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选甚至是明烈自己选出来的,但是她并不曾想到这一场边关之行会成为颠覆她光明人生的噩梦之旅。
一切都很顺利,不管是赈灾还是安抚民心,她都做得很完美,事必躬亲,处理事情杀伐果决,惩处了许多贪官污吏,手段之干脆利落,赢得无数赞颂之声。
而秋玉之在驱逐犬戎人,与斩杀围攻他们的刺客之事上,也很顺畅。
时间一晃便是三个月,就在眼看着一切事情都完美地进行到尾声时,明烈彻底放松下来时,秋玉之对她出手了。
被刻意灌醉了,又下了狠药的明烈轻而易举地着了道,她并不能区别摸进帐篷里与自己缠绵的人是谁,只本能地回应。
直到三日后,药性过了,她才发现将一丝不挂的她抱在怀里的人竟然是自己疼爱的弟弟。
而秋玉之也并不再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
他要她,彻彻底底地回到他身边,臣服于他,永远属于他。
而明烈那样的人,看似温润大气,沉稳明睿,但不管是心中属于天之骄女、未来帝王的骄傲还是她身为长姐的自尊与伦常都不可能去接纳这样一个玷污了自己的秋玉之。
被背叛与玷污的痛苦和愤怒,自然令她如身在火中煎熬。
但律方并不是京城,京城是她的势力范围,律方却是秋玉之的天下。
直到她一次次地逃离失败,被栓上寒铁制成的脚镣,如奴隶一般地关在帐篷里,而跟随的亲信也一一被杀,敢帮助她的人都被秋玉之以各种手段凌虐至死后。
明烈方才明白,连这场律方突如其来的暴动和犬戎人的入侵都是秋玉之的阴谋。
那个男人谋划这一场死伤无数的阴谋,不过是为了将她逼出上京,来到律方自己的地盘。
很快,皇太女因为赈灾过分劳累病倒,又遇上犬戎刺客行刺,受伤卧床不能回京的消息迅速地传回了上京。
储君受伤,不光是帝后焦虑,在朝内也引起轩然大波。
上京赐下流水一般的各种补品和药物,但派来的不管是御医还是大臣见到的都是一个假的易容后的明烈太女。
在得到明烈太女确实受伤兼病倒,需要原地静养,不能立刻返京的确切消息后,帝后虽然心焦,却也没有法子,秋玉之信誓旦旦地会照顾好他的长姐。
所有人都信了。
于是,明烈这在律方滞留,就整整滞留了一年有余。
秋玉之的手段,简单而粗暴,不断地占有明烈,直到她怀孕,生下标志着她此生污点的孩子。
掌控了这样的把柄,何愁明烈不屈服,若是她还想要皇位,那么就不能有这样大的污点。
帝国之光,若是染了污秽,跌落云端的后果只有失去一切,然后——死。
这也是史书上所有不能最终登上帝位的太子和太女们最后的下场。
“这个畜生,这个畜生明烈太女明明那么久都没有孩子,为什么他竟然”楚瑜忍不住咬牙嘀咕。
“很简单,那个男人早在他离开宫廷前往律方前三年一直在给长卿御君下了绝子药,长卿御君当时经常教导和指点他的武艺,对这么个十一岁的孩子并不设防,所以长卿御君是不可能令明烈有孕的。”琴笙讥诮地勾起唇角。
楚瑜闻言,简直从心底一路发凉到头皮,瞠目结舌:“你是说秋玉之十一岁就会对自己的师傅下断子绝孙的药,一下三年?”
这是何等凉薄自私又恶毒的人!
不怕人是疯子,就是怕疯子太聪明,聪明到残忍!
“而且万一万一生出来孩子有问题怎么办!”楚瑜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嘀咕。
这种血缘关系太近,生出来的孩子太容易出一些可怕的问题了,这是后世人人都知道的。
“那个男人并不在乎明烈会不会生出来个怪物,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筹码’罢了。”琴笙淡淡地道。
楚瑜听着,心中一颤,忍不住捏着他手的手指又紧了紧:“不是怪物的”
“嗯,至少那个婴儿看起来四肢健全,五官齐整,看着并不像个怪物,秋玉之很满意。”琴笙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
“但是谁说怪物看起来一定面目狰狞,那个男人少年时看起来不也人畜无害,甚至被钦天监宣布为吉兆么?”
楚瑜哑然,却只会定定地看着大海孪一字一顿地道:“他、不、是、怪、物!”
