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些在大白泉离开大部队的队员,最后命运如何呢?”

唐风没有马上回答梁媛的问题,而是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们去了哪里?他们能去哪里?首先,我想他们没有走出沙漠,科考队失踪后,救援很快展开了,如果他们走出了沙漠,应该会被救援队发现,但是除了老马和梁老爷子,没有……没有人再被发现!而米沙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马昌国也极有可能走到了死亡绿洲,他俩应该是在多日之后,自己走出沙漠的,那么,其余几个科考队员会不会也走到了死亡绿洲,甚至是找到了瀚海宓城?”

“这样一来,整个科考队最后的遭遇全都可以推断出来了。”韩江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半个世纪前那个可怕的夏日。

科考队的最后遭遇,犹如电影一样,在韩江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当马卡罗夫和梁云杰回到营地时,营地已经空无一人,因为之前有经验的队员已经判断出将有黑尘暴来袭,于是,科考队队员紧急撤离,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规模空前的黑尘暴袭击了已经离开营地的科考队,待黑尘暴过去后,大部分队员并没有死,在经过艰难跋涉后,他们汇聚在大白泉,面对颜色怪异的泉水,科考队内部在对待水源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果然,大白泉因为被马昌国下了毒,一部分队员喝了后,倒地身亡,另一些队员选择了离开,不知所踪,剩下的队员则活活渴死在沙地上……

“当然,现在认定是马昌国下的毒,也许为时尚早!我们还需要更准确的证据。”韩江总结道。

“可怕的是,我们今天面临着与当年科考队一样的遭遇。”梁媛面目惧色。

“不,至少我们还有水,如果当初大白泉的水可以饮用的话,说不定科考队就不会全军覆没了。”韩江道。

“但是我们该往哪里走呢?就算我们有水,我们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而我们三个人只有三个水壶,能携带的水是十分有限的,如果不能找准方向,恐怕我们还是难逃科考队的厄运!”梁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也许……也许我们还应该从这封信里找线索!”唐风突然又冒来这么一句。

“信里?这封信不已经读完了吗?”韩江不解其意。

“还有最后一段呢!”

“最后一段?最后一段没啥意义啊,又扯到了命运上来,告诫他的孩子如果不能改变命运,就去过正常人的生活,还能看出什么?”

“你从她的笔迹上难道没发现什么吗?”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又盯着那隽秀的笔迹看了一会儿,“写最后一段时,这个女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因此字迹越来越潦草,以至于最后一笔拖了老长。”

“不错,字迹越来越潦草凌乱,越来越无力,再结合最后一段的语句,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她是怎么把这个小册子塞到石碑下面去的?”

唐风这一提醒,让韩江和梁媛都有些晕,是啊,她已经精疲力竭,哪还有气力将小册子平平整整地塞进石碑下?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她为什么要把小册子塞进石碑下面,要知道她已经是要死的人了,有这个必要吗?”唐风顿了顿,又自问自答地说道,“在她看来,很有这必要,因为小册子上的那些文字是她的秘密,她并不想让别人看见,所以才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不忘把这个小册子藏好。”

“秘密?这里面有多少秘密?我怎么没看出来?”梁媛有点懵。

“至于这上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现在我们还不能完全明白,但是我想随着我们的步步深入,这上面的秘密将会一一展现在我们面前。单就最后的笔迹而言,就透露出了一个重要信息,她在最后时刻,就算她还有气力将小册子藏好,那么这之后呢?这里可没有发现她的尸骨啊!她去了哪里?”

唐风一句话,点醒了韩江和梁媛,是啊,这个女人用尽气力把小册子藏在石碑下面,还有力气去别的地方吗?为什么周边不见她的尸骨,“唐风,你这一讲,又让我想起了胡杨林的那棵刻字的树,我当时就疑惑,如果‘宿命’二字是某个科考队队员所刻,为什么那棵树离营地距离那么远?现在想来,有可能科考队里,只有这一个女人,所以他始终和其他男队员保持着距离,这里也是如此,芦苇丛里有科考队员得尸骨,北岸沙地里也有科考队员的尸骨,这里在海子西边,这个女队员就在这里一个人写下了那些文字,等待死神的降临,可是后来她的尸骨却不见了!这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女人很可能没有死,她在写完最后一段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这里发生的事已经够离奇的了,居然后面还发生了什么?”梁媛直呼不可思议。

