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一红。略想了下,点头,“好,我自回来还没见二姐呢,你等下,我去把四姐新做的皂给二姐带两块儿”

说完跑了出去。贺永年轻吁了一口气,又微微摇头,此刻的他如当年面对贺府时那般。因为知道需要等很久,便很安心的等着。而等待的时间愈短,愈按奈不住自己的内心。

李海歆与何氏在春桃家里用过晚饭,石头爹与李海歆在正厅叙话,石头娘与何氏去了偏厅,小玉仅在吃饭时候露了个面儿,大约觉得自己与春桃说的话,被何氏知晓了,有些不好意,强强陪坐到吃完饭,便回了房中。

何氏心头面色如常与石头娘说着些家长里短,人情往来,石头娘也在叙话的空档,在感叹旁人家怎么怎么着的时候,说了小玉几句不是,又说春桃别和她一般见识等等。

春桃也不指望她真能正面当着自己和何氏说出小玉的不是来。婆婆就是有这么些护短劲儿。便笑笑说不碍的。

何氏也说,做姑娘时谁都有个脾气,嫁了人便好了。

这宗事儿隐晦揭过。石头娘便又说起镇上的闲事儿来,说着说着,她突然一顿,猛然想起一宗事儿来,笑道,“差点忘了,武家老大和老2都回来了,说是回来给老太太做六十的整寿,我约抹着,老太太一向倚重这大房二房,会不会趁他们都回来,过来说睿哥儿和春杏的亲事?”

何氏一愣,“也有可能。”又问石头娘这两房人回来多久了,石头娘说,听人说有两天的样子。

春桃给两人添了茶,轻笑,“春杏成亲的日子早定了也好,省得睿哥儿见天挂在心上。”

石头娘也说,“是,亲事做定了,再推反而不美”这话说的似有深意,倒似是在劝何氏不要端岳母娘的架子,或者说是端着现如今的身份。

何氏笑笑,“哪里有推,见天儿也替他们操着心头痛着呢。春杏这丫头的脾气不似她姐姐…我和她爹都压制不住她呢。”

※※※※※※※※※※※※※※※

从吴旭的小酒楼里出来时,一弯上玄月挂在梢头,碧空湛湛,光华妙曼,李薇看着轻漫月光下空旷的街道,有一股陌生新奇感觉。

笑道,“晚上街上一静下来,比白天好看多了。”

贺永年刹时想起几年前两人在月夜里去柱子家的情形,眼角扫过马车,抬步上前,一边卸马车一边道,“带你去游游?”

李薇尚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利落的将马车卸下,吴旭拎着给他们带的食盒,跟着出来,看到这副光景,诧异的问,“年哥儿,你这是…”

“二姐夫,麻烦你亲自把食盒给爹娘送去。”年哥儿将马牵到李薇跟前儿,笑道,“我带梨花去看看宜阳城的夜景”

吴旭失笑,扫了眼街上,“也好”

李薇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自己骑马,嘿嘿的笑起来,那年在方山,他说过骑马的话,因为自已刚发了花痴,不好意的推了,现在…自然是不用避了

忙笑呵呵的谢过吴旭,跃跃欲试扯着贺永年,“年哥儿,快,快走。”

贺永年先扶着她上了马,李薇战战兢兢坐在马背上,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春兰见吴旭送人,许久还不回去,从院中穿到后堂,再来到前门儿,正看见李薇一副惊吓模样坐在高头马背上,也吓了一跳,忙喝斥,“这么晚不回家去哪里?”

贺永年回头笑笑,“二姐,不碍的,我带梨花去转转,一会便回去。”

李薇因这不同寻常的高度和刺激感,兴奋不已,摆手笑道,“是呀,二姐,你回去吧,有年哥儿在呢,不怕”

春兰无可奈何的笑笑,叮嘱了一番骑慢些莫摔着早回家之类的。

贺永年应了声,翻身上马,稳稳在她身后坐下,向吴旭和春兰点头告别,抖动缰绳,李薇全身戒备,等待着那风吹掠过发间,骏马驰骋的飞翔奔放豪迈之感,却不想他只是控着马慢悠悠的走着,李薇心想,这应该是奔跑前的热身运动吧。

