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珣却已经肿成了个包子,浑身是包,连眼帘上都是。

“要快点找大夫。”苏婉如摸了摸朱珣的脸,又好笑又心疼,蹙眉道:“要是过敏症,这样子很危险。”

沈湛颔首,让闵望背着嘻嘻笑着,露着牙花的朱珣。

天蒙蒙亮,山脚一处不大的村庄笼在朝雾中,村民似乎还没有人起,连炊烟都没有,只有几声鸡鸣回荡在山谷里。

沈湛停下来,将苏婉如放下来,蹙眉道:“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朱珣呼噜噜的问道:“怎么了?”

“村民都是是天亮就起的,可是这个村子到这个点了,还一个人都没有。”苏婉如道:“不正常。”

朱珣哦了一声,趴在闵望身上不动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沈湛回头看来一眼苏婉如,低声道:“去树林里待一会儿。”说着,一个人往村里去,刚走了几步,忽然四面八方,窸窸窣窣,出现了无数手持兵器是士兵,呼啦啦的,冲着这边跑了过来。

“别动。”那些人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将他们围在中间。

沈湛蹙眉,苏婉如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匕首,打量着那些人。

穿着的是铠甲,握着的是军刀,脚上穿的也是军靴,看来是当地的官兵了。

“可是镇南侯沈湛?”一戴着将军帽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手持长枪,枪头拴着红缨,戒备的穿过人群走了过来,盯着沈湛。

沈湛颔首,道:“是!阁下是缪长英?”

“失礼。”缪长英略拱了拱手,道:“末将奉节度使之命在此等镇南侯已经五天。还请镇南侯和各位朋友随末将走一趟,我们节度使有请。”

这可不是请人的手法,沈湛和苏婉如对视一眼,他颔首,道:“也好,沈某正要去拜访萧节度使。”

他没有打算去拜访,可现在对方人多势众,朱珣又要看大夫,不去也不行。

“走一步看一步。”苏婉如扶着朱珣的胳膊,“找大夫要紧。”

“请!”缪长英略有遗憾的样子,听说沈湛来了,他特别想和对方切磋一番,如今看来,打不成了。

五个人被两千人包围着,往村外走,缪长英看到了朱珣,凝眉道:“这位小哥病了?”

“嗯,在山里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还请缪将军帮忙请大夫。”沈湛道。

缪长英点了点头,“进城后就会有大夫。”说着一顿又道:“山里的虫子多,”

“缪将军。”苏婉如一笑,客气的道:“请问,你们节度使大人可好?”

她这是套近乎。

缪长英打量了一眼苏婉如,拱手回道:“这位就是苏姑姑吧。我们大人很好,多谢姑姑关心。”

还知道她?苏婉如问道:“缪将军为何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们的。”

“苏姑姑的名气无人不知,末将早就听闻大名。”缪长英一笑,道:“犬子从北面回来的时候,还亲口提过在济宁府认识了一位奇女子。”

缪长英,缪公子?苏婉如顿时想起来那天和杨长贡碰见,后在酒馆认识的那位瘦小的公子,“原来缪公子就是贵府公子啊,实在是巧,失敬失敬。”

缪长英一笑,点了点头,“确实很巧。”

这里离城并不算远,走了一个多时辰就看到了城门,高大巍峨,一点都不比燕京逊色。

繆长英的两千人马散去,留下十几个人陪着他们进城。

城里车水马龙,和所有繁荣的城市相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又要比燕京更加精致干净一点,这种精致,精致到放在城墙边的竹筐,筐子里堆着半框的瓜果皮等垃圾,而地面上却一点垃圾都看不到。

“不亏是萧山治下啊。”苏婉如感叹,很受触动,“治理的真好。”

沈湛颔首,道:“在这里若是随地方便或是丢垃圾,会受以鞭刑。”

“高明,别人可想不出来。”苏婉如由衷感叹,繆长英有些骄傲的道:“那是,这些都是我们大人想出来的。自从我们大人主理政事后,我们成都府刚说天下第二,那第一是绝对无人刚领的,就算是燕京也不例外。”

苏婉如就睨着繆长英,他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燕京第一,成都府怎么也不可能比燕京好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们都听到了。”苏婉如呵呵一笑,道“缪将军,慎言啊。”

