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还有什么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眼前这人是纪大人,连她中了春~药都没有动她分毫的纪大人,江月没来由的打心眼里信他!
两只手被纪大人干燥又温暖的大掌团团包住,她甚至能感觉到这人掌中的薄茧,粗粝,却又让人安心。
太亲密了,江月不住安慰自己:“不用在意,纪大人是个好人,他这么说了,定然没有其他不轨的心思。”
彦璋确实没有其他任何的不轨,将她的手彻底捂暖和了,他便一脸淡容的放下,好似刚才是个男人,他也会这么做!
瞥了眼纪大人清冷的脸色,江月彻底心安下来,大人果然是个真君子!
两人往山外走,可他们刚刚被追杀,一路狂奔到深处,现在要出去,就有点费劲。走来走去,就真的迷路了。江月懊恼不已,直怨自己冲动,不该追出来。彦璋宽慰道:“不关你的事,那人就是故意要引起咱们的注意,不是今天,也是他日,坐下歇歇吧。”
江月早就走累了,此刻纪大人这么说,她就不客气地靠在一边休息,口干舌燥,于是捧把雪漱口,又问:“大人,您说那个和尚引咱们来这儿是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上回我在这寺中被人敲晕,是不是就是他做的?”
上回江月被人敲晕,那个小沙弥说是有人送给彦璋的大礼。彦璋当然知道背后那人是谁,可那一位还不至于蠢到杀了自己…那这个和尚今天意欲何为,吸引自己的注意?
彦璋想不明白,两道长眉不由微微蹙起,拧出个川字。
江月漱了口,又将口中的雪吐出来,落在雪地里,转瞬即逝。她看在眼里,心念一动,欣喜道:“哎,大人,卑职听闻用醋或者米汤在纸上写字,可以不被看出端倪,厢房里会不会…”
想到那间厢房,彦璋心头亦跟着一跳,他望着江月:“还能走么?”显然想尽快回去验证此事。
“我没事,倒是大人您…”
“我也没事!”彦璋抬眸仔细辨认了方位,又捡起石子在右手的树上画了个标记,“咱们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沉稳,有能够让人安心的力量。
看着前面那人挺拔的身姿,江月心底又涌出许多感动,纪大人真是个好男人,他定然能遇上更加般配的姑娘…
靠着这个法子,二人又走了许久,终于绕出这片梅林。回到昭熙寺时,方丈正急得团团转:“大人,您怎么去了后山?”
彦璋冷冷瞪了他一眼,又命方丈将寺中所有的和尚喊过来,与江月一个一个辨认。那人虽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对于经常抓犯人的他们而言,并不算难事。可仔细看完这几个和尚,二人不免都有些失望——这其中并没有鬼鬼祟祟那个。
“就这几个?”
“就这些,咱们寺里人少。”方丈回道。
江月在一排人跟前又走了个来回,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你?”
那人连忙摆手,一脸的无辜:“贫僧先前在禅房念经。”
“一直在禅房身上怎么会有梅香?”江月凑过去闻了闻,不住点头,“身上确实仔细用香薰过,可梅香冷冽,你自己闻闻是不是还有?”说着,她举着袖子递到那人跟前,仍是笑。
那人不为所动,江月又指着他的鞋子继续道:“今日下过雪,但凡在外面走动,鞋底必然会脏。可你这鞋子虽沾了些痕迹,可未免太干净,丝毫不像穿了一上午…难道,你没出来用饭,做早课?”
那和尚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他推开江月,转身就要往外跑。彦璋眼疾手快,抄起手边的两杯茶盏掷过去,一边一个,恰好敲在他的腿弯之间!
那人吃痛,顺势跪倒在地,彦璋快速掠过去,咔咔两下——
将他的两条胳膊扭成脱臼!
江月看在眼里,默念了一句,还是不要惹纪大人。
其余的活计就是江月来干,她掏出绳索将这人捆好,又逼问解药,之后再细心地替彦璋敷好。
这么个功夫,提刑司的人很快来了,将人押走审讯。
望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彦璋忽然还是觉得不对劲,至于哪儿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简单用过素斋,二人重新回到厢房。彦璋抬眸仔细打量墙面,江月则阖上门窗,小心点起火烛。她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拢着火苗,慢慢靠近墙。用火熏过之后,慢慢地,墙上果然显出字迹来。江月心头一喜,加快手里的动作,待全部显示出来时,她不由大骇!