约走了四五丈,仍是这副慢悠悠的样子,她不满意的叫道,“怎么不快跑”

贺永年轻笑着,一手将揽在她腰间,“秋寒露重,当心风吹得头痛”

李薇知道吴旭和春兰两个还没进去,也不乱动,小手悄悄去板他的胳膊,并催他,“快跑,我身子好着呢,这么骑马有什么劲儿”

贺永年仍然轻笑,“夜深人静,纵马扰人…”

李薇这才记起这茬儿事来,双手和胳膊较量一会儿,一无所获,而且此时也离酒楼门口有那么十来丈的距离,她索性放松了身子,依靠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位置,随着马的步速,慢悠悠的晃着身子,欣赏起夜景来。

春兰望着远去的两人,总觉得渺渺月光下,两人乘坐一骑的背影有些奇怪,终于化作一笑,催吴旭去送东西兼报信儿。

半个时辰后,两人晃晃悠悠的回到李府,李薇从马上下来,揉揉略有些发酸的腿部肌肉,不满意的道,“这就是所谓的骑马?”

“不是骑马是什么?”贺永年轻笑着。

黄大娘开了院门,李薇进来,贺永年却未进,说他明儿有重要的事儿,这就回贺府去。

何氏在厅里听见,训斥李薇,没事儿闹哥哥等等。

李薇不服气的皱皱鼻子,这是谁闹谁啊?骗她说什么骑马,实则,哼哼

石头娘猜得不错,武老太太确实想趁着这会办大寿,两个大儿子回来,将武睿成亲的日子定下。

没过两三天儿,便派了两个年长的嬷嬷和青荷等两个丫头,陪着媒婆来到李家,透了这么个信儿,并有递上几个请人算好的吉日,分别是往前迎年月里,来年春上和来年夏收后。

何氏先前问春杏的意思,春杏心头挂着李薇的事儿,想等着亲眼看到她的事儿定下来,说过成亲略晚一些的话。可何氏看这些天武睿不大高兴,问他府里头是不是有事儿,他也不肯细说,问春杏,春杏也说不知道。何氏虽然初时不太满意武睿的家里,定亲之后,再看他的行事作派,倒也愈来愈满意,不愿让武睿久等着,想来想去,便说,来年春上的日子极好。

便定在三月二十日。

春杏早先的嫁妆已准备了一大半儿,因何文轩成亲和秋收,才算是中止了一段是间。现在准日子定了,剩下一些小东西,便要加紧准备,连春桃和春柳两个也跟着忙碌起来,春兰大着肚子旁的活儿做不了,有吴旭娘这些教的针线,便也替春杏绣些小荷包什么的,好让她打赏下人。

李薇在这方面什么拿得出手的,只好看着众人忙碌,并端个茶递个水,重点是照看几个小皮猴子。

石头爹娘倒没再来,听春桃提过两句,也正满城托着媒婆帮小玉说事儿,也去重点访了访镇上的那户人家儿。

春柳春兰都说,小玉这事她这个做大嫂的也算是尽心了,往下的事儿让她别管,只等亲事做定,该出钱财的时候出几个钱就行了。

春桃也点头。

这天一家人正在忙活着,突然听院门响,李薇跑去开门,门外赫然是何文轩,他身后是两辆轿子车,赶车的正是孟家的下人。

“娘,娘,小舅舅来了”李薇欣喜异常,向院中大喊。

一面大开大门请他们进来。

何氏母女几人将厢房里翻得乱成一团,正在清点春杏的嫁妆还缺哪些,突听这话,齐齐涌出来。几个小的也围过来齐喊舅爷爷

孟颜玉笑马车上下来,笑道,“大姐家今儿可真热闹啊。”

何氏没看到梨花姥娘,有些遗憾,不过,想到梨花小姨第四胎快要生了,兴许是走不开,便也释然。

笑着让他们进屋,“左等右等你们不来。武家刚派人来说定了日子,你们可就来了。”

春柳便带着周家的几个下人,将孟府的几个婆子丫头让到偏厅里坐着。

春桃也忙让跟着她来赶车的小厮去请贺永年吴旭并赵昱森送信儿,一通忙乱之后,孟颜玉抿嘴儿笑,“大姐家人丁兴旺,真让人羡慕。”

