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大人也簇了簇眉头,要知道,通天票号和圣上可是有来往的,当年战乱,他们还暗中支援过三百万两给圣上,苏婉如现在扯出通天票号,有些不妥。

苏婉如点头,“确实是通天票号的木牌令,上面还有姓,我查过了,这是临昭封号掌事的木牌。”说着,她又抖出一张契约,“恰巧,这也是一张契约,上面盖的也是这位孙掌事的私印。”

她交给柳大人,大声道:“长兴侯无意之间发现努尔哈赤的部众,用的刀居然和他们一样,就连马蹄铁都是一样的。所以他派人暗中查探,终于让他找到这条暗市。不过对方也谨慎,察觉长兴侯发现他们以后,就立刻封了通道,遣散了商队,将所有暗市账册来往信件,都准备销毁。长兴侯带人赶去的时候,那个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但幸运的是,长兴侯还是找到了这些。”

“找到了契约?”柳大人道:“他们要销毁,契约是重中之重,何以让长兴侯找到?”

这说不通啊。

当然说不通,因为也是假的呀。苏婉如看着柳大人,无奈道:“大人,这事就要劳烦您去问这位孙掌事了,他这办事的能力实在是欠佳。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欠佳,所以才让长兴侯找到了这些。”

长兴侯送回来的是一本账册和一个木牌令。得亏有这些,否则她和沈湛短短一个月,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她心头想着,挑眉看着宁王,宁王眉头微蹙,但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柳大人哑口无言,咳嗽一声,将契约摆在一边,“那这份契约的真假就有待确认。”又道:“来人,去传通天票号的人来,看看他们可认识。”

“有劳大人了。”苏婉如拱手,和众人一起等着通天票号的人来,约莫过了两刻钟,门外来了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上前来行礼,“草民邓现,叩见大人。”

“给他看看。”柳大人道:“这是你们临昭分号的孙掌事笔迹,你看看可认识。”

邓现接过东西看了一眼,摇头道:“草民不认识这字迹,草民和孙掌事没有来往过。”说着一顿,又道:“不过,这私印有些古怪,我们票号所有掌事的私印都是我们东家给的,取自同一块鸡血石,所以每块印鉴都是不规整的。不过,后提拔上来的掌事就没有这个待遇,毕竟那块鸡血石早就用完了。”

“这么说,印鉴是真的?”柳大人问道。

邓现摇头,“草民记得,孙掌事比草民跟着东家还要早三年,草民学徒时,他已经去了票号做伙计,所以,虽和他不熟悉,但可以肯定他的私印也一定出自那块鸡血石。而这块印虽难辨真假,但形状太过规整,不像是真的。”

柳大人看着苏婉如,“假的?”

“哦,”苏婉如也无奈,她当然是找不到孙掌事的私印,也不知道有鸡血石这件事,就随便找人做了一个而已,“邓掌事对临昭分号的事不清楚,所以他更加不知道,孙掌事的私印早在五年前就摔碎了,他这块是新做的。”

邓现嘴角抖了抖,“这确实不知道。”他想说苏婉如鬼扯,可这事他现在没法否认。

苏婉如颔首,看着柳大人道:“是真是假,还要请柳大人再查验。”

柳大人颔首,冲着邓现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

“等等。”苏婉如留住了邓现,“既然来了,那就顺便认个人吧。”

苏婉如余光就看到,宁王面色微微一变。

“还有证人?”柳大人道:“带上来。”

苏婉如摆手,请邓现在一旁,她道:“在带证人上来前,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众人皱眉,徐立人道:“苏氏,这是公堂,允你做讼师是看镇南侯的面子,你若胡闹,那边请出去吧。”

“我是胡言乱语的人吗。”苏婉如冲着徐立人一笑,道:“三十年前,有位公主守了寡,她寥落之下寻了应天为家,在应天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园子,还在院子后盖了一座登月塔。虽是守寡,可这位公主实在是生的貌美多情,所以,她的门下客数不胜数,无数青年才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柳大人咳嗽了一声,道:“苏姑姑。”

