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尹西往觉得，他现在要是站在老爷子面前，他会气的给他一巴掌。
“爸，怎么回事？”尹泰忙站起身扶住他颤抖的胳膊。
“麦遥是麦文远的妹妹，麦文远是当年车祸去世的我的同学，车祸去世的同时还有麦遥的妈妈。”
尹西往看着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人，用云淡风轻的语气三言两语道明了其中关系。
除了老爷子，其余几人都满脸诧异。
尤其尹西茗，“麦遥是麦文远的妹妹？天哪…”
尹西茗是尹家唯一见过麦文远的人。
“你都知道怎么还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老爷子接过尹泰递过来的拐杖，说话的时候气的直敲地。
“错误？”他挑眉，“我不认为这是错误。”
“西子，他们家知道吗？虽说那件事责任不在你，但难保人家不介意，你这是何苦。”曾小青本是觉得麦遥挺好，如今却多了丝顾虑。
“麦遥不介意。”只要她不介意，别人如何介意都无所谓。
“漂亮的女孩不多的是，你干什么非得找她，是不是因为文远，想要补偿？那也用不着这样。”尹泰也觉得这个女孩不太合适。
车祸中丧生的那两人的家人这一身份就无法让他们接受。
“补偿？你们想多了，”尹西往觉得他父亲实在有点小瞧他，他绝不会因为愧疚或什么从而搭进去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们四年前就在一起了，那时候她在英国。”
曾小青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想起了什么，“怪不得呢，我记得前几年有段时间你每周都要飞英国。”
她还和尹泰打趣，说西子一定在英国藏了个女孩，尹泰却说，西子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儿女私情这么疯狂的人。
毕竟那时候，男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女孩，他却退避三舍。
可见，有些事总会例外，有些人总会碰到例外的人。
——
听他这么一说，老爷子更加生气，拐杖敲在地板上咚咚响，“简直是胡闹，荒唐，人你也不用去找了，只要老头子我活着你们就不可能！”
说完他铁青着脸转身欲走之际，又回过头来说了句，“我死了也不可能。”
老太太扶住他一起朝二楼走去，“怎么发这么大火，孩子喜欢就好了。”
“那怎么行，那女孩…得了，你别操心这些事了。”
尹泰和曾小青对视一眼，都觉得老爷子火来的有些莫名，照理说不该如此大的反应，而尹西往，脸色也差到了极点，他觉得今天的人都有些不对劲，麦遥不对劲，他祖父也不对劲。
“西子，我去找你爷爷谈谈，你…”本想说些让他安心的话，但想到老爷子的反应，改口道，“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爸，你劝一下爷爷，他同不同意，我都要娶麦遥。”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就可以做主。
说完，尹西往开门离开。
曾小青一脸担忧，对尹泰说，“你快去看看爸怎么样。”
尹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
——
尹泰敲门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窗边鼓捣西子拿来的留声机，“老头子，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想着给我买一个，还不如人家一个没见面的小姑娘懂我。”
老爷子看了眼五斗柜上的棋盘，伸手摸了摸，“小孩子懂事了。”
“那你干什么不喜欢这小姑娘？”
“谁说我不喜欢了。”老爷子眼睛一瞪，“孩子是好，但是麦家的就不行。”
老太太将唱片放好，房间里瞬时响起崔萍的《南屏晚钟》，一时间似乎是时光回到了老上海那个年代，“老伴，去外面给我沏壶茶。”
老太太知道他要和儿子谈事情，哼着小调走了出去。
——
“爸，虽然我也觉得那女孩不太合适，但是西子喜欢，您看…”
“绝对不行，你也得帮我阻止西子和那女孩来往，真是造孽。”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面，拿起老花镜戴起来，翻看着一些旧的书信。
“西子说女孩不介意当年的事，他们家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也就不要管孩子们的事了吧。”
“糊涂，都糊涂，”老爷子抽出一封信，递给尹泰，“你看看这封信。”
信纸上的墨迹已经很陈旧了，但是纸张却保存的很平整，尹泰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尹娜的字迹。
开头写了些她在英国的学习生活情况，又聊表了一下对家里的思念之情，最后她写到自己和一个在英国出差的中国男人相爱了，但是他已经有了妻子，她刚开始不知道如何是好，后来觉得没有什么能阻止真爱，她还是决定与他在一起。
而信中，多次提到那个名字，那个人叫麦泽生。
尹泰一脸震惊，“麦泽生，小妹当年嫁的那个人叫麦泽生？”
“对，就是我们知道的这个麦泽生，尹娜被我赶出去后就与他在英国定居，麦遥是他们生的女儿，四年前两人回国，西子开车出了意外，死的一个是麦泽生和前妻生的儿子，另一个…就是尹娜。”
“我的天…”尹泰显示不可置信，随即面露痛楚，手里的信纸在缓缓流淌的音乐声中飘然滑落，“我以为小妹一直生活的很好…没想到四年前就已经…”
