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赵有成仗着一张俊脸外面勾搭女人,周慧茹和他打过闹过,到底是本性难移。几年下来,随着赵杉渐渐的长大,她早年嚷嚷着要离婚的气魄也没磨了干净,指望着靠自己的儿子过完后半辈子,至于赵有成每个月能保证他们母子衣食无忧已经足够。

然而衣食无忧的日子也没过多久,赵有成后来迷上了赌博,把家底输了个干净不说,还欠了一堆烂账,周慧茹没办法只好出去给人打零工补贴生活,秋栀家瞧着不忍心,尽自己所能也补贴了不少,他们一家勉强紧紧巴巴的过着生活,直到那场泥石流带走了赵有成和赵杉的一条腿。

周慧茹失去了丈夫,就连自己的儿子赵杉也成了残废,性格变得更加温吞胆小怕事,和年轻时候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周慧茹一个人坐在那里碎碎念,“小栀,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来报复我们啊,你表哥这样我们也不能往哪躲,这可怎么办才好?”

秋栀闻言一怔,觉得好笑,“为什么我们要躲?”

“你表哥先动手打了人……那个肇事司机也跑了,我听这些小护士说不用赔钱的,我们不占理……”

“那也不用躲,事情总需要正面解决的。”

“你说的容易,怎么解决啊,你表哥伤成这样可经不起折腾了哟……”

秋栀心里窝火,为赵杉的无能,也未周慧茹这幅遇事就要往后缩的软弱,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搭话。

周慧茹一个人说了半天见无人回应,余光瞟到有人朝这边走来,抬头一看,睁大了眼。

她站起身来,手不安的在衣服上搓了搓手,看着陈新北,“陈……陈先生……你怎么来了?”

陈先生?

自从2007年带着秋栀回成江的时候,和周慧茹打了几次照面,陈新北就没有再见过他。

如果他记得没错,上次她见到自己,称呼还是新北,很平常的长辈叫晚辈的口吻。

怎么过了几年,这口气就变了味。

“周阿姨,好久不见。”陈新北神色自然的跟她握手,安抚道,“我和小栀会处理好这件事,你放心吧。”

周慧茹受宠若惊,忙抽回自己的手,从包里拿出纸巾,准备擦拭陈新北的手,被秋栀一拦,“小姨你在干嘛?”

“我没洗手,脏,陈先生你赶紧擦擦。”

语气近乎于讨好,秋栀和陈新北听着心头都不是滋味。

尤其是秋栀,她脸色沉下来,拿过卫生纸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这孩子怎么——”

周慧茹想说她几句,被陈新北打断,“周阿姨你是小栀的家人,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陈老爷子这些资助我们秋栀上学,吃穿不愁,这份恩情我们都记着呢,”周慧茹更加客套,“这次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你可见怪啊,秋栀年纪小不懂事……”

秋栀听她越说越离谱,面对陈新北越发难堪,开口说道:“小姨,你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周慧茹还没说到重点,有点不乐意,“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陈新北哪能不知道秋栀的心思,现在他留在这里才是徒生尴尬,寻了个借口离开,“我去下洗手间,你们随意。”

秋栀见陈新北走远,有些话也能放在台面上来说,“你刚才那样大家多尴尬,至于这么跟他说话吗?”

周慧茹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你别以为自己住在陈家就是陈家人了,咱们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做没规矩的事,你忘记你表哥当年是怎么被送回来的了吗?”

提到这事,秋栀气更不打一处来,压低音量跟她理论,“我们需要认清什么身份?对,陈家资助了我读书没错,可你至于用这副卑微的姿态吗?小姨,你这样只会让陈家人看不起我们!”

周慧茹长叹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能不能被人看得起有什么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你,毕了业能在成江扎根,这中间少不了陈家人的支持。但你今天把陈新北一起带回来,这多麻烦人家啊,我们家这些事传到陈家人耳朵里,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是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可咋办哦?”

能不能被人看得起有什么要紧的。

这话大概也只有周慧茹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口。

“不好的印象?”秋栀轻嗤一声,满脸嘲弄,“你以为陈老爷子在知道表哥在陈家手脚不干净的事情之后,还能对我们家的印象有多好?”

周慧茹一时语塞,急着为赵杉辩驳,“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提起做什么……”

“是你提起的,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琐事挤压在心底,秋栀觉得越发疲累,倚靠在墙边,“我能不能在成江扎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陈家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依靠,若不是外公救过别人的命,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扯上关系的。”

“没有陈家的支持你要怎么扎根,孩子啊,这么好的后台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利用呢,我们家能给你什么支持啊……”

秋栀很少这样疾言厉色的跟她说话,指着监护病房的门,“这里面躺着的永远不知道消停的人,不就是咱们家给我‘最大的支持’?”

作者有话要说:陈新北你家媳妇儿受欺负了你丫的还在上厕所啊!!!!

