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您还有什么事吗?”现在何欣对皇帝和他身边的人一点好感都不存在,所以说话的口气很不太好。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侍从女官若干,巴蒙德侯爵笑了一下,这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思索了片刻,今晚上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貌似皇帝身边的两大心腹私下合不来。看兰开斯特公爵临走的眼神,好像是在怀疑这次围捕行动是巴蒙德侯爵走漏了风声。而且皇帝陛下那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也总觉得有问题,不会是巴蒙德侯爵生怕自己真被兰开斯特公爵怎么样硬是去把皇帝从床上拖下来的吧。而且,整个计划不管是里昂也好兰开斯特公爵也好,似乎都没有透露给巴蒙德侯爵,他不住在皇宫里,为什么兰开斯特公爵进来还没有十分钟他就能得到消息拖着皇帝前来救场。何欣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似乎,这位看起来很忠厚很好人的侯爵,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单纯。
宫廷里单纯的人只怕早就死绝了,没人是无辜又善良的。何欣叹了口气:“侯爵,您和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慢步走到落地窗前,挥手示意两个女官退下,从背影来看她好像是在仰望星空,其实心里在飞快的盘算着怎样才能不露馅的从巴蒙德侯爵嘴里套出话来。
“非常抱歉,居然让您受到这样的侮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大概是巴蒙德侯爵同样示意自己的随从出去。
“侯爵,您这样做陛下会怎么想。”何欣含糊其辞,毕竟她不知道公主和他之间有怎样的过去,不敢随便乱说话。
“玛格丽特,无论如何,您永远都是爱德华陛下的血脉,尤利西斯陛下也是您世上唯一的亲人,当年我曾向您发誓会永远忠诚,这个誓言到今天依然有效。”
巴蒙德侯爵的声音就和他人一样,优雅又动人,显得那么的诚恳,那么的真诚。何欣忍不住转过身去看着他,不得不说美男子忧郁又内疚的样子.......太有杀伤力,即使是把他当成敌人满心防备,何欣还是忍不住心跳漏跳两拍。为了掩饰自己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干咳一声:“听到您这样说我很高兴。”
“您还是不相信我。”巴蒙德侯爵说话的口气显得很绝望。
废话,随便几句忽悠我就相信了吗?施展美男计也不是这样用的。何欣故作忧愁的长叹一声,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演戏的天赋:“我非常想相信您,可惜.......”
没错,话就要说得不明不白,让他自己去猜想可惜的原因是什么吧。可以说是可惜有皇帝在也可以理解为他的行为让公主没法相信。何欣内心对这个男人还是很好奇的,而且皇帝的态度也很暧昧。居然没有把他一起带走明摆着就是要他们两人谈心,不管是皇帝指望着这个超级美男来勾引自己还是自己去策反面前的实权人物,何欣都觉得很荒谬。
“玛格丽特,您还没有忘记那件事......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巴蒙德侯爵像是想过来,踌躇了一阵站在原地没动。“您和陛下会到如今的地步,也许都是我的错。”
何欣的耳朵在听到这句话后竖得笔直,看着他俊美的脸,一个很诡异的念头就突然冒出来:该不会是玛格丽特公主和皇帝都喜欢他,三角恋?太狗血了,抛开公主不说,小皇帝那才几岁,侯爵几乎都能做他的爸爸了.......且慢,要换成是我有这么年轻又英俊的爸爸,搞不好也会恋父的。
巴蒙德侯爵自然是不知道何欣在想的东西,依旧陈恳的说:“玛格丽特,总之请您放心,四年前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不管怎么样,我永远也不会与您为敌,以我的灵魂与荣誉向女神起誓。”
终于出现关键字了,四年前!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干出了什么亏心事一直觉得对不起玛格丽特公主。不过何欣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练,不会轻易的单凭一句话就相信别人。发誓什么的更是不用当真,于是她只是嗯了一声,并不给于回应。心下盘算着怎么去查一下四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故。
巴蒙德侯爵见她不为所动,不禁露出失望和伤心的神情,却再也没说什么:“公主殿下,总之,您尽量不要和陛下继续争斗下去了。他犹豫一下,“您知道,陛下他的.......”
何欣凝神屏息等着他往下说,可他偏偏打住,为难的说:“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不知道!快告诉我皇帝他有什么隐私啊啊啊!何欣无声的咆哮着。
再套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侯爵不知是真的难以启齿还是在玩儿晕擒故纵,何欣生怕他是皇帝派来套她口风的,于是借口累了把他打发走了。
再次睡到床上夜已经过了一半,何欣经过这一闹越发觉得这宫廷里的气氛诡秘万分,人人看起来都有问题。不说兰开斯特公爵的敌意,皇帝的奇怪态度,侯爵和公主那种怪异的关系,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理解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盘算。不说皇帝那边,自己的手下不也是各自心怀鬼胎吗。
真实版的宫闱风云比看电视刺激多了。何欣闭上眼睛,睡吧,早上估计和里昂还有一场戏要好好的磨一磨。现在,这个搞不清楚随时都有可能叛变的家伙才是她的心腹大患。皇帝啊公爵啊还有那个拉克西斯公主什么的,统统都得往后站。
作者有话要说:名字什么的的确没办法,总不能让男人们都叫杰克,吉姆,女人们都叫莉莉,安娜吧........
