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的彩旗翩飞,人来人往。

满耳的鼓声猎猎,人声鼎沸。

人们的脸上俱挂着笑意,小伙子笑得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姑娘们笑得艳若桃李,灿如春花。

但不管是哪一种笑,俱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的笑。

严冬的草原,被喧闹的热浪席卷着,如一片欢乐的海洋。

初赛是在五个场地同时进行,前五号和末五号同时对垒。

兮兮是首号,她的对手便是末号一百号。

身后马铃声脆响,烈影公主如红云一般端坐在一匹枣红马上,截住了兮兮的去路。

“嘿,小子,可知你的对手是谁吗?”低头睥睨着兮兮说道。

兮兮抬首,对着马上高高在上的公主,冷然说道:“谁是对手,很遗憾,在下不感兴趣。”

对手是何人,一会儿比武场上自然知晓。

“不感兴趣,哼!本公主倒要看看,一会儿你落败时,看你是否还傲得起来!”说着一双明媚的眸子笑成新月初升,笑意璀璨明媚,令人不得不喜。

兮兮却从那笑容里看到幸灾乐祸,这这公主如此乐颠颠地跑来要告诉自己,莫非那对手十分强悍?

强悍又如何,她云兮兮不是被吓大的。

双眸微弯,一个更加璀璨的笑意在兮兮脸上绽开,灿若朝霞。

“公主这么希望在下落败,只怕会失望呢。”

烈影被兮兮笑意里那一瞬间的光华晃得失了心神,心头微颤。定睛看时,发现兮兮脸上的红肿已消了大半,纤美的脸型呈现了出来,虽然两个脸颊上依然有着两片肿胀的红晕,但烈影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是一个美男。

兮兮拂袖从怔愣的烈影身边越过,向赛场翩然而去。

站在赛场上,看到面前那铁塔一般的人时,兮兮终于知道公主因何幸灾乐祸了。

那是一个又高又壮的青年,大冷的天,上身却只披着一件羊毛坎肩,露出了肌肉发达的臂膀和胸前一块块健壮的肌肉。那紧握的拳头,简直就如钵盂一般大小。

兮兮和他相对凝立,相形之下,兮兮简直就是黑熊面前的一只小白兔。

那铁塔遮住了明媚的日光。兮兮整个人被罩在他的影子里,只觉得黑压压的,如乌云压顶。

感受不到阳光,兮兮觉得有些冷意。

两人身形上如此巨大的反差,在任何人眼中,兮兮都是必败无疑的。黑熊要捏死一只兔子,岂不是如吹口气般简单。

然而,兮兮却毫无惧色,青衫委地,衣袂拂风,一脸从容自在的笑意。

武功的高低哪里和身形有关系,就算是有十个铁塔,兮兮也同样不放在心上。

身后有两道厉芒,兮兮知道,那是看台上,完颜烈风戏谑的眸光。

烈影也在看台上观战,五个场地,这兄妹俩却在她这里观战,看来真的是对她关心的紧呢。

“只能允许用手臂和上身攻击,比赛时可以用手臂和上身搂抱对方身体的上半部分。将对手摔倒后使其双肩触及地面者为胜。”

听完主赛人宣读的比赛规则,兮兮才发现,这第一轮比得竟然是摔跤。

摔跤!

竟然是摔跤!

这是男人玩的游戏,兮兮从来不曾玩过。

兮兮听到那主赛人念可以搂抱,好看的眉毛便情不自禁的拧在了一起。

坐在看台上观战的完颜烈风和烈影公主,看到兮兮凝眉的样子,两个人还以为是兮兮怕了这个铁塔似的人物。

脸上均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

场面上一片静谧。

那铁塔开始在兮兮对面做准备活动,左右晃动着跳跃。

兮兮却依然负手凝立在那里,如玉树临风。

铁塔蓦然一声厉吼,声震四野,向着兮兮冲了过来。

兮兮如一朵浮云般闪身避过,那巨人扑了个空,很是恼怒,回头叽哩哇啦的不知用的哪个族的语言。

似乎是在说兮兮不应该闪避,违反了比赛规则之类的。

兮兮转身对主赛人说道,“可否更改一下比赛规则,不必搂抱着摔,也是只用手臂和上身攻击,只要将对手摔倒即为胜者。”

兮兮一个女子,怎能和这臭男人搂抱在一起,何况还是这般粗犷的男人。

那主赛人愣了一下,未料兮兮会这般要求,喃喃说道,“这比赛规则怎能更改。若不搂抱着摔,那还叫摔跤么?”