繆长英尴尬的不得了,八尺的汉子挠了挠头,余光扫了一眼苏婉如,回去就和萧山道:“大人,您要小心说话,一起来的那位苏姑姑实在太狡诈了,她会设陷阱给别人跳,还反过来嘲笑。”

萧山微微颔首,道:“我去会会。”又道:“你去请大夫来。”

繆长英应是而去。

萧山便去了衙门,成都府的衙门和萧府的宅子正好对门,穿过街就是府衙。

苏婉如和沈湛几人此时就在衙门里坐着,朱珣躺在一边的软榻上,人已经半昏迷,嘴里不停的咕哝着说着昏话,“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太难受了。要是我不被咬一口,也不会被抓来这里,倒了霉了。”

“八哥,你逃走吧,我死就死了。”

“唉,记得和玉洁说一声啊,找个好人嫁了”

苏婉如弯腰看着他,担忧的道:“这什么虫子,怎么这么毒。”

“这里蚊虫多,许多我们都不曾见过。”沈湛探了朱珣的额头,凝眉道:“似是发烧了。”

苏婉如去了门口,喊道:“缪将军人呢,不是说请大夫的吗,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即刻就来。”有一人接了话,声音极沉,就算没有看到人,也能从声音里听出威严,她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沈湛,沈湛凝眉,和她一起看向院门外。

随即,就看到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阔步进了门,他个子和沈湛差不多,穿着一件青黑色湖绸直裰,脚上是极其简单的黑色布鞋,负手走着,容色板正,一双剑眉入鬓,双眸黑亮凌光暗藏,鼻梁高挺,唇瓣紧抿,周身煞气扑面,不怒而威。

很不好惹的样子。

苏婉如看着对方,又回头看看沈湛,沈湛和他点了点头,她瞬间了然,低声道:“看来,这位萧大人,不简单啊。”

“才知道?”沈湛道。

苏婉如摇头,“才知道。”以前知道是耳闻,现在知道,是眼见,真实感受到对方的气势。

她的空子,大概不好钻。

“镇南侯爷。”萧山在门口停下来,拱了拱手,道:“不知侯爷来成都府,有失远迎。”

沈湛回了礼,道:“追一位凶徒,不得不来。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萧山没接话,视线落在苏婉如的面上,苏婉如微微福了福,道:“苏氏见过萧大人。”

这就是苏氏?没想到年纪这么他微微点头,道:“大夫马上就来。”

“那就好。”苏婉如松了口气,沈湛略抬了抬手,“萧大人请坐。”

萧山负手进来,先是看了朱珣,眉头拧了拧,道:“虫子咬成这样倒是少见,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各位不要担心。”说着,在椅子上大刀阔斧的坐下来,看着沈湛,“镇南侯是来追凶?”

“是。肖翰卿!他谋害皇子,扰乱皇嗣,意图谋反。沈某奉皇命前来捉拿凶徒,不知萧大人可见过此人。”沈湛道。

苏婉如也在一边坐下,听两人说话,她以为萧山会说不知道,至少要挡一挡,没有想到,萧山直言道:“他确实在这里,我也见过,但却不能交给你。”

沈湛蹙眉,道:“为何?”

“他在成都府是客,既是我的客人,我就要护他安全,还请镇南侯见谅。”萧山道:“不过,若有一日他离开了成都府,那么就和我萧山无关,镇南侯是杀是抓,就与我没有关系了。”

“那他要是一直不离开呢。”苏婉如皱眉,“萧大人就一直护着?”

萧山转头看着苏婉如,点了点头,“是!”

“那你请我们来这里,又是为何?”苏婉如道:“是打算困住我们保护肖翰卿?”

萧山又是点头,“受他之托办事,今晚开始各位就住在同福客栈。”

这就是软禁了,苏婉如沉了脸。沈湛出声道:“萧大人觉得能困住我们?”

萧山道:“各位既进了城,自然就要客随主便。”说着就起身,道:“待长兴侯看过大夫后,会有人引各位去客栈,各位放心住下,在城中行动,一切自便。”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婉如肺都要气炸了,和沈湛道:“他都没脑子的吗,肖翰卿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帮,难道还想跟着对方一起打赵之昂?”

