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我只是就事论事”,她在乎的从不是那些虚礼,以前她不敢跟他,嫌他无媒无聘就跟她暧昧不清,是怕他心不诚,怕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武功戏弄孤女,得手后始乱终弃。早知道他如此深情专一,她不会那么防备的。

寿面端来后。两个人还是穿衣起床了,实在没有坐在被子里用餐的习惯。

让俞宛秋意外的是,她自己都差点想不起来的生日,居然有许多人送礼。

看着品种繁多,或精致或稀罕的生日礼物,俞宛秋纳闷起来:“都封城半个月了,他们从哪儿弄来这些的?”

为了保持“仁义之师”的形象,赵军不仅没有抄没富户家产,连官府的库存都实行严密的保管制度,将领们并没有多少私藏。

赵佑熙道:“还能是哪儿?我赏的他们总不好再送给你,自然是去城里的店铺买的。”

俞宛秋的语调有些讶异:“昨天从街上走过,发现除了做鲜货生意的,大部分店铺都开着,货架上的东西还不少呢,”

赵佑熙取笑她:“枉你在北方住了六年,这都不知道。北方不比南方,冬天冷,路也不好走,只要是能存放的,一般的店家都会在冬至前把货进齐,够卖到明年春上。不然像这种冰天雪地的日子,怎么进货?对于他们,封不封城根本没影响。”

俞宛秋为自己辩解:“我是在北方住了六年,可出府不足六次,哪会知道这些?”

赵佑熙点点头:“也是,有几次还是我带出去的。”

“得了,明明是你劫持,我哪次不是被迫?”

“本太子看中的人,偷也好,抢也罢,总之就是要弄到手。”

说说笑笑中,一上午就过去了。

午时的梆子敲过,俞宛秋看着窗外道:“牟先生来了。”

赵佑熙忙迎了出去,茗香过来问要不要传膳,俞宛秋轻轻摇头。

明知她今天生日,牟翊等不及吃过午饭就来找人,说明事态比较紧急。

果然。赵佑熙只交代了一句:“你先吃,我跟牟先生去北门有点事。”

俞宛秋马上想到:“梁军打到北门了?”

“不是,你别多想,安心吃饭,吃了再睡个午觉,天气冷,你别出去。”

“我…”俞宛秋还要说什么,跟她对话的人已经不见了。

俞宛秋追到门外吩咐:“长生,你跟去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回报。”

没多久,戚长生匆匆跑来告诉她,北门开了,城里的人疯了一样向外涌。

北门外只有一条山路,直通山上的古庙,本来是给香客们进山拜佛用的。庙的那一面也有下山的路,山路盘旋曲折,要全程走完,得一天才行。

这样的天气走山路是很危险的,掉下去不摔死也会摔残,城里的居民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地往外跑?

心里着急,俞宛秋穿上大氅准备出门,却被戚长生拦住了,躬身道:“太子殿下让您待在屋里等他,今天哪儿也不要去。”

“为什么?外面出什么事了?”

“殿下说,一点小事,他会处理好的,让您不要着急。”

她想硬闯,从大堂到门外立刻跪了满地的护卫。

就在这时,南门外传来几声巨响。

俞宛秋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糟了,南门被炮弹轰开了。

不是她没常识,实在是那几声听起来很像炮声。

不管是什么声音,南门遭到猛烈攻击是事实。

俞宛秋脸上血色尽失,北门事件和南门被袭如果是梁军有预谋的系列行动,衢州城岂不是危在旦夕?

同人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撤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撤离

巨响声不断传来,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俞宛秋的性格,一向是遇强则强,场面越乱越镇定。当即静下心神,侧耳倾听,曾经在影视中看到过的各种战争场景飞速掠过,她很容易就锁定了其中的一幅,然后问:“外面的军队是不是在推着大圆木撞门?”

戚长生垂首回道:“是。”

她皱眉追问:“夹杂在里面的爆炸声又是什么呢?把很多鞭炮捆在一起扔进来?”

茗香在身后嘀咕:“那么高的墙,怎么扔得进来。”

所以,梁国不只有类似炸药包之类的秘密武器,还使用了抛石机?