“等等。”苏婉如负手来回的走,在宁王面前停下来,似笑非笑道:“她的门下客多已作古,我便不再一一说,但其中有一人得了公主的青睐,他多才多情且貌比潘安,和公主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可天公不作美,彼时国朝大乱,四处战火纷飞,各处枭雄鼎力,应天随即被义军占领。占领的那天,公主正好诞下子嗣,是一个生的很漂亮的儿子”

“公主被逼自尽,他的情人却没有死,而是带着无数钱财逃走,暗中将孩子养大,亦从公主死的那天,开始谋算报仇之事。”

众人听的面色微变,二十年率先进应天的人是苏正行,那位被逼死的公主就是前朝的希珍公主,半年后,赵之昂机缘巧合在元军和苏正行之间钻了空子得了应天,苏正行退兵平江府。

“你说这件事,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柳大人问道。

此事已经过去,当年那位公主确实名动天下,他们也都听说过。

“有关系,而且是很直接的关系。”苏婉如道:“因为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事,就是当年这位公主的情人策划的报仇计划中的一部分。”

满堂哗然,崔大人问道:“那人的阴谋诡计?”

“是!”苏婉如点头,从面色难辨的宁王身边走开,接着讲故事,“这位情人的故事特别励志,也更为的传奇。他早年结交无数好友,也用了很多年去联络帮助了许多的朝臣,以过人的聪明才智,帮他们在动乱的几十年里,在各自的官位上平安度过,不但保住了性命官位,甚至大周开朝,他们依旧以能臣的名号,留在了朝堂,得到了重用。所以,这些人对这位老大人感激不尽,深信跟着老大人能立下不世之功,能成为传扬千秋的能臣。”

“不只这些,这位情人在逃走应天的那年,救了一位妇人,那位妇人有个很厉害的夫君,但她是妾且还并不受宠。但巧就巧在,这位妇人被后院姐妹陷害流落山野却又临盆在即,这位情人救了这位妇人,将她养在小院中,以兄妹相称。”

“几日后妇人生下一名男婴,四周街坊甚至于荆州街上所有的大夫都知道,那位情人的妹妹生了一个很漂亮的儿子。”

“但可惜的是,妇人生下男婴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卧床未起,这位情人就和他的兄长一起,照顾这位妇人,时间过的很快,虽然妇人没几年就过世了,但孩子却茁壮成长了,不但容貌出色,就连聪明才智也是远近闻名。”

大家听着,满头的冷汗,徐立人大喝一声,道:“苏氏,你休要胡言乱语!”他知道,当年赵之昂走失了一个怀孕的妾,几年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她被她娘家人接回去了。

不但如此,她还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就是宁王赵衍。

这件事,荆州的人都知道,赵之昂还派人去荆州打听,没有人不知道,肖翰义和肖翰卿兄妹三人的事,更知道赵衍的大名。

当年赵衍出身,稳婆,大夫,无数人能证明。

时间吻合,所以赵之昂才确认了赵衍的身份。

现在苏婉如这么一说,很显然这事变成了阴谋了,那么宁王的身份就存在疑问了。

“大人,故事还没结束。”苏婉如道:“这位情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他不只是养自己的外甥,他还做了后宋苏世元的幕僚军师,青州一战此人卖了军情,让他的外甥带着他的军情来了燕京,他的外甥也因此被封了王。”

“各位,这位外甥就是宁王,而这位情人自然就是他的二舅舅肖翰卿。”她说着一顿,又道:“当然,说舅舅其实也不合适,因为真正的宁王早在出生时就被他掐死了,而现在的宁王,则是希珍公主当年生下的儿子。”

嗡嗡的声音响起来,这个故事实在太震撼了,所有人一下子被震住了,神色莫测的看着宁王,徐立人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有啊。”苏婉如点头,转头看着宁王,“宁王,故事精彩吗?”

