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之刀,便可以取下性命。

楚瑜被他放下来,她脚一落地,秀眉一蹙:“重要的银票和东西都立刻贴身收好,散碎银子和铜钱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做好落水的准备,水匪来了不少船,还有火哨船,咱们商船绝对抵挡不住的!”

刚才她在外头走廊过道上就已经听见了底下那些人的尖叫声,隐约地将如今江面上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水里不湍急,江面却又不宽阔,船逃不出去,火哨船也不容易翻,这个打劫的地方选得不错。”琴笙扶着门口,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楚瑜看了他一眼,警告:“白白,你可别再给我出幺蛾子,你们谁都不许出幺蛾子,咱们这船上不少去唐家堡的江湖人,黑白两道都有,光是青城派和武当派都各有五人,咱们稳扎稳打一直都没有暴露过,一时意气之争,暴露了行踪不好收拾!”

习武之人多身轻,习惯提气,走路自与旁人不同,武功越好,脚步越轻。

他们一行人里,武功最高的是琴笙,其次是宫少宸和霍家姐妹,都特意在行路时放沉了脚步,刻意掩饰了会武的事实。

楚瑜自己平日里更是个懒散的,看着就不像个会武的,所以一行人虽然引人瞩目,但也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些武林中人竟都只拿他们当笑话看,武当的人乔装了一回,还是霍家姐妹认出来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灯下黑。

琴笙见楚瑜警告性地将他和霍家姐妹都瞪了一遍,便轻嗤了一声:“看情况罢。”

若是对方要太过火了,也要忍着?

楚瑜见状,也不多说,只下决心要跟在他身边死盯着。

宫少宸那货油嘴滑舌,为人也滑不溜手,倒是不必她操心。

几人都各自收拾好东西,皆不说话,只悬着一颗心,等着水匪一路打劫过来。

琴笙倒是只随手戴好了面纱,静静地坐在窗边,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上心一般。

“出来!”

“通通都给老子滚出来!”

“把钱都交出来!”

不一会,楚瑜便听见门外一阵粗暴的呵斥和怒骂,还有各种尖叫与哭泣,然后一群人、一群人地被往外赶。

楚瑜和琴笙一行人也都被往外赶,她抬眼看了下船外头,密密麻麻的小船还有远处的大船不知多少,夜里看不分明只觉得一大片火把,那火烟味熏得人难受。

楚瑜微微蹙眉,只但愿这些人搜刮了银钱就走。

可她也知道如果这一船都是寻常百姓,也许真就如此了,但偏船上去唐家堡的江湖人不少,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挤在哭哭啼啼,哀求声不断的人群里,琴笙身上的气息冷了冷。

楚瑜偷偷地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地一点点地摸着他的手心——

这个时候不好像以前那样摸猫儿的尾巴,或者摸后背,就只能这般安抚了。

琴笙身形一顿,忽然反手大力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柔荑拽在手心,力气大得像要把她的柔荑给捏进自己肉里似的。

他的手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手套,却依然柔滑而细腻,整个包裹住她的柔荑,让楚瑜莫名其妙地感觉像是捏住了她的心一般。

楚瑜心头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抬眼悄悄地看了下琴笙,面纱挡住了他的面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楚瑜立刻下意识地转开头,尚且来不及琢磨这是怎么了,却忽然听得前面爆发出一阵女子的尖叫——

“啊,你放开我,不要!”

那凄厉的尖叫声吓得楚瑜一个激灵,赶紧向前看去。

她抬眼便看见一个巨汉,身高至少在两米以上的光头巨汉,站在船头一把揪住一个女郎的兜帽,盯着她粗声粗气地淫笑:“这个不错,可以扛回去做压寨夫人!”

接下来他便将人随手一抛,扔给一边拿着刀的喽啰们,接下来他又抓住一个少女,掀了人家的面纱,铜铃般的眼睛一亮,大笑:“这个也不错,扛回去压寨子!”

说着他又将那少女向身后的喽啰们一抛,那些喽啰们冲上去就将那少女楚瑜一呆,这莽汉要抓多少个压寨夫人?

说话间,忽然有人厉声大喝:“尔等水匪,休得无礼,武当玉真三子在此,还不快快放下屠刀,改过向善!”