一直跟着她的婆子立时接话儿,“是呢。姨太太家几个女婿,个个都是好人才,快赶上我们姑爷了。”

何氏笑着摆手,“快别夸了。整日里只看着,我头就跟喝了蜜似的甜,再夸呀,我就找不着北喽”

说得众人哄然大笑。

何文轩轻笑着,略长的眼睛若有若无扫过李薇,这回她真的有些无所遁形之感,忙自告奋勇道,“我去拿四姐的好茶来”逃似的跑出正厅。

身后何文轩的朗笑声格外刺人耳朵

她进了春杏的房间,找出那罐茶来,坐在桌前,心咚咚的跳将起来。

小舅舅来了,会不会和爹娘提这事儿呢?

春杏乍然听何文轩一行到来,本正与几个铺子的掌柜说着的事也不说了,立时起身回家,到了家中之后,贺永年还没到,梨花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与孟颜玉见了礼,借着换衣裳的空档回了后院,却见她自己房间发呆。

上前推她一把,笑道,“高兴傻了?”

李薇咧嘴笑笑,把手中的茶叶罐子攥得紧紧的,“四姐,你说爹娘会同意么?”

春杏点她的额头,“怕什么?他虽然在咱们家那么多年,名义是儿子,可他姓贺咱姓李,族谱都出了七八年了,现在连义子都不是,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过…”春杏停顿了下,看李薇脸上紧张起来,便不再逗她,笑道,“不过,爹娘心里头一时转不过来还是有的。”

说到这儿又絮叨她,“我说你胆子还真大,小主意打得远”

李薇任春杏念叨着,心里盘算着她说的话,提着的心也微放了下来,何氏与李海歆纵然有惊讶,为了女儿的幸福,应该也不至于会阻拦吧?

想到幸福两个字儿,她的脸微微有些热。

春杏把她的神态看在眼中,笑骂她一句,扯着她去了前院。

她们到时贺永年周濂两个已到了,立在院中与何文轩说着话儿。孟颜玉直笑,“这舅甥三个倒象是平辈的好友。”

何氏笑眯眯的附和。

李薇抱着茶罐子进去,春柳埋怨她一句,李薇干笑了两声,看孟颜玉的神态话语,她应该是不知情的,立时觉得压力小了许多。

第一卷 142 章 病得真巧

“二少爷,二少爷”

因何文轩的到来,李家院中一片欢声笑语和忙碌景象,春柳指挥着自己带来的几个婆子丫头正在给孟颜玉一行收拾房间,而偏厅之中,何文轩与几个外甥女婿正在叙话。

院门被人敲得“砰砰”作响,冬生焦急的声音愈来愈近,“二少爷,二少爷,老爷病又犯了,大夫人请您回去呢。”

厅里叙话声立时停止,贺永年缓步从厅里走出来,眉头皱起,“昨儿见时,还好好的呢。”

冬生一脸急色,“是,是从今儿早上觉得不利索,这会已有加重的迹象了,症状还和前回一样,大夫人让您快回去…”

何氏几人都从厅里出来,看冬生说的急切,兴许这次病得还极为严重,都催他赶快回去,贺永年向何文轩和孟颜玉告了罪,随着冬生急匆匆去了。

贺萧的身子骨这两年又大不如从前,三两天头的犯些小毛病,多少大夫瞧过,都说是体虚阳虚导至多汗体弱,按说并无大碍,可药吃了无数,总不大见效。

贺萧这一病,倒把李家欢乐的气氛冲淡了些,看天色,也近半下午,春柳已将客房收拾出来,被褥床帐用的都是给春杏做的全新的,何氏便让他们回房休息。

孟颜玉身子娇弱,倒也真有些累了,当下也不多推让,带着婆子丫头去了,何文轩却说不累,仍与赵昱森周濂几人在厅中叙话。

周濂叫阿贵前去贺府打听打听贺萧的病情。回身走到偏厅之中,感叹,“偏数他的麻烦最多”

厅上几人都跟着点头。

何文轩笑了笑,撇开贺永年父亲生病这事儿不提,转问赵昱森这些年在宜阳有何收获,并笑,“三年考察你得了个优,若能再得个优,或许可动一动。”

周濂立时起身,向赵昱森笑道,“我这里提前给大姐夫贺喜了”