宁王颔首,微微一笑,道:“确实精彩。”

“还有比这更精彩的。”苏婉如道:“肖翰卿喜欢听戏,他不但听还喜欢唱,更喜欢化妆,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所以,他的易容术,神鬼难辨。所以,他游走在任何地方,都能以各种各样的面目示人,比如当年苏世元身边的魏先生,比如四皇子身边的穆先生,比如”她看了一眼宁王,“或许你们也曾见过的,只是因为脸不同,声音不同,你们就认不出来罢了。”

“四皇子?”郑文举一愣,苏婉如点头,“去年四皇子牵涉到的延平府坑杀流民案,就是他身边的幕僚做的,而这位幕僚就是肖翰卿,所以,四皇子殿下很冤那。”

“宁王,您说四皇子殿下冤不冤?”苏婉如笑看着宁王。

宁王神色不变,“若故事是真的,那自然就很冤了。”他说着微顿,又道:“可惜,苏姑姑说的这些事,终归只是故事罢了,说一说叹一叹也就罢了。”

“生活远比故事精彩啊。”苏婉如叹气,道:“肖翰卿因为和前朝的关系,自然和努尔哈赤也是亲近的,他暗中和对方来往,甚至资助他军资,和他暗通互贸。他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达到他让希珍公主子嗣坐上皇位,复辟前朝的目的。但可惜,他遇到了镇南侯和长兴侯,挡着他的路了,而他的暗市也正好被长兴侯发现,怎么办呢于是就出现了,镇南侯坐在这里成了被告。”

“你的意思是,他陷害镇南侯,嫁祸给他?”柳大人问道。

苏婉如点头,“那六位官员确实有罪,因为他们和肖翰卿暗中来往,他们怀揣着复辟前朝的梦。而明公公则是巧了,他当年就是走失的那位娘娘的內侍。你们看,大水冲了龙王庙,他们都是自己人啊。”

“行了。”宁王淡淡的道:“说了这么多,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名誉上我也受了诋毁,苏姑姑,再说下去就不妥了。”

苏婉如点头,“那就不说了。”她话一落,随即抬手,道:“带证人。”

宁王面色一变。

门外,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被人带了出来,他走路一瘸一拐,显然被打的不轻,但因头上裹着黑布,大家认不出他是谁。

认不出,是因为本就不熟悉,但熟悉的人光看身形就足够了。

宁王站了起来,而门口的邓现也跳了起来,喊道:“东家!”

众人愕然,苏婉如摘下那人兜着脸的黑布,邓现咚的一声跪下来,喊道:“东家,东家您怎么了。”

“苏氏!”宁王终于变了脸色,大怒道:“你想干什么。”

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人就是通天票号的东家,肖翰义,也是宁王的大舅舅,也是他当年暗中资助赵之昂的。

“通天票号是荆州的,他开办时用的第一笔钱一共是六百万两,而这六百万两,就是肖翰卿当年从希珍公主那里带走的。”苏婉如扫了一眼宁王,接着道:“后来,又暗中资助了圣上,有了今天的规模。可买卖不过是他们的工具,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那个位置。”

“是吧,大东家。”苏婉如蹲在肖翰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肖翰义点了点头,闷闷的道:“是!”

宁王上前来,伸手,但他的手还没碰到苏婉如,便被另一只手按住,沈湛道:“宁王爷,说就说,动手就不好了。”

“他为何如此,你们打的?”宁王问道。

苏婉如点头,“打是打了,不过招供的却不是逼打成招,是他自己主动说的。”

“是吧,大东家。”苏婉如问道。

肖翰义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宁王,目光闪了闪,道:“收手吧,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

“你胡说什么。”宁王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又从沈湛手里拽回手腕,喝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就是抓了他的妻儿,当着他的面,假装杀了他的儿子,刀架在她刚满五岁的孙子脖子上,肖翰义就崩溃了,“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心里愧疚,所以就都招人了。”

苏婉如说着,从方才朱音送来的包袱里,拿出最后一张纸,“柳大人,这是他的供词,已经画押,您看看若有疑问,当堂可问。”

“此人身份不用确认了吧,宁王和邓掌事都确认了。”