这个领悟让俞宛秋既惊且惧。一旦在冷兵器对垒中加入了火器、炸药等热能打击系统,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就会发生显著变化。赵国军队本就没有胜算了,若是敌方还掌握了如此利害的武器,赵军必败无疑。

她的夫君武艺超群,以前她相信,无论结局如何,他起码能保得自身安全,所以她“有恃无恐”。可现在,她连这点自信都失去了,赵佑熙武功再高,终究是血肉之躯。

穿越到异世的最初几年,为了尽快融入这个时代,她翻阅了沈府藏书楼中几乎所有具实用价值的文献,比如《兵史通略》,《历代兵器考》。因为沈府重文轻武,这些书都放在最不显眼的位置生虫发霉,书页多有不全,但她还是能肯定,里面没有诸如“火药”、“火球”、“火箭”、“火蒺藜”等字眼。

也就是说,这个会发出爆炸声的玩意儿,是梁军最近才捣鼓出来的新式武器。

火药是唐朝发明的,发明者乃是道家的术士,他们的本意是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谁知误打误撞,用木炭、硫磺和硝石制成了“黑火药”。黑火药在唐朝时主要用在杂技表演,以及木偶戏中的烟火特技。

火药于北宋初期投入战争,用于制作火箭,制作方法是在箭杆前端缚上火药筒,利用火药燃烧向后喷出气体的反作用力把箭簇射出去。

到了明代,人们又发明出一种叫火蒺藜的武器,就是在黑火药中加入助燃的沥青和有毒的砒霜,再塞进一些有刺的铁蒺藜,就成了“火蒺藜”。

“火蒺藜” 装有引线,点燃后用抛石机抛向敌人,射程比较远,不仅可以让人灼伤中毒,还能把人刺伤、刺死,所以是相当厉害的。

可问题是,现在不是明代,而是梁朝,在时间上只相当于南宋末年,这个时候是没有火蒺藜的,梁国的一切文献记录也没见爆炸性武器的影子。

莫非梁国军营中也有一位穿越者,用明代的火器知识帮助梁军攻打赵军?

当然这只是猜测,俞宛秋试探着问:“听说无影营中有专门培养兵器制作高手的师傅,他们曾说起过火器吗?”

戚长生的回答伴随着茫然的苦笑:“没听说过。”

俞宛秋叹息道:“梁军以前也未必听说过。”

如果陈致远早就有黑火药甚至火蒺藜的话,不会围城这么久。只有一种可能,这种东西是特别针对衢州的冰堡设计出来的。

毋庸置疑,陈致远请来了一位能人,此人的出现,足以改变两军乃至两国的局势。

俞宛秋再也无法等下去,对拦住她的护卫厉声喝道:“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要死扣殿下的指令吗?再拖下去,南门危矣,谁贻误了军机,我饶不了他!”

护卫们一脸为难:“太子妃,太子殿下…”

俞宛秋打断他们的话,自顾自吩咐:“你们都听到了爆炸声,如果太子殿下这会儿赶去南门的话,连他都有危险。你们分一半人去北门,跟谢长宁通个气,想办法缠住殿下,别让他过来。”

趁护卫举棋不定之机,她飞快走出了府堂大门。

离南门还有几丈远,她就被眼前的惨景吓到了,地上到处都是血迹,墙边还有几个不停呻吟的士兵。可怜伤成那样,还没忘了出声阻止:“不要过去,小心炸到了。”

捡起一个通体是刺的小球,戚长生一眼就认出:“这是铁蒺藜”。

一切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果然是火蒺藜!”

看戚长生露出不解之色,俞宛秋也没解释。她根本就没法解释,为何明朝才出现的武器,却提前了几百年被梁军用上了。

因为太子妃亲至,负责守南门的几位将领都过来了,其中赵真和另一个叫呼延守信的部将还挂了彩,他们都慌着劝太子妃回去。

戚长生这回不仅没帮着催人,还主动告诉他们:“太子妃认识梁军的新玩意儿。”

几位垂头丧气的将领有如枯木逢春,喜出望外地说:“您认识?那您会不会造呢?”

“我…”俞宛秋踌躇了,她连理论知识都不见得齐全,造起来谈何容易。

可此时此刻,怎能让那些毫不容易才找回一点希望的人再次失望?经过了梁军这一轮猛攻,赵军的士气本来就很低落了,因此她咬咬牙说:“我能!”

不是“我可以试试看”,而是,“我能!”