那样温柔执着的仙仙,怎么可能是怪物!
琴笙看着怀里少女有些激动而发僵的背影,他轻笑一声,眸光幽幽莫测,俯下脸来,温柔地在她光洁雪腻的小肩膀上轻吮:“嗯”
楚瑜一颤,肩膀有些发酥,却没有推开他,只任由他在自己肩膀和脖子上有一下,没有一下地轻吮和撩拨。
“他一开始甚至并没有想过要得到帝位,只是用帝位在威胁明烈,直到后来他发现,若是他拥有了帝位,那么不光是明烈,他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人能阻止。”
楚瑜一愣:“可是,若是明烈不能登上帝位,岂不是也没有好下场”
“因为那个男人发现,他的长姐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多了,明烈即使在生下那个孩子之后,依然并不愿意屈服,不断地运用她的手腕试图逃离,而明烈一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孩子便会动手试图弄死他,这让他明白若是他的长姐拥有了帝王的权力,他根本不可能掌控得了她。”琴笙轻笑了起来,仿佛在说一件极为有趣的事儿。
听得楚瑜心头一阵凉,一阵紧,她忽然想起琴园大火之夜,琴笙被她砸伤了头以后,他睁开眼后的那一幕——
他似疲倦至极地闭上眼,喑哑着道:“娘”
他顿了顿,声音轻如飞烟:“你动手吧,笙儿不逃了。”
细绒如凤羽的长睫覆在他如玉一般细白的脸上,烙印下淡淡的阴影。
身后火焰跳跃如鬼影,身下美人平静而绝望,似一生悲欢都尽付。
楚瑜忽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强行忍着自己不要掉下泪来,无意识地抬手反复搓着他的手指,喃喃自语:“琴笙琴笙算了,算了不要说了。”
琴笙一愣,看着手背上那一滴剔透的水珠,微微地、还带着她体温的热度的水珠却似灼热得像能在他的皮肤上烧灼出火焰,那热度慢慢地融进血管和皮肉里,一点点地顺着血液慢慢地流淌进他的心脏。
那沉积着千万年冰雪的黑暗荒原之地,孤城边的冰似松动渐渐有流水潺潺,有奇异的芬芳慢慢泛起。
他抬手慢慢地一动,裹在楚瑜的左胸心房之上,温柔地低声诱惑道:“若这次不说,以后我未必还有想要说故事的兴致,你确定不要听么鱼。”
楚瑜只觉得他搁在自己心脏上方的手,冰凉异常,却又像捧着她的心脏一般。
她抿了抿唇,好半晌,才有些无力地靠进他怀里,轻声道:“好,你说,我听。”
琴笙淡淡地道:“不过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让明烈毁灭了‘孩子’这样一个重要的筹码,那个孽种的存在既是他玷污了那道帝国之光的证明,也是逼迫对方跪在脚下臣服很有用的工具,只要这个孽种存在就是明烈最大的污点,他想要毁了明烈易如反掌。”
听着他平静声音,仿佛在述说别的人故事,楚瑜的心中却莫名地一窒,心中震撼而悲凉。
从自己出生的那一刻就带着血缘的原罪,尚且未曾睁开眼就被世界厌弃,在无数人的憎恨与杀意中成长。
原本应当给予呵护和爱的父母,却一个想要抹杀他这个污点,一个想要利用他让对方臣服。
天地浩大却无可容身之地,稚子何辜?
“琴笙”楚瑜轻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只又无意识地再次轻轻搓着他冰冷细腻的玉骨手,仿佛这样可以让他会感觉温暖一点。
“他忽然发现毁了明烈,会比让她接受他更容易,他喜欢掌控他人的生死,若是登上帝位,生杀大权在握,便能将明烈的生死都掌控在他手里,连天下人都是他予取予求的乐园,满足他一切的*,他原本就钟情于权力带来的快感。”琴笙悠悠地道。
“凤栖那蠢货说那个男人享受血腥的味道,并没有错,正因为他每次出击面对外族之时,除了狡诈的头脑赢取胜利,他的残忍屠戮也令外族给了他战王的别号,他从不留下战俘,包括敌人部落里的男女老幼,屠戮和哀嚎令他愉悦。而如今他发现了仅次于杀戮给他带来的愉悦之物——至高的权力。”
“他享受夺权过程里腥风血雨,可惜第二局他和明烈的交手以他的失败告终,明烈到底当了太女多年,怎么会一次就被人制住,那个孩子被明烈的人带走,明烈也顺利地回到上京。”琴笙抬手把玩着怀里人儿的长发。
楚瑜一愣,心忽然悬了起来:“但是明烈不是一直想要那个孩子的命吗?”