“骨头是可以开口讲话的,这块石碑旁本该出现一具女性的尸骨,但是却没有,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唐风道。

“那你说这个俄国女人又去了哪里?如果他得救能离开这里,为什么不把这个小册子一并带走呢?”梁媛反问唐风。

“你这两个问题,我现在都无法回答你,总之,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人一定还会给我留下蛛丝马迹,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了。”

唐风又围着石碑仔细查看了附近的沙地,确实没有遗骨,甚至连其它的物品也没有发现,“我想这个女人不是自己离开这里的。因为之前有几个科考队员不甘心在此等死,已经离开了,她若想离开,早就跟那些人一起离开了,但是她没有,她选择迎接死神的降临,在最后时刻,她已经精疲力竭,可是最后她却离开这里了……”

“你想说是有人帮他离开这里?”梁媛惊诧地把目光投向了沙山后面。

唐风吃力地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还有谁?谁会带着这个女人离开这里?米沙?”梁媛追问道。

“不!不会是米沙。如果我推测不错,带她离开这里的人是马昌国。”唐风十分肯定地说道。

“马昌国?!你为什么肯定是马昌国?”

“这是明摆着的,如果大白泉的毒是马昌国下的,那么就说明他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至少比科考队更熟悉。他的人马也应该遭遇了黑尘暴,但他在脱险后,更容易找到生路,他很可能带着他的人来到了这里,看见科考队的人都已经死了,或者奄奄一息……”

韩江打断唐风的话,“但是马昌国为什么要带走这个俄国女人呢?”

“也许当时留在大白泉的科考队员都已经死了,只有这个俄国女人还活着,所以马昌国带走这个女人。”唐风猜测。

“可是我觉得这里面不那么简单!”韩江喃喃低语道。

“韩队,你不会是怀疑这个女人是科考队的内奸吧?”梁媛忽然反问韩江。

“内奸?”韩江一惊,“我倒还没想到这一层,当年科考队真的有内奸吗?”

“我看咱们在这儿猜也没用了,明天一早继续前进吧!”唐风提议道。

“继续前进?我们该往哪里走?”梁媛面露难色。

唐风爬上沙山顶端,举目四望,漫漫黄沙,该往哪里走呢?唐风用指南针判断了一下方向,“我们就跟着这个俄国女人的足迹走。”

“跟着俄国女人的足迹?半个世纪过去了,哪有她的足迹?”梁媛一头雾水。

唐风解释道:“如果这个俄国女人真的是被马昌国带走的,那么,她会去了哪里?”

“死亡绿洲?!”

“对!我想只能是这样,那么,他们应该是往西走的,而且我判断死亡绿洲和瀚海宓城就应该在离大白泉不远的地方。”

韩江也道:“按照我的判断,大白泉应该在胡杨林北面,那么瀚海宓城确实应该是在大白泉的西边。”

“你们俩都想继续向西走?”梁媛质问道。

唐风和韩江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梁媛急了,“你们俩全都疯了,就算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车和装备也都丢了,就凭我们三个就能找到瀚海宓城?。”

“水,我们可以带大白泉的水,至于说吃的,咱们再坚持一下,我想瀚海宓城离这里徒步最多只有一天的路程,死亡绿洲那里肯定有可以吃的东西。”

梁媛越听越觉得唐风的计划疯狂,韩江却赞同唐风主意,“再试一把!也许我们已经离瀚海宓城很近了。”

“如果我们又在沙漠里迷失方向呢?”

梁媛的话,让两人都沉默下来,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否走出沙漠。

第十七章 虚幻之城

当天晚上,三人在大白泉旁露营,不敢与那些尸骨做伴,三人只好围坐在那块石碑旁,没有篝火,好在这个季节夜晚沙漠里还不算冷。

车上携带的手电筒和电池大都丢失,只有韩江的背包里还有一支手电筒和几节电池,唐风拿着韩江的电筒,一个人盯着玉插屏的照片出神,他想在古地图上找到大白泉的位置,但是古地图上标示的几处泉眼却并没有这个“大白泉”。

唐风越看心里越不安,怎么会没有大白泉?在瀚海宓城东面,他没有看见一处标示的泉眼,倒是北面有几个泉眼,按理这里既然有西夏的石碑,古地图上也应该有标示才对!唐风打了个哈欠,感到腹中饥饿,但现在只能忍着,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照片,慢慢地合上了眼……