于是请大家凑合着看。
第一次正面交锋
睡眠不足的下场就是头痛欲裂,即使是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何欣也觉得两个太阳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毕竟前一天因为那个见鬼的舞会半夜才睡,昨晚上又闹了一场。她总感到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好像有什么隐疾,一旦睡眠不足就脾气暴躁,心里烧着一把邪火,看谁都不顺眼。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经衰弱?
在女官们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下楼去吃早餐,何欣不禁庆幸还好自己是穿越到了这种西方背景的国家,不用早上爬起床去给皇太后啥的请安,见人也不用下跪磕头,睡觉爱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说起来,如果在天朝的封建社会,一个公主,即使是皇帝的姐姐,那又算得了什么。要是摊上清朝多半还要被送去蒙古和亲。别说她崇洋媚外,还是洋鬼子的制度比较好啊。唯一的缺点就是公主这职务生命危险比较大,敌人满地走。
喝掉最后一口牛奶,何欣拿起桌子上的餐巾擦擦嘴,有点怀念麻辣小面豆浆油条。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跟着伊丽莎白过来披着教会专有长袍的男人,不是里昂是谁。看他气定神闲嘴角含笑,一派文人雅士的派头,完全可以直接抓到少女恋爱游戏里面去做文雅白马王子。可惜,这个白马王子里子不光很黑,而且烂透了。自从来到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何欣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能以貌取人。
“午安,尊敬的殿下。您看起来精神不错。”里昂深深鞠了个躬。
“午安,欧林主教,看到我精神好,您似乎有点失望。”因为一直在盘算见了面怎么和他兜圈子,何欣准备十足。
“殿下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您的健康就是整个教团的安宁,整个帝国的安宁。我日夜向着至高无上的女神祷告,只希望殿下永远安康。”里昂一脸真诚的说。
何欣暗地里不屑的撇嘴,说得真是比唱得还好听。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和女官全部退下,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再绕下去,要比语言游戏,再练一百年也不是他的对手,索性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您的胆量真是越来越大,兴趣爱好似乎也越发的广泛。我竟然不知道您最近喜欢上了排练戏剧,怎么样,对于昨天晚上您亲手导演的剧目,还满意吗。”
“殿下谬赞。”里昂还真的笑吟吟的接受了这个实为嘲讽的赞美,何欣没叫他坐下,他也就老老实实的站着。
何欣拉下脸一拍桌子:“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和您废话,主教阁下,您把爱德华藏哪儿去了。”
“自然是在一个谁也找不到无比安全的地方。”
冷哼一声,一直隐隐作痛的头让何欣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焦躁和暴戾,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杯水劈头盖脸的泼到里昂身上:“那个谁里面也包括我吗!里昂.冯.雷切斯科特,您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以坦白的告诉您,别做梦了!一旦离开了我,您就根本什么都不是。”
里昂一点也没生气,还是保持着那种温文尔雅的微笑,镇定自若的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干了脸上的水:“殿下的脾气还是那么急躁,看来那些失去的记忆在慢慢恢复,很快您就能重新找回枢机主教的感觉,我对此非常高兴。”
何欣慢慢放下杯子冷眼看他,用水泼他的举动其实半真半假,存了一大半试探他的意思。她还没有忘记在满心惶恐刚醒来不久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是怎样的翻脸如翻书,上一刻还在含情脉脉的诉说情话,下一刻就威胁要对自己不利。如果他在被水泼了之后暴跳如雷,何欣还没那么不安,现在他却没事人一样做出体贴温柔的模样........何欣的心往下一沉,这种可以完美的控制自己情绪的家伙最麻烦。
“我能够理解殿下急于想见爱德华的心情,不过他也是我的孩子,殿下无端怀疑我想对他不利,实在是没有理由。”里昂慢条斯理的收回手帕,坐在餐桌边,“昨晚的事,也不是事先安排好,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可笑兰开斯特公爵自以为抓到了证据最后只落得停职的处分。殿下难道不开心吗?”
“停职?哼,整个宫廷的人都知道,只要皇帝陛下一发话,他立刻就能复职。又有什么用!”
里昂高深莫测的一笑:“当然有用,在他停职的时间里,足以让我们做很多事。比如,即将到来的拉克西斯公主,她的安全似乎是由近卫军负责........而且,经过昨晚的事件,殿下还没有明白吗?”
“明白什么?”
