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些年,俞氏是愈发的当不得这个皇后了。
不仅善妒容不得人,如今竟想将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
殊不知,她越替灏儿争,皇帝心里,反倒越是对灏儿心生不满。
“娘娘且慢,除了这封信,奴才还带了一人回来。”
不等徐昭开口,魏公公就突然插嘴道。说完之后,就上前一步在皇上耳边低语几句。
皇上当时就脸色铁青,倏然将目光看向站在那里的皇后俞氏。
俞氏被他的目光吓得忍不住哆嗦一下,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何,就见着有人押着一个丫鬟从殿外走了进来。
那丫鬟的嘴被堵着,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还沾着泥土,看起来格外的狼狈不堪。
俞氏见着那丫鬟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即眼睛里闪过一抹慌乱。
这丫鬟,分明就是她安插在徐氏跟前的粗使丫鬟锦儿。
不等俞氏开口,就有人拿开了堵在锦儿嘴里的帕子。
魏公公看着俞氏,微微躬了躬身子:“皇后娘娘,真是不巧了,奴才进了肃王府,别的没搜着,倒是内院的江嬷嬷将这丫鬟交给奴才,说是这丫鬟吃里扒外,竟敢不经允许就往王妃屋子里跑,还往首饰盒里藏了这封信。说是这丫鬟嘴硬得很,不如叫太后和皇上来亲自审问。”
魏公公的话音刚落,俞氏的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儿,一时间,心乱如麻,却是理不出思绪来,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娘娘,奴婢无能,求娘娘救奴婢一命。”
丫鬟锦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露惊慌,爬到俞氏脚下,不住磕头苦求。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俞氏的身上。
事情到了这会儿,众妃嫔多多少少都明白了些,俞氏这根本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诬陷肃王妃,可结果却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被人当场给抓住了。
看来连老天爷,也不想帮她这个皇后呢。
就是不知,事情闹到这般局面,俞氏该如何向太后和皇上解释。
“俞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使了这些个手段来糊弄哀家和皇帝!”
太后是头一个忍不住,铁青着脸一掌拍在桌上,冷声道。
“母后,臣妾冤枉,这丫鬟,臣妾并不认识。”
俞氏说着,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道:“放肆,如此胡言乱语,诬陷本宫,可是株连满门的大罪。”
俞氏的话音刚落,丫鬟锦儿就满眼惊惧,脸色也变得愈发惨白起来。
“皇后娘娘,嫔妾看这丫头从进来就一直发抖,胆子想来小的很,您就不必拿她一家子的性命来说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您这是故意威胁,不叫她说出实话呢。”穆妃上前一步,话中有话道。
她这一开口,太后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了几分。
“好了,这丫头都没说什么,俞氏你这般着急是做什么。”
太后说着,视线落在跪在那里的丫鬟锦儿身上,开口道:“你老老实实说,哀家向你保证,只要老实说出来,哀家必不祸及你家人。”
听太后这样说,俞氏脸上一震,之后死死抓住了手中的帕子。
“太后饶命,奴婢有罪,奴婢是皇后娘娘一早就安排在肃王府的,之前娘娘并没有什么事情吩咐,只几日前,叫人偷偷给了奴婢一封信,说是叫奴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在肃王妃的首饰盒里。”
“奴婢知罪,还求太后饶命。”
说完这些话,锦儿就哆嗦着身子重重磕了几个头。
俞氏的身子晃了晃,双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幸好跟前的宫女眼疾手快,从背后将她给扶住了。
事情出现这样的转折,整个殿内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倘若之前俞氏是因着皇家脸面,召徐氏进宫责问,便是一时不查冤枉了徐氏,她作为肃王嫡母,中宫皇后,也不过是太过心急,这冤枉也只能冤枉了,只需事后好生安抚,旁人即便心里有些想法也不敢说些什么。
而如今,俞氏却是事先谋划,想要陷害肃王妃,好叫肃王在王室宗亲面前失了脸面,此等行事,不仅叫人心惊,也实在是玷污了这皇后的名声。
整个殿内听不到一点儿的声音,众妃嫔见着太后和皇上铁青的脸,当下也不敢出声,就连最得皇上恩宠的穆妃,此时也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不敢多言一句。
只等着看皇上和太后如何发落俞氏。
“都退下吧,朕要和皇后单独聊聊。”皇帝看了一眼站在下头的众人,冷声吩咐道。
众妃嫔一怔,没有想到皇上会这样说,等回过神来,忙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了下去。
“皇帝既有话要说,哀家也先回去了。这后宫里出了这些个事,皇帝若不好生处置,往后也不必来给哀家请安了。”
太后说完这话,站起身来,扶着卢嬷嬷的胳膊径直就朝外头走去。
走到徐昭和韩子煜跟前的时候,太后才开口道:“徐氏你身子重,站了这么久,到哀家宫里坐会儿吧。”
说完这话,才对着站在一旁的韩子煜道:“你在殿外候着,你父皇想来也有话要对你说。”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吩咐。”韩子煜恭敬地应了一声。
......
