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愈发地幸灾乐祸。

“这群为老不尊的,最好堵心堵肺地日日煎熬才好。”

琴笙见她那样儿,妙目里便微微浮起温润的笑来。

只是楚瑜幸灾乐祸完毕,便话锋一转:“这里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琴笙看着她眼里清锐的光,妙目微闪,还是淡淡地道:“最近这几年,北地的夏日有些漫长,冬日少了,雨水也少,永冻川地势略有些变化,当年我病重,这里机关非我亲手所出,这变化超出了我的预计,从此以后这里怕是不便再走人了。”

楚瑜一愣,脸色有些发白:“你是说冰川融化,可能会导致地形变化,这里冰川脆弱?”

冰川并不会一成不变的,永冻川不过是因为冰川历史悠久,但是不代表就是不会融化的,只是因为冰川体积巨大融化速度缓慢,周期很长而已,冬日来临的时候,又会再次冻结。

可一旦夏日太过漫长,冰川融化多了些,冰川山体就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形变,外层冰块崩塌,冰缝融合,雪水融化都是正常的现象。

而这个山洞,其实就是冰川内部的缝隙。

一旦出现这异像,虽然冰川内部并不会融化,但是万一塌陷或者归拢在一起,就能将所有人硬生生埋了,再高强的武艺,在大自然面前,都是无用。

原先她还担心一路吃食不够,天气太冷,山里下雪,却想不到到底是三月了,很多节气的宏观变化根本不是他们能在山里这一隅能看见的。

琴笙轻拢了拢手臂,将她拢在怀里,似笑非笑地道:“怕么,若是你我都拢在这里,出不去了,便真是生死同归。”

楚瑜看着他幽幽的如笼着无边迷雾的眸子心头一悸,却忽然轻翘了下唇角:“有什么好怕的,我应承过你的,只是三爷平日里一日里都要沐浴个几次的人物,真想和后头某些人一起死同穴,不嫌腌臜了?”

说着她的目光就向队伍最后那被曜司武卫提着才勉强跟着队伍行进速度的苏家主仆。

琴笙一顿,看着她狡黠又恶劣的大眼,忍不住低低地笑,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自然不愿意。”

一番说笑,倒是让人的心情都放松了。

仿佛那种山体内部阴森的寂静都散了不少。

约莫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看到了出口的亮光时,楚瑜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的甬道明显变得逼窄了许多,地面上碎裂的冰柱也不少,一路奔来掉落的冰柱都被无声息地扫开了,没有人说话,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但是,待得出了那狭窄的冰山口,重新见到了黑丝绒一般的天空和漫天的繁星之后,所有人这才这才彻底算是松懈了下来。

他们的马匹和粮食都还在外头栓着,另有武卫看着,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异常,见琴笙他们出来也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人立刻上来对着琴笙一抱拳:“主上。”

随后,他在琴笙耳边低声说了些他们在外头守着的时候看到的异象。

琴笙一转身,看着面前的高大的冰川,目光有些深沉。

楚瑜看着琴笙的模样,不免心中有些狐疑:“怎么了,是不是不妥,咱们要不要连夜赶路离开这里?”

琴笙还没有开口,霍二娘就已经摇头道:“夜里没有光,行路更不方便,在永冻川里行路危险,一不小心就掉进冰崖下去了。”

楚瑜蹙眉,看向琴笙:“琴笙”

琴笙轻叹了一声:“确实如此。”

楚瑜见状,看了看周围,觉得这洞穴口还算开阔,也比较安全便主张先升起火来,在这里将就一夜,她看着琴笙的意思是连火都不升,便坚决不同意。

就算冰川会融化,也是大气候的缘故,他们这点御寒的火更本起不到什么影响,但是夜里风从冰川里刮过,如刀子一般,再好的武艺如此熬一夜都是要遭大罪的。

琴笙拗不过她,倒是也觉得她说话也有些道理,便让人升了火。

原本楚瑜还想要审一审那个奸细,她认定了对方是宫少宸派来人,只是没有想到那家伙被她在小腹上捅了一刀,还没死,又来祸害她的琴笙,加上之前那些在岛屿上很不好的记忆让楚瑜心里就压抑不住那一点子戾气翻腾上来。