千万不能让西子知道，他已经很愧疚了，如果他知道其中一个是他的小姑姑…”
“本来我觉得这事我自己知道就好，可现在，西子这孩子竟然和尹娜的女儿…哎，老天真会开玩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但是不能和西子直说，车祸中死掉的其中一个是他的小姑姑这事能瞒就瞒一辈子吧，还有，也千万别让你妈知道，老太太可能受不了。”
他的话音一落，门口瞬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即是重物撞击地面，老爷子和尹泰同时一惊，尹泰意识到什么，开门冲出去就见老太太倒在门口，嘴里还低低的说着，“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
以往的时候，尹西往找麦遥，总会将车子停在她家门口的杨树下面，然后打电话给她，这次，他步行走到那个来过多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大门前，第一次伸手按了门铃。
没一会儿，麦泽生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尹西往抬头看了眼摄像头，直言道，“我找麦遥。”
“她走了。”麦泽生言简意赅。
尹西往心里一紧，沉声问，“去哪了？”
“去哪和你没有关系，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别来招惹我女儿。”麦泽生语气差极了。
“她已经成年了，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麦先生，当年的事我很抱歉，但这不能成为判我们死刑的原因。”
“尊重她的选择吗？离开你就是她的选择，她现在已经在飞美国的飞机上了，好了，小孩子打打闹闹的爱情游戏也该结束了，回去吧，别再找她。”说完麦泽生便关了门铃电话，留尹西往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口。
他低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只站了不消一会，他便转身走到马路对面，停在那颗杨树下方，就着昏黄的路灯抬头看向二楼的某个窗子，那里，漆黑一片，一丝灯光也没有，似乎没有他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
他不信麦遥会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他，他坚信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当他准备再次拨通那个打了千遍万遍的电话之际，尹西茗却打来电话，一接通便说，“西子，奶奶被送进医院了。”
他拔腿就往家跑，“怎么回事？”
“好像是咱们小姑去世了，奶奶一时间受了刺激…”
第54章 .咫尺天涯
当他准备再次拨通那个打了千遍万遍的电话之际,尹西茗却打来电话，一接通便说,“西子,奶奶被送进医院了。”
他拔腿就往家跑，“怎么回事？”
“好像是咱们小姑去世了，奶奶一时间受了刺激…”
——
躲在窗帘后面的麦遥心扑通扑通直跳，虽然知道房间漆黑他不会看到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的紧张,待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看向外面时,树下早就没人了。
尹西往回家开了车子,一路飙车到了医院,苏院长陪着老爷子以及尹泰他们等在门口，尹西往到的时候，医生正开门出来，“没什么大事，情绪激动导致的脑部缺血缺氧，不过现在有点发烧,过会儿我们做个检查,放心吧。”
几人进去看了老太太,她正挂着吊瓶安睡着，旁边两个护士陪着，老爷子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谁劝也不离开。
再晚一些的时候，老爷子将几人都撵回家，尹西往载着尹泰和曾小青回程的路上，终于开口问道，“奶奶怎么突然情绪激动？”
具体原因尹西茗也没在电话里说清楚，可能因为家里一下子来了太多人吓到了艾比，她一直哭闹，所以尹西茗只说了两句便急急的挂了电话。
尹泰这一天也被折腾够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和你爷爷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了，知道你姑姑去世了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小姑不是二十多年前就嫁到了国外？怎么去世的？”尹娜离开的时候尹西往才两三岁，对这个姑姑，可以说丝毫没有印象。
“具体还不太清楚。”尹泰摇头，说的不能再让人信服了。
曾小青情绪一直不太高涨，眼睛红红的似乎也刚哭过，坐在后面沉默不言，尹泰偶尔伸手拍拍她，只说很多年了，别伤心了。
——
老太太是第二天上午醒来的，虽然情绪稳定了些，但还是时不时伤心哭泣，“都怪你，你当年怎么就那么狠心，不让孩子回家，不让孩子联系我们，你嫌她丢人，我不嫌啊，你赔我女儿…”
虽然气力不足，但她骂老爷子倒真是停不下来，老爷子也不说话，一直拍着她的背，让她慢点说，他都听着呢，老太太气的索性不说话了。
“喝点汤，小青熬的，西子一早送过来才去公司。”
“我想见见那孩子，”老太太叹了口气，“叫什么来着，麦什么？”
“麦遥。”
“我可怜的麦遥，早早没了妈妈…”老太太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老爷子赶紧哄，“我去让人问问，她爸爸同意才能让她来。”