只见空空荡荡的墙上写着一行字——纪石杭害我!
纪石杭是谁?
是纪大人的爹,是柱国大将军,怎么可能?
江月下意识地心虚地挡住这行字。
她这么诡异,引得彦璋愈发好奇:“怎么了,让我看看?”
“不让。”江月傻傻摇头。她用背蹭了蹭,试图蹭掉墙上的字迹。彦璋眉头紧蹙,一下子将她拽到自己怀里。江月扑了个满怀,下一瞬间,就发现男人的身子紧紧绷住。她仰面,只见纪大人定定望着那行字,神色说不出的清冷…
过了许久,彦璋握着拳,无力地垂下头——他查来查去,没想到查到自己爹身上!
他早就料到的,有人要陷他们纪府于不义,可他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的互动串在情节中,看到了吗?咩哈哈,纪大人虽是君子,但为了娶到月月,也真的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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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蜜意
静谧的寺院厢房里,彦璋坐在一侧榻上,神色淡漠如初。江月则割了一块衣摆下来,此时蘸着雪水将墙上熏黑的五个字一点点仔细擦去。她用力擦着,生怕留下一丁点痕迹。弄完一遍,又偷偷跑出去拿清澈的雪水绞一趟,回来继续对着墙使劲。
看着江月来来回回折腾,又洗又擦,再看她的手又冻成萝卜一样,彦璋淡漠的眸色便多了一分黯然,心里很是疼惜。他淡淡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别弄了。”
“那怎么行?”江月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大的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于是又连忙压着声,悄悄道:“大人,三人成虎的道理您应该知道——既然纪将军是清白的,那为何还要留着这些东西,白白糟践纪将军的名声?不如现在就擦了,让旁人无从误会!”
见纪大人不理她,江月一急,又窜到他跟前:“大人,这定然是有人要陷害将军!”
她蹲在彦璋跟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一脸的焦灼,怪招人疼的。
彦璋苦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有人想陷害父亲?可墙上五个字分明就是何忠明的字迹,他仔细分辨过,不会认错的,可何忠明原是父亲麾下的心腹大将,怎么会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污蔑之言?
彦璋想不明白何忠明的用意,只觉得脑中混乱不堪,怎么都理不痛。
而且,眼前这一切摆明了是个局,一个要陷他两难的局!
彦璋十分清楚,之前那个和尚与何忠明一样,也是幕后之人的棋子,和尚定然会领着提刑司衙役过来指认何忠明的字。
那么,如果擦去字迹,届时和尚领着人过来没看到,就摆明了告诉幕后之人,彦璋已经知道他的阴谋…如此一来,旁人就可以顺势在圣上面前参他徇私失职,再派旁人来调查,就更陷父亲于危难——朝堂里,内阁首辅刘廷和与父亲已经不合数十年,刘廷和时常在陛下跟前吹风,什么功高盖主,什么大权在握,如今逮着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不狠狠整父亲一通?说不定还会栽赃一个通敌卖国的大罪,到时候,他们纪府上下就都糟了…
可是,如果不擦掉自己,等和尚领着人过来,还是等于将父亲拱手推到风口浪尖,推到一个陛下怀疑的地方,到时候,刘廷和在陛下跟前煽风点火,就更难说清了…
两个结局都是极差的局面,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搞清楚何忠明此举背后的深意,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彦璋拧了拧眉,又扶着江月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那抹脏兮兮的衣摆,自己亲自去擦。
“大人,这种粗活让卑职来吧。”江月连忙去抢。
彦璋摇头:“你歇着,别把手冻坏了。”强势又果决。
纪大人关切的这样坦然,江月不禁一怔。她绞着手,看着冻着红通通的手指,心头只觉暖意融融,又想到先前这人还替自己捂手,江月耳根子又红了…默念了几遍“纪大人是个真君子”,她才定下心神来。
“大人,卑职做惯了的。”江月低低说道。
彦璋头也不抬,回她:“以后不许再做。”
有一些男人的霸道在,江月又是一怔,心头怦怦直跳。默默退了几步,她道:“大人,那我再去看看其他墙上有没有这种机关。”她说着,一手举着烛台,一手虚拢着火苗,在其他墙上来回熏。
彦璋侧目,望着身后忙碌的身影,抿唇一笑,没想到她真是心细!