赵昱森连连摆手又摇头,只说自己天资不聪,做个县令便知足喽。

周濂笑他藏拙,何文轩也说,赵昱森是貌似敦厚说得几人都笑将起来。

半个时辰后,阿贵带信儿回来,“少爷,老舅爷,贺府老爷确实病了,这回似是比先前几回都狠些,我瞧见回春堂等好几个医馆的大夫都被请了过去。”

周濂沉吟片刻,向阿贵挥手,“你带个人再去守着,一有什么情况,便往这边儿来报。”

阿贵应声,叫了小厮准备走,春柳远远叫住他,又问了一回,才放他赶快再去探探。

“这贺老爷一病,年哥儿来年的春闱…”赵昱森眉头轻皱着,扫过厅中四人,转向何文轩道。

“嗯,若是极重,怕是要往后推了。”何文轩点头表示认同。赵昱森毕竟是科甲正途出身,这些事略一关联便透彻了。

赵昱森还要再说,却见何文轩眼睑微垂,象是在想什么事儿,便与周濂吴旭几人使了个眼色,率先站起身子,“小舅舅一路劳顿,还是先歇息罢。”

何文轩摆手说不碍,舅甥几人好容易见上一面,一块说说话儿也好。

几人便又坐下,将话扯到旁处去。

又过了约有一个时辰,太阳西斜时,阿贵再次来报,说贺萧这次病得确实不轻,几个医馆的大夫出来时,都摇头叹气束手无策,贺府里商议着去京中找上次那位给看好病的老大夫呢。

何文轩眉头一挑,“商议定了吗?”

阿贵答道,“八成定了,听说是贺府二少爷陪同前去,这会儿府里头已开始做上京的准备了。”

何文轩暗自点头,去京城倒是个好时机,却不知年哥儿父亲这病情,究竟有多重,他在还好,若是不在,他的亲事儿由嫡母做主,怕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周濂忙让阿贵再回去探消息。这边何氏母女几人因这事儿,神情都不似方才那般畅快。

何文轩出了偏厅,到正厅中去安慰何氏,“年哥儿跟着去京中,尚我有在呢,大姐不用担心。再者他已这般大了,千里远的路也算不得什么。”

何氏倒也不全是担心年哥儿去京师,而是,贺府那个乱摊子。这些年,贺永年明着是将方山的几个铺子收了回来还给府里,却听说他把几个铺子都抽了底儿,留下个空壳子,那一府的人对他意见大着呢。

却苦于抓不到证据,倒让几个铺子掌柜背了黑锅。

铺子是收到手里了,亏得银子用了这三年的功夫才算是强强赚回来。

何文轩怎么不知何氏的担心,贺府的事儿他自始至终都知之甚详。贺萧这病若能痊愈,或者这么拖着,也就罢了,一旦他病逝,贺府那对母子怎会善罢干休?不过这一事也要走一步说一步,现在还担心不着这后面的事儿。

便又温言说了些安慰的话。

到了李家用晚饭时,大山过府来,带来确切消息,“大夫人已定了要去京城给老爷瞧病,年哥儿随行,我和柱子也跟着去。大夫人本来是要去的,后来又说家里无人主事儿,便由乔姨娘孙姨娘两个陪同去。明儿收拾东西,后天就赶路。”

何氏一惊,忙问大山贺萧的病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大山呵呵笑笑,“说是严重就严重呗大夫人可是急得很呢,她这一急,县里的几个大夫自然没人敢开方子,只好去京城了…”

何氏听了这话,心中一松,又笑大山鬼。

春杏眉头一挑,“你和柱子都去了,那这边的粮铺子和木匠铺子谁帮他盯着?”

大山摇头,“没人。”

春杏更急,“你们两个好歹留一个人,都跟去算怎么回事儿?”

大山怎会不知大夫人将他和柱子一同支走,是打的什么主意,可这事年哥儿也没挡,他们还能说什么?

春杏的房间让给孟颜玉一行,春杏便搬到李薇的房间暂住,两人躺在床上说悄悄话儿,春杏恨恨的说道,“这肯定又是贺府那个老妖婆打的如意算盘,把哥哥支开,自己好接手那两个铺子”

又气呼呼的道,“什么事儿都要他伸头,正经的嫡子长子大少爷干什么去了?”

