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听女儿委屈,忙辩道:“怎的越说越严重了?寒儿不过一时生气,你也甭当真。至于苏氏,母亲知晓你原本待她便是极好的,但因为苏侧妃的事,你心里也定不舒畅,难免言辞过分了些。”

这番话,明显就是偏袒了苏氏。

萧玉滢听得胸腔闷然,却只能妥协般说道:“母亲您别紧张,我这是向弟妹去道歉的。再说上回寒弟过府,我也没与他说上话,他可别在心里埋怨起我这姐姐才好。”

出嫁的女儿便是旁人家的人,萧玉滢既嫁入皇室,萧夫人再不能轻易训导,顾忌她的身份也就没再多说。看着她去盛华阁,招来年妈妈便吩咐道:“使人注意着世子爷院内,有什么动静就立即通知我。”

可真担心又闹了开来。

年妈妈应声而去。

萧寒和苏瑾妍早得了大姑奶奶回府的消息,二人皆在屋里没有言语。因昨夜苏瑾妍突来的问话,萧寒心中总藏着不安,生怕妻子一眨眼便会不见。即使没有对话,就这样静静守在他的身边,亦是极好。

外面婢仆通传,知晓萧玉滢过来,苏瑾妍目光复杂,直勾勾地望向屋外。

她又想做什么?

萧寒自能知晓妻子不愿见长姐,起身低语:“阿妍,我去见姐姐,你若不愿,便不必出去了。”

苏瑾妍本能的唤住他,然“你不要去”的话还没出口,便又憋了回去,任由他离开。

萧玉滢不敢明说的。

她若有那般心思,早就暗示明言了,她不会也不能开口。自己是由她邀请去的王府,若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事,谁能不联想?她既然称得不到旬好的怜爱,便是普通政治联姻,她需要萧府为后盾。

故而,她亦担心事情暴露,令萧家生出责怪埋怨。

既然如此,那她今日前来,必然是敲侧自己的。苏瑾妍望着门外,开口唤来茉莉,吩咐她注意着厅堂那儿的举动。

萧玉滢等了会只见到黑了张脸进屋的萧寒,盯了他身后片刻,确认不见苏瑾妍才问道:“寒弟,弟妹呢?”

饶是轻声细语故作若无其事,但话中僵硬,谁听不出来?

萧寒原就藏着一肚子埋怨,更因她破坏了自己和妻子的关系而生出恼意。想问那日在王府到底是发生了何事,遣退屋内的众人,走近就质问道:“大姐,那日在王府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打阿妍?”

萧玉滢微有心虚,转而不答反问:“苏氏与你说什么了?”

“便是因为她什么都没说,我这才担心的。”

他的话音才落,萧玉滢便松了口气。

“因点小事起了争执,姐姐错手打了她。”萧玉滢望向主卧所在,略含担忧地就道:“母亲说,她还为这事同你置气了?我去瞧瞧她。”提步就要往外。

萧寒忙唤住她,“大姐你别去。”

萧玉滢转首,对上双警惕的眼眸,听得对方直接明了地说道:“你去了,指不准又要刺激阿妍。我与她原本好好的,你非得让她去王府,闹出档子事,害我们夫妻关系现在都未能修好。”

为何处处都有人为苏氏着想、考虑?

萧玉滢咬牙,目光犀利地投在对方身上,被激得忍不住言道:“寒弟你对她倒是爱护,也不知她到底念不念你的好,说不准她根本不在意。”

“好好的,又说这些挑拨我与阿妍的话。”

萧寒冷了脸,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我算是明白了,你便是不喜欢阿妍,才在我面前说她如何如何的不是。”

闻者语塞,这是自己的亲弟弟啊

“说的是什么话,怪不得母亲说你眼中只有个苏氏。”萧玉滢状似失望,“当初你与她的事,还不都是我撮合的?”