柳大人看过状纸,面色幻变莫测,他将供词传下去,下面坐着的各位大人都看过,很显然,这份证词和这个证人,比所有的都要有说服力。

“胡言乱语,捏造诬陷!”宁王怒道:“甘肃的证据,乃是我亲自查问,没有丝毫问题。你即便拿出这些东西,带出证人来,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何况,我有什么理由陷害镇南侯。”

“因为你喜欢我啊。”苏婉如叹气,无奈的道:“爱而不得,很伤人。”

宁王笑,满脸的讥讽,“一个女人,岂能让大丈夫如此,你太高看自己了。”

“这么说你不喜欢我了啊。”苏婉如叹气,后退了两步,看着宁王,“也对,赵仲元是喜欢我的,可你不是赵仲元,自然就不会喜欢我喽。”

那天她在女学门外,她喊他“仲元”他居然都不惊讶,因为他们相处,她只以宁王称呼。

而且,他站在台阶上,居然和对方差不多高,以前她和赵衍有过同样的场景,可当时他依旧比她高出不少。

所以,那天以后她就知道,对方不是赵衍。

赵衍的死活她不知道,毕竟梅予说过,那个毒很烈。

大家动作一怔,满脸惊恐,随即就见沈湛出手,手扣住宁王的头,摸上他的脸,就在这时,立在宁王身后的随从也动手,手里的两把匕首,直朝沈湛而去朱珣大喝一声,道:“大堂上动手,你胆子不小啊。”

便和那人战在一起,不过三两招,众人慌乱之下,就看到沈湛将宁王一手按住,唰的一下,揭下他面上的半块皮,露出半张橘皮的脸。

半张面容年轻清俊,半张面孔苍老丑陋,实在是怪异。

“肖翰卿,你逃不掉的。”苏婉如喊道:“杀了他!”

杀了他替后宋万千的人报仇,为长兴侯报仇,为延平死去的流民报仇

沈湛的手根本没有松,一脚踹在肖翰卿的膝窝处,随即手一动,就听噗嗤一声,卸掉了他一只胳膊,朱珣照着对方的后背就砍了一刀,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众人还未回神,血腥味就已经蔓延开。

“住手。”徐立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此乃公堂,尔等”他话说了一半,将戈大人拉着起来,随即戈大人被马进扣住,刀架在了脖子上,“退后!”

朱珣忙收手,喝道:“你不要乱来。”

“让我们走,否则,就给他收尸。”马进怒道。

肖翰卿起身,后背衣服翻开露出血肉,他站在马进面前,阴森森的一笑,道:“准备马匹,送我们出城。”

沈湛和苏婉如对视一眼,随即,沈湛道:“给他准备马!”

“翰卿。”肖翰义叹气,求着道:“算了吧,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一辈子都只做这件事吗。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你又何必呢。”

肖翰卿回道:“事情有始自然有终,我做事,从不会半途而废。”

说着,和马进后退。

刀就在戈大人的脖子上,沈湛虽能杀肖翰卿却不能救戈大人。

为了这个人牺牲了戈大人不值得,而且,就算他有马,也逃不走。

进进退退,到了城门,肖翰卿已是强弩之末,撑着上了马,四周出现十几个黑衣人,挡在前面护住了肖翰卿,马进抓着戈大人,道:“主子,你走吧,我们断后。”

肖翰卿没说话,视线在沈湛和苏婉如面上一转,冷笑一声,对沈湛只做了口型,道:“我在成都府等你们!”说着,带着几人催马而去。

176 暂别

宁王的事,让满朝震动哗然,谁能想得到,宁王居然不是赵之昂的儿子,非但不是,他还是前朝公主的子嗣。

妙事茶馆里,张铁嘴绘声绘色的说着肖翰卿的故事,“当时你们都还小吧,但凡我这年纪的人都听过,这希珍公主的美貌,可是举世闻名的,据说男人见过她,都恨不得死在她面前。”