琴笙漫不经心地道:“因为明烈发现,那个男人很在乎孩子这个‘筹码’,所以她可以反过来里利用这个‘筹码’要挟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这个孩子若是活着,才是‘皇太女的丑闻’,那个男人才有机会用这个孩子逼她让出皇位,若是这个孩子死了”
琴笙轻嗤笑出声,幽幽地道:“那个男人筹谋一年的心血便白废了,他要再想有令已经有防备的明烈怀孕,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在说起来,明烈皇太女倒也不愧她太女之名。”
楚瑜心中却酸涩难言,简直忍不住想要喷脏话,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句:“WHAT…THE…FUCK!”
这特么什么混账爹娘!她真想爬回去给自己公婆一人赏一巴掌!
“什么?”琴笙挑眉:“西洋话?”
楚瑜叹了一声,情绪低落地道:“嗯,没什么是了,那孩子被明烈的人带走,不会刚好就是琴大老爷罢?”
琴笙一顿,笑了笑:“没错,那个琴家这位大老爷原本是明烈的心腹大将之一,他对明烈原就有超越主仆之情的爱慕,愿意为明烈做一切事情,只是朝中之人只知道琴将军因伤而英年早辞,回乡成亲,并且夫人早逝,只余下一个孩子,鳏夫抚养这个孩子。”
楚瑜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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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后来呢?没有后来(二更)
”琴笙抬手,白腻的指尖插进她的小拳头里,慢慢地一根根地将她捏在一起,连指尖几乎陷入掌心的小拳头掰开:“这个孩子自幼便与常人不同,过分早慧,未及一岁,种种事情,他皆过目不忘,过耳留心,而彼时,那些抚养他或者说监视他的人并不知道他什么都记得,说话并不避开他,虽然一开始他并不能理解自己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总会长大,总会慢慢学习”
他顿了顿,将楚瑜的手牢牢地握在手里:“所以他很早就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位琴将军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母亲,有自己的父亲,琴将军只是义父,而他像一头愚蠢的幼兽,心中固执地认为他的母亲和父亲一定会来寻他。”
他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忽然嗤笑了一声:“不过那个孩子最早见到的皇室亲人,居然是凤栖那个蠢货,那个蠢货在嫁给现在的东海侯,当年她的侍读之后,偷偷摸摸地跑到了江南。”
楚瑜一愣:“她来江南做什么,难道明烈太女告诉她,那个孩子在江南?”
“那个愚蠢的女人是无意中得知这件事的,她来江南,是因为她愚蠢地以为明烈留着这个孩子,是因为舍不得,所以她以为她带人杀了那个小孩儿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她崇敬与深爱的长姐。”琴笙讥诮地轻笑了起来。
楚瑜又开始不淡定了,她梭然做直了身子,忍不住开始呼气儿,吸气儿,再呼气,她觉得她再不冷静一点,就要气炸了。
她一边大喘气,一边念咒似地喃喃自语:“这些疯子这些混账这他娘的一个个都在干什么!”
琴笙看着怀里少女的背影起起伏伏地大喘气的样子,他几乎能想见她小脸上那扭曲愤怒的样子。
“鱼”他修白的指尖一挑她的下巴,想要将她转过脸来。
却不想,楚瑜抬爪子就抓住了他的玉骨手,梗着脖子不回头,只瓮声瓮气地道:“别看,你可爱的小夫人现在样子太狰狞,看起来比较像食人鱼要吃人肉,怕吓着爷!”