“巴蒙德侯爵啊,我亲爱的殿下,他可是站在您这一边,为了保护您不惜深夜进宫向皇帝陛下求情。换成任何一个人,早就被革去爵位流放到边境。”里昂又开始转动他手上的那个蛇形指环,“巴蒙德侯爵掌握了全国一半以上的军权,而且在军方中声望极高,可以说是保皇派军方的首领。如果可以把他拉入我们这一边”
“很好的梦想主教阁下,不过我看他是不会背叛皇帝陛下的。”何欣一点面子都没给的打断了他的话。的确,巴蒙德侯爵表现出的都是善意,可惜说来说去都是劝说自己不要和皇帝为敌。他怎么就没想过,一旦自己放弃了手中的权力,皇帝会放过她吗?见鬼的姐弟之情,先别说自己是个冒牌货,对那个阴测测的小皇帝没有任何好感,就从皇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完全找不到半点所谓的亲情。何欣甚至觉得,皇帝恨玛格丽特公主,恨到巴不得她立刻死。
既然能够被里昂这么看重,巴蒙德侯爵应该不是个傻瓜。怎么自己都能想清楚的事他就是不明白呢?
里昂不以为意:“哦,的确,巴蒙德侯爵可以说是整个帝国最后一个真正的骑士。恪守骑士道的他自然做不出背叛主君的行为。可是,我亲爱的殿下,我们不需要他的背叛,我们只要他的一点犹豫,那样就足够了。”
他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很多时候,一点点犹豫就会让人送命,甚至颠覆一个国家.......既然他深感愧疚在您面前抬不起头,您为何不利用这一点?莫非您也在顾念旧情,哦,不,那可不是我认识的玛格丽特。”
亲昵的用一根手指顺着何欣的手背往上抚摸,里昂的声音犹如呓语:“残忍,任性,从来不顾及旁人的想法,喜怒无常又暴戾嗜杀,那才是您,亲爱的血腥玛丽。您可是非常喜欢这个称呼,而我呢,非常喜欢残忍又无情的您。”
被他触及的地方泛起了鸡皮疙瘩,冰冷滑腻的触感就像是一条沿着手臂缓缓爬行的蛇。何欣强忍恶心的感觉没有动,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有没有察觉到这个玛格丽特公主早就换人的事实。
“多么迷人的蓝眼睛,可惜,没有感情。也许在殿下的眼里,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如果某一天这双眼睛里能倒映出我的影子,那么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里昂在她耳边喃喃的说,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意外的冰冷,没有温度,何欣一个激灵,厌烦的侧过头躲开他。
“够了,主教阁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在没有见到爱德华之前,休想我会向您妥协。”
里昂带着遗憾的表情重新坐回椅子上:“您一定是从黑暗深处爬出来的女妖,否则我为什么会被您迷得神魂颠倒呢,至高无上的殿下。”
何欣从身体深处产生了一股无力感,这个男人太狡猾太难以捉摸,滑溜得就像一条蛇。明知他在和自己玩把戏却又不可能真把他怎么样。
“请耐心,请耐心,亲爱的殿下,等到我们解决完陛下的婚事再说也不迟。”里昂安抚似的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那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大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尊敬的皇帝陛下哪儿绝对还有山一样高的圈套和诡计在等着您往里钻呢。”
何欣沉吟片刻:“好吧,我就姑且相信您一次。可是您最好把接下来的话听清楚,不要以为可以用爱德华来威胁我。必要的时候,我会做出让您也大吃一惊的事情来,主教阁下。”
“当然,我从来都相信殿下的能力和手段。”里昂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向她行礼告退了。
恼怒的一把抓过餐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花,何欣幻想着那就是里昂的脑袋,狠狠的把所有的花都撕成一片一片。该死的狡猾男人,这一次看来是自己输了。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垂下骄傲的头。爱德华是吗,哼,她可没有什么母子亲情。
想到这里,何欣把手里满满的玫瑰花瓣用力一捏,鲜红的汁液滴在雪白的餐桌桌布上,就像是血一样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栽倒在无数多的坑里痛苦的挣扎,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又一个公主登场
下午何欣借口要睡午觉,支开了所有的人窝在卧室里认真思考未来的对策。她很焦急,一直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把权力抓在手里,里昂以一种微妙的方法架空了她。她吃亏就吃亏在不知道教团的日常事务是怎样运作,作为枢机主教有哪些具体的权力,如果想要动用手上的军队或是其他应该如何操作。可恶,这种事情总不能随便抓一个人来询问,否则不出一个小时宫里就会传出“公主有问题”的流言。
用鹅毛笔沾了墨水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何欣根据这一段时间掌握的东西大致写出了一个教团的组成结构。基本上教团在这个国家的地位相当于宗教法庭和一半行政院,拥有对大多国家事务的参与权以及最高司法权。教团的武装力量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其中最强大的当属圣光骑士团,那是大陆上最精锐的军团,里面的骑士和士兵直接由教团掌控,除了枢机主教和法皇之外不听从任何其他命令。德利亚特侯爵是军团长,但是整个骑士团实际上是有二十一名队长的,何欣曾经接见过他们。从掌握的资料来看,德利亚特侯爵出身帝国最古老的塔布里斯家族,家族势力十分强大,曾经出过好几任法皇和枢机主教,与其说是玛格丽特掌握了整个圣光骑士团,不如说是她拉拢了德利亚特侯爵本人。