李薇心头也纷纷扰扰一团乱,不过她却不担心铺子的事儿,这几些在贺府他除了在方山使了些手段,捞了些银子外,便安心的经营着粮铺,后来贺萧又主动给了他一个木匠铺子。这两年倒也没见他怎么打点,都是大山和柱子在管着。明面儿可以说是极安份了。

至于她担心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春杏愤愤不平了一会儿,撇开铺子不提,说回贺府内院儿,“…以我看,你们成亲后,早早买个宅子搬出来住,省得跟她们在一起闹心…”

李薇回神一笑,“四姐想哪里去了。”

春杏撇撇嘴,也知道这事儿还早,想了一会儿,又推她,“怎么他不是说,你们这事小舅舅给张罗安排么,怎么没见小舅舅有什么动静?”

李薇摇头,又笑,“小舅舅这才刚来呢。总不能一见面便和爹娘提吧?又有贺府老爷的病,哪里顾得上?”

春杏咕哝,“你倒不急”

李薇笑笑不说话。

消息传到佟府,佟维安一愣,柳氏也是一愣,片刻后,她便催佟维安,“你赶快过府去瞧瞧,看看年哥儿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佟维安一愣,柳氏这些年对年哥儿的事已不如初始那般热心,今儿倒是出人意料。

柳氏热心自然是为了佟蕊儿打算,早先她年龄小,年哥儿情势不明,虽有在方山捞的那些银子,但比起她中意的几家公子哥来,也不见得有多出色。直到去年他中了举后,柳氏心中的倾向便多了一些。

往日里佟蕊儿去李家,回来倒也没说什么,只说一家人对她还算不错,柳氏还有些暗喜,这次重阳偶遇,她却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年哥儿与梨花手牵手的情形,怎么看怎么不象是兄妹之间的情宜。

可她又不是很确定,毕竟贺永年对李家人一直十分亲近,莫说贺府人,便是与佟维安这个亲舅舅也不及他对李海歆一半的亲。又何况梨花几乎算是他自小背大的,多疼爱一些也是有的。

心头翻转了几日,左右思量不定这事要不要与佟维安商议。现在他那边儿出了事,正是个示好的契机,便紧催佟维安。

佟维安则是挂心贺永年手头的铺子,好容易弄到手的,不能让人趁机夺了去。能留大山和柱子两人最好,若是不能留下,只要年哥儿有句话,他这边儿倒也可以派人帮着代管些时日。

等他到贺府时,贺府诸人正忙着收拾准备上京,贺永年已从贺萧处回到自己的院子,在书房中静坐。

“二少爷可在?”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丫头从大夫人院处行来,及至走到院门口,脸上堆笑问立在院门处的小福和小禄。

小福小禄两人对视,“在,在呢。”

其中一个丫头笑道,“大夫人说二少爷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劳累,派我二人在身边侍候,小福子,麻烦你去传个话儿吧。”

小福子苦着脸,看看小禄,小禄立时将头扭向一旁。

“什么事儿?”年哥儿在书房中听到声音,隔窗看是这二人,从书房中出来,淡淡问道。

“二少爷,大夫人说您此去陪老爷看病,大小事务都要您费神劳力,您身边只有大山和柱子两个,怕他们两个大男人,粗手粗脚侍候不周,让我们二人随您前去。”

贺永年嘴角扯动,“是…把你们两个拨到我的院中了吗?”

韵月听他声音不似以往那般冷淡,脸色微松,上前行礼道,“是,大夫人说日后我和银月便在二少爷院中当差。”

“好,即是我院中的人,我倒真还有两件事儿要你们办。”

韵月银月见他没往象往日那般谁的脸面都不顾,一味赶人,忙齐齐福身,“是,请二少爷吩咐”

贺永年抬头望着西边天空的一丝余辉,突然想起李家村那干净纯朴的傍晚来,炊烟袅袅,竹林潇潇,干净而美好…

他深深的皱了下眉头,收回目光,盯着她们,淡淡道,“粮铺的徐掌柜和木匠铺子的刘掌柜在贺府做工近二十年,劳苦功高,父亲一直说要奖赏他们,今儿我就代他赏了这二人。韵月就跟了徐掌柜,银月跟了刘掌柜,如何?”