——

第29章 男友力

周静茹脸色一晃,试图安抚, “你别你表哥置气, 他一直对自己少了条腿这件事耿耿于怀……”

秋栀没耐心听她絮叨完, 这些年听来听去就是这几句话, 她早就厌倦至极,出声打断, “我犯不着跟他置气。”

“对对对, 一家人置什么气。”周静茹讪笑。

秋栀神色淡漠, 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你是我唯一的长辈, 我赡养你是应该的,可这不代表赵杉每次的烂摊子都要我来收拾,你说他少了一条腿这些年耿耿于怀?正经工作给他安排他不做, 隔三差五的出去打架惹事, 24岁的人了,从没给家里出过一分钱, 大小事都是你和我撑着, 他就是这么耿耿于怀的?”

“还不是那些人先说你表哥, 小栀你的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周静茹撇撇嘴, 埋怨道。

秋栀听着只觉寒心。

哪怕到了这个份上, 她这个小姨,也不愿意指责自己儿子一句不是,而她这个长途跋涉赶回来出来烂摊子的外甥女, 反倒落了一堆的口舌。

秋栀没想到有一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到亲人这里会变成一种理所当然。

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要钱,从来不会关心她为了攒下这些钱付出了什么。

平时电话都很少打一个,一旦家里出了事,倒是能第一时间想到她。

秋栀很珍惜在灾难之后,和自己一起存活下来的这两个亲人,可时间证明,珍惜这份亲情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

静默了一会儿,秋栀开口,“这件事之后,赵杉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以后他是死是活,欠了多少钱,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周静茹一听大事不妙,赶紧讨好道:“小栀你别跟我生气啊,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知道今天把你叫回来很突然,可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嘛,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

秋栀讥诮的笑了声,“我们不是一家人,你该依靠的人是你儿子。”

“我们不是一家人?难道陈家就跟你是一家人了吗?你别忘了你姓秋不姓陈,做人可别忘了本!”

“忘本的人是你们。”

言尽于此,三观不同,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

周静茹又生气又害怕,还想说什么,看见陈新北从转角走过来,又把话咽了回去,坐在旁边一个人生闷气。

陈新北:“警察局那边需要做笔录,我去一趟,你在这陪着周阿姨。”

秋栀一秒也不想跟她多待,站起身来,“我跟你一起去。”

“也好。”陈新北点头,看向周静茹,“护士那边说病人情况很稳定,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会儿?”

周静茹摆手,“不用,你们忙去吧。”

走出医院的大楼,秋栀想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却被他抢了先。

“抱歉。”

秋栀一懵,“为什么道歉?”

陈新北摸了摸鼻子,“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秋栀停下脚步,盯着他。

“别生气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陈新北叹了口气,“这医院隔音不好,你们说话声音也不小啊。”

“从哪里开始听到的?”

“赵杉手脚不干净什么的。”陈新北如实回答。

秋栀万念俱灰。

这下可好,难堪的丑陋的种种,全被他知道了个遍。

“如果是他偷翡翠白菜的事情,那我早就知道了。”陈新北见她脸色实在难看,索性把事儿摆在台面上说个清楚,“他是他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你何必因为他犯的错来背上心理包袱?”

秋栀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爷爷告诉我的,他说你年纪小不懂事,脸皮薄说不出口,而他作为长辈为你跟我知会一声也没什么,还让我装作不知道,避免大家尴尬。”

好一个年纪小不懂事,脸皮薄说不出口。

可秋栀如果记得没错,当时陈建良分明是阻止她去告诉陈新北这件事的。

那时候秋栀和赵杉一起被陈新北接回成江读书,秋栀念高一,赵杉念高三。

可赵杉从小打到就不喜欢读书,跟着来成江,不过是为了过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秋栀明里暗里劝过他好几次,可赵杉哪里像是会听她的话的人。

最开始逃课、顶撞老师也就罢了,后来他竟然开始偷陈家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换成钱,供自己吃喝玩乐。

秋栀知道他手脚不干净,还是一天晚上。

她半夜从卧室出来喝水,发现客厅有手电筒的光,一开始以为是贼,拿着扫帚小心翼翼的走下去,准备给‘小偷’来个当头一棍,结果‘小偷’一转头,秋栀才看见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杉。

而他手上捧着的就是放在客厅博古架上的翡翠白菜。

赵杉看见是她,警告了几句,不顾秋栀的阻拦就想往门外走,还没到玄关,客厅的灯便全亮了起来。

陈建良和两个警卫员从暗处走出来,像是早有安排,只等赵杉上钩似的。

秋栀至今回忆起那一幕,都是满满当当的羞耻感。

仔细想想,她觉得在陈家人面前抬不起头,好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这件事情后,陈建良寻了个借口把赵杉送回了老家,考虑到他不想上学并且腿脚不便,还托人在老家给他安排了一份接线员的工作,确保他和周慧茹的衣食无忧。

陈新北那个时候在北京,不知道这件事,秋栀本来想着要打电话给他道个歉,毕竟赵杉偷的东西是他送给陈建良的。

结果被陈建良拦了下去,当时他说:“别告诉陈新北,这翡翠白菜是他最稀罕的物件儿,到时候你和你四哥平白无故生了嫌隙,万事和为贵。”

这话正好戳中秋栀的要害,陈新北是她在陈家最依赖的人,若是他因为这件事而讨厌自己,秋栀想想就觉得不能接受。

于是乖乖听了陈建良的话,这件事就成了一个秘密。

但陈建良为什么要反过来告诉陈新北,还说是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这样一来,言下之意不就是她不仅没有诚意,还是一个不愿意认错的坏小孩吗?

