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你是让我和你一起去?”

“是的,我需要你的保护。”

“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叶莲娜挣开韩江,对马卡罗夫和徐仁宇道:“那么,好吧,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大早,我和韩江就去找伊凡洛夫。”

叶莲娜说完自己的计划,马卡罗夫没说什么,倒是徐仁宇跳起来反对道:“你们俩可是我们的主力啊,万一那个伊凡洛夫把你们抓了,那我们可就完了。”

韩江正色道:“必须冒这个险。”

“那也要看对谁!你忘了这个伊凡洛夫关我们的时候,像凶神恶煞似的。”徐仁宇反驳道。

“博士,这个你可以放心,伊凡洛夫,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敢把我们怎样。”叶莲娜很自信地说道。

“是啊!咱们在人家地盘上,就要听人家的。不要废话了,我相信叶莲娜是能够对付伊凡洛夫那个家伙的。”韩江盯着叶莲娜说道。

叶莲娜把头一扭,不看韩江。马卡罗夫最后拍板道:“行了,就这么定了,叶莲娜,你和韩江明天一大早,最好不等天亮就去找伊凡洛夫。你们现在赶快抓紧时间休息,我和徐博士两个睡了一白天了,晚上就给你们警戒。博士,你不反对吧!”

徐仁宇晃晃脑袋,“当然不反对!”

“那咱们俩就在这儿杀一盘。”说着,马卡罗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盘国际象棋,就要和徐仁宇大战一番。

第二天天还没亮,韩江和叶莲娜草草吃过早饭就出发了,同样是步行了几条街道,叶莲娜才找到她那辆菲亚特。叶莲娜开着车在空寂的街道上随便转了一会儿,才拨通了伊凡洛夫的手机:“现在能出来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伊凡洛夫没想到叶莲娜还会给自己打电话,受宠若惊地回道:“好吧!你说在什么地方见面?”

“就在涅夫斯基大修道院旁的公墓。”叶莲娜说道。

“公墓?”伊凡洛夫在电话那头一愣。

“对,修道院西边的齐赫文公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前,不要让伊留金发现。”叶莲娜又叮嘱道。

叶莲娜挂了电话,便驾车向涅夫斯基大修道院驶去。这座修道院位于涅瓦大街的最东面。在老彼得堡人看来,这里已经算是郊区了。因为年久失修,修道院墙壁上原本色彩鲜艳的壁画已经剥落,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久久地盘旋在修道院上空。修道院四周有多座公墓。公墓内葬着许多俄罗斯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其中就包括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大音乐家柴可夫斯基。

韩江和叶莲娜在晨雾中来到了公墓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很安静。墓碑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像静静地注视着墓碑下的叶莲娜和韩江。韩江用特有的职业敏感观察着四周。周围一片死寂,但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韩江不知道远处的墓地里是不是有危险存在。

“不用看了,不会有埋伏的!”叶莲娜道。

“你对伊凡洛夫看来挺放心嘛!可我对他还不能十分放心。”

“哼,那好,你再去仔细检查一遍,看看那些墓碑后面是不是都藏着人。”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刹车声。叶莲娜警觉地竖起耳朵,判断着来人的方向,韩江则将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口袋里是那把“蝮蛇”PK式9mm手枪。

伊凡洛夫缓缓走出了晨雾。他看见韩江也在,不觉一皱眉。这个微小的表情并没有逃过韩江的眼睛。叶莲娜看见伊凡洛夫向前走了一步。韩江却向后退了一步,他有意和叶莲娜保持了一段距离。

“叶莲娜,昨天你不该那样对我。你看,我今天还是一个人来的!”伊凡洛夫冲叶莲娜喊道。

叶莲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好了,瓦连京,别为了那点小小的误会耿耿于怀,你要知道,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伊留金。”

“好吧,我相信你,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伊留金。”

“我知道你不喜欢伊留金。你相信玉插屏是韩江盗走的吗?”叶莲娜问道。

“就我个人而言,我不相信,但是伊留金相信。或者说,伊留金必须相信,因为他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你明白这点就好,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会对那个韩江有一丝好感。你今天喊我来,又有什么事?不会是为了他吧!”说着,伊凡洛夫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韩江。

叶莲娜走到伊凡洛夫近前,低声道:“有一件重要的事,只有你去办才行。”

“重要的事?”

“嗯,你还记得当年的中苏联合科考队吗?”

“有点印象,和玉插屏有关?”