除了圣光骑士团,教团还另外有专门的护法军团,但那只是从各个国家中抽调出来轮流担任的义务性军队,谈不上有多大的忠诚,而且基本上由法皇本人操纵,剩下的就只有枢机主教完全掌握了神圣骑士联盟了,名义上叫做联盟,其实是教团的私人监察部队,专门负责捉拿处刑教团的通缉犯以及敌人,何欣都私下叫他们纠察大队,人数不算太多,只有几千人,可是装备精良完全忠于枢机主教本人。何欣来帝都时看见的那些飞龙骑士就是隶属于神圣骑士联盟。而他们的头子正好就是里昂。
想到这里何欣就恨得牙痒痒的,手下能动的权力全部只能看不能碰,真不知道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私人武装交到那么危险的男人手里,现在想收都很难收回来。据她的观察,公主手下的大小领主还有贵族们很多都是里昂一派,如果自己轻率撤销里昂的职务,一定会遭到他们的联合抵制,搞不好还会众叛亲离。想想那些被权臣控制的皇帝吧,何况自己还不是皇帝。
沉住气,不要先自乱阵脚。现在她不能动里昂,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动。只要抓住他一点把柄,墙倒众人推得事情她可见得多了。从巨大的落地窗前走过时,何欣被自己脸上阴霾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收敛住调整心情。在皇宫里如果能让别人从脸上看出心底的打算,那么也离死不远了。
“亲爱的卡兰索伯爵,您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喃喃的说着,何欣把视线转移到自己涂满黑线的那张白纸上,那不是这里通用的花体洋文而是很久不见的中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恐怕不会有人会写了吧。
在中间的那个名字上,何欣狠狠的打上了一把叉,把纸面都划破了。伸手拿起那张纸,慢慢的把它全部揉烂,再丢进一边的酒杯中,看那黑色的墨水渗出,在红色的酒液里散开,最后变成诡异的色彩。
“殿下,卡兰索伯爵求见。”伊丽莎白在门口小声的说。
“嗯,请他进来。”何欣笑容可掬的转过头,用很欢快的语气回答。
就在那天晚上,传说中皇帝陛下未来的妻子,帝国未来的皇后,法皇朱利安三世的侄女,拉克西斯公主终于来到了帝都。很多进出宫廷的人心里都很纳闷,怎么就让她平安的到了路上居然都没有出事。这一回公主殿下转性了不成?不过在看到共同出席欢迎宴会的格鲁吉尼亚王室唯二成员亲密无双的携手亮相,这种嘀咕也就在心里打个转咽下,笑意盈盈的起身鞠躬执意了——上面的那些明争暗斗不是他们这些底下小贵族掺和的。
好歹拉克西斯公主也是古老世家的大贵族,父亲是大领主,兼之还是法皇的侄女,为了表示隆重,何欣换上了全套正式的礼服,光是走动一下都快要跌倒,头上那座纯金的冠冕让她有随时会以头抢地的错觉。一大串女官侍从紧张的跟在她后面,就怕她在下台阶的时候咕咚咕咚翻下去。而何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总是昂着下巴看人,因为不敢点头,脑袋上的东西会载下来。
“安吉丽娜.德.哈布特斯拉.拉克西斯公主觐见。”
即使是身份很高贵的公主,能让皇帝站起来一下就算是很高的规格了,何欣更是动都没动,因为她是女性,不用讲究女士优先原则。实际上在这个世界贵族女性的地位还是挺高的,何欣就见过那个不可一世的兰开斯特公爵向自己的女官行礼问好的场面。
这个时候没有照片没有传真,何欣也不知道拉克西斯公主长什么模样,不过想象之中应该是个少女才能和年仅十四岁的皇帝相配。等到那个一身华服全身配满宝石的女子行完礼走过来的时候,何欣囧了,公主殿下看起来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大呢!
“很高兴见到您,拉克西斯公主。”皇帝微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年纪足以给自己做妈而惊讶。
“初次见面,尊敬的陛下,愿女神的祝福与您同在。”拉克西斯公主温柔一笑,除开年纪不说,黑发碧眼的她长得不错,蜜色的皮肤也和那些白得可怕的宫廷仕女们完全不同,看起来还有几分野性的美丽。
都是公主头衔,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第一王位继承人和某领主的女儿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所以拉克西斯公主又规规矩矩的向何欣行了第二次礼:“尊敬的主教大人,愿女神的祝福与您同在。”
何欣眯起了眼睛,虽然她的确是挂着主教的头衔,但是在宫廷里只有教团的人才会这样称呼她,在正式的场合,没有神职的贵族和军方还是称呼她为公主殿下的。拉克西斯公主这样叫她,是故意还是无心。不过想归想,她还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愿神赐福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
互相寒暄了一阵,在皇帝的率领下,一群人开始往餐厅移动。皇帝很亲热的和拉克西斯公主走在一起,何欣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可能皇帝是想以此示威给她压力,不过在她眼中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和一个恐怕有三十岁的熟女走在一起的画面只有喜感而无威胁。瞅瞅老老实实站在一堆女官里面的安波塔娜伯爵夫人,何欣寻思着莫非小皇帝有恋母情节,喜欢年纪大的女人?