“不无可能。”沈湛道:“先看大夫,等正言没事了,我们再讨论接下来的事。”

说着话,一位小厮领着以为大夫进来,大夫在软榻前坐下来,扶了脉又看了红包,道:“这位公子身体有些特别,本是普通的蚊虫,寻常人咬一下也就起一个包,他反应却要大很多。”

“可有危险?”苏婉如问道。

老大夫道:“说危险也危险,若是不治不出三天命就保不住了,可若吃了药也就没有危险了。”说着写了个方子递给沈湛,“抓六剂药吃着。”

沈湛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老大夫又给了一瓶外用的,“给他涂满了全身,三五天就没事了。”

“有劳。”沈湛接过来,老大夫人就提着药箱走了,领着他来的小厮则和沈湛行礼,道:“我们大人吩咐小人引侯爷和各位去客栈,已经打点布置好了,各位请随我来。”

苏婉如看着沈湛,沈湛颔首,道:“先落脚。”

进来两个小厮将朱珣抬上滑竿,一行人抬着去客栈,走了两条胡同,就是同福客栈,他们住在二楼,开了五间房,沈湛去抓要苏婉如亲自去煎,在后厨里和厨娘说着话。

打听了几句,对方倒是热情的很,可一句没听到。

她挫败的端着药回来,和沈湛诉苦,“我想套近乎都没有用,这里的人不说官话。”

“终于有你不会的事了。”沈湛敲了苏婉如的头,“不用打听了,晚上我出去看看。”

闵望扶着朱珣,苏婉如给他喂药,吃过药朱珣的呼吸还是呼哧呼哧的,苏婉如就怀疑他是过敏,喉头堵着气管了。

“今晚我们就睡这里吧,我怕他夜里会喘不过来。”苏婉如担忧的道。

沈湛颔首,开了窗户朝外面看了看,就看到有人上了楼,过了一刻门被敲响,外面站着庄一楠,冲着沈湛一拱手,道:“镇南侯爷!”

“庄先生。”沈湛颔首,“先生来,有何事?”

庄一楠递了帖子过来,笑着道:“我们大人今晚设宴,为侯爷您接风洗尘。”

软禁别人,居然还接风洗尘,沈湛接过帖子,扬眉道:“萧大人待客,晴雨不定啊。”

庄一楠笑着道:“侯爷误会了。我们大人和侯爷您并无仇怨,只是夹在您和肖先生之间,有些为难罢了。”又道:“今晚我们大人设宴,肖先生也会来,到时候大人会从中调解,还请侯爷卖个面子。”

“我们要是不去呢。”苏婉如走过来,歪着头看着庄一楠,“告诉你们大人,我们这里有病人,不方便离开。”

庄一楠呵呵一笑,“苏姑姑说笑了,接风宴就是为了你们准备的,要是你们不去,那接风宴还叫什么接风宴。”

“当初庄先生在京城待了半个月,我们也没有出现给你接风,现在想想,还真是失礼啊。”苏婉如抱臂看着庄一楠,“不知道贵府小姐,近日你们可有联系啊?”

庄一楠扬眉,“庄某不过一介幕僚为主家办事,哪能劳驾侯爷接风,实在愧不敢当。”又道:“我们小姐自是无碍。没想到苏姑姑也认识我们小姐。”

“认识。”苏婉如一副要关门的样子,“劳驾告诉你们大人,我们实在是不方便离开。这样,接风宴就免了,你让他告诉肖翰卿,让他赶紧提着人头来见镇南侯,别的话就不多扯了。”

说着,啪的一声关了。

庄一楠吃了一个闭门羹,摸着鼻子半天没回神。

这位苏姑姑,有点不讲理啊。

也是,毕竟是小姑娘。

他说着摇了摇头,接着敲门,“侯爷,眼下局势对你们很不利,庄某认为,你们还是去比较好。”

“怎么不利?”苏婉如也敲门,“你们大人是打算杀了我们吗?”

庄一楠咳嗽了一声,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肖先生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们和他的结打不开,我们定然会帮肖先生的。”

“还真是坦白啊。”苏婉如忽然打开了门,冲着庄一楠甜甜一笑,大喝一声,“抓住他!”

