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想告诉我你找到更厉害的人,找到更有影响力的途径去闹了?”方圆这一次连先问一问方父打电话过来的目的那种耐心都没有,只想一股脑的把最近因为公事也好。私事也罢,积累起来的怨气都发泄出去。
方父在电话那边稍微沉默了一下,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因为方圆这种大不敬的态度而大发雷霆加以训斥,而是在微微沉默之后。开口对她说:“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怎么火气那么大?你可别学的跟你妈似的,那个臭脾气,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我这还没说话呢,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给说了一顿。好歹我也是你爸爸,我不指望你对我毕恭毕敬,你也得稍微客气点吧?”
“你有什么话就说。我最近特别忙,没空跟你聊闲话。”方圆不耐烦的说。她骨子里面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方父一定是有什么不大中听的话想要说。
然而,方父这一次打电话来的目的,还真出乎了方圆的意料,接下来说的话,也完全不在方圆的预期当中。他又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就是这几天想了想,觉得那天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我也是不太冷静,虽然说你态度不够好,但是你毕竟是个孩子,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应该和你一般见识,所以这事儿咱们就翻过去吧,谁也别提了,免得提多了伤感情。我也考虑过了,可能是之前我一直都还是习惯性的把你当成是小孩儿,所以管得有点多,想一想,你也二十多岁的人了,是个大人,有什么事,自己其实也都能拿主意,所以以后我也不管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打算干涉那么多,你觉得好就行了。”
方圆被方父这一番话说的一头雾水,虽然方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每一句都听得明白,可是心里面却又忍不住有点犯糊涂。于是忍了忍,她还是没有忍住,皱了皱眉头,开口问:“你是不是喝过酒了?这是说醉话呢吧?”
“我喝什么酒,说什么醉话,你听我说话这个状态像是喝过酒的人么?”方父没想到方圆的反应居然是有点质疑,态度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耐烦起来,“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跟你说过了,之前我是被你妈给烦的,也是不得已,所以才去你单位找了一下你领导,以后我也不去了,你高兴怎么样都行,想跟那个小子好到底,那你就好到底,我都不干涉了,你妈那边,我看看要是能做工作,就帮你做做工作,但是我不能保证什么,你妈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要是不听劝,还折腾什么,那也不是你爸我言而无信,答应了又做不到啊。”
“你干嘛态度忽然变化这么大?是不是你有什么别的考虑或者是计划,跟我妈的想法相矛盾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方圆当然不会相信方父所谓之前拿自己当小孩儿,现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二十几岁成年人的这种借口,毕竟当初她还没有毕业,连最基本的独立生活都很成问题的时候,方父就已经以她年满十八周岁,是个成年人为由,在答应支付学费和生活费的时候表达了很多不满了。经过了这两年的折腾,方圆早就不对自己的父母抱有任何的幻想,也明白他们各自成家之后,都有了各自的小算盘,与自己无关的时候,她可以不理不睬,可是一旦涉及到了自己,方圆也必须要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对他们加以提防才行。
“我有什么话!你这孩子可别太不知道好歹,别把我跟你妈画一个等号上面去!”方父有些不悦起来,态度恼火的说,“我都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什么算盘。我就是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你爸爸,我希望你,我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好,这有什么奇怪的么?!你就非得把自己的爸爸给想的那么坏?还有就是我也是受够了你妈那个人了,离婚前就什么事都要插手,没有她管不到的事儿。现在我跟她婚都离了这么长时间了。她过她的日子不就好了么,当妈的那么算计自己女儿,还是为了别的男人铺路。我也就不说她什么了,但是她一个劲儿的想要拖我下水,我也懒得跟她搀和她的那些破事儿…行了,说多了也没用。就是这么个意思,你爱信不信。反正这事儿我是问心无愧了,你自己好好的吧。”