“是的,所有的官方文件都显示,当年的科考队只有两个幸存者,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是一位中国的翻译。但现在我父亲怀疑当年科考队还有一个人没有死,他还活着。”

“什么!还有人没死?是谁?”

“我父亲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当年在科考队他们互相不准打听对方的姓名。我父亲只知道他叫米沙。”

“米沙?这是个昵称。”

“不错,我需要你帮我去总部,查当年的绝密资料。我父亲认为,如果米沙确实没死,那么总部一定会有他的记录存在,而现在这个米沙对我们很重要,对你,对伊留金,包括对整件事都很重要。所以,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叶莲娜请求道。

伊凡洛夫看着叶莲娜的眼睛。他无法拒绝叶莲娜的任何请求,他愿意为叶莲娜做任何事情,但是他一瞥见叶莲娜身后的韩江,就不免一阵心烦意乱。韩江看见伊凡洛夫正在看他,便冲伊凡洛夫笑了笑。

伊凡洛夫对叶莲娜道:“好吧!这件事我可以帮你。我这两天正好要去趟总部。这样吧,我马上就出发,如果顺利,我晚上能赶回来。你要是急着要,那晚上九点还在这里见面。”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千万别让伊留金知道。”叶莲娜特别叮嘱道。

“这点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但是,我要声明一点,我干这事,全是为了你,不是为了那个男人。”说着伊凡洛夫指了指叶莲娜身后的韩江。

韩江又冲伊凡洛夫笑了一下,还挥了挥手,可伊凡洛夫却不肯理睬韩江。叶莲娜回头看了一眼韩江,冲伊凡洛夫笑道:“当然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父亲,为了我们所有人。还有,你要特别叮嘱伊留金,一定不能让玉插屏离开彼得堡。”

伊凡洛夫摇着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只为你。晚上九点,在这儿,不见不散,不过……”伊凡洛夫迟疑了一下,“如果我在总部没有查到你要的东西,那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吧,但我不会马上接的,我会隔一会儿,再给你回电话。”叶莲娜道。

“看来你对我还是不放心,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伊凡洛夫摇着头,向后退去,慢慢地,慢慢地,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晨雾中……

韩江和叶莲娜在度过了一个难熬的白天后,比原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又来到了涅夫斯基大修道院的公墓。还是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前,韩江认真地察看着周围的环境。叶莲娜站在原地笑道:“你就对伊凡洛夫那么不放心?”

“呵呵,早上还好说,他可能来不及埋伏,但是晚上,我不得不更加小心。”韩江握着枪道。

“那你发现了什么?”

“没发现什么,就是觉着这里够阴森的。”

“怎么?你害怕了。”

“有点。”

“这就害怕了?彼得堡有很多公墓,这里可不算最阴森恐怖的。我曾去过郊外的另一座公墓,那里才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座公墓?”

“嗯,不过我现在也记不得是哪座公墓了。”

韩江把枪又揣回了口袋里,道:“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怕鬼魂、幽灵,我是怕你们的伊留金,还有史蒂芬那伙人。”

“你放心,只要伊凡洛夫没有食言,伊留金那个蠢货是不会知道我们现在在这儿的。倒是你说的史蒂芬那伙人,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是的,我也有同感。第二块玉插屏被盗,说明史蒂芬的人已经来到了彼得堡,但是之后他们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有些奇怪啊。”

“你是担心他们已经带着玉插屏离开了彼得堡?”

“完全有这种可能,而我们还在这里斗来斗去。”

“可我却觉着他们并没有离开彼得堡!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只是我的感觉。”叶莲娜话音刚落,他们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刹车声,伊凡洛夫的刹车声。

叶莲娜看看表,正好九点整,看来这家伙很准时。韩江则死死地盯着公墓门口,直到伊凡洛夫拿着一个档案袋出现在前方,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了原处。

“叶莲娜,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伊凡洛夫走到叶莲娜近前说道。

“东西拿来了?”叶莲娜问。

伊凡洛夫将手中的档案袋递给叶莲娜,说道:“我可是在总部那发霉的档案馆里找了大半天才找到这些档案。”

叶莲娜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是一份很厚的文件。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叶莲娜匆匆翻阅了这份文件。她越往后翻阅,眼睛睁得越大,越是感到震惊……就在叶莲娜翻阅文件的时候,伊凡洛夫看了看韩江,韩江也盯着他。两人谁也没说话,却用眼睛较着劲。

叶莲娜匆匆翻阅完,将文件放回档案袋中,反问伊凡洛夫:“就这些?”