殿内,只留下皇上和俞氏二人。
“朕早就告诉过你,你若再不安分,朕必废后。”
“皇上,臣妾冤枉......”
不等俞氏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
“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什么性子,朕又岂会不知道?”皇上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来。
“你以为,闹出这种事来,叫煜儿在宗室皇亲面前失了颜面,这皇位就能落到灏儿头上?”
俞氏要强了半辈子,求的不过是皇上的恩宠,还有自己儿子的前程。如今亲口听说自己的儿子与皇位无缘,只觉着帝王无情,竟能到如此地步。
灏儿哪里比不上肃王,她是皇后,他就是中宫嫡子,身份贵重,而他韩子煜,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
俞氏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就跪在地上。
“皇上,您不公平,灏儿乃是中宫嫡出,又是皇上的长子,哪里比不上一个肃王?”
说这话的时候,俞氏眼中满是不甘。
皇上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蠢货,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灏儿就是有你这个母亲,才愈发的叫朕失望。”
皇上说着,从袖中拿出一道折子来,甩在俞氏面前。
俞氏一惊,颤抖着双手将那折子捡起来,打开之后,匆匆看过去。
只看了几眼,眼中就满满都是不可置信,还有浓浓的绝望。
这折子里,写的都是安平侯夫人闻氏如何进宫,如何告知,她又是如何谋划想要坏了徐氏的名声,还有那丫鬟锦儿的所作所为,都写的清清楚楚。
最叫她受惊的,是灏儿近日的一举一动,也都在上头,包括他派了手下的人,将半夏弄进宫来。
俞氏看完之后,折子就掉落在地上,眼神空洞,整个人都麻木起来。
良久,才重重磕了个头,求道:“皇上,此事不关灏儿的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求皇上不要迁怒灏儿。”
到了这会儿,俞氏深知自己一败涂地,根本就是再无辩解的可能。
半个时辰之后,皇上以皇后俞氏礼节疏阙,未能好生侍奉太后为由,命停中宫笺表,收回凤印和宝册。
一时间,惊动朝野。
安王入宫求情,却未得传召,在乾玺宫外跪了整整一夜。
第 181 章 恐惧
皇上以皇后俞氏礼节疏阙,未能好生侍奉太后为由,命停中宫笺表,收回凤印和宝册。
明眼人都看了出来,这分明是废后的前奏。
一时间,朝堂震惊,后宫妃嫔更是无不揣度皇上的心思。
肃王府,惊鸿院
穆芷徽正坐在软榻上喝茶,突然君嬷嬷从外头跑进来,脸色苍白,眼中都是慌乱之色。
见着她的面色,穆芷徽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茶盏一个不稳,就落在地上。
“主子!”君嬷嬷脸色惨白,看着穆芷徽的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说,王爷是不是休了那贱人?是不是?”穆芷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上前一步抓着君嬷嬷的胳膊道。
君嬷嬷见着自家主子这般,扑通一声跪下,鼓足了勇气道:“主子,徐氏回府了。皇上下旨,停了皇后娘娘的中宫笺表,连凤印和宝册都一并收回了。”
说到最后,君嬷嬷声音里满满都是无力。
她们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连徐氏一根汗毛都没能动得了。
听着君嬷嬷的话,穆芷徽的面色顿时就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跌倒在地上。
“主子,您可别想不开,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丫鬟青柠忙上前扶住了穆芷徽的胳膊,出声劝道。
听着青柠的宽慰,穆芷徽一愣,随即苦笑道:“往后?徐氏好端端的的,我还能有什么往后?”