这两人在贺永年说到两个铺子的掌柜时,已有不妙预感,待听完这话,已是面无人色,猛然跪倒在地,正在要说话。

贺永年已甩了袖子,“不愿意便去求大夫人”

小福小禄连忙上前小声劝,“两位姐姐,你们还是快走罢”

贺永年回到书房,眉头紧锁起来,握着椅背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关节发白。

猛然抓起一本书高高举起,想要摔下解解心中的郁闷。最终,却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书缓缓放下,坐到桌前。

两个丫头被劝走后,便有人来报,佟维安来了。

贺永年又深深呼吸几下,脸上恢复平日淡然模样,迎到书房门口儿,“舅舅”

佟维安看他虽然神色如常,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脸色却不自然,进了书房便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贺永年摇头轻笑,“无事,舅舅怎么来了?”

佟维安,“还不是你父亲之事。”

贺永年轻笑,“舅舅莫挂心,他无大碍,只不过比前两次略重些罢了。”

佟维安重重一拍桌子,“谁挂心他,我挂心的是你。你那两个铺子,你怎么打算?”

贺永年道,“即使是被他拿去,也不过是暂时的。舅舅不必过于挂心。”

佟维安知道他如今和初来时不同,手头也揽了些钱财,又有李家那几个人帮衬着,特别是那个周濂,点子最多,若是再想拿回去,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即然已抓在手中,怎么能再让人拿回去?

便把自己要帮他的主意说了,贺永年点头,“这样也好。”

第一卷 143章 好事近了

贺萧这病来得突然,贺府这去京中看病的决定下得更突然,贺永年前一日走后,直到何文轩到宜阳的第二日晚上,才有空再来李府,说是府里定下日子,明儿一早启程进京。

何文轩看见面色淡然,不喜不怒,一如往常,赞许般笑笑,拍他的肩膀,“其他的事不必挂心,你们先行,我与你舅母两日后也要启程,先到州府拜见邱大人,再去京中与你汇合。”

孟颜玉在一旁笑道,“昨儿听说这事儿之后,我便安排了府里两个老成的长随,跟着你一块儿上路,他们对进京的路颇熟,或许能帮上你些忙。”

贺永年连忙上前道谢。

孟颜玉也忙笑着让他起身,招孟府的两人过来相见。

有孟府的下人相随,何氏心头安定许多,一连向孟颜玉道谢。她柔柔一笑,“大姐这么谢,我倒不好意思了。一家人相互帮忙扶持本是应该的,这么谢,可是把我当了外人了。”

何氏也笑。自何文轩成亲后,这么些天来,何氏看她对梨花姥娘极为有礼,并没有那种富贵人家高高在上的傲慢之气,已然十分知足。至于孟颜玉的其它好意,在她心里头全当是额外赚来的,有一分便记一分,若是略有不周,她也不与之记较。

这话不但是她自己心中想,也与几个弟妹,包括儿女都说过,不许因小舅母行事与乡下略不同,便心生怨言。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贺永年在前厅坐了会儿,又被春杏以讲解为名叫到后院,李薇瞥见小舅舅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虚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硬着头皮跟了出去,心想,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能当老师傅。脸皮这回事儿,练练也就厚了。

春杏过了穿堂,看她跟来,回头一笑。故意向青苗道,“我看晚饭时小舅母吃你做的那个双皮奶吃得极顺口,青苗,你去再做两碗来,我和五小姐方才没吃着,这会也馋了。”

青苗不疑有他,欢喜的应了一声,“好。”

李薇暗中笑了笑。这双皮奶是她前些日下雨无聊时,一时馋了,教青苗做的,自己毛手毛脚的,做得不精细,青苗学了后,倒比她做得卖象好,做好后,拿给何氏李海歆尝,都说好看也好吃。

春兰过来时看到了,先讨了方子,又打趣青苗,说要请她去馆子里做厨娘。

青苗信以为真,苦恼了两日,才悄悄和李薇说,“五小姐,你跟二小姐说一下,我,我不想去做厨娘。”

李薇当时便笑翻了,青苗睁着大眼睛,眨了许久,才知道春兰说那话是哄她玩的,当时便撅着嘴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