先安军心,让大家有信心守住城门,才谈得上其他。

大门外又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可这边的士兵怕了火蒺藜,连接近城门都不敢。如果这边没人挡,随人家撞,终会撞开的。

俞宛秋想了想,自己朝城门走过去,几位将领义不容辞地跟着,俞宛秋边走边说:“其实,越是靠近城门越安全,抛石机抛过来的东西,不可能刚好贴着门掉下来。而且,我估计,那边也不会再抛了,那是他们才做出来的稀罕东西,数量有限,要省着用。”

太子妃一个女人都去堵门了,守门士兵自不好意思再躲着,纷纷抱着头从各处掩体里冒了出来。

俞宛秋功成身退,跟将士们说“要回去研制火蒺藜的做法”,其实,什么原料都没有,也不知道具体的比例配方,根本无从做起。

做火药岂是儿戏,需要多次试验,临时抱佛脚根本行不通。

她努力保持微笑,走回住处时,心里想的是:既然北门开了,南门那边继续做出拼死抵抗的样子,让大部队悄悄从北门撤退,不知赵佑熙可肯答应?

————————分隔线

10月第一天,求求粉红。

这月争取双更,努力向3更看齐。

同人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准备撤离(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准备撤离(二)

此时的北门外又是另一番景象。百姓扶老携幼往外跑,赵国士兵受命维持秩序,站在山道两边防止有人摔滑,遇到年纪大的会上去搀扶;遇到孩子多的还会帮着抱一段。

赵军如此友善,本来有些失控的局面渐渐平息下来,人群不再争先恐后、横冲直撞,而是井然有序地向山外迁徙。不熟悉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次由赵军主导的战略转移。

赵佑熙和牟翊站在兰若古寺的山墙外,从这里可以俯瞰衢州城全境,也可以看清山两边的情况:此次撤出衢州城的百姓究竟有多少,有没有大队人马从山那边摸过来,都可以一目了然。

自衢州封城以来,除开始几天有人闹事,后来都比较安静。但今天上午,几位里长纠合了上百人跟南门外的守兵发生了冲突,而且人越集越多,情绪越来越激动,渐渐有点发生暴动的先兆。牟翊见事态严重,这才不得已找太子商量。

其实在此前的议事会上,大伙儿都觉得,长期封城不是办法。要是一个月不晴,难道能封上一个月?别说百姓不干,他们的给养也需要补充。

既然本就有这个意思,当牟翊上来请示是否开城门时,赵佑熙很快就答应了。

南门外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自然不可能开门揖盗,外面只有弯弯山路的北门便成了首选。

闹着要出城的人听说只能开北门,又差点闹起来,满面虬髯的陆满仓把长长的大刀往墙缝里一插,粗大的嗓门像打雷一样,震得人耳孔发麻:“奶奶的,明知道梁军在南门外安营扎寨,还要开南门,好里应外合啊,当老子是傻的不成?要不就开北门,要不就拉倒!老子数三声,同意开北门地站这边,同意不开门地站那边。”

人们面面相觑,这样叫他们怎么选?

陆满仓又要开骂,牟翊朝他弟弟使了个眼色,陆满屯手一招:“要出城的跟我来。”

人群一开始不肯动,陆满仓把大刀提起来说:“都不想出城就给老子滚回去!老2,北门也别给他们开,哪里是想出去,分明就是想闹事。”

陆满屯再招手,人群立刻跟去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回家收拾行李。再三分之一观望了一会儿,见大胡子将军已是满脸杀气,不敢缨其锋,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

看着最后走的几个人,牟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北门大开,等于给敌军打开了一个缺口。虽然据探子回报的消息,梁军主力在南门外几里处,跟他们原来的扎营地相隔很近,但不排除陈致远又像上次那样,暗地里派出一批人偷袭。

当南门遭到猛烈进攻时,虽然距离遥远,声音听不真切,他们还是知道山下出大事了。两人全速下山,一路听取各方面传来的消息,一边思考对策。

最初的惊疑过后,牟翊很快有了主意:“殿下,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赵佑熙缓下步伐,回头问:“你让人开城门时,是不是就想到那边有后续动作?”

牟翊很肯定地说:“是,您看那些百姓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城中发了瘟疫一样。片刻都待不得。虽然时间紧,没查明具体原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让无知百姓发生恐慌,让城中发生混乱,让我们分身乏术,他们再趁势发起进攻。”

赵佑熙也点点头:“他们没想到,我们封了近半个月,这回却轻易就开了城门,把居民从北门疏散出去了。陈致远希望我们继续封城,激得居民造反,甚至配合他们打开南门。”

牟翊道:“应该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开北门,这些人就会一直挤在南门,我们就算有几道关卡,一旦他们不要命起来,照样挡不住,到底是平民,又不能随便杀掉。”

这时他们已到了山下,很清楚地听到了爆炸声,赵佑熙不觉顿住脚步:“这是什么声音?”