她话落,沈湛已经出手,揪住庄一楠的衣领,一把将人拽了进来,门砰的一声关上。

门外跟着的两个常随莫名其妙,愣愣的看着禁闭的门,好半天才拍着门,“快开门,你们想干什么。”

“回禀你们大人,就说我们和庄先生一见如故,多聊一会儿。”

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道:“我去回禀大人,你在这里守着。”

那人应是跑下楼去喊人。

房门一关,卢成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绳子出来,三两下将庄一楠捆的结结实实的。

庄一楠一脸发懵,倒在地上,苦笑着看着沈湛,“侯侯爷,您怎么能由着苏姑姑胡闹呢。”

“废话,我们都要成亲了,他不由着我,难道由着你啊。”苏婉如弯腰盯着庄一楠,“第一幕僚是吧,行!我帮你试试,你在萧大人眼中的份量。”

庄一楠想擦汗,可手脚都被捆着,他无奈的道:“您这样不好啊苏姑姑,如果真动手,你们这么几个人,哪能敌得过成都府的千军万马。”

“少废话!”苏婉如道:“反正都走不出去,不是肖翰卿死,就是我们死。还在这里装什么道貌岸然的好人,是你傻还是我们傻。”

庄一楠求救的看着沈湛,语重心长的道:“侯爷,您看看这有话好好说,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有。”沈湛点了点头,道:“和苏姑姑商量。”

原来侯爷不能做主!庄一楠只好看着苏婉如,“苏姑姑,你看咱们商量商量。”

他和胡琼月在御书房里无剧本现场发挥演技,苏婉如早有耳闻,她点点头,蹲在庄一楠面前,道:“我问你问题,你答对了,我就放你出去。”

“苏姑姑请问,能答的,在下一定不隐瞒。”庄一楠道。

苏婉如问道:“肖翰卿是一个人呢在这里,还是几个人?他人在哪里。”

“他来了七个人,人就在府里住着的。”庄一楠道:“六男一女,和你们一样,还有一位病人。”

病人?苏婉如和沈湛对视一眼,难道是赵衍?

“你们萧大人为什么要听他的?”苏婉如道。

庄一楠摇头,“这在下就不知道了,此事,不如晚上接风宴的时候,你们问我们大人?”

“不老实。”苏婉如道:“卢成,给我打!”

庄一楠喊着,“饶命,饶命。”又道:“我们大人和肖先生几十年的交情,自然是要帮他的。”

苏婉如忽然问道:“卢氏在不在?”

“卢氏?”庄一楠一愣,“他身边的妇人似乎不姓卢。”

苏婉如正要说话,忽然房门自外面轰的一声飞了进来,四分五裂,繆长英在外面大喝一声,“交出庄先生!”

178 谈判

“绑了庄先生?”萧山喝茶的动作一顿,凝眉问道:“可说了缘由?”

方才他去的时候,对方虽不愤,可到底没敢怎么样,怎么突然换了脸就扣了庄一楠。

“小人也不知道,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苏氏开了门,大喝一声,镇南侯就开门将先生抓进去了,我们都没来得及反应。”来回话的人道:“小人觉得,他们大概想要您过去,用用肖先生来换庄先生。”

萧山放了茶盅,道:“我去看看。”说着往外走。

方出了门,肖夫人由人扶着过来,他快走了几步扶着对方,柔声道:“怎么出来了?”

“在屋里闷,出来走动走动。”萧夫人问道:“听说京城的镇南侯将庄一楠扣了?老爷您打算怎么办。”

萧山回道:“他在成都府的地界上,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不能和我狂。”又道:“先礼后兵,他还不识相,那就不要客气。”

萧夫人点了点头,叹气道:“老爷,我左思右想了好久,镇南侯不同于别人,若我们真将他杀了,一场战事恐怕难免。肖翰卿那边,您看要不要再商量商量?”