秋栀细想觉得可怕。

若不是今天偶然被提起,她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早在那么久以前,自己已经被陈建良利用过一次。

原来他从那么早开始,就开始顾忌她的存在,甚至不惜用这些搬不上台面的手段,来离间她和陈新北的关系。

“如果我跟你说,当时我打算跟你说这件事并且道歉,但是爷爷阻止了我,你会不会信?”

秋栀知道这句话的答案并没有意义,可是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听一听。

矫情也好,多余也罢。

她很想知道陈新北的态度。

“为什么不信?”陈新北听了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人比我更清楚吗?”

秋栀咬着嘴唇,耳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软。

“你不怕看走了眼了吗,或许我就是爷爷心中觊觎陈家财产,耽误你迎娶白富美的绊脚石呢?”

陈新北无所谓的摊手,“可你连我都看不上,爷爷好像高估了我的人格魅力。”

“我没开玩笑。”秋栀较真的又问了一次,“你真的不害怕吗?”

陈新北收起笑容,思忖片刻,正色道:“你不是那种人,我不会看走眼。”

“为什么?”

“我一看见你就心跳加速,你只要离我近一点我就想吻你,我这么喜欢你,咱们肯定都是世界上一等一的优秀人才,不然不会产生共鸣。”

说完,陈新北还正经的补了句,“你怀疑自己就是怀疑我,秋姑娘请你不要质疑你自己,不然我的玻璃心会碎。”

“别胡说,谁跟你产生共鸣了……”秋栀轻推了她一把,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陈新北见她终于笑了,觉得再大的事儿都不算是个事儿了。

陈新北一挥手,“走吧,哥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社会。”

“什么意思?”

“把这些烂摊子全部解决,早点回成江。”

秋栀觉得他的话没有说完,“然后呢?”

“我只要你一句话。”

陈新北动了下唇,问她,“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能不能做到站在一边万事不过问并且足够狠心?”

“你打算做什么?”秋栀问。

陈新北:“手段不会太高明,人总要摔过大跟头知道痛才能长记性,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秋栀沉默。

过了大概一分钟,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懂。”

“能不能狠心?”

她没有犹豫,“我能。”

陈新北得到答案,满意的笑,朝她伸出手,“那跟我来,带你恢复自由身。”

秋栀没懂他的意思,“嗯?”

陈新北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紧握着,“从此以后,我要你为自己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陈总:我没有上厕所,机智的我偷听到了一切!!!!

某川偷偷剧透,你们讨厌的奇葩亲戚,不会贯穿全文。

——

第30章 突然被撩

陈新北下午出发之前给成江警察局的朋友打了个招呼,有上级机关盯着, 这边警察局的办事效率提高了不少。

两人前脚刚跨进警察局的门, 一位身着警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便迎了上来, “我们恭贺你多时了, 陈总。”

陈新北隐约这个男人似乎姓孙。

“孙局长不用客气。”陈新北的目光落在审讯室的门外,下巴扬了扬, “人都抓到了?”

这是上头特地交代过的任务, 他哪敢怠慢, 冲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抓到了,陈总你要亲自见见?”

“见见吧。”

孙局长引着陈新北往里走, 看见跟在他身后的秋栀,“这位小姐是?”

陈新北冲她招了招手,秋栀会意, 站到他身边, 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女朋友,和我一起的。”陈新北说得自然, “赵杉的表妹。”

一个表妹一个女朋友的, 孙局长脑筋一转心头就有了数, 敢情今天这一出, 竟是为了个女人。

“人在里面, 都安排好了。”

审讯室里的两个人均被手铐靠着,坐在两张凳子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其中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 看见秋栀,立马躁动起来,嘴上骂骂咧咧:“就她,那个女的,我要求赔偿,你表哥用酒瓶子就给我就是一顿打这账是不是应该算你头上?”

这个人叫钱进,可做人办事这么多年,还是丝毫没有一点前进的意思。

他和赵杉是初中同学,以前就经常凑一块儿打架闹事上网吧,秋栀见过他几次,他能认出自己来也不奇怪。

听说现在跟赵杉一样,无业游民一个。

“干什么你,给我老实点!”

孙局长见他出言不逊,走过去就吼了一嗓子,钱进欺软怕硬,一下子就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