萧寒不以为意,淡淡回道:“你那是因为防着表哥,生怕阿妍跟了他。”

萧玉滢气急,今儿他这是与自己杠上了?

她怒极反笑,“我防着苏瑾妍?寒弟,姐姐跟你说,她即便是进了旬王府,亦不过是个偏房,难道我还当真能忌惮了她?如若不是看出你待她生了情,我会冒着惹怒王爷的风险替你与她搭线,让小姨去和母亲为这亲事说好话?”

萧寒一时无言。静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被人绕开了问题,往前两步重复问道:“大姐,你还没告知我,王府里阿妍和他可见了面,又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零八章 不走

在萧玉滢闪烁其词之际,苏瑾妍便来到了门口,面向站在堂中央似对峙的二人,强笑了进屋,以数日不曾有的平静目光,凝目盯向华贵女子,福身温言道:“大姐许久不曾回来了,母亲和世子爷可念得紧。”

话落,似有责怪般地瞧着萧寒,苏瑾妍娇嗔道:“府里来客,既是姐姐,你作何要拦着我?”目眼神格外亲热的盯着萧玉滢,“上回在王府与姐姐闹了些矛盾,总想寻个机会谈谈,可巧您今儿就来了。”

萧寒意外,萧玉滢亦瞠目不解。

苏瑾妍却浑然似无事人般,眉宇间尽显自然,朝着萧寒便笑道:“清早起身你不是说要给我去买玉食坊的桂花酥吗?这个季节,还能尝到桂花蜜做的点心,真是难得。”语气不似前日般沉重,宛如情浓夫妻间撒娇。

萧寒移至她身旁,轻拉住苏瑾妍的胳膊便唤道:“阿妍,你…”

“原道是哄我来着,没真打算去?”微嗔似恼地瞅着丈夫,苏瑾妍兀自转首,朝着萧玉滢即道:“大姐,你瞧,他总是口中说得好听。”

萧玉滢则似身置云雾,目带探究,格外疑惑地在对方身上打量,心中不由腹诽:这苏氏,莫不是刺激过度,连脑子都糊涂了?

难不成她觉得,那件事毫无所谓?

“阿妍,你真想吃?”萧寒自能看出妻子是想支开自己,然这却是数日来她头回与自己提要求,若是不去又担心事后真怪起自己,令二者关系更僵。

但是,大姐在这,放她们二人独处?

似乎看清萧寒的不放心,苏瑾妍重重点头回话:“我是真想吃。”软糯轻语。

注意到萧寒朝自己投来的目光中含着不放心与堤防,萧玉滢心底蹿起无名的怒火。堂堂丈夫,被女子束缚支使,竟是做那些跑腿买点心的事?且现在的苏氏,哪还值得他宠溺?

“那好,我马上去。”

娇妻目光撒娇含羞,似是回到了温馨的时日里,萧寒内心欢喜,再不迟疑便要出门。然才往前几步,侧首又拉过苏瑾妍的纤手,细语道:“阿妍,你照顾好自己,我马上就回来。”

苏瑾妍颔首。

待堂内无人,苏瑾妍才冷言开口:“去卧室里说话吧。”亦不管对方是否同意,径自就离开。

如此目中无人

她苏瑾妍凭什么这般?思及方才寒弟看她时目中的宠溺与百依百顺的态度,萧玉滢这心里便似搁着根利刺般难受。她拥有得太多,一个人,如何能享了诸多福分?

但自己原就是过来寻苏瑾妍的,故而心中纵有千般不满怨恨,萧玉滢仍是提步跟在对方身后。

二人在炕上对坐,茉莉端了茶来,苏瑾妍则吩咐道:“让屋外侯着的人都下去。”

茉莉观察主子神色,心底仍有担忧,却不敢多问,瞥了眼旬王妃才离去。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寒弟?”萧玉滢直奔主题,目光冰冷,冷笑道:“瞧方才的场景,寒弟怕是还不知你同王爷发生的事吧?你以为瞒了他,就真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苏氏,你出身官宦,礼义廉耻总归有的吧?”