琴笙闻言,沉默了一会,唇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一个弧度,轻笑出声:“好,我不看。”
他静静地看着怀里少女的背影,将怀里的人儿拢得更紧,神色有些少见的迷离。
有人为他的痛而痛,为他的伤而伤,悲欢都被人珍惜的滋味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继续,我倒是想知道这群所谓的天子骄子贵女们的下限在哪里,不过很明显凤栖那蠢货失败了,这很好!”楚瑜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自觉地学着琴笙给凤栖的名讳前加了个定语。
随后她身子一软继续窝进琴笙的怀里,用娇嫩的脊背蹭了蹭他光洁的胸膛。
肌肤贴着肌肤的触感,亲密的触感,让她有一种自己的体温能安抚到他冰凉心脏的错觉。
只是她并没有察觉,随着她的动作,琴笙的眸光又深了深,有些心不在焉地金光微闪。
“嗯”他眯起眸子,似有些心不在焉:“她确实失败了,她见到了我,出手那一回就被琴家大老爷和明烈安插在宅子里的人发现,所以她虽然看见了那个孩子,但是却再也无法对他出手,她尖叫着让那个孩子去死,一切都是那个孩子的错,虽然那个孩子安然无恙,但她愤怒之下说的许多话,都让那个孩子忽然明白他的出生并不受期待。”
“那个孩子虽然早慧,但也依然像所有的幼兽一样愚蠢而固执地认为,他的母亲不要他,从不来看他只是因为他不够好,都是他的错,只要他足够乖巧、足够好和上进,就能见到他的母亲,还有父亲。”琴笙悠悠地道,轻描淡写得依然像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楚瑜眸光却再次发软和潮润,她记得仙仙无助的样子多让人心疼,何况那时候货真价实的小小稚嫩的生命,茫然地面对着他都不能理解的局面——
他存在这个世上所有的价值,竟不过是一个会说会动的工具。
这世上本该保护他的亲人里一半要杀他,剩下的要利用他去毁了另外一半。
那个稚嫩的生命,却以为一切都是他的错。
难怪仙仙睁眼会固执地认定了她以后,她只稍对他好一点,哪怕虚伪的好,他都可以掏心掏肺地为她付出一切,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以前不能理解,如今才明白原来是那‘小小少年’心中无法放弃的执念。
她的仙仙啊她都舍不得让他掉泪又乖又温柔的大宝贝,那些王八蛋就这么欺负他!!
楚瑜心头疼得发颤,死死地抱着琴笙的手,忍耐下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
琴笙没有留意到楚瑜的异样,只微微眯起眸子,似陷入一些遥远的回忆,看见一些遥远的画面:“那个孩子极尽所能地做一个乖巧的孩子,极尽所能地学一切可以学的,只希望能见到他的母亲或者父亲,于是在他三岁那年,他果然在自己的后院遇见了一个漂亮得过分,眉目邪气的陌生年轻男人。”
楚瑜一愣,心中升起不太妙的感觉:“秋玉之找到他了?”
她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冷道:“是因为凤栖?!”
琴笙淡淡地颔首:“没错,凤栖那一次的行动怎么可能瞒得过秋玉之,那个男人找到了江南的别院那是他的父亲,也是那个孩子第一次拥有意识以后见到他,他原本对那个俊美而一身煞气的男人很崇拜,也充满了仰慕,尤其是在知道那个男人正是传说里战无不胜的宸王爷时。”
他顿了顿,轻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父亲这两个字之余他而言,不过是代表着‘欺骗’、‘疼痛’和‘利用’罢了。”
楚瑜心中发颤,却还是咬牙问:“那个男人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她有一种预感,她就要听到凤栖口中琴笙小小年纪便要逼明烈退位的真相了。
“他将那个孩子强行带走,他真想要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义父在那一次的危机里身受重伤,但是冒死将消息送给了明烈太女,可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明烈根本找不到那个孩子,秋玉之每过一段时间刻意地将那个孩子身上的东西放在明烈的桌上,有一次甚至是那孩子身上的一块肉。”琴笙轻弯了下唇角,淡淡地道。
“他喜欢欣赏明烈看见那些东西时神色里闪过的痛苦、憎恶与无奈,他喜欢高高在上被称为帝国之光的女人脸色惨白的样子。”
楚瑜瞳孔梭然一缩,指尖几乎捏进他的胳膊上,嘴唇颤了颤:“什么肉?!”
“嗯,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将那个孩子扔进他的近卫训练营里,接受最残酷的教育,学文习武,还有学着杀人,那个男人弄了很多大牢里的重犯和一些饥饿的野兽扔在近卫营的兽牢里,近卫营每天都要习惯徒手杀人或者杀死野兽,杀不死犯人,就要被杀,并且没有饭吃,包括他的孩子,那一块肉就是那个孩子被一只野狗咬下来的。”琴笙淡淡地道,仿佛被咬下一块肉的并不是他。
楚瑜手都颤了,嘴唇微抖:“畜生畜生”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了,只能猩红着眼眶,僵木地喃喃自语。
“不必担心,那个男人自然不会让那个孩子轻易死的,他尚且未曾物尽其用。”琴笙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淡淡地道:“还有你的肌肉太僵硬了,会把自己拉伤。”
说着,他低头再次轻轻地在她娇嫩的肩膀轻吮了一下,指尖慢慢地揉向她背后的大穴。
楚瑜抬手按住他的手,喑哑地冷道:“秋玉之想再培养另外一个他?”