“有苏姑姑漂亮吗。”有人起哄,问道。

张铁嘴道:“那可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希珍公主,不过看宁王爷的样子,估摸着就算没有苏姑姑漂亮,那也是差不离了。”

众人大笑,嘘他,“依我们看,还是我们的苏姑姑漂亮点。”

“去,还听不听了,这是议论谁漂亮的时候吗。”张铁嘴啐了一口,接着又道:“她在应天建了个园子,园子后面呢还有个登月塔,听说啊,站在塔顶能上月宫,许多文人墨客就想上塔一观。”

“当年苏正行也曾上去过。”张铁嘴道:“他当年在江南一带也是风流名士,还受邀上过登月塔,作过一副画呢不过,大约是互相没看中,否则,也没有肖翰卿什么事,更没有后来的后宋义军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对高高在上的人物,有着本能的尊敬,可又特别喜欢听这些人的秘辛事。

“这肖翰卿可是个能耐人,听说他不单饱读诗书,还游历了数年,就为了看遍各地美景。”张铁嘴又道:“这样的人物,在遇到希珍公主后,就再没有风流的心思了,死心塌地的留在了应天,做了公主的裙下客。公主也没有亏待他,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这儿子啊就厉害了。”张铁嘴压住了声音,无声的说了一句,“宁王。”

牵扯到宁王,就不好大肆的说,张铁嘴就小心翼翼的接着往下讲听客们听的聚精会神,兴奋不已。

宫中,赵之昂看着郑文举,看着柳大人,声音从齿缝里蹦出来,“接着说!”

“微臣去过宁王府,查公公被人关在房里已经一个多月,人已经奄奄一息。”柳大人道:“据查公公说,宁王爷出去后,再回来的就不是他。”

“而今天公堂上,肖翰卿的面皮被撕掉,也确实证明了这点。”柳大人道。

赵之昂摆手,“朕问的不是这件事,”他顿了顿道:“朕问的是,他们查问的结果,是赵仲元并非朕的儿子,而朕真正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他掐死了?”

“此事此事还要再查问。”柳大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郑文举接了话,回道:“苏氏所言到底是她一家之说,具体情况如何,确实是需要查证的。”

表面上是要查证的,可是赵之昂心里很清楚,当年他忽略的种种迹象,现在一想,似乎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肖翰卿为主动去做奸细,为什么通天票号会没有理由的给他三百万两度过为难原来肖翰卿在复仇,他先卖了苏正行,害的后宋输在他手里,现在又借由赵仲元的手,来祸乱京城。

难怪自从赵仲元回来以后,他一直相处和睦的儿子们,会头脑坏掉了一样,蠢事不断。

原来如此!

还有,他居然和努尔哈赤来往,给对方资助军资!

“去审肖翰义。”赵之昂有些疲惫,扶着桌子站起来,摆了摆手道:“朕累了,要歇会儿。”

郑文举和柳大人应是,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赵之昂就抓住了杜公公的手臂,痛苦的看着他,道:“他在戏耍朕,他在戏耍朕啊!”

可恶,可恨,他恨不得将肖汉卿千刀万剐。

“圣上。”杜公公扶住赵之昂,劝着道:“您是真龙天子,这天下注定是您的,这样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您不必放在心里。”

赵之昂摆了摆手,道:“朕才是跳梁小丑啊。养着前朝的皇嗣,朕甚至考虑过,若太子真有一日不行了,宁王也不失是一个好人选!你瞧瞧,朕多蠢,朕差一点就就犯下了弥天大错了啊。”

杜公公能理解赵之昂的心情,给仇人养儿子,谁都受不了。

“扶朕去躺一会儿。”赵之昂道:“朕有些头晕。”

杜公公应是,扶着他去后面的软榻上躺着,赵之昂看着屋顶的承尘发呆,好一会儿他出声问道:“沈湛呢”

“不不知道。”杜公公道:“可能去长兴侯府了吧。”

赵之昂这才想起来,长兴侯没有了,他猛然坐了起来,看着杜公公,“朱一攀,没有了?”

杜公公点头。

“朕朕冤枉他了。”赵之昂抓着杜公公的手,“朕是不是要追封他?”

