偷偷摸摸,可还是被校方和啸石的父母知道了。最终她没有能承受得住各方面的指责,在北戴河投海自杀了。”
“怎么会是这样?你能详细地说下吗?我听庄澜说的和你的不太一样呢。”我有些一头雾水。
“庄谰?”文正也开始迷惑。
我只好简单说了一下庄澜就是13楼的那个女生,并没有把他前世就是兰太后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还有很多不能确定的因素。
“那她可能比我们小两届,这件事情她并不知道,当时消息封锁得很严,只有几个人知道,我和他算是要好的朋友所以知道,但是毕业后,他刻意地疏离我们,所以没有了联系。”文正接着娓娓道来
那时,我们刚上高二,紧张的课业可升学压力让我们透不过气。高二刚刚分了文理班,我和啸石都报了理科,所以分到了4班。当时的英文老师是个刚从外交学院毕业的学生,不过大我们6岁,非常漂亮,总是带着笑容,英文说得非常非常好听。我们这些青春懵懂的少年在宿舍里谈论的话题永远是她,我记得她叫严澈。
记得她翩然来到的第一堂课,我们这群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男生,严阵以待,教室内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不过那种静,是风雨前的宁静,人人都屏住呼吸,仿佛在排与位之间,有什么东西会突然爆开。
那天,她穿着一身白洋装,秀发俐落地挽着,衬托出她秀丽的脸庞,一站在讲台上,就成为我们高二黑暗生活最美的一道风景,胜过所有中日美偶像明星的组合。
当她美丽的眸子一百八十度梭巡一遍时,竟有种震慑人心的效果,然后,她沉静的嗓音响起,以一口清晰优美的英文念着狄更斯的名著《双城记》的第一段。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恶劣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
我们全都像受了诅咒般变成乖巧的绵羊,很认真地把课上完。那个个头比我们全班三分之二男生都矮的女子,不拿教鞭、不嘶吼骂人,就有如此大的力量,
可男生的恶劣天性,在几堂课后,欺负年轻女老师的把戏就渐渐出笼,有些人开始影射黄色的笑话。比如讨论《双城记》的对比词句,在光明与黑暗、希望与失望、天堂与地狱…大家便七嘴八舌的讲男人女人、淑女妓女凹与凸之类的话,并且暧昧的笑声愈来愈大。若是平时,啸石亦会跟着哄笑两声,但看见严澈逐渐泛起玫瑰色的粉颊,心中只是气全班的幼稚,更兴起想保护她的念头及冲动。然而,她的平静如常、若无其事,让大家皆识趣地闭嘴。最后,她提及卡尔顿为成全心爱之人的幸福而牺牲,是一种“人道主义”精神的发扬时,立刻又有男生在窃笑,举手评论说:“卡尔顿得不到女主角的爱,是不是和他的‘人道’问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