虽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听到这些含了羞辱的话,苏瑾妍仍是心中揪疼。手指绕着翠绿青化寿的茶盏拨弄,面色却如常,等对方话毕再三催促自己开口,苏瑾妍才缓缓抬起眸子。丝毫不遮掩目中的愤恨,直盯了对方半晌,她才启唇:“我不走。”

“什么,你不走?”

萧玉滢立起身,怒火满目地冲她低吼,“那你是准备赖在这儿了?”

苏瑾妍充耳不闻,只端着茶盏远离炕几,小抿了口才端到眼前,摇晃黄绿色的茶水,微移视线低语反问道:“那你想我去哪儿?”

“你已不贞,犯了七出之条,寒弟有权休弃你。至于你今后的去处,是回娘家还是去庵堂,自与萧府无关”

苏瑾妍的唇角噙着笑意,突然手下微松,茶盏落地,贱湿了萧玉滢金丝绣凤的花鞋。

“你做什么?”

看到苏瑾妍离座俯身,捡起地上那锋利的瓷片,兴致极高地在手中把玩,萧玉滢不禁后退两步。她知道眼前妇人对自己的恨意有多深,她莫不是想伤人?

察觉对方紧张的举动,苏瑾妍冷笑,讽刺道:“怎么,怕我伤害你?”说着不待萧玉滢回答,亦不顾她脸色,缓缓举起仍滴着茶渍的瓷片置于眼前,轻而认真地说道:“下堂妻…不止沦为京中笑话,还连累了家族。从前有多少女子,因夫家休弃而被逼上绝路?”

她说到这,眼中没有畏惧,清冷而凄美的露出一笑,语调仍是和气,“大姐,若是早晚都没有活路,你说我为何要多受那番屈辱和嘲笑?”

随着苏瑾妍的话落,那冰凉的瓷片抵住了她自己的脖子。

萧玉滢方反应过来她话中意思,抬头便见着如此场景,忙伸手要制止,“苏氏,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就让你离开寒弟,又没要你的命”

苏瑾妍仍是笑,手下力道微重,疼痛袭来,似有液体淌下,顺着肌肤滴落。

见者着急,惊色转身便要唤人。

“自上回一事,怕是整府的人都知晓你我不合了。大姐,我若是死在这屋里,你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即便没有证据表明是你所杀,但逼死弟媳这条罪名,怕是也难洗清。”

手下力道没有松开,任由鲜红的血液染上她的衣衫,而最为触目的却是苏瑾妍脸上不变的笑容。

“你疯了,疯了”

萧玉滢认定苏瑾妍是在报复自己,改言就解释道:“那是王爷的意思,我亦不知他会那般,你怪不得我。”盯着眼前颜色苍白的她,复又安抚颤音道:“苏氏,寒弟那般喜爱你,你这般做,置他于何地?”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若说苏瑾妍动了自尽的念想,萧玉滢当真能信。她是个聪明人,若是现在亡故,死后仍是萧国公府的少夫人,寒弟的妻子,于苏氏一族不会有任何损伤。

“你若真记得萧寒喜爱我,便不该布下那般计谋萧玉滢,你是从萧府里出去的,我信你不会过分荒唐才去的王府,你却真的就到了利用出卖娘家人的地步?”

苏瑾妍冷笑不止,格外含恨地盯着她,“你说,我这深刺下去,之后也算是解脱了,那么你呢?无论是母亲还是世子爷,怕是都不可能在对你有丝毫亲情可言了吧?”

萧玉滢被苏瑾妍击中要害,面色大惊,瞪大了双目望着她。

是自己小瞧了她,居然反威胁自己?