“没错,那个男人实在太无聊了,什么诡异狠毒的念头他都能想出来,他迫不及待地再造出另外一个残忍而病态的孽种,好去刺激明烈,并且对此充满了热情,所以那个孩子受的罪不少,但他的武学根骨也好得让秋玉之惊讶,他不断地用各种古怪残忍的手段试探那个孩子的底线,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那个孩子也算学了不少,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应该感谢那个男人,否则”
琴笙轻笑,悠悠地道:“否则日后总总煎熬,他大概都不知道他要死多少次了。”
楚瑜实在听不得他的笑,那笑让她心肝颤着疼,索性道:“后来呢,为什么凤栖说他逼明烈退位?”
琴笙淡淡地道:“嗯,那是因为那个孩子依然很愚蠢,那个男人是父亲,他说什么,所以他听什么,那个男人说他不够优秀,不够狠辣,所以他见不到母亲,他便乖乖地学着杀人,那个男人说他如果能逼明烈退位的话,他的母亲就会回到他身边,一家团聚,他居然也信了。”
他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楚瑜的后脊背,将她再次抱紧:“秋玉之曾经策划过在朝堂白官面前,那个孩子和他的母亲母子相认的恶毒戏码,他几乎就要成功了,然而”
“然而什么?”楚瑜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然而,那个孩子那一次大约是忽然开窍了,他想提前见一见他的母亲,问一问她为什么总不来看他,于是化装成刚净身的小太监,但”
琴笙顿了顿:“他大概没有想到,他的母亲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毕竟他长着和她一样的嘴唇,所以她立刻识破了秋玉之的阴谋,她甚至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便让小太监将那个孩子马上处理掉。”
楚瑜再也忍不住,红着眼,转身一把抱住身后之人:“没事了,没事了”
她习惯性地伸手轻轻地拍他的后腰,安抚着他。
“是没事了。”琴笙轻笑,伸手抚摸着楚瑜的后脑乌发,淡淡地道:“那个孩子早已会杀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太监杀死?”
他眯起了眸子:“他把那个小太监杀掉了,却也没有再被秋玉之找到,他固执地再次出现在明烈太女的房间里,他想问为什么,明烈太女没有给他答案,但也没有杀他,再次令人将他送回了琴家大老爷,他的义父那里,却也明确地告诉他——。”
“你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罪子,虽然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但若是你再出现在本宫的面前,下一次,本宫一定会要了你命。”
那个一身华服,沉稳优雅的女人淡漠地看着他道。
琴笙眯起眸子,温淡地叹了一声:“那是那个被称呼‘母亲’女人第一次和他说话。”
“从此后将近七八年的时间他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但这七八年里,总会有人来试图杀了他,或者掳走他,这种环境之中,那个孩子饥渴地学会了更多的保命方式,更多的东西,他努力地习武学文,别人一年会的,他一月便能掌握,他以为他做到最好、最乖巧的孩子,他的母亲会愿意接纳他。”
然而,直到七、八年之后,他再次见到了他的母亲。
也就是他十三岁那一年。
秋玉之再次找到了他,琴笙轻笑了起来。
“那个男人和明烈的斗争已经到了最激烈的尾声,无数人死去,朝廷上下一片凝重杀伐之气,那个女人输了,而秋玉之将那个孩子找了回来。”
他顿了顿:“其实,秋玉之很早就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他甚至不动声色给那个孩子安排了许多武学和玄门宗师作为他的师傅。”
楚瑜一楞,不明所以:“为什么?”
琴笙轻笑了起来:“那个男人知道明烈身边的人总要杀他,如果这个孩子没有自保之能,岂不是功亏一篑,何况他喜欢看着那个孩子杀人,手段越残忍越好,就像当初的他。”
楚瑜:“”
“总之,秋玉之将明烈圈禁了三年,他将那个即将满十三岁的孩子找来,就是为了给她最后一击,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这个孩子是他和明烈的,他要将明烈永世不能翻身。”琴笙悠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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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谁是谁的罪
楚瑜已经无力了,她眼眶酸涩,却忽然发现自己连流泪的*都没有了,只觉得心口憋得慌,眼眶干涩,她一个听者,听到这样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故事’,已经整个人都觉得憋得难以忍受。
所谓的虎毒不食子,似乎对于这些人而言,根本比不上权力的重要。
是,至高的权力面前,从来都父不父、母不母、子不子,历史上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不,每一代帝权的更迭都不曾少过。
她只努力地抱住他的腰肢,把自己贴在琴笙怀里,这一次,轮到她试图将自己嵌进他的怀中,另外一只手也依然一直在他背后轻轻地抚着。
“呵”琴笙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指尖一点点地顺着她的乌发:“还要听么?”