吃饭什么的就略过不提,反正谈不上舒服,皇帝陛下不喝酒大家也不能喝,皇帝陛下不吃东西,大家也不能动。直到酒过三巡,气氛才慢慢的开始轻松,时不时的就有人站起来端着杯子提议为皇帝陛下的健康干杯为帝国的伟大未来干杯,这种时候女人就比较占便宜了,男人必须得一饮而尽否则就叫没礼貌,女性只要小饮一口就算完成任务。何欣本身酒量奇差,一口啤酒就倒地。不过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似乎对酒精适应良好,葡萄酒,香槟酒,一杯接一杯的喝,没事。就是不知道是先天千杯不醉还是后天锻炼出的本领了。
吃完了饭,更换场地,继续进行社交活动。感觉上很像以前上班的时候欢迎新同事,吃完了聚餐总得再去唱个KTV打个小麻将什么。这样一想,其实贵族的生活也蛮无聊。悲哀的坐在仅此于皇帝御座的扶手椅上,何欣无聊的托着下巴——一半是为了支持住快要被压断的脖子——看下面大厅里一对对男男女女做集体广播体操。
这和她想象的夜差得太远了,还以为拉克西斯公主会在皇帝陛下的支持下向自己发起猛烈进攻,言语讽刺眼刀乱飞,一句话里面暗含的杀机要脑子打几个结才能反应过来。结果人家摆出一副娱乐至上的架势,关于婚事只字未提,好像真的就是来观个光马上就走。让跃跃欲试对宫斗充满期待的何欣很失望。
看来国情不同,宫斗的方式也不一样啊。何欣深深的寂寞了,她还想试试宫心计,金枝欲孽里面的招数在现实中是否管用呢。
里昂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不爽的气息躲得远远的——好吧,实际上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公主殿下身上那股不快的杀气,都知道对于这一幕殿下不太喜欢。对方摆明了是来抢夺她第一宫廷女性身份,要是结了婚生下孩子,第一继承人就要变第二继承人了,玛格丽特公主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于是没人敢过来搭话。
这时一直没露面的卡兰索伯爵匆匆的从角落的侧门走进来,尽量不引人注意的走到何欣身边:“殿下,办妥了。”
何欣微微点头,不置一词。卡兰索伯爵会意的坐在她身边,再也没说话。
看到对面的兰开斯特公爵和一个络腮胡子中年男人一直在说什么,何欣问:“那是谁来着?”
“艾塞克斯伯爵,皇帝陛下的侍卫队队长。”卡兰索伯爵一点没问为什么何欣会不认识艾塞克斯伯爵,神色如常的回答。
“哦,新上任的近卫军军团长。”
接下来他们再也没有彼此交谈过,何欣一直看着坐在德利亚特侯爵身边的里昂,轻轻的敲击着椅子的扶手,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深陷在一个三更的大坑里摔死了。
那个人他征服了我的心
其实何欣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是在下午和卡兰索伯爵单独谈话的时候,含蓄的表达了一下对于最近里昂专断独行的不满,暗示了一下神圣骑士联盟的头子也许应该换一个人来做。然后又哀叹了一阵里昂非常不厚道,把自己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要是可以找出这个东西在哪里,她一定会非常感谢那位朋友,也许把神圣骑士联盟交给那个人也说不定。
卡兰索伯爵无疑是个聪明人,巧妙的回复了公主殿下的殷切期望,问都没问所谓“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客客气气的说最近帝都的教团护卫军要更换一批人手,他会亲自去安排这件事,务必会保证在各个进出的路口以及交通要道会派上善于观察的机灵人手。
于是双方交谈甚欢,何欣赞美伯爵大人年轻有为,伯爵大人回敬公主殿下美丽端庄。血腥玛丽一点也不血腥了,笑颜如花,娇美动人,而外人口中的刽子手卡兰索伯爵一点也不冷酷残忍了,文雅风趣,妙语如珠。直到一起喝过下午茶,伯爵大人才彬彬有礼的告退。
他前脚一走何欣后脚就倒在了椅子里,和人这样说话真是太累了,其实她心里紧张得要命,设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不利后果。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犹豫了很久,搞不好这个举动就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可是已经管不了这么多。里昂咄咄逼人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不给卡兰索伯爵一点好处,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卖命?无论如何,卡兰索伯爵热衷于权力和地位,有欲望的人总是比较好掌控的。然而里昂?一开始到现在,何欣就没弄懂过他。他究竟是想要什么呢?以他的爵位和家世,能做到现在的大主教已经是极致了。枢机主教必定是出自皇室,这一点几百年来从无更改。就算是他把公主的权力架空,也只能继续呆在目前的位置上,而且没有权力调动任何骑士团的军队。