苏瑾妍放下手中瓷片,目光触及方才萧玉滢位上遗落的宫帕,微晃着身走过去拿起便按在自己伤口处。

“苏氏,你…”

萧玉滢才走一步,便又止了前行。来不及了,自己的锦帕上已经染了苏氏的血迹,还能如何辩解?

虽有微疼,伤口却并不深的,避开了危险处,不过是做个模样唬唬她罢了。好不容易才得了重活的机会,怎么轻生?

复又坐下,见对方皱眉思索,似能料到她在想些什么般,苏瑾妍目露得意,“在旬王府里的事,你威胁不了我。这府里不是谁都能绝对信任你的,你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大家,今后也再无开口的时机,否则不是把你自个卷进来?萧玉滢,我说了我不会走,你逼迫不了我的”

萧玉滢没有想到,自己会反成了受制的那方,僵硬在原地,陌生而又探究地望着眼前女子。

“但你和王爷…”

“不准再提”

苏瑾妍目露震慑,带着无边的压力,让萧玉滢不得不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她知道再也配不上萧寒,但是真的还不能走。近来身子的反应,让苏瑾妍肯定这腹中十有八九有了新生命的。这是自己和萧寒的孩子,她要它平平安安地降生,让它生在国公府,有个明明白白的身份。

这是苏瑾妍想了很久做了的决定。

即便欺骗萧寒,她亦要保全孩子。但等今后,无论怎样,她都不在乎。

待萧玉滢妥协离开后,苏瑾妍才唤茉莉进屋。后者见到自家主子身上的血迹与满地碎片,急急忙忙地上前就问道:“奶奶,您怎么了?奴婢去请大夫。”

“不必,你清理下,然后取药来帮我包扎下。”

“这怎么行?”茉莉着急,冷不住就问:“是不是王妃伤了您?她再三欺负奶奶,为何不告知大夫人和姑爷?”

苏瑾妍却浑然不知感觉,脑海中徒留萧玉滢离开时的话。她说这是旬王的吩咐,早就算好了一切,就等着自己离开萧府,而后占为己有。

呵…他竟是变得如此

眨了眨眼,苏瑾妍无奈苦笑,心中的恨意则越积越烈。

萧玉滢才方回敏兴堂,正满腹愁苦时,萧夫人则出口先质问:“滢儿,你又同你弟媳说什么了,是否还动起了手?”

该是听到了屋内的瓷盏碎地声吧?

萧玉滢心情郁闷,原就没心思应付,此时听得这问话,内心憋苦,只别嘴道:“母亲,是女儿过激了些,弟妹她无碍的。”说着不欲再留,敷衍了几声就说王府有事得离开。

回到旬王府,才下马车便有侯着的侍卫通传:“王妃,殿下请您回来后立即去书房见他。”

第二百零九章 解释

萧玉滢来到书房见旬好,方过门槛便屏息凝神,心里不由思量,该如何同他交代呢?苏瑾妍现在那阵势,逼急了不说自尽,怕是都能直接挥刀往别人身上砍来,王爷可不能再去见她那双含怒含恨的赤红眼眸,带着诉不尽的敌意。萧玉滢甚至都能猜出自己在萧府的地位正在逐渐下降,有苏氏在那,无论是寒弟还是裘氏,早晚都会怪罪疏远自己。今日自伤的举动,无需她说什么,旁人自有猜测,定会认定是自己伤及了她。

无名火越燃越大,然内心的恐惧亦是不断加剧,扫视书房,目光停在那倚在西窗栏旁的笔直身影上。萧玉滢握紧双手复又松开,深吸口气才缓缓走去,福身行礼:“王爷。”

“见着她了?可怎么说?”收回远眺的视线,旬好转身,目光期待亦杂了好奇。

“她…”萧玉滢迟疑片刻,抬起视线觑了眼丈夫才续道:“她说会继续留在寒弟身边。”

旬好的目光眯紧,情绪压抑道:“她仍是决定留在萧府?”