牟翊也变脸了,神色凝重地说:“难道是黑火药?”他曾尝试过制作一些带火药的暗器,一直没成功,所以这种爆炸声他并非第一次听到。

眼见太子现身,守在门边的周长龄忙领着一群手下见礼。

太子妃有命,让他们想办法拖住太子,别让他去南门,可他们怎么敢?在周长龄看来。太子既是军中主帅,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就该前去处理。太子妃心疼太子,生怕太子涉险,这种心情他能理解。可打仗本就是男人的事,领兵出征的人,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哪里避得掉。

赵佑熙看见周长龄,马上想到:“太子妃在这里吗?”

“没有,太子妃让我们来保护殿下,她自己去了南门。”周长龄眼睛看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

“她去了南门?”联想到可怕的爆炸声,赵佑熙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责问周长龄,奋力提气,运气轻功朝南门飞奔而去。

等他赶到,太子妃已经离开,在场的所有人都向他保证,太子妃毫发无伤,赵佑熙狂跳不已的心才算安定了一些。

此时梁军已经停止抛出火蒺藜,正如俞宛秋料,对方的新式武器数量有限,只能达到震慑赵军的目的。真想拿那个来消灭赵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们只是抛过来一些把城上的弓箭手炸跑了,然后就抓紧时间撞门。

听到沉重的撞击声,巨大的铜门震动不已,赵佑熙皱紧眉峰问:“军师你看,就这样任他们撞,多久能撞开?”

牟翊说:“恐怕要不了多久。”再厚的门也经不起几百人抡起大圆木死命地撞击。

南门守将赵真不好意思地解释:“他们用火蒺藜开道,城上只要出现弓箭手就会炸死,没死的也伤得不轻,我们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东西护住头,再冲上去。”

牟翊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火蒺藜?”

他捡起一个满布着铁刺的圆球。小心地拿在手里转动,这个东西他认识,他自己也造过,无影营的兵器库里有好些铁蒺藜的模子,可这个有火烧痕迹的铁蒺藜却让他羞愧难当。他枉称军师,写出了洋洋洒洒数万字的兵书,连皇上和太子都把他奉为上宾,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这块大陆上最懂军事的人。现在却发现,敌方造出了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兵器。

赵真同样面带羞赫:“这个名字还是太子妃告诉我们的,真是惭愧,我们一帮带兵打仗的汉子,竟然没一个人认识。”

牟翊看着士兵收集拢来的那些铁蒺藜,以及其他爆炸后的残余物,大抵辨别了其中几样成分,但他心里清楚,要想制作这种东西,光知道成分还不够,正确的比列配方才是关键。

就在他拈着胡须琢磨时,赵真兴奋地告诉他,太子妃能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牟翊喜之不胜:“如果我们也有这个,以后就不用怕梁军了。”

赵佑熙站在一边没吭声,即便小妻子会做,他也不愿意让她接触这么危险的东西。

两位挂彩的将领听说太子在此,忙带着包扎过的伤口赶来,牟翊便问:“他们是怎么过河的?”

呼延守信回道:“云梯,用云梯架在河上,往上面架一排木板,过来后,再在这边的冰上铺上厚厚的稻草。”

牟翊长叹道:“看来都是火蒺藜之功啊,若没有这个东西,他们只要接近护城河就会被我们的弓箭手当成靶子,哪由得了他们搭木板、铺稻草,再抬来那么重的圆木。”

说话间,城里走出了一支打扮怪异的队伍,说他们怪异,是因为他们除了身穿铠甲外。还在头上顶着各种炊具,比如炒菜的小铁锅,小蒸锅,开水壶所有的人想笑又笑不出来,张庭说:“幸亏今天中午吃过了,不然伙房拿什么做饭。”

呼延守信道:“不只伙房遭劫,连净房里的家伙都搬出来了。”

大伙儿往炊具队伍后面一看,更加哭笑不得:他们头上是没顶炊具,可手上都拎着痰盂。

远远地看见太子,领头的铁锅队长取下头上的东西见礼,赵佑熙忙说:“免礼”,等他们起身后,又叮嘱了一句:“小心一点。”

“是,请殿下和各位将军退后,小的们一定把外面的人干掉!”

看他们一幅赴死的样子,赵佑熙心里堵得慌。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能赢,即使封城之举显得消极,完全不符合他平日的性格,在牟翊等人的劝说下,他也同意了,并且相信,一切只是暂时的,他的士兵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严寒,等天气回暖之后,他一定大开城门,跟陈致远决一死战,把他赶回西北去。

可此刻,亲眼见到了部下的伤势,以及弓箭手们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变得不确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