很不能直接砍死宫少宸。

但琴笙见她脸色不好,明丽的大眼里两点猩红的火光烧得有些骇人,便不让她再上手。

楚瑜被他一抱,便也只好妥协了,偷偷伸手进他衣衫里,就着他劲瘦修长的腰肢上的肌肉捏了一把,又恶劣地去数他的八块腹肌。

这些年被他用好东西细细的娇养着的素手柔荑指尖没了细茧,细腻柔滑地在他小腹干燥滑润的肌肤上描摹,惹得琴笙妙目里金光微闪,偏又知道这野外,所有人都近在咫尺,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只似笑非笑地捏了她细细的腰肢,又恣意地在她细腻的颈项上吮了一回。

直撩得楚瑜自己也浑身冒汗,再不敢去撩他了,自己脖子上甚至脸颊上如果都是他的吻痕,她不用见人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天光微亮就已经收拾妥当,神色都有些肃然。

一夜过去,地底那细微的震动声也许不大,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练家子而言,动静就已经足够响的了。

而且,他们就着那山的轮廓看,也能隐约地发现冰山仿佛有些移动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是所有人的共识。

楚瑜和琴笙牵了马,楚瑜看着那仿佛又忽然变大了些的冰山洞口,轻叹了一声:“看来,以后是不能来冰冢祭拜了。”

这里的地形果然出现了变化。

“他们也不需要,若是有心,哪里不能上香祈福,若是无心,便是带着一棺材纸钱下地府陪他们也未必能让他们愿意受那香火。”琴笙却淡淡地开口。

原本还蹲在冰山洞口烧纸的苏家主仆二人就僵了僵。

而那个被点了穴道的细作则是靠在石头边冷冷地看着天空,那上面两只鹰在天空飞掠而过,他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楚瑜忍不住挑眉,她家三爷这把嘴儿还真是够狠。

琴笙看着那洞穴,略沉吟一会:“封了这入口罢,他们不会希望再有人来打扰他们的。”

这是封坟了么?

金字辈早就做了机关,只是这么多年主上一直没有吩咐封坟,大约就是为了等着有一日亲自来祭拜罢。

金曜一怔,脸上浮现出一丝似悲又似喜的复杂情绪,红了桃花眼,随后抬手抱拳:“是,属下这就去。”

琴笙却拦了他,淡淡地道:“我是曜司的主上,最后这一程,我亲自送他们。”

说罢,他立刻飞身而起,直掠向那冰山的山腰。

楚瑜看得嗓子眼都提起来了,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小心”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金曜拦住她,轻道:“机关是金字辈们按照主上的吩咐设在半山腰的冰壁上,他不会有危险的”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忽然听得一声尖利的响声,随后便见那细作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踉跄着站了起来,他身子不能动,但脚能动,他猛然地一跺脚,那尖利的响声就是从他鞋底发了出来。

楚瑜一怔,忽然脸色一变,抬手就一掌击向那细作的腿,竟瞬间就扫断了他的双腿。

那细作惨叫一声,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在山壁上。

但是已经来不及,只听得闷闷的响,一阵连一阵,竟在片刻间就从远处蔓了过来,那种闷响听起来仿佛什么回声一般。

霍二娘脸色大变,抬头看向楚瑜:“不好,是大面积的雪崩!”

“轰隆!”

金曜咬牙愤怒地道:“怎么可能,我们早已勘察过这里许多次!”

怎么能再重蹈覆辙!

主上已经做了最周全的谋划!

霍二娘脸色阴沉:“这雪崩不是从冰山这里开始的,是从赫金人那头的雪原一路崩塌过来的,趁着现在还能走,立刻走!”