何欣苦苦的思索,越想越觉得奇怪,里昂手里能用的也就只有神圣骑士联盟,里面的人虽然很厉害,数量也不多,想要和正规军队对抗是没门儿的。他表现得这么的急切,甚至不惜开罪自己,到底在图谋些什么?莫非他还想谋反自己做皇帝不成?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何欣的回忆,困难的抬起......应该是举起沉重的脖子,看到下面的宫廷舞林大会已经暂告一个段落,中间腾出了一大块空地,拉克西斯公主笑吟吟的站在场地正中,似乎是要表演什么的样子。
“据说拉克西斯公主的歌声异常美妙,赛过夜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何欣身边来的里昂捧起她的一只手吻了吻,解释说。
“哦,那倒是要好好的欣赏一下。”何欣也跟着众人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手。
“刚才殿下和卡兰索伯爵在谈论些什么,我实在是很好奇。”
“主教阁下,您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何欣不冷不热的给了他一个软钉子碰。卡兰索伯爵就坐在她的另一边,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哈哈,可怜的老欧林,看来您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可敬的殿下。小心,小心,失去殿下的宠幸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德利亚特侯爵也凑过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何欣只是笑笑,这样的表演,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在他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下面又搬来了很大的一张琴,和何欣见过的竖琴有点像,但是明显弦要多得多。德利亚特侯爵低低的笑了几声:“没想到这位公主大人还会弹奏曼特拉亚琴,现在会弹的人可没有几个了。”
拉克西斯公主牵起长裙坐在专门给她搬来的椅子上,伸出双手在琴弦上稍微试了试音调,略一沉吟,缓缓拨动琴弦,美妙的音乐如流水一样溢满整个安静的大厅,她张开嘴,合着音乐轻轻的唱起来。
唱歌的音调和说话的音调完全不同,何欣十句里面最多也就听明白了三句。大概是讲述的一个骄傲的女子如何爱上了一个无情的男人,为他朝思暮想,心里无限悲哀。老实说拉克西斯公主的嗓子真的不错,婉转悠扬,有点花腔女高音的味道。可惜何欣不懂艺术也不懂得欣赏,在其他人包括里昂在内都聚精会神的听拉克西斯公主边弹琴边唱歌的时候,她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对面的皇帝。
小皇帝也和其他人一样,听得很投入的模样。何欣人没动但是眼睛一直在看他。小皇帝看来是一定要和这个拉克西斯公主结婚的。最开始她还挺惊讶,就算是要和法皇结盟,难道就不能找一个稍微年轻点的来,她就不相信朱利安三世没有其他的女性亲戚。但是转念又一想,恐怕小皇帝是专门挑选了一个熟女过来。一是为了和自己抗衡,毕竟十几岁的小姑娘恐怕压不住玛格丽特公主的气焰,二来,何欣暗自冷笑了几声,这可要感谢伟大祖国遍地开花的后宫文了——成熟的女人绝对比未成年小姑娘好生孩子!
换位思考站在皇帝的立场想一想,自己年纪幼小,貌似身体还不太好,没有结婚,没有后代子嗣,上面有一个手握实权的姐姐还是皇位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说句不好听的,玛格丽特公主要是哪天真的想谋了,根本就用不着发兵打仗,只要直接把自己干掉就行。事先摆平拥护皇帝的大臣贵族不要闹事,再加上本来就控制了大半个教团,届时正大光明的以皇室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加冕成为女王也是很理所当然........何欣想,要是自己是皇帝,想到有这么一个姐姐,只怕是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要是和拉克西斯公主结婚生下孩子,不管男女按照宪法都是第一继承人,这样一来自己就得靠边站。再和朱利安三世联手,想办法把自己挤出教团........她和皇帝之间看来必定要争斗个你死我活了。想到这里,何欣觉得有点口渴,端起一杯葡萄酒想要喝,却被里昂接过去。
“殿下,您最好还是不要喝太多酒。”
“为什么?”何欣有点恼怒,这家伙,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连自己喝不喝酒都要来管。
里昂似笑非笑的说:“您就没有听出拉克西斯公主的歌是对着谁唱的吗?”