唐风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他忽然觉得干热的沙子下面变得潮湿起来,他在黑暗中用手在身旁的沙地上胡乱地摸索,是水!唐风感觉手上触摸到冰冷的水,这是什么水?不像是海子里被烈日炙烤的水,冰冷的水倒像是来自幽深的地下。

唐风惊得坐起身来,发现大白泉里的水早已涨到了自己身下,东面的芦苇丛被海子没去了大半,北岸沙地上的尸骨也已被上涨的泉水淹没,这……这是怎么回事?唐风赶忙去找韩江和梁媛,韩江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梁媛却被上涨的泉水一下卷到了海子中央……

“救……救命!”梁媛发出凄厉的呼救声,突然,水流变得湍急起来,打着漩涡,梁媛在水面上拼命地挣扎,但却都是徒劳,唐风伸出手臂,想去抓梁媛的手,但还没等他够到梁媛的手臂,迅速上涨的水流已经将她包围,水流越来越湍急,梁媛的呼救声断断续续,最后完全被淹没在漩涡中……

“不!媛媛——”唐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惊醒过来,四周死一般寂静,大白泉的水面一如白天看到的那样,并没有上涨,水面泛着幽光,完全是一潭死水。难道自己又做了一场噩梦?这个梦似乎很短,也不是那么清晰,那个戴面具女子也没有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风的叫声惊醒了韩江和梁媛,“你又乱喊什么?”韩江怒道。

“我又做噩梦了,梦见……梦见你和梁媛都被这海子吞了。”

“吞了?海子吃人?”

“不,是海子里的水突然涨了起来,把你们俩都卷了进去。”

“靠,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这一潭死水,怎么可能上涨?还把我和梁媛卷走?你自己怎么没被卷走?”

“我……我不知道,但依稀梦里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海子里的水突然上涨,变得水流湍急,你们俩都被卷到了漩涡中。”唐风极力在回忆着梦里的场景。

“难道这水里还有什么玄机?”梁媛喃喃自语着,竟走到了海子岸边。

“小心!”唐风大喊道。

但是大白泉里的水并没有发生变化,梁媛回过身,怔怔地望着唐风,“怎么,你还真以为水会涨上来?”

“不!我不知道。总之,这是一个奇怪的海子。”

“你想得太多了,所以老做噩梦……”

梁媛和唐风正说着话,突然,韩江发现了一些异样,“梁媛,你看你的脚!”

梁媛一惊,忙低头看去,刚才站在岸边的梁媛,这会儿海子的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脚面,梁媛惊得尖叫起来,忙向沙地高处跑去,梁媛一头扎在唐风怀里,不敢再看那诡异的海子。

唐风死死盯着平静的水面,压低了声音,仿佛不愿惊动这儿的幽灵,“看来我的梦都是真实的。”

“别太武断了,这会儿下结论为时尚早!”韩江说着向岸边走去。

“嗨,你要干嘛?小心。”唐风告诫道。

但是,韩江已经走到了岸边,十多分钟过去了,唐风发现海子并没有出现他梦中的快速上涨,更没有激流旋涡出现,但是它刚才却真实地在上涨。

“媛媛,你刚才挪动过脚吗?”唐风转而问梁媛。

“我一开始就站到了岸边,然后转了一个身,就算挪动脚,也是往地势高的地方挪动,不可能再往水里面挪动。”

“那就是说刚才大白泉的水面确实上涨了。”唐风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

韩江从岸边走了回来,说道:“大白泉的水位确实发生了上涨,但是上涨的幅度很慢,而且现在已经停止了。”

“这是什么原因?”

韩江摇摇头,“谁知道呢,也许天亮之后,水位又会回落下去。”

“这不正说明了大白泉水下有泉眼,晚上是它新陈代谢的时候。”梁媛说道。

“新陈代谢?”唐风和韩江对这词都有些吃惊。

“用新水换去旧水,这样才能保证这汪泉水常年不干,还可以饮用,而且这里的水呈白色,估计也与泉眼下的矿物质有关。”梁媛分析道。

“但是……但是在那个梦里,海子的水是快速涨了上来,像有巨大的吸力,将海子边的东西都吸进了水下。”

“行了,别老提你的梦了,这个海子总共就这么大,就算涨水,也不会有多大的吸力。”韩江若无其事地又躺在那块石碑边上,“还是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唐风和梁媛走到了更高的地方,才安心躺下来休息,但是唐风盯着那闪着幽光的水面,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