楚瑜看去,便见三道身影忽然高高跃起,瞬间向那大汉袭去。

三道身影灰袍飘飘,虽然不是道袍,但却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那剑势洒脱飘逸得楚瑜都要喝彩一声真好!

但是下一刻——

“砰!砰!砰!”三声响,一道流光划过,玉真三子一下子就被挑飞了出去,直接撞上船柱,闷哼几声落在地上。

一道细细瘦瘦的高挑身影站在了船头那巨汉身边,一脸面无表情地提着刀汉子冷冷地扫了一眼人群:“知道你们这些蠢货有人会武的,还有谁要来?”

楚瑜不禁一阵纳罕,这武当派怎么水,一下子就倒了!

霍二娘跟在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那汉子身手卓绝,水上功夫一等一的人物。”

楚瑜还是有点纳闷:“船上会武的不少,若是一齐动手,这人武功再厉害怕也撑不住多久”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呼啦一声从平民堆里冲出十几个人拿着各种武器的对上水匪们!

那提刀的干瘦汉子冷笑两声:“咱们兄弟只是求财,你们这些废物点心可想好了,一旦动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那群人都是武林人士,为首的一人冷声道:“青城派鹿野真人在此,尔等毛头水贼若是速速退去还能落个好,真要动手你们也要掂量着船上还有各门各派的人,江湖追杀令你们可受得起!”

这威胁的话一出来,楚瑜就忍不住捂额,从牙缝里挤吐出一个字:“蠢!”

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就不想想这月黑风高夜,正是个杀人放火天,尤其合适杀人灭口么?

她左手拽着琴笙,右手拉着霍二娘就想往船尾退去。

却不想她才刚准备动,就忽然听得一声粗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不用江湖追杀令,今儿就叫你们这群蠢鸟都见阎王,你们这些鹌鹑都听好了,不是我水阎王要你们的命,是这些蠢鸟害死你们的,下地狱找他们算账!”

随后她一抬头,就瞪着大眼,看着站在船头那两米高的粗狂莽汉手里高高举起半人大的流星铁球狠狠地朝着甲板砸了下来!

“砰!”一声巨响,甲板发出有种令人牙酸的声音,一下子就裂开来,整个船都狠狠地晃动了下,居然瞬间就向侧面倾倒,‘救命’的尖叫声喊做了一片。

而与此同时,琴笙忽然冷道:“甲板破裂,船底的龙骨也被凿碎,这船废了,抓稳了,鱼!”

随后他整个人梭然跃起,随后抱住楚瑜飞了起来,直接向那小船上飞掠而去。

场面一片混乱,楚瑜哪里还顾得会不会暴露身份,抬手就死死抱住琴笙。

“放箭,一个活口都不留!”

不知哪里来的呼哨声响起,瞬间有无数长箭携着厉火黑烟直扑面而来,杀气腾腾。

楚瑜闻着那烟味,忽然就整个人目眩眼花,身子发软地再抱不住琴笙。

“有毒,闭气!”琴笙目光森冷,抬手就捂住楚瑜的鼻尖,另外手横扫,满袖子劲风就直掀向水面。

“轰!”一声,巨大的浪花瞬间掀翻了坐在火哨船上的水匪们。

“有硬茬子!”一声又一声叠起来的哨声,刺耳得楚瑜头疼,她颤颤地靠在琴笙怀里,看着他抱着自己身轻如燕地飞掠水面,扫下那些层叠而来的刺网和无数箭矢,足尖踏上小船。

但是——

“轰!”一声巨响,楚瑜梭然微微瞪大了眼,便见劈头盖脸的飞火流星砸向他们,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响起。

琴笙一转身,将她放在小船上,目光森寒,抬手一转,猩红长剑出鞘,水面蓦然暴起一片水墙掀翻了更多的火哨船后,同时挡住漫天的飞火流星。

然而待他发现不对时,梭然低头却只来得及看见脚下小船中间不知何时裂开了一个大缝隙,楚瑜袖子淡的蓝色一下子沉进了水里。

“鱼——!”琴笙被火光倒映成金色的瞳孔瞬间微缩!

他足尖一点,径自“噗通”一声,一个漂亮的折身一点没有犹豫地扎进了水里,伸手就向那篇淡蓝抓去,却抓了个空。

湍急的水流下,竟然是一个个的漩涡!