何欣一愣,不禁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拉克西斯公主身上。之前她是觉得这公主唱歌唱得媚眼直飞,含情脉脉,还以为她是在对小皇帝放电,心里觉得很不舒服。经过里昂的提醒,她看到拉克西斯公主的确是看着皇帝的方向,但眼神哀怨缠着不放的却是坐在皇帝右边下首的巴蒙德侯爵。若不是自己坐的这个方位,还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实际上,要不是被里昂这么说了,何欣也不会注意拉克西斯公主到底在对谁微笑,正常人都为认为她在对皇帝示好,恐怕侯爵自己也没发现这一点吧。
“啊,最后那个人他征服了我的心。”
在一个漂亮的高音后,拉克西斯公主结束了表演,赢得阵阵热烈的掌声。她满面含笑的站起来微微屈膝向四周致谢。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轻轻拍了几下手,等到稍微安静一点,他才对着何欣说:“皇姐,非常美妙的歌声,难得一见。”
何欣冷淡的点点头,琢磨着大概皇帝要探自己的口风了:“的确,拉克西斯公主技艺超群。”
“朕很欣赏她。”
“嗯,我也很欣赏皇家歌剧院的头号女高音。”何欣这一次的语气就带上了点讽刺的味道。
皇帝不以为意,神色如常:“当然,如果想成为我格鲁吉尼亚未来的皇后,只会弹琴唱歌是不够的。”
他们两个在上面说话,下面的人听不见在说什么,皇帝这一派的人自然是懂得这位公主来访的目的,卯足了劲儿的夸奖赞美,而公主这一边的人只是矜持的微笑,不置一词。何欣坐在上面看着下面泾渭分明的场景,不禁微微一笑。
“皇姐在笑什么?”小皇帝问。
何欣自认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和这个人小鬼大高深莫测的“弟弟”一直兜圈子,干脆借着这个话头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我在想,陛下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哦,皇姐也这么认为。”
“没错,为了陛下的婚事,我特别写信邀请了艾铃公主到帝都来做客。她生性开朗,同样也弹得一手好琴,似乎可以和拉克西斯公主比试一番。”何欣面无表情的说。这些话都是他们私下商量过的,而且何欣的确以私人的名义邀请了艾铃公主,估计最多明天也就到了。
皇帝微微皱起了眉,浮现出一丝冷笑:“那么朕真是要好好感谢您了,亲爱的枢机主教阁下。”
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不免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的望着他们两人。估计心里在想“总算是开始了。”而站得远的人也本能的感受到那边诡异的气氛,慢慢的说话声和音乐声都小了下来,直到停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刚才还很喧闹的大厅,安静得何欣咳嗽一声都能听见。
何欣已经对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比较习惯,看着皇帝一副要好好和自己争辩个明白的神情,突然有点想笑——这位公主似乎不是很领情,她看上的人不是皇帝陛下您,而是您身边那位俊美成熟的侯爵大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本文通常在晚上10点半左右更新,谢谢大家。
不过,看在俺坚持基本日更的份儿上,可不可以别BW得那么厉害啊..
女人才会想出的方法
按照何欣他们的商议,这桩婚事绝对不能成功。所以就算是要当众和皇帝撕破脸也要反对到底。德利亚特侯爵甚至暗示说不用害怕皇帝发作。
为什么?何欣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来研究过这个问题,再傻也知道对当今的政治形势以及过去的历史事件一无所知,死得会很快。在查阅了大量历史资料——当然是别人读给她听的,全程还有专人慢慢的解释——之后,她惊讶的发现在这个世界,神权高于皇权,教团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许多。
皇帝本人也是受教团册封加冕的,必须得承认神权的至高无上,一旦表示出对教廷的不敬,枢机主教可以动用最高权力召集各个国家组织军队来联合讨伐他。也许其他国家对女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尊敬,但对派兵打进格鲁吉尼亚来瓜分点土地还是很有兴趣的。大陆历史上不乏大国皇帝和教团对抗,最后被教团的联军打败的事例。自己被废黜不说,连原本的国家版图都没保住,生生被划分成了若干个小公国和领主封地。
而且,教团在格鲁吉尼亚的总部正是玛格丽特公主的封地撒克兰顿,圣光骑士团的上万的精锐主力都驻扎在那里,距离帝都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不要小看了这一万多人,根据何欣看到的记载,一般一个骑士团也就是八百到一千五百人左右,即使是守卫帝都的近卫军加上皇家骑士团,卫队团也没有超过两万,其中还有一半都是步兵。这个世界的人口可不像她以前世界那样密集。一名可以上阵打仗的骑士,光是马匹,盔甲,衣物和武器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这些费用一半由他们自己承担,一半就得由他们的领导——也就是他们效忠的对象负责。一般的大贵族和领主,能养得起半个骑士团都算不错了。
当时何欣不禁咋舌,可以负担起上万骑士以及那么多士兵的花销,枢机主教那得多有钱啊!等她看到具体账目才知道,圣光骑士团是教廷负责一切开支的,也就是说,枢机主教是拿公家的钱来给自己养私人武装来着,真是腐败。难怪那么多的人挤破了头也想戴上这个沉重的三重冠冕。枢机主教虽说一般都由格鲁吉尼亚皇室人员担任,不代表一定非要格鲁吉尼亚的皇室不可。当年的玛格丽特公主究竟是怎么以十几岁的少女之姿打败N多竞争者实在是一个谜。
既然知道了玛格丽特公主背后实力很强横,所以对上小皇帝也没有那么战战兢兢,哼,小样儿,惹恼了我,直接带着军队打到皇宫来——这种事情当然只是随便想想过瘾,何欣可不认为狡猾的德利亚特侯爵会任由自己乱来,不过胆气壮了不少也是事实。怪不得伟大的主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啊。
小皇帝冷言冷语的摆出被激怒的姿势,下面的王公大臣噤若寒蝉等着围观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掐架。何欣本来已经想照着之前说好那样态度极其强硬的拍椅子扶手反对,突然大脑里灵光一闪,把举起一半的手又慢慢的放回来。之前为了更好的扮演玛格丽特公主这个角色,她曾经对着镜子仔细研究过自己的每一个表情,想必现在的自己正是一副似笑非笑,阴鸷难测的模样吧。
大厅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就怕不小心做了炮灰。血腥玛丽的名号闻名整个大陆,都知道对这位公主来说,杀几个人就像杀几只鸡,不,比杀鸡还容易。随便找个渎神叛教的罪名安上,连审判都不用,直接拖走砍头,家产充公。皇帝想杀个人都还得经过她的批准呢!