夜里被折腾了这么一下,第二天直到艳阳高照,韩江和梁媛才醒过来,两人醒过来,看大白泉似乎和昨天一样,水位并没有明显上涨或回落。但是唐风却不见了。

韩江环视海子周围,不见唐风,他和梁媛不约而同地回身看了看身后的沙山,赶忙朝沙山上奔去,翻过沙山,他们看见了唐风的背影,唐风站在不远处另一座高大的沙山上,韩江和梁媛呼喊唐风下来,但是唐风却怔怔地伫立在那座高大的沙山上,一动不动。

韩江和梁媛疑惑地也登上了那座高大的沙山,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大白泉的西边,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丰饶的绿色,而在那绿色之间,金黄色的大屋顶和鎏金的塔刹闪耀其间,一派壮丽,异于人间!

“这……这是什么?”梁媛一脸惊叹。

“这样壮观的景象只能是瀚海宓城!”韩江喃喃说道。

“难道不会是海市蜃楼吗?”梁媛忽然问道。

“海市蜃楼?”韩江又向远处眺望,摇摇脑袋,“不,这么壮观,这么真切的美景,它绝不会是海市蜃楼。”

韩江和梁媛说了半天,唐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唐风转过身,冲韩江和梁媛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们可以出发了!”

说完,唐风转身回到了大白泉的石碑旁,梁媛在后面追问,“出发?向那座城市进发?”

“对!我看过指南针,那座城在大白泉的正西方,完全符合我们昨天的判断。”

“可是……可是当年科考队的人为什么没发现?我相信如果他们看到这座城市,绝不会在这里坐而待毙?”梁媛反问道。

“因为他们被高大的沙山阻挡了视线,很多事就是这样,只需要你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前方向你招手。如果不是我凌晨惊醒,如果不是我惊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如果不是我攀登上这座高大的沙山,谁能想到瀚海宓城已经离我们是如此之近!”唐风自信地说着。

“你不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吗?”梁媛还是不敢相信。

“不!我们已经吃尽了苦头,瀚海宓城它该露面了,当年的那些科考队员在这儿坐以待毙,最终成了一具具白骨,而那几个离开队伍的队员,很可能找到了瀚海宓城,还有……还有那个俄国女人,她被马昌国带走,他们也很能去了瀚海宓城,所以成功有时候只是一步之遥。”唐风一边将自己的水壶在大白泉中灌满,一边自顾自地说着。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回来的!”梁媛提高嗓音。

唐风一怔,但是很快唐风就转过脸,扶着梁媛的肩膀说道:“媛媛,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能找到瀚海宓城。”

梁媛不再说什么,三人默默地准备好仅有的装备,带上三壶泉水,便匆匆上路,向着那座辉煌的城市前进。

一路向西,唐风离开大白泉时,抓了一把芦苇,没走一段,便将一支芦苇插在沙地里,作为标记,这样即便没能找到瀚海宓城,即便在沙漠里迷失方向,他们仍然可以顺着芦苇标记,返回大白泉。

可是,就算能返回大白泉又有什么用呢?这里没有食物,即便有水,他们还是会被活活饿死在沙漠中。

三个人冒着烈日,一路朝着那座辉煌的城市前进,毒辣的太阳烤着炙热的沙子,似乎要把沙漠中的一切全部融化,唐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漠中艰难跋涉,脚下的沙子滚烫,每当小腿整个陷进沙子里时,唐风就觉得自己的小腿仿佛被炭火烧烤。

热浪滚滚的沙漠里,一切都显得虚幻起来,汗水流进了唐风眼里,唐风抹一把脸上的汗,前方的城市又忽然变得那么真实,而且自己已经离它那么近了,仿佛触手可得!但是,不论唐风如何加快速度,那座辉煌的城市却总是与自己保持着距离,仿佛美丽的少女,不愿显露她的美丽脸庞。

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当夜幕降临时,那座辉煌的城市依旧伫立在地平线尽头。三人精疲力竭地倒在沙漠里,梁媛的水已经喝完,唐风和韩江的也所剩不多,三个人谁也不想再向前走一小步,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离开沙漠。

可是第二天清晨来临时,他们仍然置身在沙漠中,而更可怕的是一直在他们前方的那座辉煌城市竟然不见了。四周全是荒凉的沙漠,他们知道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在沙漠里彻底迷路了。