收拾完这一切,两人默默下山,一路无言。
回到驿馆,彦璋因为心里藏着事,没说什么话便回自己院子去。
望着纪大人的背影,江月突然生出一些落寞之意。朝堂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不太明白,可是,她真心觉得纪大人还有纪将军都是好人!
这么一想,她就坐不住了,一溜小跑走到纪大人院中。两扇门虚掩着,她上前敲了敲门,又唤了一声“大人”。
“嗯…”里面轻轻应了一声,还没说让她进来,江月径直推门而入。刚跨了一步,她旋即滞住步子,慌不迭背过身,弱弱道:“大人,卑职想到一个办法。”
房内,彦璋仅着中衣,早上在梅林里蹭脏的长袍已经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偏头看了江月一眼,他又拿起另一侧干净的长袍,“什么办法?”
江月盯着外面的月门,听着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故作镇定道:“大人,既然有人想陷害纪将军,那咱们不如将墙上几个字改成那个人要害何忠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又能混淆视线,一举多得呢!”说到最后,她隐约有些小得意,嘴角勾起,好看的眉眼弯弯,透着姑娘的聪慧。
纪大人不接话,江月不免有些心焦:“大人,您若是同意,卑职这就去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已经失了…”彦璋淡淡道。
“啊?怎么快!”江月不可思议。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应该是穿好了,她这才尴尬地回过身。
只见纪大人穿了件绣竹纹的青布长袍,衬得整个人玉树临风,格外清隽。他踱步走到门前,定定望着她,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越发好看。
江月不自在地垂下眼,又问:“大人,什么叫已经失了?”
彦璋耐心解释:“抓那和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才想明白,那和尚今日是故意漏马脚给咱们,等着被抓呢。”他说到这儿,顿住了,墨黑的眼眸浮现一股凌厉。
“大人,您的意思是这和尚一门心思想要被抓,然后去提刑司,顺势领着别人过来看那五个字,好栽赃纪大人?他们现在已经去了?”江月这才恍然大悟,将两件事联系上。
彦璋不答,只静静望着她。江月眉头一皱,万分懊恼:“大人,我不该认出他来的!”她一急,脸色一红,又快哭了。
彦璋心疼她,于是赶忙安慰:“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些。”
听纪大人这样说,江月越发难受:“大人,都怪我,害了纪将军。”她的双眼红红的,惹人垂怜。
指尖颤了颤,彦璋终将她虚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似安抚,又问:“你为何如此信我爹?”彦璋确实好奇,江月一口一个栽赃嫁祸,根本没怀疑过父亲。
困在男人的怀里,江月不敢动,她的头垂得越发低,恰好纪大人及时松掉手,江月默默舒了口气,回道:“大人,卑职很小的时候,就听我爹说过,纪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不屑小人行径,卑职早就倾佩将军的为人…”
彦璋闻言,不禁抿唇浅笑,真是个单纯的姑娘!
他对江月道:“我现在要去一趟提刑司,你留在驿馆,哪儿都别去,知道么?”好像交代小孩。
“大人,您去提刑司做什么?”江月一惊,抬眸问他。
“去看看咱们捉到的那个和尚,是怎么栽赃嫁祸的!”彦璋冷冷道。
江月也想去,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小声地问:“大人,咱们真不去昭熙寺?”她自己心虚,说到最后,声音跟蚊子似的。
“别给自己惹祸上身。”彦璋回道。
他平时那么清清冷冷的声音,现在却这样温存,江月又是一怔,心里有些羞赧。她偷偷觑他:“大人您一个人去提刑司,没事么?”