“就这些已经不少了,关于那件事的档案本身就不多,而且你也知道,克格勃撤销后,很多档案文件都遗失了,所以能搞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看了这份复印件,最后截止于1988年,后面就没有了吗?”

“我复印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应该是没有了。我将所有关于米沙的文件都复印了一遍,然后装订成册,不会有遗漏。”

“看来父亲的推测是对的。”叶莲娜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的,他的推测完全正确。我是在一堆克格勃当年重点保护对象的文件中,找到这份文件的,而且他的保密级别很高。我也是费了很大劲才说通总部那些官老爷,让我复印了一份。”

伊凡洛夫极力在叶莲娜面前邀功,可叶莲娜非但不领情,反倒质问伊凡洛夫:“你也看过这些文件的内容了?”

“是啊,我找文件,当然得看看内容喽!”伊凡洛夫不解其意。

“你费了很大劲说通了总部,肯定还复印了一份吧?”

“呵呵,叶莲娜你太聪明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是还复印了一份。”

“准备给伊留金?我劝你不要这样做,因为这会打乱我们的计划。”叶莲娜正色道。

“打乱你们的计划?叶莲娜,请恕我不能从命,伊留金是我的上司,我没有理由不给他一份。再说,我去总部查档案的事,伊留金也会知道,所以……”

不等伊凡洛夫说完,叶莲娜便安慰他道:“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感谢你,等这件事结束,你会高升的。另外,你的那份最好晚两天再给伊留金。”

“好吧,我尽量拖两天。但是叶莲娜,我还是要对你说,我不在乎什么高升不高升,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明白,不过现在我得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完,叶莲娜和韩江匆匆离开了公墓。

伊凡洛夫站在无人的公墓里,不觉感到一阵寒意,他若有所失地向自己的车走去,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回去的路上,叶莲娜让韩江驾车,自己则一直翻看着那份厚厚的文件。韩江时不时扭头看看叶莲娜,他急切地想知道那份文件的内容,可叶莲娜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顾看文件,韩江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回到了维克多的公寓。马卡罗夫和徐仁宇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俩回来。叶莲娜将厚厚的文件递给马卡罗夫,道:“父亲,伊凡洛夫搞来的这份文件证明了你的判断完全正确,那个米沙确实没死,他后来又回到了彼得堡。”

“真是这样?”马卡罗夫虽然早有准备,但当他的判断被证实时,他还是吃惊不小。

“是的。米沙在科考队失踪半年后,突然出现在了莫斯科。”

“什么?半年后?”马卡罗夫简直不敢相信。他赶忙翻看那份文件,徐仁宇也凑过来一起看,可马卡罗夫刚看了前面一点关于米沙的资料,就疑惑地反问叶莲娜:“这份文件上关于米沙的介绍,为什么没有米沙的大名?”

叶莲娜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整份文件都没有出现米沙的大名,都是用米沙来称呼他。不过,后来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这么神秘?他新的名字叫什么?”

“我还没看到,只是说给他了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但是文件中并没出现那个新名字。”

看不懂俄语的韩江急切地想知道文件上的内容,于是,叶莲娜对众人介绍道:“好吧,我简要地总结一下这份文件的内容。这份文件很长,大多是其后几十年关于米沙的情况汇报。因为米沙后来被列为了克格勃重点保护的对象,所以每个月都会有他的报告,有时甚至每周就会有一份关于他的报告。这份文件很长,不过,报告的内容大多比较简单,有时一个月仅仅是一张纸,这说明米沙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你们克格勃是不是对很多人都这样?”韩江好奇地问。

马卡罗夫答道:“有一些人需要重点保护,也有一些人是重点监控,但是这样的人并不多,而且很多只是一时的。像米沙这样几十年的重点保护确实很少见。”

叶莲娜继续说道:“根据这份文件显示,在科考队失踪半年后,米沙在莫斯科被警察发现。警察发现米沙时,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如乞丐一样,后据调查,有人曾在蒙古首都乌兰巴托和伊尔库茨克等地见过与米沙体貌特征相似的人,因此,有理由相信米沙是一路行乞,才回到了莫斯科。”

“太不可思议了,从蒙古到莫斯科。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去找有关部门,而要一路行乞呢?”马卡罗夫惊道。