楚瑜忍不住立刻抬头,却见那冰川上簌簌落雪,漫天雪霧,竟不见了琴笙的踪影!

她梭然大惊:“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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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等你 一更

虽然那沉闷的声音依然似从远处传来,但地面已经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那冰山上已经震成一片,不断地有可怕的开裂声。.。

楚瑜这一抬头,正见着一块巨大的碎冰当头砸了下来。

金曜正站在她身边,瞳孔一缩,便要伸手去拉她。

却不想楚瑜反应比他更快,竟然软腰一折,就直接哧溜一声从那大冰砸下来的缝隙之间穿了过去,甚至足尖一点,就借力蹭上那大冰块,整个人直接向琴笙所在半山腰飞掠而去。

金曜一把没有扯住她,见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朝着正在崩塌的山腰而去,瞬间忍不住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该死,说她是鱼,竟这般滑溜!”

他到底身经百战,一转脸,朝着一边的火曜和水曜道:“你们在这里归拢人马,我去接应三爷和小鱼!”

他们的马匹都是亲选的雪地马,看着虽然不算高壮,脚力却很好,而且见惯了冰雪风霜,此时就算地面震动,马儿很是不安地喷着鼻子,踢着蹄,却没有撒开四蹄乱跑。

火曜和水曜等人都立刻颔首,神色肃冷地分头去安排了。

霍二娘脸色也一片铁青,看了看天,又伏下身子,也不顾着地面脏,脸贴着地面听了听,咬着牙道:“马上撤,咱们就还能走得了,否则就又要等你们后头的人来挖咱们了。”

最后能活下来几个,谁也不知道。

天鹰大营三千鹰卫只活了琴笙一个,还是武艺最高强,底子最深厚的一个窝在冰缝里才有口气,曜司又用了多少精力和财力才保住他的性命。

金曜闻言,一抿薄唇,也直接追着楚瑜的身影飞掠上去。

楚瑜此时一边躲避那些砸下来的冰块,一边看着那不断开裂的冰山山体,心里一片寒凉,却不改大声喊,只怕将冰山震得直接碎开来。

她只不断地提气,向冰山上飞掠过去,目光焦灼地四处搜寻琴笙的身影。

他偏偏又穿着白色,一片雪粉中,几乎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形。

又避开几块碎裂的砸下来的尖利冰块,她终于抬头间隐约看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正在一处冰山裂崖上飘飘荡荡地向下掠来。

若非她熟悉那身影,几乎就不能认出那是他。

楚瑜终于忍不住了,焦灼又惊喜地地低喊了一声:“琴笙!”

说话间,她又加快了脚步要迎上去。

那白影似也看见了她,正巧在他要退下来的路上,便立刻正准备向她这里掠过来。

楚瑜才准备再提气迎上去,就梭然惊惶地睁大了眼看着那修白人影的身后——

一块巨大的冰块似承受不住震动,竟瞬间“啪”都一声闷响,直接整块地裂开来,携带着无数雪粉雪尘直接砸了下来,瞬间就朝着琴笙覆了过去。

楚瑜再忍耐不住:“琴笙——!”

下一刻,她还冲上去,却忽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硬生生地向后扯了一把。

“你不能上去!”

楚瑜不管不顾地竭力挣扎起来,只觉得心都要被冻结在了一起,死死地盯着上方,红了眼:“那是我的笙儿!”

金曜看着拼命挣扎的楚瑜,两人原本在半空里就凭着一口气跃上来,这一挣扎,哪里还撑得住,直往下方坠去,何况半空里还不断有碎冰落下,砸着就是一个血洞。

金曜只能勉力扯着她,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不能上去!”