——
当天晚上，尹老爷子亲自去了麦家。
麦泽生和麦遥正在吃饭，听到门铃声，麦泽生皱了皱眉头，直觉认为尹西往又来了，“那小子倒是挺厉害，似乎让人查了你的出入境记录，估计他现在怀疑我把你关起来了。”
麦遥默默的低头吃饭，也不说话。
这一天来，她几乎没开过口。
门铃持续响着，麦泽生放下筷子走到可视电话处，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后，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按了开门键。
老爷子进来的时候，麦泽生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他，麦遥依旧默默的在餐厅吃饭。
麦泽生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只道，“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买这里的房子吗？”
老爷子看着他，没说话。
“因为尹娜喜欢，她觉得这样会离你们很近，”麦泽生看了眼老爷子攥着拐杖微微发抖的手，继续道，“即使你们那样对她，她依旧忐忑的回国来，忐忑的想去见见她那已经长大成人的侄子。”
老爷子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不想谈论尹娜，只是说，“西子和麦遥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让他来找麦遥。”
“四年前你来找我是求我不要把车祸的事闹大，不让我告诉你们家宝贝孙子死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今天你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事求我？”
“你也老大不小了，别像个赌气的孩子般说话。”
麦遥吃完饭擦着嘴从餐厅出来，看到沙发上边站着的白发老人，只觉得面熟，细想下记起有次她带着瑞德散步在广场餐厅碰到的过这个老爷爷。
她并没有什么心情与他打招呼，见他看自己也没理会，抬脚上楼。
“到底有什么事？”麦泽生不耐烦起来。
“我老伴知道尹娜去世的事了，昨天被刺激的进了医院，今天醒来就一直吵着要见麦遥。”
麦泽生还没说话，老爷子又道，“她毕竟是尹娜的亲生母亲。”
麦泽生冷着脸，终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这事你问麦遥吧。”
说完起身走向餐厅。
麦遥站在楼梯上，静静的看着老爷子，“你是我的外公吗？”
他点了下头。
麦遥又问，“那你是尹西往的爷爷吗？”
他继续点头。
“亲的？”
“对。”
“哦。”她已经没什么好失望的了，问完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
“你的外婆生病了，想要见见你。”老爷子面目慈祥，声音轻柔，他觉得自己对尹西往尹西茗都从来没这样过。
麦泽生父母去世的早，这些年，麦遥除了麦泽生没见过别的亲人，说不渴望是假的，她没有犹豫的点头，“可是我不想碰到尹西往。”
老爷子心中的大石落下，忙说，“碰不到，明天早上我来接你，等西子走了我们再去。”
——
老爷子走了没多久，门铃再次响起，麦泽生看了看门口的人，有些生气，“姓尹的一个一个的都这么烦人。”
“是往往吗？”，麦遥从二楼围栏处看着楼下的麦泽生，轻声问。
“除了他还有谁。”
她没说话，只红着眼圈站在那里。
“说了麦遥不在家。”麦泽生接起电话。
“哦，是吗？”外面的人明显不信，“麦先生，那您就永远别让她出来，不然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得到。”
想来尹西往是真的动怒了，之前对麦泽生还礼貌有礼，如今语气简直冷到冰里。
“连你爷爷都不敢威胁我，哼，那你就等一辈子吧。”麦泽生平时冷漠寡言，遇到尹家的人倒是真有点像赌气。
“麦先生，我的耐心有限。”
“你还要私闯民宅怎么的？”
“你都非法囚禁了，私闯民宅又算什么。”他气定神闲，毫无畏惧的样子倒是显得麦泽生气急败坏了。
麦泽生挂了电话，抬头看向二楼的麦遥，“尹家的人都这么麻烦，让你不去招惹你偏不听。”
麦遥不说话，转身进了房间后偷偷躲在帘子后面向外望去，只见那个人正靠在杨树下的车子上抽烟，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麦遥贪婪的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烟雾下的面庞越发的不清晰，他抽了约莫三根烟，抬头数次，终是踩灭最后一个烟头转身上车，绝尘而去。
麦遥拉上窗帘，脑中全是他的身影，他似乎是清瘦了不少，西装衬托下的身材又高又瘦，因为离的远，也看不清脸色，估计好不到哪去…
麦遥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他，却还是忍不住的回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混乱的梦中，也充斥着他的身影。
——
第二天一早，老爷子的车开进了院子，麦遥早早收拾妥当，他来了便上了车。
“西子刚离开，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你不用担心。”车上，老爷子这样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