杜公公扯了扯嘴角,觉得现在可能已经迟了,朱家的人心算是收不回了,可这话他到底不敢和赵之昂说,道:“圣上,朱世子还没有承爵呢。”

赵之昂点了点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道:“派兵去追肖翰卿!无论何时何地,格杀勿论。”

“宁王,要不要找一找?”杜公公问道。

赵之昂点头,“找到人,也不用留了。”不是他的儿子,还差点乱了皇家的子嗣,他如何能留。

更何况,他还是前朝公主的子嗣。

杜公公应是,等赵之昂睡着了,便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皇后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问道:“圣上如何了?”

“睡了。”杜公公低声道。

皇后颔首,推门进去,在赵之昂的软榻边坐了下来,赵之昂只是打了个盹儿就醒了,睁开眼神色恍惚,“你怎么过来了。”

“给了熬了鸡丝粥,你吃点。”皇后将温热的粥端过来,赵之昂靠在床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皇后道:“宁王府,怎么办。”

赵之昂抿唇,沉声道:“再过两日,等这阵风头过了,就对外宣称宁王薨了。”

“好。”皇后点头,沉默了一下,想了想又道:“要不您封了太孙吧,太子眼下这样,若是真去了,有太孙在也不至于大乱。”

经过这件事,赵之昂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万事不到头,都不能下定论,所以,他摇头道:“不急!”

“圣上。”皇后道:“难道还要等下一个宁王吗。”

赵之昂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皇后,眯了眯眼睛,“朕记得,当年大军行进从凤阳往应天,朕托你照顾小玉,最后小玉却走失了,你告诉朕,这中间你是不是做过什么?”

皇后手一抖,也立刻沉了脸,道:“她肚子当时那么大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也不会害了你的子嗣。”又道:“是她自己中途说要去方便,可我们左右都等不到人,你现在怎么还怪我了,我手里那么多事,怎么能时时刻刻盯着一个人。”

“行了。”赵之昂似笑非笑,“你们女人的这点事,你当朕不知道?朕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皇后蹭的一下站起来,手里的碗没有抓稳掉在了地上,她怒道:“那就不要懒得理会,你派人去查吧,查出和我有关,我甘愿认罚。”

“吴氏!”赵之昂道:“你是在和朕说话吗。”

皇后顿时语气软了一点,道:“圣上,这件事年头遥远,其中具体细节臣妾已经记不清了。”这是不想再谈了,“您心里难过臣妾心里清楚,但事已至此,纠结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之昂冷笑一声,拂开被子下床负手去了前殿,杜公公迎过来给他上了茶,赵之昂道:“去请沈湛来。”

他的爱将没有背叛他,所以他要安抚一番。

杜公公应是派人去请沈湛。

沈湛却是两个时辰后才进的宫,拱手行礼,道:“微臣失职,让肖翰卿逃走了。”

“这和你无关。”赵之昂道:“他抓了戈大人做人质,你护着戈大人是应该的。”

“他的几个手下如何?”赵之昂问道。

沈湛回道:“乱刀砍死了。”

赵之昂点了点头,从上面走下来,站在沈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笑着,道:“朕,没有看错你啊,你没有让朕失望。”

“是!”沈湛说完,抬头看着赵之昂,“圣上,微臣打算去一趟成都府,定要手刃了肖翰卿,为长兴侯报仇。”

此事,赵之昂已经不好意思说他了,更何况,此人也是他必须要杀的,想了想,他道:“也好。不过朕不能给你很多人,你知道,成都府可不是肖翰卿的天下,你带人去难免引起误会。”

沈湛回道:“微臣一人就能取他首级。”

赵之昂顾及萧山,怕萧山误以为他们借着抓人的名义去攻打成都府。

“辛苦你了。”赵之昂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沈湛的肩膀,“长兴侯没了,朕只有你了。”

沈湛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中午时分,在时隔一个多月后,赵之昂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追封长兴侯为肃王,一道是让朱珣承袭长兴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