可楚瑜力气太大,他竟一下子拉不住她,眼看着楚瑜就要挣脱他,冲向那一大团砸下来的碎雪尖冰里找琴笙。

却不想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鱼,走,我等你。”

那幽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幽凉而淡然,穿过了那巨大的、嘈杂的雪崩冰塌闷响,直透到楚瑜的耳边。

那是琴笙用了内力传过来的声音。

楚瑜只浑身一僵,梭然抬头向上看去,但太多的雪粉和冰渣织成一片雾气,迎面逼砸下来,她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那熟悉的白色修影。

可她知道他就在里面,一定是被困住了。

看着那越来越大的,滚成一片压下来的夹杂着几层楼高的巨大冰块的白色,金曜再顾不上什么顾忌了,他抬手一把就圈住楚瑜的细腰,将她裹在怀里,翻个身用背对着那砸下来的碎冰,直接就使了一个千斤坠向下坠去。

“走,你在这里会拖累主上!”

话音一落,他趁着楚瑜那身子一僵,立刻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随后她就只能由着金曜裹挟着她往冰山下坠去,只一双乌黑的大眼死死地盯着那一片吞噬了琴笙的巨大如半个山头的雪团冰块,仿佛能穿透其中看见熟悉的白影一般。

“琴笙”

楚瑜只觉得自己心里一团冰在凝缩着,翻滚着,冻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疼,眼底慢慢地浮了一层泪光。

最后,她到底忍不住把脸埋在金曜的肩头,红着眼张嘴就狠狠地咬了上去:“啊——!”

金曜肩膀一痛,桃花眼里却闪过复杂的神色,只圈紧了楚瑜的细腰,不让她还有动弹的机会。

他知道她内力极高,只是招式和应敌经验太差罢了,他匆忙之下用了重手点了她的穴道,但是若她要拼了那百年修为挣开他的束缚,两败俱伤,他也是拦不住她的。

他只当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抱着楚瑜加快了身形闪避的速度,一路竭力向下飞奔而去。

楚瑜没有竭力挣扎,两人都落到了地面上。

一落地,金曜就要把她扔到马上,却听得楚瑜微哑着声音道:“给我解开穴道,我不会再贸然行动。”

金曜一愣,但见楚瑜低着头,一时间不知她说的是真还是假,直到楚瑜忽然抬起头看他,一双乌瞳如墨玉一般,清冷地照见他的模样,带着一种他从没有见过的幽沉,竟让他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琴笙的眼。

金曜便一抿了唇,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楚瑜解开了穴道,也不回头,直接翻身跃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冷声问霍二娘:“还有多少时间?”

看似没头没脑的问题,霍二娘却立刻会意,青着脸道:“听着动静,还有一刻钟左右,震动会令这里崩裂塌陷。”

永冻原不会产生太过巨大的变化,永冻原大地上不过是出现一些细微的裂缝和冰山崩塌,但就这大自然的一点变化,就足以将他们都吞噬在这里。

楚瑜点点头:“快马加鞭奔出去!”

金曜桃花眼深深地看着她窈窕的侧影,随后冷声吩咐:“火曜、水曜,你们分三分之二的人马护着小鱼小姐离开,剩下的人跟我去接应主上。”

他们是武卫,也是死士。

就算留下来九死一生,也不可能置主上不顾。

苏千城见状,忽然也出声:“我也留下,当年我夫君的罪,欠了的一切,我用命来赎。”

她神色坚毅而沉稳,让锦心瞬间白了脸:“小姐?!”

金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们不需要!”

说罢就要去点人手。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听得楚瑜冷眼扫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你们谁都不准留下,我以曜司主母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撤离!”

金曜一愣,有些复杂和疑惑地看着楚瑜,她方才明明比谁都要疯地冲上去,此刻却

“我说的话,没有听到么,一个人都不准留下,只留下一半的雪地马就和粮食!”楚瑜蓦然一抬鞭子就抽在地面上,目光森冷。

“啪”地一声,鞭子在雪上留下深深的鞭痕,连下面的冰层和黑土都穿透了。

曜司众人脸色都是一变,看着楚瑜的眼中都出现了怔然,在那双幽暗冰冷的大眼下,竟都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吩咐去行事。

金曜眉头一蹙想要说什么,却见楚瑜冷着脸盯着他:“你们留下来等死么,还是继续给三爷当累赘,让他顾此失彼,还是你们不信他能自救?!”