梁媛瘫坐在地上,小声哭泣着,“都是你们,我说了那是海市蜃楼!你们不听,现在咱们迷路了。”

“可……可那座城市却是那么真实,曾经离我们已经那么近!”唐风也没了主意。

韩江也瘫坐在地上,“好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什么意思?”唐风反问。

“梁媛说得对,那确实是海市蜃楼。”

“不!我确信那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瀚海宓城!”唐风大声嚷道,但他随即又放低了声音,“好,就算那是海市蜃楼,但我想它也是折射了瀚海宓城真实的场景。”

“你就这么肯定?”韩江问。

“那片绿洲,绿洲中辉煌的古代城市,与我想象中的瀚海宓城一模一样,难道它还能是其它模样吗?”唐风反问韩江。

韩江沉思下来,半晌,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不管那是不是瀚海宓城,我们都不可能继续往前走了,我们的食物和水已经耗尽,我们只能选择先退出沙漠,重新装备好,才能再来寻找瀚海宓城。”

“退出沙漠?”唐风一愣,“怎么退?我们现在就算要退出沙漠,也不那么容易了。我们已经在沙漠里迷了路……”

“向东走,只要向东走,我们就一定能走出沙漠!”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向东走?”唐风扭头向东面望去,来时他所插的芦苇早已不见了踪迹,东面是一望无垠的连绵沙丘。

“对!现在只有退出沙漠才有希望。”梁媛附和韩江。

唐风无奈地跟着韩江和梁媛向东撤退,三人狼狈不堪地寻找着唐风插下的芦苇,可是芦苇枝断断续续,到最后完全看不到了,大白泉也消失在了茫茫沙海。

唐风和韩江反复辨认方向,韩江确信他们是在向东方走,只要这样走下去,就一定能走出沙漠。

但是三人在炙热的沙漠里走了整整一天,除了黄色,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其它的颜色,更不用说走出沙漠。

黄昏时分,梁媛终于支撑不下去,扑倒在沙地上,唐风忙去搀扶梁媛,“媛媛,媛媛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能走出沙漠了。”

“我……我不……不行了……”

“不,再坚持一会儿。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听你的。”唐风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梁媛倒在唐风怀里,颤巍巍地从衣领里又掏出了那个鸡心项链,那里面有她母亲的相片,梁媛想打开那个鸡心项链,但是她已经没有一丝气力,唐风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泪水,他帮梁媛打开了鸡心项链,梁媛的母亲在照片中还是那么年轻美丽。

唐风也已精疲力竭,但是他不能放弃梁媛,他使出浑身力气,一把将梁媛背了起来,但是他没走出五步远,便带着梁媛一起摔倒在沙漠中。

韩江看看他俩,使劲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苦命的鸳鸯!”他也瘫倒在沙地上,汗水从头上流淌下来,躺进了韩江的眼睛,他的眼睛模糊起来,韩江伸手揉了揉眼睛,突然,一个黄色的东西在韩江眼前一闪,那是什么?

韩江强打精神,坐了起来,他看见在不远处的沙地上,有一个小精灵正在盯着他们,唐风和梁媛听见动静,也支撑地坐了起来,但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韩江已经瞪着一双饥饿的眼睛向那个小精灵扑了上去。

唐风和梁媛吃惊地看着韩江,待韩江再转过来时,他们看见韩江此刻完全变成了一个野人,嘴角滴着鲜血,嘴里正起劲地嚼着东西,随着嘴里的咀嚼,韩江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面露悦色,再看韩江手上,右手是滴着鲜血的匕首,左手上则拖着一个唐风和梁媛都不认识的奇怪生物。

唐风盯着那东西,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什么?好像蜥蜴!”

“对!就是蜥蜴。”韩江吐了一口嚼不烂的东西,喷着满口血沫说道。

“蜥蜴?我印象中的蜥蜴都是在原始森林里!”唐风皱着眉说。

“这是沙蜥,沙漠里的蜥蜴。”

说着,韩江将手上那条沙蜥扔在了唐风身前,唐风本能地往后一躲,韩江笑了,“你躲什么?这就是你的午……哦!不,是晚饭了,不管午饭,晚饭了!”

“什么?你……你让我吃这个?!”唐风惊愕。

“吃这个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东西吃吗?野外生存,你也是练过的?”