看着怀里的人儿这般蔫蔫儿难受的模样,他没来由地觉得心中那冰冷黑暗的荒原融冻的水流都温柔,也莫名地多了一丝不舍。
楚瑜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微凉潮润的皮肤就贴着自己的脸颊,柔韧结实的肌肉下还能听见他沉稳悦耳的心跳,这让她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至少他还活着,还在她的身边。
不管是单纯的仙仙,还是矜傲的白白,亦或是现在深沉莫测的九天琴神,他还在。
“不。”楚瑜沉默了片刻,还是轻声道:“继续罢,我听。”
她的"情人",她的爱人,从来都不是寻常人,她要走进他心中最深处,势必要了解他的所有。
一个好的"情人",应当还是好的聆听者。
何况这大概是琴笙十几年来,第一次愿意说这么多的话,让人听见他内心那些隐秘黑暗而不可触及的过往。
琴笙似也料到了她的回答,便一边用尖一点点地顺着她的乌发,一边道:“那个男人出现在那个孩子面前的时候,那曾经的幼兽已经长成了少年,但是秋玉之并不太满意,因为那个少年除了一张漂亮的皮相,还有那双拥有相同瞳孔颜色的眼睛像他以外,少年看起来太温文尔雅,谦逊温和,像那个男人最厌恶的‘君子’。”
秋玉之讨厌一切和‘君子’有关的人与物,因为明烈太女几乎完全符合‘君子’这样的定义,即使她同样用着卑鄙的手段,即使她手上也染满鲜血,但是却依然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阴暗之气,依然是帝国之光。
他既憎恨她的不屈服,却又着迷她的不屈服和与自己媲美的高明手段和与他截然不同的品性。
但不代表他会喜欢看见另外一个‘君子’,那让他恶心。
不过那个少年并不在乎他的父亲怎么看他,他在他的父亲三岁那年带走他,将他扔进兽营折磨了整整两年有余,又欺骗他去对付明烈太女,他就明白根本不必将这个男人再当成自己的父亲。
即使,他曾经如此冲崇拜这个俊美而充满杀伐之气的男人。
但是他的记忆力却好得让如今的他只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憎恶,那个男人似也并不在乎他的憎恶,只是对不能随便折磨他感到了一些遗憾。
因为十三岁的他温文尔雅,濯濯清泉一般柔弱美丽的少年面孔下,他的武功修为甚至连秋都不能与之抗衡。
可他依然跟着那个男人一同去了上京,不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那个被称为‘帝国之光’的女人,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亲手杀了他,他依然希望那个女人能见到他如今的样子,因为就算明烈放在他身边的人都忍不住感慨,他容貌肖父,但是性情肖母。
如果母亲不喜他像父亲的容貌,是否会如金姑姑他们那样,喜欢他的性情?
“不过他注定失望了。”琴笙淡淡地道。
那一天大雪纷飞,寒意森凉,大雪染白了整个宫城。
那个单薄的少年出现在东宫里,站在明烈面前那一刻,明烈太女就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秋玉之是她看着长大的,何况他们斗了整整十三年,从风华正茂到步入中年。
即使不管是秋玉之,还是明烈太女,他们看起来依然似并未被岁月摧折,仿佛与十三年前并不同,尤其是那个被称为帝国之光的女人。
她被圈禁这些年,秋玉之每个夜晚都毫无顾忌地进入她的宫殿,一点都不在乎宫人们恐惧和惊疑的目光。
但是,如今坐在他面前的这个,被柔软黄金脚镣圈束缚着的女人,素衣脱簪,却依然容色如他七八年前见到时那般美丽而耀目,甚至因为她神色沉静而从容,不悲不喜,不怒不哀,更有一种上位者的博大深沉的气度。
即使沦为阶下囚,被玷污,被凌辱、明烈太女,依然是不堕的帝国之光。
那个少年怔然地看着他的母亲许久,却还是看出了她幽深眸子里的沧桑。
“你,还是来了。”素衣的美丽女子看着他,片刻,淡淡地道。
少年期待地看着她,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紧张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过来。”她轻叹了一声。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想要开口:“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