**

湍急的水流,冷得楚瑜一个激灵,她原本迷糊的神智,竟即刻清醒了不少。

脑子还有些昏沉,但是多年游泳的训练,让她在入水那一刻习惯性地吸了一大口气,顺便闭气,以至于现在她在水里还能看见水面上火光耀目,一片混乱。

却没有看见那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修白身影。

一股子暗流拽着她向水底沉去,楚瑜心中一惊,使劲地向外游,却作用不大。

但好在此时忽然有船上落下的沉木掠过身边,也许是这些碎裂的沉木一下子打算散了漩涡的吸力,让楚瑜赶紧借着力气在那些沉木上狠狠一踹,借着反作用力和浮力浮出了水面。

谁知她这一露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被湍急的江水冲出了老远,甚至出了那些水匪哨船的范围!

远远的大船上和水匪的哨船上还有人飞跃和打斗的样子。

楚瑜急得大叫,却又哪里有人能听见她说话,何况前面还隔着一大片水匪的哨船。

“嘘,不要叫,水匪们的哨船一会还有!”一道喑哑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楚瑜一惊,蓦然转头,就看见不远处一大片碎裂的漂浮甲板木上趴着一个人。

楚瑜借着远处的火光定睛一看,不由一愣:“宫少宸?!”

那木板上的人额上有些血渍,脸上的胡子烧了一半,看着颇为狼狈,却还能看得出对方是谁。

“抓住我,快点,没有东西扶着,仔细遇到漩涡把你吸下去!”宫少宸低低地咳了几声,哑着嗓音向楚瑜伸出手。

楚瑜心中一惊,她刚才就差点被漩涡给吸入水底的!

她赶紧努力横游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让他将她拽上了木板,免得自己一会子失力又遇见漩涡,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冲得离起火的大船越来越远。

“怎么办,怎么办白白三爷他们还在那边!”她从来没有如此慌过,此刻楚瑜忍不住红了眼圈。

“咳咳操心别人,还是先操心自己罢”身边传来宫少宸低低的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喑哑声音。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楚瑜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水,咬着唇就要骂人,却一转头发现宫少宸已经趴在木板上不动了!

“喂,你没事吧,宫少宸!”楚瑜心中瞬间就是一慌,伸手就去推身边的人。

却不想她这一碰,瞬间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什么东西?

楚瑜闻着那猩浓的味道,心中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她借着一点水面上反射的月光,慢慢地顺着宫少宸的胳膊往腋下去摸。

一摸一手粘糊糊,还有参差不齐的一大道——伤口!

这么大的伤口,刚才他怎么把她拽上来的?

会不会伤口迸裂失血而亡?

楚瑜瞬间就觉得心头一凉,一把捏住宫少宸的肩膀:“喂,你你不会死了罢,宫少宸你到底伤哪里了,重不重。”

他要死这里了,她不就剩下一个人了?

她浑身僵木地伸手去摸他的鼻子和嘴,正考虑要不要如果他没呼吸了,自己要不要把他推进水里。

但随后却忽然感觉指尖被人咬了一下。

宫少宸那不再清洌的喑哑嗓音虚弱地响动,甚至带着点的笑意:“别摸,还没死等我好了,随夫人你怎么摸咳咳”

楚瑜瞬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松了一口气,还是该骂人,但是下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手掌心一沉——

那人整张脸都贴她手上了。

“你”楚瑜咬着唇,却没有骂人,她知道那掌心俊脸的主人已经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她抬起另外的手轻拍了下他的脸:“坚持下,被冲岸边就好了!”

但愿

就好了。

她看着远远地已经看不见火光的黑暗江面,苦笑。

第127章 武大郎和潘金莲 一更

定城码头

“怎么,人还没有到么?”火曜走下石阶,看着远处江面不断驶来的大小船只,微微蹙眉。

几名青衣人抬手抱拳:“回星君,还没有到。”

“奇了,按理说主上搭乘的楼船这个时辰也该到码头了。”火曜看着远处江面晃动的点点白色船帆,心中不禁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水曜领着几个青衣人从下船湿漉漉的石阶上小心地走了上来,抬起兰花指轻掩了鼻尖,皱眉道:“这里可真臭,刚才的那些船家没有一个人看见主上他们乘坐的楼船,比主上的船晚了一个时辰发船的小船都已经到了,可连咱们安插在船上的人也没个信,夭寿哦”

话音刚落,却忽然间见一只鹞鹰不知从哪只船上飞出来,长鸣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就这么一头栽倒在水曜面前。

水曜一愣,立刻低头抱起那只鹞鹰,眸光一厉:“是火烧灼过的痕迹,信使被炸伤了!”