“赵之昂没有人用了。”萧山道:“他就算想攻打成都府,也要再等个几年,几年的事情,谁知道呢。”

说着,扶着萧夫人回了房里,“你歇着吧,我去看看就回来了。”又道:“庄先生不会有事的。”

“那你担心点,尽量和平解决这件事。”萧夫人在床上躺下来,萧山给她盖好被子,又坐了一会儿就出门去了同福客栈。

客栈里,客房的门已经被繆长英踹烂了,所以一上楼就看到房间里的情形,繆长英站在门口,手里杵着长枪,屋子里除了庄一楠是坐在地上被刀架着脖子的人,其他都是坐着的,一副对峙的样子。

气氛僵持住的样子。

“大人,”繆长英听到萧山的脚步声,喊道:“他们不讲道理,居然扣了庄先生,不放人。”

萧山微微点头,进了房内,目光一扫众人,庄一楠苦笑不已,他跟着萧山几十年,也做了几十年的幕僚,还是头一回被人扣住当人质。

这镇南侯也不是传说中的有勇无谋,还有这位苏姑姑,实在是牙尖嘴利,还不讲道理。

他给萧山丢人了。

萧山的视线落在沈湛面上,道:“镇南侯这是何意。”

“自保而已。”沈湛回道:“我要做什么,萧大人是知道的,明人不说暗话,你让肖翰卿来见我。”

萧山蹙眉正要实话,忽然余光就看到,苏婉如拿了茶盅,啪的一声扣在了庄一楠的头上,茶盅里没茶,茶盅也没有碎,但是这一扣力道一点都不砸的庄一楠失态的惊呼一声,眼前金光乱晃。

“苏姑姑,你这是”萧山顿时沉了脸,难看至极,这小丫头到底知道不知道,现在他们是在成都府,而不是燕京。

苏婉如将茶盅又拿回来,咕哝道:“质量真好,居然没砸碎。”说完抬头看着萧山,道:“萧大人,您认为我们现在就算是跪下来求您,您会答应将肖翰卿交出来吗。”

萧山摇头。

“那我们还装什么客气。”苏婉如道:“您是不是被肖翰卿威胁了,说如果帮他杀了沈湛,他就告诉你,您的孩子在哪里?”

“是。”萧山道:“各有各的难处,还请不要互相为难。”

不为难,那就是沈湛离开成都府,这样是最好的。

“您就这么肯定,肖翰卿知道您的孩子在哪里?”苏婉如起身,负手走到萧山面前,她个子和萧山一比,就显得又瘦又一副小孩子和大人说话装老城的样子,可这样的小孩子,萧山是一点都不敢轻视,认真的看着她,“是!”

“你可知道,他刚刚从燕京逃走,就是因为他用自己的孩子,扰乱了子嗣。”苏婉如咂了咂嘴,道:“大人就不怕,他随便给你指个孩子?”

萧山回道:“他不敢!”

苏婉如冲着他很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他连圣上都敢骗,为什么不敢来骗你。”说着,指了指庄一楠,“庄先生让我们帮他试试,他在您心里的份量,我们既然答应他了,那就要说话算话。”

苏婉如说着,拿出一把把匕首来,在庄一楠的脸边晃了晃,似笑非笑道:“给您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每隔一盏茶就割下他一块肉,他这么胖,估计能割上个三五日的。”

庄一楠苦笑,他也算是聪明了一辈子,没有想到临老了,却栽倒一个小丫头手里。

“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义。”萧山道:“肖翰卿见不见你们,并非我能决定,他是客,主随客便。”

苏婉如哼了一声,“他是主随客便,到我们这里就是客随主便。萧大人,您待客之道不但不公,而且还不聪明,明知道别人会骗你,你还要自欺欺人?”

“萧某人做事,自有缘由。”萧山凝眉道:“若你们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沈湛扬眉,出声道:“萧大人可知道卢氏?”

萧山神色一怔,打量着沈湛,就听到接着又道:“青行山里的卢氏,萧大人可还记得?”

“镇南侯什么意思?”萧山神色凝重,多了一分杀气。

沈湛负手,起身到萧山面前,立定,“你的孩子,或许我知道一二。”

萧山脸色一变,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愠怒道:“镇南侯,这是我的家事,和你无关。”这么多年,他已经受够了,不管是谁都来他这里说一通孩子的事。

他以为沈湛不会,没想到也不例外,以为用孩子的事,就会让他退让。

“二十二年前,萧夫人生产时,孩子就丢了,是不是?”沈湛道:“你们夫妻二人,莫说见到孩子,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萧山面色大变,前一句全成都府的人都知道,后半句却鲜少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