“当然没事。”听到这种关切之言,彦璋心底很软,扬起的嘴角俱是笑意,“我案上有一封要紧的信函,你帮我亲自交给驿丞,千万别经旁人的手。”
这般郑重托付,江月亦脸色凝重地点头,见他提步往外走,她又急急忙忙说了句“大人小心”。
彦璋侧目浅笑,一双漂亮的长眸里全是柔意。他一笑起来,就宛如天上璀璨的星辰,明亮又夺目,让人移不开眼。江月好像还从未看过纪大人这副样子,不觉一呆,待反应过来,就忍不住面红耳赤。
纪大人离开后,江月才走进他的房里,案上果然有一道封好了的信函。她望着上面纪大人的自己出神。只觉得纪大人的字也和他的人一样,骨气劲峭,透着一股浩然正气,格外好看。再见上面写得地址并不是送到京城纪府,而是镇江杨府。江月心头嘀咕,也不知这杨府是纪大人哪门子的亲戚…
静静看了一会儿,视线又落在纪大人换下的那件脏了的长袍上…江月心念一动,一手攥着信,一手将男人的长袍抱在怀里,这才掩好门离开。
江月此意当然是想替彦璋洗衣服。
打了井水,她手指伸进去试了试,又立刻缩回来。冬日的井水冰凉刺骨,冻得厉害。她搓了搓手,忽然,没来由地想到纪大人的话。
“你歇着,别把手冻坏了。”
“以后不许再做。”
…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觉好甜,跟吃了糖枣似的,嘴角一直翘着,这水也不觉得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写得我自己都心神荡漾~~~给我来一沓纪大人!!!剧情如果有bug,请无视,这个不是重点,你们懂得!
PS:昨天真的抱歉,实在太忙了,没来得及更新,谢谢大家的体谅,爱你们!
、想个对策
浙江的提刑司按察使姓左名有仁,已近花甲之年,是朝中出了名的正直之臣,更是一位铮铮谏臣。彦璋今日去提刑司,正是拜会这位左大人。
“左大人,晌午抓来的那昭熙寺和尚,有没有审问到什么?”彦璋拱手问道。那个和尚是他亲自抓的,现在来提刑司过问一句也不为过。
“彦璋,那和尚不仅一口认了偷袭你的罪名,而且…”左有仁稍稍一顿,又捻须而叹,“听他的口吻,似乎还知晓何忠明死前的事情,说什么偷偷看见何忠明在厢房墙上写字,如今一班衙役押着他去昭熙寺指认了…”
闻听此言,彦璋庆幸没有让江月去折腾她那个法子,否则,岂不正好撞上?
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旋即他又故作苦笑,自责道:“左大人,下官真是失职,来临安这些多天,都没查出何忠明偷窃海防图的真相,还惹得刑部的人不快。”话里很是懊恼,却偏偏还顺嘴提了一句卫铭。
左有仁早就看不惯卫铭身上的纨绔公子习气,此刻微微蹙眉,哼了一声,道:“卫家那小子怎么突然说走就走,真是没得规矩!”隐隐有些不悦。左有仁虽只是个三品大官,可在朝中一贯威严,在百姓之中声望也极好,深受陛下看,所以他这么骂一句,并没有任何不妥。
彦璋却是收住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极其恭谦地说道:“左大人,如果何忠明一案有什么进展,劳烦您派人知会下官一声。”
左有仁呵呵笑着,道了一句“那是自然”,又见彦璋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似是痛苦,他不禁一愣:“彦璋贤侄,你怎么了?”
彦璋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脖颈,道:“不瞒左大人,下官这次来临安奉旨查案,没想到在玉门关受到的旧伤复发,今日又中了那和尚贼子的暗算,下官真是不顶用。”
彦璋中了进士两年多,并没有什么官职,此前一直跟着纪将军在玉门关戍边,所以,左有仁听见他说玉门关受到的旧伤,心中对纪氏父子敬佩不已。而且,左有仁还未听人禀报彦璋今日受伤一事,所以,他现在明显一惊,急忙关切道:“请大夫看过了吗?”
“这些小伤不碍事,还是查案子要紧。”彦璋摇头,应对之言特别得体。
左有仁叹气,拍了拍他的肩,不住感慨道:“如果朝中之人各个都像彦璋贤侄这样,我心甚慰啊。”他的话中很是怅惋。也难怪,如今整个朝堂都被刘廷和牢牢把控,朝中上下都是他的门生,环环相扣,都忙着结党营私,哪儿还有几个认真做事之人。
彦璋微笑不语,只道了声告辞。
他走之后,左有仁踱步回到书案,案上摊着一道奏折。这道折子,是他先前上奏回禀何忠明自尽一事的。昨天陛下刚刚又发回来,在其中顺便问他纪彦璋查的如何。左有仁提笔,略一沉吟,详实写了,又顺带提了一句卫铭的事。
彦璋演了一出博同情的戏出来,浑身只觉得累,想赶紧回驿馆,熟料刚走到提刑司门口,恰好遇到一班衙役压着那个和尚回来。那些人骂骂咧咧,面上很是不快。彦璋心头微喜,却还是拦下一人,故作不知,问道:“怎么样,去昭熙寺查到什么?”