叶莲娜亲昵地拍拍马卡罗夫的肩膀,道:“父亲,你别着急啊,听我慢慢讲。警察并不知道米沙的真实身份。据发现米沙的警察说,当时他发现米沙满嘴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完全不像正常人,才将他带到了警察局。面对警察的询问,米沙依旧是一副疯样,答非所问。警察后来没辙了,便想将米沙送到精神病院去。”

“米沙真的疯了吗?”韩江问道。

叶莲娜瞪了韩江一眼,道:“你怎么也这么着急?听我慢慢讲。当米沙听说要将自己送到精神病院后,突然一反常态,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冲着警察大喊,要求见谢列平。”

“谢列平?克格勃主席!”马卡罗夫又想起了自己面见谢列平时的情景。

“嗯,米沙要求面见克格勃主席。虽然他是一本正经地要求见谢列平,但是那帮警察哪敢替他去找谢列平这样的大人物。警察更加认定这个米沙是个疯子,于是将米沙送到了精神病院。米沙到了精神病院,依旧大喊大叫要求见谢列平,而当他安静下来时,就一个人静静地在墙上画一些奇怪的图案,写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奇怪文字。米沙的这个举动引起了院长的注意,院长认出了墙壁上那些奇怪的文字里有一些是古老的梵文,但更多的则是院长不认识的文字。另外,院长发现米沙经常站在桌上,给精神病院的疯子们一本正经地上课。于是,院长断定这个米沙不是一般的疯子,便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克格勃。”

“要是能看到米沙写的文字就好了,那里面一定有党项文字。”徐仁宇推测道。

叶莲娜又说道:“克格勃这才找到了米沙,但是面对询问,他什么也不说,只说要求见谢列平。”

“米沙一直要求见谢列平,他以前见过谢列平吗?”韩江问道。

马卡罗夫回忆道:“在科考队时,米沙曾对我说过,谢列平在组建科考队前,曾召见过他们几个学者,询问有关情况。所以他之前应该是见过谢列平的。”

“要见克格勃主席,看来他并没有疯啊!”韩江笑道。

“这个很难说,后来米沙当然被证明并没有疯。但是当时确实没人能肯定米沙到底疯没疯。克格勃曾对米沙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特别是对他的脑部做了详细检查。医生得出的结论是,米沙的大脑曾受到过巨大的刺激,以至于他可能确实曾短暂地失去理智。”叶莲娜解释道。

“巨大的刺激?是因为科考队遇难?”韩江喃喃道。

“那后来米沙说没说他在科考队遭遇不测后,是如何脱险的?又是如何一路行乞回到莫斯科的?”马卡罗夫问叶莲娜。

“这个文件上没有说,但是后来谢列平还是召见了他。至于米沙在见谢列平时,说没说他的遭遇,这份文件上没有任何记载。”叶莲娜答道。

“克格勃主席召见他了,他能不说吗?”徐仁宇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谢列平这次召见后,米沙的境遇有了很大改变,可以说完全改变了米沙的一切。他被从精神病院接了出来,住进一家高级疗养院。在疗养院中,米沙逐渐恢复了健康,其后,克格勃给米沙做了易容手术,并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易容手术!那……那米沙的相貌一定跟以前不同了。如果他真的没死,我还能认出他吗?”马卡罗夫喃喃自语道。

“恐怕很难了吧。”叶莲娜答道。

“后来呢?米沙后来怎样了?”韩江问。

“后来,克格勃将米沙安排在冬宫工作,这样既可发挥他的所学,又便于保护他。”

“米沙去了冬宫工作?那他现在还在冬宫吗?”马卡罗夫问。

叶莲娜摇摇头,道:“我在调查这个案子时,曾详细调查过冬宫的有关工作人员,但我印象中,没有这样一个老人。”

“也许他已经退休了。”徐仁宇道。

韩江一摆手:“瞎猜什么,这不是有文件吗?”