这鹞鹰是曜司专门驯养的信使,一贯凶猛,耐力却很好,这么晚才出现在,果然是出事了。

随后他又翻开鹞鹰带来的信筒,神色森然:“”

“到底怎么了,主上那边”火曜一看心中一沉。

“出事了,水匪半夜劫船。”水曜媚眼里闪过近乎暴戾的凉光。

**

嘉江江边,绵绵细雨纷飞。

“哗啦啦!”楚瑜抬手舀水泼了一把自己的脸,看着水里自己的模样,有点滑稽地扯了扯唇角。

倒映在水里自己的模样依旧是中年美妇的样子,霍家姐妹的易容术果然如她们说的那般厉害,非她们调制的药水卸除,她这张脸至少可以维持大半个月才会慢慢地淡去。

如今被水泡了那么久,也不过是脸上的皱纹似被水泡得淡了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万一遇上土匪,也不用担心被劫色,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皮肤有损。

楚瑜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抓过一把石头,凝神聚力直接一弹——

“啪啦!”几条鱼儿瞬间浮了上来,翻起了白肚皮。

楚瑜立刻弯腰小心地捞了起来,取了一片葵扇大的叶子包好,满意地笑笑。

这个时代的江水清清,没有污染,这荒野无人处连鱼儿也不怕人。

包好了鱼,她用身边捡来的两个破瓦罐子拨了拨水,各舀了一罐子清水以后便抱着水罐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了水滩。

她琢磨着一会是要烤鱼和炖汤,还好宫少宸的长剑还在,而她一直紧紧绑在身上的苗绣袋子里的火石、火折子、药物、银票、防身的小刀和绑在手腕上的暗器和一点散银子都没丢。

基本上这些东西都派上了大用处。

楚瑜一路穿过被踩倒了的杂草和蔓藤,她便看见了不远处冒着烟的小窝棚。

她立刻加快脚步爬过个土坡,看着一个人影狼狈地蹲在火堆前戳火。

“你怎么又乱动来,仔细伤口裂开了,你就开心了,大少爷。”楚瑜几步过去搁下水罐,没好气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夺过他手里的烧火棍子。

今日一早,她醒来就发现两人都被冲到岸边了,便赶紧爬上岸,顺便将宫少宸也拖上岸。

这妖货已经开始发烧,她以为他会一直昏迷,便只简单拿备着的金疮药给他伤口随便撒了点,就赶紧先去想法子搭避雨的窝棚、生火和捣腾求生必需品去了。

不想这才下午,这妖货就醒了,倒是生命力够顽强的。

宫少宸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笑道:“这不是冷么,又潮又凉的咳咳。”

楚瑜低头看着他那张被熏得一块灰,一块黑的脸,脸上的胡须还被烧没了半截,滑稽得像个小丑,哪里还有之前半分俊美风流模样,分明戏台上的丑角儿。

她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宫少宸脸色黑了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想伸手拔下来,用力一扯,却疼得他呲牙咧嘴的,他没好气地道:“笑死你算了。”

只是这动作一大,又牵扯到了肋下的伤口,疼得他‘嘶’地一声。

楚瑜忍住笑意:“想不到宫少也有这般狼狈的样子。”

宫少宸瞪了她一眼,浑身冷意,闷声不吭地转身就想爬回窝棚,只是这动作僵得楚瑜都看不下去。

她立刻上前一把搀住他没有受伤的一边,扶着他进窝棚:“何必这般恼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爷还听不得玩笑,这时候还放不下身段?”