兮兮盈盈一笑道,“这个,你也看到了,我们之间身高相差如此之巨,只怕搂抱着比赛,那位兄台弯着腰不大舒服的。我想他也同意吧。”

“无妨!我怎样都行!”铁塔毫不在意地说道,好似自己已然是赢者。

“您瞧,这位兄台也答应了!您也答应吧!”

那主赛人一脸的为难之色,转身向看台那里走去。

兮兮远远看到,他是在请示完颜烈风。

兮兮心中一凉,完颜烈风知道是自己提的建议,又怎能答应呢,他是巴不得自己为难的。

果然,主赛人回来后,冷然说道:“左贤王说了,这比赛的规则怎能随意更改。既如此,那两位就按正常的规则开赛吧。”

兮兮愤恨地向着完颜烈风瞪了一眼,却见到他一脸的自在笑意,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细细品着。

“请了!”兮兮淡淡说道。

若是可以,兮兮会拂袖而去,但是,不能,因为,这比赛,她定要赢。

铁塔弯下腰了,粗大的指按到兮兮柔嫩的肩膀上。兮兮自己却连手也不伸,只是将袖子拂在了铁塔的肩上。

虽然是比赛,但是这姿势却让兮兮在心里骂了完颜烈风一千遍。她定会赢得最后的比赛,和他大战一场的。

铁塔的手在兮兮的肩上不安分的按压着,轻声说道,“小子,你放心好了,你这样的身板,大爷会怜惜的。”

兮兮的眸中闪过怒色,双颊因为愤怒晕红了。

主赛人一声令下,“开始!”

不待铁塔发力,兮兮双袖拂向自己肩上的大掌,玉手隔着衣袖,抓住了铁塔的大掌,向外一甩,那人但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庞大的身躯便扑倒在草地上。

扑通一声巨响过后。

一阵渗人的静谧。

烈影公主的眸子瞬间瞪得很大,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围观的人们也是嘴巴大张,这样的结果让他们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甚至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大个子便已摔倒在地,这…这…这样就结束了么?

而那一身青袍的少年,淡然凝立,衣袂临风飘举,他整个人看上去风神潇洒。唇边一抹轻淡笑意在冬阳的映照下,纯净而脱俗。

“这个算吗?”那个主赛人半晌怔怔问道。

兮兮修长的眉头冷冷一挑,淡淡道:“不算么?那么就重新来过吧。”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巨人闻听,咧着嘴慌道,“算算,怎么不算,我认输了。”

不认输怎行,只有铁塔自己知道,这双臂已经脱臼了。

顿时,场外此起彼伏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远远的,完颜烈风深深望着兮兮,眸中玩味探究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