何欣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虽然我是您的姐姐,又是枢机主教,可在我心目中,总是希望唯一的弟弟幸福。反对陛下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婚事,无非也是觉得年纪相差得太大........如果陛下坚持要迎娶她为皇后........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全程哗然,包括皇帝在内,没人想到公主居然松口了。说是考虑,但是人都知道,考虑就基本等同于认可了一半。
听到何欣这么说,皇帝先是愕然,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之前的情绪统统都被完美的隐藏起来,露出了一个符合高贵定义,皇帝应该有的笑法:“听到皇姐能这么说,朕既意外又高兴。”
你高兴个鬼,那眼神冷得都能把我吃了。
何欣也绽放出完美得体的微笑:“无论如何,陛下的幸福就是我的希望。不过艾玲公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希望陛下可以将她视作一个普通的客人好好招待。请放心,我不会在她面前提到任何有关婚约的事。”
“这是当然。”
然后直到舞会结束,皇帝和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大概在猜想何欣是不是想玩一下欲擒故纵的把戏,想让自己放松警惕后再对拉克西斯公主下毒手。何欣看在眼里也不说穿,怡然自得的喝酒看跳舞,还和拉克西斯公主亲切的交谈了几句,很官方的表现了对她的期望。
她的三个亲信对于自己的临时变卦反应不一,卡兰索伯爵从容淡定,该干嘛干嘛,德利亚特侯爵看起来很轻松的和一群贵妇们打情骂俏,却时不时的偷眼看她,若有所思。最镇定的当然还是里昂,何欣唯一见过他失态的一次就是刚醒没多久宣布自己失忆,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见他露出微笑之外的表情。她甚至怀疑即使天崩地裂世界毁灭,里昂也可以依旧从容不迫。
其他人的反应就有趣多了,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接着跳舞传递小纸条,还有中途借故离场的。何欣冷眼旁观觉得很爽,原来高深莫测的感觉这么好,怪不得反派BOSS们都喜欢做出脸部有阴影的架势来。当别人弄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恰好你手上还有很大权力时,睿智深沉的感觉自然就出来了。何欣感到自己琢磨出了一点做反派首领的心得,长期被压抑的闷气一扫而光,只是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
后半夜舞会结束,大家退场回家睡觉。何欣没有理睬那三个男人,自己上了马车。回到居住的夏宫洗澡洗头还吃了点宵夜,慢慢的把自己的计划盘算了一遍,觉得应该可行。就是要再想出万一失败之后应该怎么补救。好不容易头发干了,窗外已经蒙蒙亮,她一点也不觉得困,还是勉勉强强的上了床。养足精神,日后需要开动脑经斗智斗勇的时候还多着呢。身体最重要。
第二天,果不其然,她还没起床,德利亚特侯爵就急匆匆的跑来求见。见她慢吞吞的从楼上下来,连行礼都忘记了,上来就是一句:“殿下,您疯了!”
“冷静点,我亲爱的卡因.冯.塔布里斯,您忘记常常挂在嘴边的格言了吗——真正的贵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风度翩翩。”何欣打趣似的说,她现在扮演起公主角色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那天商议的结果不是同意绝对不能让陛下和拉克西斯公主的婚事成功了吗?”德利亚特侯爵一反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严肃的说,“要知道,如果他们结婚生下孩子,您在王室中的地位就危险了!朱利安三世那边,被他和皇帝陛下结下联盟,对您也是非常不利的!”
何欣倒是没有想到德利亚特侯爵反应这么大,因为平时看他都没心没肺,高唱人生苦短及时寻乐的论调,突然摆出认真讨论公事的架势,还真有点不习惯。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在脑海中构思应该怎么应付,敷衍似的说:“我有自己的打算,您太过于多虑了.......”
刚刚转过身想要去拿书桌上的东西,突然一股大力把她扑倒,压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