萧玉滢颔首,犹豫着添道:“而且,且…”吱唔不断,眼神仔细观察着丈夫的表情,似乎担心对方生气。

“而且什么?”催促中隐含不耐。

“回殿下,苏氏称她便是死,也是寒弟的妻子,国公府的少夫人。”余光注意到眼前男人脸色铁青,萧玉滢心里竟是涌现快意,接着道:“臣妾才提起王爷您,苏氏便取了瓷片威胁臣妾,说是如何都不可能同您一起。”

闻言,旬好心底似有什么滑落,沉沉闭眼后,似乎尤带希冀,清声道:“她真的这样说,宁死都不与我一起?”

“是”萧玉滢重重颔首。

晴空院中,萧寒自外回来,便见到面色苍白的妻子斜靠在炕上,头枕了水绿色的迎枕,闭目宁和。将手中糕点交给婢子,往前几步乍见她脖颈里的白色纱布,紧张地上前便唤她,“阿妍,你受伤了?”

苏瑾妍睁开眼,已然想明的她不似先前般迷茫闪躲,她微微展颜,摇头道:“无碍,只是点小伤。”

“怎么会受伤的,因为大姐吗?”萧寒眉头皱紧。

苏瑾妍上前拉住他的手,低语道:“我有些话想同你说。”说着就遣退了屋里的婢子,坐直身面向丈夫,苏瑾妍认真道:“萧寒,我和姐姐闹了矛盾,近乎水火不容,该怎么好?”

阿妍与长姐之间加了个二皇子,萧寒早前就觉得关系不可能和睦,便说眼前人,凡涉及旁的女子与自己有丝毫关系,便醋意横生,在意得紧。那身为旬王正妃的大姐,又如何能不计较阿妍的存在?但凡曾经有过感情纠缠的,都不可能真正做到若无其事。

萧寒原先总猜不透为何大姐能那般宽容贤惠,谁知心底仍是对阿妍生疑生厌,现在闹出矛盾并不意外,然真正惹人深想的是,竟到了水火不容、弩拔剑张的地步。反握住妻子的手,萧寒声音低沉,“我知晓,你和大姐不可能真正亲近。”

“上次在旬王府里,其实我亦打了她。萧寒,有些事不是我存心想要瞒你,只是总不知晓该怎么开口。”苏瑾妍眨了眨眼,直视他便道:“当初不管是东平侯爷还是二皇子,我都不想与你提及,因为怕你知晓后,心中难免总会留下阴影,继而影响咱们夫妻间的感情。”

她竟是主动开口了?

萧寒惊喜的同时,脸上又漫上疑惑,既然早前有那层顾虑,那为何现在便到了时机?因自己逼得太过,还是她另有打算?然不管真相为何,她能与自己交心,便是个可观的现象。

“阿妍…”他轻唤的语调中,含着遮掩不住的欣喜。

苏瑾妍似明了他的想法,苦笑了说道:“我自己说,总比你从旁处听来要好。”

萧寒则微有尴尬,他是有打听过,在她眼中亦是不信任的举止吧?

“萧寒,我与东平侯爷相识较早,当时苏府和俞府往来密切,众人眼中我便会嫁给他,连带着家里规矩束缚皆松。”话至这,她抬眸觑了眼对方,“我心底是不愿嫁他的,这点你亦能明白。”

闻者点头,见她似有虚弱,便递了热茶过去。

苏瑾妍接过却没有喝,只语气淡淡地继续道:“婚姻之事,从来都是长辈做主,谁曾问过我的意愿?三姐自认为我好掌控,想借着东平侯府的势力达到弑姐夺夫的目的,暗助俞恒促使这亲事,祖母疼她自是言听计从,我便只能婉转周旋。

俞恒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也有所了解,自认为属于他的人或物,便随性自在了些。即便我心里不愿,但却不能违背家族亦不能反抗他,终究也曾服软妥协过。但若说过分出格的举止,却也没有,新婚那夜…你该清楚的。”手指绞着衣襟,目光不安,似乎担忧对方不信。

“我知道的,阿妍。”萧寒的眸中只有心疼。

苏瑾妍却知男人多疑的性格,目光认真地与他对视,“你可听过法华大师的预言?”见到对方疑惑着颔首,抿唇又道:“那个预言,不过是凭空捏造,在俞夫人和我祖母去千安寺前,我便吩咐茉莉去过了陵城。所以,萧寒,我若是当真与俞恒之间有所不可告人,早就可以顺理成章嫁给他,何故在费这些折腾?”