叶莲娜看看韩江,失望地摇头道:“很遗憾,这份文件上关于米沙的记载,全部在1988年戛然而止了。”

“1988年,那后面呢?难道米沙死了?”马卡罗夫惊道。

“没有记载,从最后一份报告看,米沙当时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特殊情况发生,但在这之后,关于米沙的报告就没有了。”叶莲娜道。

“这并不能排除米沙突发疾病猝死的可能性,另外,也有可能是克格勃认为不需要再对米沙保护了,就撤销了对他的保护。”韩江分析道。

叶莲娜叹口气,道:“之前的报告上有米沙每年检查身体的表格,这是克格勃从医院搞来的,从表格上看,米沙的身体一直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健康。至于为什么关于米沙的报告在1988年戛然而止,以我对克格勃的了解,我认为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政局动荡,克格勃自身难保,于是解除了对许多人的保护和监控。米沙也在此列,因此,克格勃的文件中,再也没有了米沙的记录。这份文件从此也就被锁在了档案馆的角落里,无人问津。”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在这份文件上动了手脚呢?”韩江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动了手脚?我倒没有注意。”韩江的话提醒了叶莲娜。叶莲娜赶紧将文件翻到最后,认真检查起来,但是从这些复印件上,她并没发现有被人动手脚的蛛丝马迹。“仅从这份复印件后面看,我看不出有人做手脚的痕迹。这倒符合我刚才的推测,1988年后结束了对米沙的保护,不会再有新的报告了,于是所有关于米沙的文件被一起放进了档案馆里。”

韩江并没有轻率地下结论,他继续从后往前翻看着文件,每一页都没有放过。当他翻到前面某一页时,韩江突然瞪大眼睛,惊道:“你们看,这里还是被人做了手脚。”

众人顺着韩江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此处前后页码对不上号,韩江判断说:“从前后页的页码看,这里少了有……足足少了有二十页。”

“是的,前一页和后一页的内容对不上,竟然少了这么多页。”叶莲娜也注意到了。

韩江和叶莲娜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份文件,除了中间少了的二十页,再没有发现其他被人动手脚的痕迹。而接下来韩江和叶莲娜进一步检查,却有了更让他们震惊的发现,少的二十页竟然都是1964年的内容。

“会不会是损坏了?这些档案堆在档案馆里,多少年都不会有人去查,日积月累,保管不善,所以丢失了一部分?”叶莲娜道。

“为什么偏偏丢失了1964年的内容。我倒怀疑是伊凡洛夫,那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内容。”韩江猜测道。

“伊凡洛夫?”叶莲娜心里一惊,她不得不承认伊凡洛夫动手脚的可能性最大,可问题是,1964年关于米沙的文件上记载了什么?伊凡洛夫又为什么要动手脚呢?

马卡罗夫定了定神,对众人说道:“先别管1964年了,从这份文件看,当年米沙确实没死,其后被克格勃安排到了冬宫工作,并且他还做了易容术,我想克格勃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认出米沙来。也就是说,米沙与以前的生活完全决裂了,他不能和家人,和过去的同学、老师、朋友相认,他完全成了一个全新的人,他所能结交的人只能是之后认识的人,就算躲不开,碰到了以前的熟人,他也只能装着不认识。对外界而言,对米沙的亲人、同学、老师、朋友而言,他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这样一个人,我真是无法想象米沙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更关心在克格勃撤销对他的保护后,米沙又去了哪里。”韩江道。

“最正常的结局是米沙在冬宫干到了退休,然后在某个地方颐养天年。当然,除非他还有某种企图。”叶莲娜道。

马卡罗夫却摇头道:“米沙会有那样的结局吗?我不相信,自从我们参加了那次科考队后,我们的命运就注定被改变了。颐养天年?你们看看我,就知道这对于我们这只是一种奢望。”

“您还是怀疑我们在下水管道里遇见的幽灵就是米沙?”韩江问道。

马卡罗夫低头不语,他需要重新理清这些思路,但是他的大脑却越来越混乱。倒是叶莲娜推断道:“父亲说得很有道理,米沙想平平静静地颐养天年,确实不大可能。父亲和梁云杰先生,这两位当年的幸存者都被卷了进来,更不用说米沙,米沙跟父亲和梁云杰不同,他是专家,他对那次科考的认识要远远超过父亲和梁云杰,再加上他后来离奇的遭遇,说不定他找到了沙漠中的那座城市。”

“有这种可能啊!如果米沙当年无意中找到了瀚海宓城,那么他一定知道了许多秘密,但我总觉着这种可能性还是不大,因为没有人知道瀚海宓城的方位,米沙一个人如何能找到?”韩江说道。

“韩江,不要忘了,我曾经说过我和梁云杰最后回到营地时,科考队就神秘失踪了,我原来一直怀疑他们是遭遇什么巨大的危险,结果全军覆没了。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米沙的精神失常,易容术,克格勃对他的重点保护,这些似乎都预示着米沙确实发现了什么,为此,他必须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保守他所知道的秘密。”

叶莲娜点点头道:“父亲说得很对,父亲同样作为科考队的幸存者,却并没有像米沙那样被重点保护,由此可知米沙确实知道许多秘密。还有,米沙后来被安排到冬宫工作,这也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你们还记得第一块玉插屏是在哪儿被发现的吗?”