她没有想到,徐氏的命竟然会这么硬,她这样算计都没能动得了她分毫。
不仅如此,就连皇后娘娘都被皇上怪罪了。
这徐氏,真真是个妖孽,不然,怎么能引得王爷和太后护着,就连皇上,如今也偏向着她。
穆昭徽死死抓着手中的帕子,心中满满都是不甘。
不,这还不是最后,这事情是皇后和安平侯夫人谋划,和她,和镇国公府没有半分关系。
只要她想,她就还是王爷的侧妃。如今皇后眼看着就要被废,安王便再也和皇位无缘。而自家王爷,理所当然就是太子。
她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今个儿扳不倒徐氏,总有一日要让王爷亲手休了她。
想来,今个儿宫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在王爷心里已经是扎了一根刺。她就不信,王爷还能像往常一样待她。
穆芷徽想着,扶着青柠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竟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君嬷嬷还以为她受了大的刺激,以至于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忙站起身来,走到穆芷徽跟前,小声道:“主子,主子您怎么了,可别吓老奴?”
“好了,嬷嬷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去小厨房看看,炖的萝卜排骨汤好了没,一会儿我拿去给王爷。”
君嬷嬷不放心地看了穆芷徽一眼,只见她眉眼带笑,倒真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不慌乱的样子。
君嬷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着自家主子这样,一下子就噎住了,将喉咙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是,老奴这就去看。”
君嬷嬷才刚应下,不等她转身退出去,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王爷有令,侧妃身子有恙,惊鸿院一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开门的丫鬟见着两个带刀侍卫本就吓了一跳,听到之后的话,更是大吃一惊,吓的脸色都变白了。
“主子,主子不好了,王爷......王爷下令,将主子禁足,惊鸿院.......惊鸿院一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那丫鬟苍白着脸跑到殿内,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将话给说明白了。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听着这话,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便是君嬷嬷,双手也忍不住哆嗦起来。
“王爷,我要见王爷!”穆芷徽嘴里喊着,就像是发疯般朝门外跑去。
君嬷嬷见着她的动作,心里暗道一声糟,连忙追了出去。
穆芷徽跑到门口,就见着四个带刀侍卫,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见着她过来,只装作样子拱了拱手,冷声道:“王爷有令,侧妃不得随意踏出惊鸿院一步。”
“不,我要见王爷。”穆芷徽说着,上前一步,就要强行出去。
这几个侍卫都是武人出身,一切都是奉命行事,见着穆芷徽上前,直接就拔出了佩刀。
“请侧妃回去,莫叫属下为难。”
穆芷徽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整个人呆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穆芷徽心中又惊又怕,便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还能生出几分同情来,可这四人都是武人出身,平日里又听沈长生说自家王爷如何如何不待见这穆侧妃,所以怜香惜玉什么的,压根儿就不会有的。
这边,徐昭坐在软榻上,喝完手中的茶,脱了鞋,往里头挪了挪。
“累了的话本王抱你去睡会儿。”
见着自家王妃的动作,韩子煜非但没觉着不雅,反而觉着有几分可爱之处。
徐昭看了韩子煜一眼,摇了摇头。
“这会儿睡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好,正好陪本王下棋。”韩子煜轻笑一声,随口道。
徐昭听了,也不说话,只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来,塞到韩子煜手中,笑盈盈道:
“王爷与其下棋,不如给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念会儿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