“走啊,发什么呆,你们犯什么蠢,留在这里,不如回去搬救兵,多一条命就是多一个人手!”霍二娘忍不住勃然大怒地吼道,也不顾的声音太大会引起什么塌方了。

眼看着那雪就要把人砸成肉饼,这些人不是平时自诩聪明,还发什么呆!

楚瑜冷冷地看着金曜和其余武卫,唇角弯起嘲讽的笑容:“要当蠢货寻死请自便。”

说罢,她一转脸,抬手用鞭子一扫将那半死的细作扫上身边的一匹马,又干脆地将自己马上的粮食扔在地上,同时扯了霍二娘上马,率先一抽自己座下马儿一鞭子,扯着另外一匹驮着细作的马匹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仿佛看着马儿不够力,楚瑜索性抬手抽了霍二娘的匕首,手腕一转,狠狠地插进了马屁股里。

雪地马惨鸣一声,撒开四蹄疯狂地向前奔去。

楚瑜和霍二娘本就有轻功,两个人共骑一匹马,那马儿只觉得比驼粮食还轻,一路狂奔过去,不过片刻间就跑出老远,基本跑出最大那一团冰雪的砸落范围外。

楚瑜连头都没有回,也没有去看那团可能裹挟了琴笙的巨大的冰雪,只疯狂地策马前奔。

“你真的,不理他们了?”霍二娘只觉得楚瑜的背硬得让她有些担忧。

楚瑜没有回答,只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只是不久,身后便传来马蹄奔跑之声。

霍二娘松了一口气,看着楚瑜的后脑勺,却更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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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服众 (万更下)

一行人策马狂奔而去,仿佛背后被什么可怕的怪物追杀吞噬着。

地面的震动越发地强烈,穿行在冰川的缝隙之间原本就要小心非常,免得地面打滑塌陷或者撞上冰柱,这般策马狂奔下,还要避开落下的碎冰雪块,愈发地显得路程艰险。

“快,快,快!”霍二娘听着后头层层塌陷的巨大闷响声音,头皮发麻,浑身发抖,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却还硬着头皮去细听动静,不时就直接拿着匕首去扎马屁股。

楚瑜在她的指引下,倒是头都不回地直看着前方奔去,雪地马倒是也还认识来路,知道背后有危险,撒蹄子狂奔。

后面的曜司武卫们也有样学样,再加上他们原本都是修为非凡,身经百战的高手,险境之下,虽然危险连连,却也都还算有惊无险。

一行人一路直奔到了原先的冰川入口处,待得策马狂奔出了那入口又渡过冰河之后,他们才一拉马缰,在山下转过身去看身后的情景。

远处的永冻川上一阵阵的雪尘翻滚,仿佛整个都笼罩在雪雾当中,看得人心发凉,最后“轰隆”一声,整个山川入口都被冰雪封了。

所有人都有些狼狈,身上多少都有些挥开落下的冰砖雪笋的擦伤,天色已晚,看着那山川入口塌陷,所有人的心都瞬间凉了凉,竟不觉得身上有什么痛处。

楚瑜定定地看着那被冰雪堵住的狭窄入口,目光又转回了曜司武卫身上,正撞上金曜看过来的桃花眼,她唇角微微一勾,淡淡地道:“二娘,带着水曜他们一起去附近的雪窖里把咱们之前藏起下来的那些粮食还有马匹启出来罢。”

楚瑜的声音因为一天的奔驰而喑哑,还有些喘,却显得异常的沉稳,让人不能拒绝。

霍二娘点点头:“是。”