“冬宫的地下室!”韩江忽然又联想到了那七封绝密信件,“我曾经对你们提到过克格勃的七封绝密信件,其中,第七封信是谢列平写的,应该说是谢列平下达的命令,其中有一条就是将玉插屏永久封存,但谢列平没说封存在什么地方。”

“永久封存?结果半个世纪后,在冬宫的地下室又发现了玉插屏,而米沙后来又一直在冬宫工作,这里面一定是有必然联系的。我想米沙应该是知道那块玉插屏就封存在冬宫地下室里的,也许,将玉插屏封存在冬宫的地下室,就是米沙给谢列平出的主意。”叶莲娜大胆推测道。

“嗯,叶莲娜,我相信事实就是这样。”马卡罗夫肯定地点了点头。

“要是我们现在能调查冬宫的那些老员工,一定能得到些线索,可惜现在我们没有这个条件了。”叶莲娜道。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再探下水管道,找到那个幽灵,不论他是不是米沙。”韩江斩钉截铁地说道。

韩江说完,马卡罗夫和叶莲娜表示赞同,就连徐仁宇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第十七章 塔中的女人

冬宫惊魂一夜,让唐风和梁媛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两人死死地抵在季莫申办公室的大门后,生怕那个幽灵会破门而入。两人在门后也不知靠了多久,直至门外再没有动静,两人才瘫倒在沙发上。

“刚才撞门的是幽灵吗?”梁媛颤巍巍地问唐风。

“我不知道!没藏皇后的幽灵?这太不可思议了!”唐风仍然惊魂未定。

“那又会是什么?”

“不管那是不是没藏皇后的幽灵,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被冬宫的保安发现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来季莫申这儿也不安全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冬宫了。但是现在出不去,我们只能在这儿躲着,等到天亮再混出去。”

梁媛点点头,紧紧地搂住了唐风。两人就这样一直依偎着,迎来新一天的黎明。与昨日季莫申姗姗来迟不同,天刚一亮,季莫申就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把唐风和梁媛吓了一跳。季莫申盯着沙发上的唐风和梁媛,迟迟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怕,他身后办公室的门就那样一直开着,直到季莫申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他才回身将办公室大门关上。

“你们昨晚去冬宫的展厅了?”季莫申质问唐风。

唐风还没开口,梁媛便嘴硬地狡辩道:“没……没有。”

“没有?那这个手电筒怎么会掉在了1812战争画廊的柱子边?”季莫申说着,将一个电筒扔在了办公桌上。

唐风一眼认出,这是昨晚他和梁媛逃跑时丢了的那个电筒。他不得不承认:“是的,我们昨晚是无意中进入了冬宫,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唐风话没说完,季莫申摆了摆手,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对唐风说道:“今天凌晨三点,冬宫的保安给我打电话,说是晚上冬宫进贼了,要我来检查一下有没有丢失文物。等我赶到了,才发现年轻的男同事都赶来了,还有警察局的人,我们忙了几个小时,赶在开馆前才检查完毕。这个电筒是我在1812战争画廊的柱子旁捡到的,我一看这手电筒,竟然是我的,当时我就想到夜里那所谓的贼,就是你们俩。这要是被别的认识这把电筒的同事捡到,我可就说不清了。”

“实在对不起,差点连累了你。不过,请你相信,我们不是有意要进去的。”唐风解释道。

“那你们为什么要进冬宫?我昨天还特别告诫过你们不要出去。”季莫申显得很不高兴。

“因为……”唐风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对季莫申说夜里的事。梁媛倒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幽灵!”

“什么?幽灵?”季莫申惊愕不已。

“因为我们昨晚在办公室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所以我就出去想看个究竟,结果就沿着外面那条大走廊走进了那扇门,这才发现那扇门里面竟然就是冬宫的展厅。都是我不好,唐风后来是为了来找我才进来的。”梁媛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实情。

“奇怪的响声?”季莫申一头雾水,不过,忽然他瞪大眼睛,惊道,“不对啊,那扇门晚上是锁上的啊,而且那扇门还有警报装置,如果晚上有人从那道门非法闯入,警报装置是会报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