“纪大人,”被拦下的衙役拱手施礼,又指着那个和尚,埋怨道,“这厮胡言乱语,,说什么何忠明留了字,可那几堵墙上干干净净,哪儿有什么痕迹?白白害咱们兄弟乱折腾一番…”
彦璋闻言,抿唇笑了笑,一脸淡容地往回走。
对于今天的事,他心里有数,知道这件事只怕不消几日就能传回京,传到刘廷和的耳中,而到时候卫铭也会回京…
一场血雨腥风就要到了!
他得赶紧查出何忠明一事的真相,还有如果自己真有什么不测,得好好想法子善后…
刚刚的那种轻松一扫而光,彦璋心事重重地回到驿馆。穿过自己小院的月门儿,他的步子一顿。
自己上午穿的那件长衫,如今洗的干干净净,悬在一侧的绳子上,随着晚风一飘又一荡…
走上前,一股清新的皂角味道扑面而来,彦璋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才推开虚掩的房门,而提起的步子随之又是一滞!
就见江月单手支着脑袋,撑在明间的桌上打瞌睡,小脑瓜一点一点的,说不出的可爱。
彦璋原本身心疲惫,可见到江月的一瞬间,他忽然就不觉得累了,好像那些疲倦都不算什么,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暖意。
他不想吵醒江月,于是悄悄地坐在对侧,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起来。
袅袅茶香里,那人的睡颜安静又美好,彦璋抿唇浅笑,他觉得,如果日后夜夜能这样朝夕相对,该有多好…
也不知眯了多久,江月这一下一下的头微微点着,倏地,这一下点得就有些重,她猛然惊醒过来,模模糊糊之际,看到面前坐着一个人,她不禁吓了一跳,“纪纪纪大人!”江月倏地站起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彦璋望着眼前空了的茶盏,偷偷撒了个谎。
江月挠着头,颇为欣慰:“卑职差点睡着了,幸好没让大人多等…”
彦璋挑了挑眉,只是问她:“这么晚等本官,有什么事要禀?”
“大人,卑职有两件事要禀。一个是您的信函,卑职已经交给驿丞;另外一桩事,就是贺远大哥今天去查守备府桐油的下落,结果跟人打了一架,脚受伤了,如今只能躺着。”
“怎么回事?”陡然听见贺远伤了,彦璋不觉一愣,旋即提起衣摆往外走。江月连忙匆匆跟过去。彦璋问她有没有请大夫,大夫看过之后又怎么说的。江月一一回了,二人就到了贺远房前。
房内,贺远还没有睡,见到纪大人来了,他还想挣扎着行礼,彦璋阔步上前,及时地摁住他,又问:“今日到底怎么回事?”
贺远很是懊恼。今日他去了几家桐油坊,想查一查城中谁买过桐油,没想到路上遇到一群浪荡子调戏姑娘家。贺远看不过去,出言训斥了几句。那几个人上来就打,就将他的腿打伤…
这种事…彦璋哭笑不得,却又觉得今日来的不寻常。他仔细问过那几个人的面部特征。贺远大概说了,彦璋记住心里,打算明日再去一趟临安衙门。大海捞针有些难,但总是要试一试。
对于自己的突然受伤,贺远很是过意不去。彦璋见状,连忙安慰了几句,只让他好好休息,不用放在心上。
彦璋和江月出来之后,江月一直忧心忡忡,此刻忍不住担忧道:“大人,贺大哥之事,会不会也是那个要陷害纪将军的人干得?”
彦璋不答,只淡淡说道:“你自己千万小心,我如果不在身边,千万不要乱跑。”
他的口吻虽然清冷,却又极其凝重。
江月心头一渐渐凝重起来,她默默点头,又望着彦璋,道:“大人,我只觉得心慌。”她说不出慌什么,却觉得有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罩下来,似乎要将他们团团收住,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她身边的纪大人。
顿了顿,江月又问:“大人,咱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他们么?”她摩拳擦掌,似乎想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