听得妻子说起这些往事,萧寒虽能理解,但到底也有几分杂乱,“法华大师的预言,是你为了避免嫁给俞恒才设下的?”仍是想不通,追问道:“法华大师怎么会帮你扯谎,且你是怎么能断定俞府会有劫难的?”

“法华大师在出家修行前,曾有过妻子,现在那妇人,便是京中官宅里的太太。我意外得知,便使计逼迫了他,令他帮我在俞夫人面前扯下这个谎言,就是不想二府联姻。至于东平老侯爷的过世,这则真不知晓,算是运气。”

苏瑾妍话落,正望着萧寒,低低道:“于俞恒,我算是有背叛的嫌隙,而他亦知晓我令茉莉去过陵城,故而总是心有不甘。”

这种事,对男儿来说不止是不甘,更多的是侮辱。且不说俞恒待苏瑾妍感情到底如何,就冲着她用计摆脱离开他另择夫婿,则是人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

萧寒伸手抚上妻子的脸颊,“阿妍,是我误会你了。”

她为了离开俞恒摆脱嫁进东平侯府的命运,如此用心,自是格外重视婚姻之人,为何自己听得旁人三言两语,竟会受了挑拨生起怀疑?

“至于二殿下,是前年在中秋时遇见的。当时他身旁的美人和我家八妹起了冲突,我亦回手小小报复了下,最后便惹得他遣人跟踪。

那夜,还在巷子里遇着了你的。平日我身处闺中,同他自没有多少交集。除了几次你和大姐的安排,便都是因摆脱俞恒而相遇,我隐隐地亦猜着了他的身份,心中也提了醒。若要说错,便是在祖母府上时,听得他表情时,我迟疑迷茫着糊里糊涂应下。”

提到那事,她的话中悔意不减。

若非旬好总是洞察她的心思,句句道出她内心所想,直点出她所躲避的话题,自己又岂会费解动摇,顺着他话中意思,认定心里真的由他?

“我知你对我亦总带着分不放心,现在都说开了,你信与不信,我都无话可说。”

苏瑾妍心底涩然,还能有多少时日?

她不想再过这种时而怀疑时而试探的生活,赢取丈夫信任,希望他今后能念及过去的感情,善待这个孩儿。闭了闭眼,苏瑾妍想明了很多,和苏瑾妤的事亦不打算瞒他,因为自己再不会有过多的时间等待猜忌消去。

这些话藏在心底这般久,说出来以后亦不需要再遮掩,全身皆松。

“萧寒,我从来就不是个单纯的女子。我会耍心计用手段,卑鄙还好使性子,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妻子。”她说着说着,懊恼上心头,声音便有些哽咽,“当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你,我同你表露心声,当时便觉得这是奢望,这样的我如何配得上你?但你的回应以及后来对我的关怀呵护,让我沉溺,不管期间或有什么目的因素,我嫁给了你,是真的觉得幸福。”

幸福却这般短暂,无法长久。

苏瑾妍曾经以为会同眼前人白首偕老不离不弃,生儿育女、细水长流的度过一生。旬王府里的事情发生前,她总认定了这就是未来,闲余的时候亦曾憧憬过那份美好。

可现在,一切都不再可能会有了

萧寒上前拥住她,双臂怀紧。他能想象妻子决定将这番话说出口,是有多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