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芷徽脸上的笑容因着徐昭这短短一句话而变得有些扭曲了。
她死死捏着手中的帕子,嘴角的笑意僵在了那里,半晌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妾身告退。”
等到送走了穆芷徽,连翘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不过给了她几分脸面,她就这般迫不及待来王妃跟前炫耀,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有多看重她呢。”
徐昭听了,含笑看了站在那里的连翘一眼:“这闻氏一进宫,她是盼着我这个当王妃的早一日被人休弃呢。”
“好了,不说她了,我也有些乏了。”
连翘听了,忙上前一步,弯身道:“王妃若是累了,奴婢扶您去内室躺一会儿吧。”
徐昭点了点头,从软榻上下来,扶着连翘的胳膊进了内室。
连翘给她盖好了被子,见着她闭上眼睛,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晚上的时候,江嬷嬷突然进来,在徐昭耳边低语一句。
徐昭听了,脸色变了变,开口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
“回王妃的话,盯着的人说是经常晚上过来送菜的一个青年汉子,老奴派人暗地里跟着了。”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么晚了,劳嬷嬷费心了。”
“王妃哪里的话,事关王妃和王爷,老奴怎么能不尽心。老奴琢磨着,多半和宫里那位有关,这人啊,十有八九是要往宫里弄的。”
“只是这个时辰宫门落了锁,咱们也正好看看,今个儿到底是将人藏到了何处去。”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传来丫鬟的请安声。
“奴婢见过王爷。”
等徐昭看向门口的时候,就见着身着一身墨蓝色锦衣的韩子煜从殿外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王爷。”
“奴婢见过王爷。”
连翘和江嬷嬷福身请安。
韩子煜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又将视线落在江嬷嬷的身上,随口说道:“事情已经叫长生盯着了,嬷嬷今早歇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江嬷嬷听了,知道他所指的是方才那件事,忙应一声:“王爷体恤,那老奴就先下去了。”
江嬷嬷说着,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下了。
“王妃可用过晚膳了?”韩子煜出声问道。
不等徐昭开口,连翘就回禀道:“王妃下午吃了些点心,没觉着饿,说是等王爷过来和王爷一块儿用。”
韩子煜闻言点了点头,对着连翘吩咐道:“你叫膳房的人做两碗素片儿汤,一会儿端过来。”
连翘应了一声就退下去吩咐了。
韩子煜上前在软榻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徐昭喝到一半的百合茶灌了几口,竟像是渴极了的样子。
见着他这般动作,徐昭眼中露出一些诧异来。
“可是朝中有什么事,王爷忙的连茶都顾不得喝了?”
沈长生这些年在韩子煜跟前伺候,最是个用心的,自然不会是忘了准备茶,定是他忙起来顾不得喝了。
听着徐昭的话,韩子煜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折子多了些,算不得什么。”
徐昭听了韩子煜这全然敷衍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某人这种大男子主义,真的让人又贴心又无语。
徐昭说完,叫了瑞珠进来重新叫她去茶水间煮了茶送上来。
茶是上好的金坛雀舌,香气清高,色泽绿润,滋味鲜爽,尤其是那汤色格外的明亮,叫人看了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这是上一回回府的时候母亲叫我拿着的,王爷喝喝看,味道如何?”
其实只闻着杯子里的茶香,就知道味道必不会差。
韩子煜吹了几下,拿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半晌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迎着自家王妃的目光,韩子煜勾了勾嘴角,才吐出几个字来。
“一般。”
徐昭听着,忍不住拿过他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
清香可口,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唇齿间,哪里就一般了?
“这些日子你这个当王妃的喝些淡茶,想来是下头的人习惯了。”
听韩子煜这么一说,徐昭才低头朝茶盏中看了看,果然,放的茶叶不多,怪不得喝起来没什么苦味儿。
“品茶宜淡,浓茶总归是伤身的,王爷公务繁忙,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话说到最后,徐昭眼底浮起了一抹笑意。
韩子煜见着,伸出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训斥道:“本王一看就知道是你作怪,你不吩咐,下头的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糊弄本王。”
听着韩子煜的话,徐昭才想抱屈,随即又想到自己前几日好像是吩咐过往后不能给某人准备浓茶了,尤其是晚上。
徐昭想着,赶紧讨好道:“我还不是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王爷不谢人家,反倒还......”
“好好说话。”韩子煜瞪了她一眼,一脸的难受劲儿。
徐昭忍着笑,继续娇嗔道:“王爷这是凶什么,妾身哪里有不好好说......”
不等徐昭说完,某人就站起身来,上前一步,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不想好好说,就做些别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徐昭才被某人放开了。
“往后再不好好说话,本王定加倍责罚。”
“.......”说好的夫妻之间甜蜜撒娇,感情会越来越好呢?
不是说,男人都喜欢女人娇滴滴撒娇的样子吗?
徐昭心里想着,嘴里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满满都是“幽怨”。
听着自家王妃这话,韩子煜忍着笑,带着一丝审视看了徐昭几眼。
随着他的目光,徐昭也看了看自己。
等她抬起头来,对上韩子煜似笑非笑的目光,徐昭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嫌她胖?
混蛋!胖人难道就没有撒娇的权利了吗?不对,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他好意思嫌弃吗?