随后,她转身看向水曜,水曜原本目光停在楚瑜身上,脸色有些深沉,全无平时那妖娆模样,此时见霍二娘看过来,他眼里光芒闪了闪,便点了自己的人随着霍二娘一起去了。

他们的所有粮食还有一半的马匹都留在天鹰大营的墓地里,剩下的人几乎是两到三个人交替乘坐一匹马,剩下的就是运气轻功竭力追上。

就是这么全力奔驰,把两天路程化作了一天,一路几乎感觉不到饿,连马匹都仿佛疯了一样狂奔,到后来几乎不用他们催促。

但是此刻缓下劲头来,脱离了险境,瞬间就人困马乏了。

那些马儿都瘫痪在地上喘着粗气,武卫们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丹田里的内劲几乎都耗尽,好在他们都不是一般人物,这才还能站着。

不一会,霍二娘他们就将食物和马匹都启了出来。

楚瑜唇角的弧度微微上翘:“好,准备下,生火准备做饭罢。”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是说出来之后要去搬救兵么?”金曜见她仿佛全不着急的模样,桃花眼暗了暗。

楚瑜大眼微抬,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看不惯我笑,可以现在就滚去,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有本事不吃不喝地走出这座山,搬得到救兵。”

她一双大眼以往总是带着灵气与狡黠的盈盈笑意,此刻却被雪闪着一层幽暗的光,连唇角的笑弧都凉薄得令人心冷。

金曜一顿,被噎住了,连着原本都有些愤怒的武卫们都在楚瑜那诡冷的目光下,沉默了下去。

“没有废话了,那就生火做饭,别让我听见任何人在那里嚎丧,三爷还没有到那个地步,让我听到一次,你们回去都去土曜那里点卯。”楚瑜淡淡地说完,便蹲了下来,去归拢一些干冷的枯枝树叶,准备生火。

土曜是刑司首领,没有人想去尝试他的手段,但曜司武卫们心情本就因为失去了琴笙而异常的沉重而痛苦,群龙无首,但是看着那道窈窕的身影,甚至她冰冷的话语却让他们心中那些不安和痛苦渐渐地沉静了不少。

“还不去,再这里等着你们小夫人伺候你们用膳么?”霍二娘脸色阴沉地冷笑了一声,转身去帮楚瑜的忙去了。

金曜看着楚瑜纤细沉静的身影,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少女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又或者她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从未需要拿出这样犀利的一面来。

她总是懒散的,身上笼着一种清灵娇俏的气息,但此刻说话做事,都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冽和深沉之感。

金曜桃花眼里闪过复杂的光,随后摆摆手,所有武卫们立刻都四散开装备饭菜。

一边的锦心惊魂未定,此时原本想要刺楚瑜两句,但见她方才那一身气势,又摸摸自己的脸颊,还是咬着唇角,冷冷地看着楚瑜只暗自骂了声狗仗人势,只是却没有说出口。

苏千城却抬脚过去了,蹲在楚瑜身边开始一起亲自动手收拾柴火准备升火。

她目光微闪,看向楚瑜,神色有些发沉地开口:“若是按照正常的一日三餐折回去,只怕会耽误救援的时间,不若晚上烤了肉,然后连夜跋涉回去请求救援?”

她并没有说任何废话,给出的也是有用的建议,金曜等人听着,便看了过来,似有些意动。

楚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

苏千城见状,也仿佛没有在意的样子,只继续一边堆柴火,一边沉声道:“这入口处封了,玉安妹妹后面有什么打算,与我说说,回去之后我也好与苏大哥他们商量救援之事。”

她一直唤律方督抚大哥,确实也有参与一些律方的地方军务和事物。

楚瑜已经堆好一堆柴火,火也升了起来,才淡淡地开口:“珍珑夫人已经筹谋好了,自管行动就是了,不必与我商议。”

苏千城手上动作一顿,叹了一声:“妹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此时不是闹情绪的时候,救人要紧,你自幼生长在江南,永冻原的厉害你并不知道,我只是希望能早点将三爷救出来,也算是将功折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