这都不知道沦落到哪里了,怎么走出去,还端着少爷架子。

宫少宸好容易才坐下,疼得他脸色发白,却还是放低了身段低声道:“给我弄点水,我想擦擦。”

楚瑜看了他那张灰头土脸的样子,强忍住笑意:“是要擦擦,不过不光是擦脸,你身上的伤口都得擦擦,你等等。”

她说完便又钻出了窝棚,将那破瓦罐架在火堆上,然后又去摘了些大叶子和草来往窝棚上盖,免得万一晚点下雨大了起来就麻烦了。

也多亏了她前生喜欢户外运动,又喜欢看此类的节目,这才在被水冲岸上之后,知道怎么搭个简易窝棚。

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度过这荒郊野外阴雨绵绵的春日,只怕都要跟着发烧。

但是天气太潮了,木柴很难生火,总是烟雾缭绕的呛人。

楚瑜煽了煽冒出来的浓烟,低低地咳了几声,随后又蹲在边上开始用杀鱼,将鱼穿在竹竿子架在火上烤。

宫少宸坐在窝棚里看着窝棚前顶着一身湿漉漉水汽忙忙碌碌的少女,丹凤眸里闪过幽幽的光,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咕噜噜。”

听着罐子里的水烧开了,楚瑜便从一边的简易竹架子上扯下几条布巾扔进那滚滚水里烧煮,随后用叶子包着罐子起来就往窝棚里头冲。

“瞧,好了好了,你快脱衣服,趁着水还是开的,好用。”楚瑜烫地‘嘶’了一声,拿手指搓自己白嫩的耳垂。

真是够烫的。

“你当我是鸡鸭要拔毛么,这么烫?”宫少宸看着滚烫的水,唇角抽了抽。

楚瑜叹了一口气,拿着一根竹棍子撩罐子里的布条:“行了,你这大少爷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脱衣衫?”

宫少宸看着她,忽然轻勾了下唇角:“怎么,夫人这时候还有心情与本老爷颠鸾倒凤,且也看顾下自家夫君的身体,为夫受伤了,伺候不了夫人。”

楚瑜笑了笑,啪地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宫少宸的伤口下方。

“啊——!”宫少宸一下子就倒抽一口凉气,扶着腰就倒了下去,疼得浑身发抖。

楚瑜轻哼了一声,开始扒拉他的腰带:“你要平时做那风流样,虽然很想抽得你爹妈都不认得你,但起码脸还能看,你现在这丑得人神共愤的样子再做这嘴贱的样子,不是找死么?”

“你你这个谋害亲夫的毒妇。”宫少宸脸色惨白地蜷在窝棚边上,又窘又恨,撅着腰,死抓着自己腰带不放手。

他堂堂宫家少主堂堂何曾这般狼狈过。

楚瑜有点不耐烦地拿着竹竿子“啪”地一下抽了他屁股一下:“快点给我脱了,装什么纯情少年郎!”

她烧的水都要凉了!

宫少宸屁股上刚被抽打了一下,瞬间就震了一下,梭然瞪大了眼,他这辈子这辈子还没有被人打过屁股,居然

他还没‘居然’出个所以然,就感觉屁股上又是一疼,又被抽了一下,宫少宸就彻底呆滞了。

楚瑜见他还跟个小媳妇上似地缩在那,极其不耐烦地直接粗鲁地一把将他翻了过来,就着那猫腰的姿势三下五除二将他上衣给扒个精光,一边扒她一边嘀咕:“装逼遭雷劈,想伤口化脓了,得败血症死掉是不是,早知道这样,干脆把你扔水里淹死算了。”

倒不是不舍得这妖货死,只是靠着她自己一个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深山老林,总要有个伴。

楚瑜看着宫少宸结实精壮的上身肋下那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忍不住就牙酸。

这得多疼?

宫少宸到底反应过来了,抱着自己的衣衫,虚弱地冷哼一声:“不是本公子拉你上了木板,你早不知被那漩涡吸到哪里去了。”

楚瑜一边挑出罐子里的布带拧干,一边笑了笑,大眼儿弯弯:“所以啊,我这不是投桃报李来了,要是你最后还是死了,可别怪我,我会清明节给你烧纸钱。”

她是很有良心的人。

宫少宸闻言,气得只冷笑:“这就诅咒为夫死了么?”

楚瑜拿着那干净的布带照着他伤口轻轻一按,笑眯眯:“对,老爷死了,我好找个奸夫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小名叫潘金莲。”

“啊——啊——轻点、轻点!”简易的三角窝棚里瞬间再次响起男子沙哑的惨叫声。

好容易才上擦干净伤口,上完了药,楚瑜出了一身汗。

宫少宸基本已经躺着动不得了,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呈现半昏迷的状态。

楚瑜看着宫少宸的模样,微微咬了下嘴唇,暗自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