徐昭磨牙霍霍,觉着自己好想咬某人一口。
韩子煜本就是故意开个玩笑,见着她一脸生气的样子,自然又心疼了。
“好了,本王怎么会嫌弃你。”
“是吗?那母亲怎么告诉我男人说出嫌弃两个字就是真嫌弃了。”徐昭自然也清楚他只是开个玩笑,可就是不乐意这么轻易放过他。
孕妇使使小性子连太医都说再正常不过呢。
韩子煜听她这么一说,嘴角不由抽了抽--这么不着调的话怎么会是岳母说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家王妃说的。
韩子煜抱着徐昭软言软语哄了好一会儿,才将人哄高兴了,心想往后再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了,多开几次,他得累死在哄人的道路上啊。
这边才将人哄好,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连翘用描金红漆托盘端着两碗做好的素菜汤面进来了。
徐昭闻着味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好了,想让本王陪你吃,这会儿就多吃些。”
“嗯?”徐昭抬了抬眼,见着韩子煜眼中的笑意时,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说她故意不吃饭等着他来一块儿吃呢。
徐昭脸一红,被他这样看着,就想到方才的那个吻来,她觉着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连翘站在那里,察觉到有些不对,很有眼色退了下去。
退下去的时候,心里却是忍不住嘀咕,自家王爷和王妃的感情也太好了些,好的叫人连她这个丫鬟都觉着腻歪呢。
只过了两日,宫里就有懿旨传来,说是皇后娘娘有事,要徐昭这个肃王妃和王爷一块儿进宫。
第 179 章 揭发
接到懿旨后,徐昭和韩子煜用过早膳,才出了王府,一路朝皇宫方向去了。
因着是冬日,外头格外的冷,徐昭今日披着一件狐狸毛大氅,里头是一件玫瑰紫二色金刻丝及膝窄袖褙子,梳着流云髻,头上插着象征着王妃身份的金累丝七尾凤簪,并两朵碧玺珠花,温婉大方,气质非凡。
更因着有孕在身,身上透着一若有若无的母性的美,以至于俞氏见着她进来的时候,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儿臣见过母后。”
“儿媳给皇后娘娘请安。”韩子煜和徐昭恭敬地请安道。
俞氏的视线在徐昭身上停留了半晌,才开口道:“都起来吧。”
“是。”
“本宫今日召你二人进宫,是有一事想问。”俞氏说着,眸子里带了几分冷意,看着徐昭的目光更是带了几分审视和不屑。
“徐氏,说起来这事情还和你有关,你可知晓本宫有何事要问你?”
徐昭深知她所指的是何事,心中自是不怕,听了她的话之后,只抬起头来,恭敬地回道:“娘娘心思睿智,想要问什么儿媳如何能猜得出来,还请娘娘直言,儿媳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徐昭的话,俞氏眸子里露出几分寒意来,好一个知无不言,她倒要看看,等那丫头抖落出那些事来,她还能不能说的这般轻巧。
肃王再怎么宠徐氏这个王妃,他也绝对忍不下这样的耻辱。
即便此事只是那半夏胡言乱语,可半夏伺候了徐氏多年,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
她就不信,韩子煜心里头会不扎上一根刺。
俞氏使了个眼色,命阮嬷嬷将半夏带上来。
阮嬷嬷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很快,身着桃红色褙子的半夏就被两个婆子领了进来。
见着站在殿内的徐昭和韩子煜的时候,半夏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小声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俞氏坐在软榻上,视线朝站在那里的徐昭看去,只见她眸子里露出几分诧异来,显然是没有料到,今日会在殿内见着自己原先的贴身丫鬟。
俞氏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将视线移到跪在地上的半夏身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昨日说给本宫听的事情再说一遍,好叫肃王殿下和王妃好好听一听。”
俞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娘娘,各宫的妃嫔来给娘娘请安了。”
俞氏眉头微微挑了挑,不等她开口,站在一旁的阮嬷嬷就出声道:“娘娘,这几日外头天冷,可不好叫各宫的娘娘们等着,若是病了,倒是皇后娘娘您的不是了。不如,叫各位娘娘们进来,正好也一块儿听听。”
听着阮嬷嬷的话,俞氏点了点头,吩咐道:“也是,叫她们都进来吧。”
“是。”传话的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转身就退下了。
只一会儿功夫,就领着众位妃嫔从外头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近日来最得宠的穆妃,之后是琴妃,淑妃和安妃,最后头进来的就是一些低位妃嫔,嫔位,贵人,常在之类的。
众妃嫔进来,见着站在殿内的肃王和肃王妃,俱是诧异不已。
皇后娘娘今早特意传下话来,说是冬日寒冷,叫各宫的妃嫔晚上半个时辰再来请安。
原先她们心里头还觉着奇怪,俞氏执掌六宫多年,宽不宽厚后宫的人岂能不知?又哪里会真的体恤她们。
如今见着肃王和肃王妃,还有跪在地上的那个丫鬟,众人心里头隐隐猜出几分来。
皇后娘娘怕是有什么事,要叫她们这些妃嫔在一旁听着呢。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妃嫔收敛了心思,上前几步,齐齐躬身请安。
“都起来吧。”俞氏朝众人扫了一眼,才出声道。
“谢皇后娘娘。”
众妃嫔谢过,这才站起身来,各自站在一旁,随后又全都将目光落到了跪在地上的半夏身上。
也不知,皇后娘娘叫她们看的,到底是怎样一出戏。
凤鸾宫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重和诡异起来。
“半夏,将你知道的事情说给众位妃嫔和王爷听听吧。”俞氏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叫人后背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来。
“是。”半夏深知,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她不说,她若不说,就难逃一死,皇后娘娘岂能饶得了她。
她应了声是,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声音将事情说了出来。
“娘娘,奴婢要揭发......揭发肃王妃未出阁之前就与人有私,而且私相授受,又常有书信往来。”
半夏一口气说完,就伏下身子将头磕在了地上,肩膀颤抖着,透露出她心底的恐惧和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