“我……”唐风面露难色,他盯着这只已经被韩江开膛破肚的沙蜥,一阵恶心,但是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供他呕吐。沙蜥的心脏似乎还在跳动,韩江一指沙蜥的心脏,“你倒是快啊,喝它的血,不要让它的血都流光喽!”

“这里面不会有寄生虫吧!”

“妈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烦寄生虫!你不吃我吃了。”说着,韩江又趴在沙蜥的血管上喝起血来。

唐风扭过头,看看虚弱的梁媛,“就算我们能吃,你看看梁媛,她那样,能吃吗?”

“你她现在最虚,才最需要吃。”

“能不能烤熟了再给梁媛吃?”

“你当这是野外烧烤啊!你要有本事在这儿鬼地方生火做饭,我就等你烧烤。行了,别唧唧歪歪了,将就一点吧!”

韩江说完,从沙蜥身上割了一块肉,递给梁媛,梁媛一看这条还在滴血的沙蜥肉,皱着眉头,犹豫着,不敢往嘴里送。

韩江笑了,“大小姐,我告诉你,这块肉是沙蜥身上最好最嫩的一块,就好比牛身上的牛柳,猪身上的里脊,你就别挑剔了,赶快享用美餐吧!”

“妈的,你这时候就别给我提什么牛柳,里脊了!”唐风抱怨道。

梁媛手里拿着那条肉,还是不敢放到嘴里,韩江急了,“大小姐,这么好的沙蜥刺身,要是搁到北京,香港的五星级酒店,那可贵啦!您就别犹豫了……”

韩江还在说着,梁媛一闭眼,把那块肉吞进了嘴里,梁媛想直接咽下去,但是那块肉还挺大,咽不下去,梁媛紧锁眉头,只好一点一点咀嚼。

“对!就这样,不要吞,要慢慢嚼,你会感到一种美妙的味道,有点像五成熟的牛排,又有点像细嫩的三文鱼刺身,开始有点土腥味,但是当你的舌尖慢慢适应这种味道,你就会觉得这是人间最美味的极品!”

在韩江的循循善诱下,梁媛闭着眼,一点一点把那条肉吃了下去,“怎么样?好吃吗?”韩江问梁媛。

梁媛竟然点了点头,于是,韩江又割了一条肉递给她,“媛媛,你成熟了,你知道我们要想走出沙漠,就必须多吃点,虽然我知道这味道很难让人接受。”

梁媛点了点头,又将这条肉吃了下去,唐风见梁媛如此勇敢,也只好捏着鼻子生吃了一大块沙蜥肉。

三个人这会儿恢复了一些体力,韩江突然跪在地上,大叫起来,“这只沙蜥可算是救了我们的命了!万能的主啊,神啊,上帝,耶稣,佛祖,关老爷,孔圣人,玉皇大帝啊!——感谢你们一起赐给我食物,阿门!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唐风好悬没乐了,“你到底这是信得哪门子教啊?”

“不管,谁能保佑我们出去,我就信谁?要是他们都能显灵,我回去就把他们全供起来!”韩江信誓旦旦地说道。

“全供起来?那这些神仙还不打起来。”唐风苦笑道。

“那是天上神仙的事,我烦不了,我只管眼前!”

“眼前……那你就要看神仙们还保不保佑你了……”唐风忽然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你怎么了?”韩江发现唐风不但声音变了,而且眼神也变得惊恐起来。

“你……你身后……”

韩江猛地转过身来,他看见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正缓缓地向他们走来,这是一只巨型沙蜥,看样子足有两米长,嘴里不断向外吐着须子,正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韩江。

韩江不知道这只巨型沙蜥是刚才那只小沙蜥的母亲,还是父亲,亦或是嗅到血腥味,也想来分一杯羹的同类,但是他分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种威胁竟让他在炙热的沙漠里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韩江曾经只靠一把匕首,和野狼,藏獒,雪豹这些猛兽搏斗,但是和眼前这只巨大的爬行动物遭遇,却还是第一次。

韩江紧握匕首,向后退了两步,摆出了要和巨型沙蜥正面决斗的架势,但是当巨型沙蜥猛地向它扑来时,韩江还是选择了躲闪,巨型沙蜥从韩江身旁冲了过去,转过身,巨型沙蜥却静静地躺在沙漠上,不再动弹。

唐风护着梁媛,躲在韩江身后,三人一起盯着巨型沙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蜥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它怎么了?刚才被你刺到了?”唐风小声问韩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