第25章 箭影纷飞

草原上遍布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让人想象着,那场内的比赛是何等的激烈和精彩。

兮兮却没有心思去观看别人的比赛,一个人静静立在人群后。

方才那一场胜利并没有为她带来丝毫的欢喜和得意,反而让她心中平添一丝厌倦。

她不喜欢这种比武的方式。

长袖再一次拂了拂被铁塔按过的肩头,似乎要拂去那令人厌恶的感觉。

若不是完颜烈风故意不答应自己的建议,又怎会让那个铁塔按到自己肩头。

完颜烈风,等着吧,我定要让你输。

兮兮有些恨恨地想,从来不知,自己也会这般好胜。

一个人影夹杂着一股冷风向她冲了过来。

是一身彩衣的烈影,到得兮兮面前,也不言语,只是仰着头,眨巴着一双美目,如彩蝶般般绕着兮兮转了一圈又一圈,明媚的双眸中闪耀着惊诧和不信。

兮兮看到烈影就觉得头疼,这个公主,莫不是又想到了什么新的花招来调侃自己。

她可没工夫陪这个小丫头玩。

“公主,你不晕,我可晕了!”兮兮冷声说道。

“想不到你这么厉害!”烈影的声音娇脆而动听,少了往日的刁蛮与骄纵,多了那么一点柔和。

这让兮兮很惊异,兮兮犹记得赛前她趾高气扬的说,要看自己落败时的样子。

“很不好意思,没让公主看到我落败,让公主失望了!”兮兮清丽冷澈的眼波平静地飘洒在烈影的身上。

烈影在兮兮的目光下,心无端一缩。

“我只是说着玩着,你别当真,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而且我开始喜欢你了,不管你是不是王兄的男宠!”少了飞扬跋扈的神采,此刻的烈影竟也有了娇羞可人的韵味。

只是这一切兮兮并不曾留意,她留意到的是男宠那两个字,眉梢不禁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薄怒。

“公主,在下还要准备下一轮的比赛。恕在下失陪了。”兮兮说完举步便行,在掠过烈影身畔时,长袖轻甩,似是不经意般拂到了烈影喉间的哑穴。

烈影但觉喉间一麻,便再也张不开口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恼怒,反而,带着盈盈笑意,盯着兮兮,眼底波光流转,眸光亮的灼人。

“以后不许你再提男宠这两个字!”兮兮冷声说道。

烈影的睫毛眨了眨,乖巧地点头。

“云公子,摔跤比赛已经结束,你们该到前面场地集合了。”尾随而来的罗哈,对兮兮说道。

兮兮尾随着罗哈来到集合的场地。

场地上铺着猩红的毡毯,在草原上华丽丽的绵延着。

北苍国的单于和阏氏,端坐在主看台前。

那单于,很有王者之风,脸部轮廓若刀刻斧削一般,给人威严而霸气十足的感觉。阏氏美丽而温婉,明艳的玉容裹在华丽的狐裘里,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身白衣的完颜烈风在看台上站了起来,右手举起,激烈的鼓声和喧闹的人声逐渐沉寂下来,偌大的草原陷入在一片寂静之中。

西风带着呼啸声在草原上响起,拂起了完颜烈风束发的银带,在风里飘摇着,在阳光下闪耀着。

他微笑着,冬日暖阳洒落在他的肩头,使他真个人如高洁的朗月,散发着出尘脱俗的韵致。

他的笑容淡淡的,温暖中透着一丝蛊惑,优雅中带着一丝邪魅。

他说话了,对着那些臣服在地的草原子民们。

他说的是雪夷族的语言,动听而流利。

“恭喜各位从初赛中胜出,下一轮比赛将比赛箭术,这笼子里共有二十只鹰,各位手中只有一只箭,若是射中了鹰,便进入下一轮比赛。”

兮兮这才注意到,看台前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二十只鹰,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似乎是饿极了。

看到了鹰,完颜烈风接下来说了什么,兮兮便再也没听到。

兮兮不会忘,自己如今的身份和这鹰又有何区别,一样的被囚,不同的是一个是小笼子,一个是更大的笼子罢了。

完颜烈风眼光似是无意般飘到兮兮身上,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自己,只有他,那个南朝的汉人,无视着他,反而将目光投射在笼子里的鹰身上。

唇边不禁勾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兮兮。

初赛胜出的五十人,聚集在场地上,皆手中握弓,弓上一把白翎箭,箭尖上刻着他们的号码。

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他们,有艳羡的,有嫉妒的,也有仰慕的。

草原上的风吹起了兮兮的长袍,在风里舞动着。

五十人,二十只鹰。

每人手中只有一只箭,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