说完,也不耐烦再多去和方圆解释什么,直接单方面先挂断了电话。
方圆听着手机里面传来的挂机声。看了看已经自动回到待机界面的手机屏幕,不禁有些茫然,一下子还有点回不过神来。这剧情反转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吧?这几天她除了忙工作之外,那一肚子的火气里面包含着因为案子没有线索而产生的焦灼。同样也有私事的因素在里面。方父当日撂下狠话说要找更高的领导,她就一直担心,每天都有点提心吊胆,尤其是戴煦忽然接到什么电话的时候,方圆是真的不想因为自己家的那些个破事儿,无端端的给戴煦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偏偏她又没有去阻止和控制方父行动的能力和权力,就只能暗暗担心。
可是现在呢,自己什么也没做,父亲居然主动打电话来给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这不是什么阴谋诡计的话,那这简直就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巨型定心丸,一下子让方圆心里面的顾虑消除了一大半。
方圆相信父亲应该不是用什么计策在试探自己或者拖延自己,毕竟这件事自己之前除了愤怒和无奈之外,也并没有什么阻止的能力,就连戴煦也是一样的,假如父亲但凡还有这样的心思,根本不需要和自己再阳奉阴违的周旋什么,大可以直接就去实施好了。所以既然他说以后不会插手,不会过问,让自己和戴煦好好相处,说明他是真的放弃了,放弃的原因方父不肯说,方圆也只能自己姑且猜一猜。她能够想到的原因大概也就只有一种而已,就像方父说的那样,最初他答应来蹚这趟浑水,是因为受不了自己前妻的纠缠和吵闹,那么现在忽然之间就叛变了阵营,估计也只能是被方母纠缠的实在不胜其烦,疑惑是他现在的再婚妻子知道了他被方母拖下水的事情,所以不许他再帮着方母去做任何事。
方父的再婚妻子对方母是多么的介意,在方父离婚之后为了与方母别苗头,连方圆都能够无端端的被牵扯进去,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实,所以假如是因为她的原因,阻止了方父帮方母一起给自己施压,也是很有可能的,并且假如真的是这样的原因,方圆倒也觉得自己算是因祸得福,捡了一个大便宜。
不过想一想,她又觉得这事儿还是有点蹊跷,方父因为被戴煦挑衅过权威,碰了一鼻子的灰,一直对戴煦是看着很不顺眼的架势,他的再婚妻子也没有从戴煦那里得到过太好的脸色和太热情的对待,自然不会对方圆的男朋友有什么好印象,之前每次提起戴煦,即便是这一次的狗血事件之前,方父也是一副十分嫌弃和厌恶的口吻,只差没有直接说出什么贬损戴煦的话来,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方父虽然没有直接提起戴煦,对他加以评价,可是对方圆说的那番话,却颇有些相信方圆眼光的意思,这无异于对戴煦一种间接的肯定。
以方父一贯家长尊严的那种姿态来看,这样的态度转变,应该不止是再婚妻子和前妻别苗头,或者他自己耐烦不耐烦前妻的纠缠而已,背后一定有点什么其他的因素,至于那个因素会是什么,方圆想不出来,也懒得去浪费脑筋分析,她只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方父的态度忽然发生了转变,对于她自己而言,都是乐见其成的,至少原本悬在头顶的那颗定时炸弹算是暂时解除了。
即便自己的家庭情况和个人情况都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明显的提升和改变,但是没有了那个后顾之忧,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跑来的戴煦父母,方圆的心里也能稍稍松一口气,如果再因为自己而对戴煦造成不良影响,不管戴煦说他的父母有多么的随和好相处,她恐怕就真的没有勇气去见戴家的二老了。
放下了心里面的这块大石头,这一夜方圆睡得也安稳了很多,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头儿也比平时更足了一些,这种变化还是比较显著的,至少不会逃过戴煦的眼睛,在戴煦的询问下,她简单的说了一下父亲不会再给他们找麻烦的那件事,说了方父态度的变化,饶是一向比较淡定的戴煦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些惊讶的挑高了眉头,然后开玩笑似的问方圆:“你要不要看一下昨天晚上你爸打电话过来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咱们用那一组号码去买个彩票吧?”
方圆当然知道他是在调侃,于是虚捶了他一记,对这个提议一笑了之。
戴煦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一个问题上纠缠太久的人,尤其是已经得以解决的问题,所以为什么方父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他也没有去好奇,和方圆一样,抱着一种管他是什么原因,总之没有人继续添堵就万事大吉的态度,没有再提。
接下来的一整天,方圆跟着戴煦又去了案发现场附近,这一次他们着重走访了解的自然是监控录像中捕捉到身影的那个神秘报案人,虽然这项工作依旧是枯燥乏味并且令人疲惫不堪的,但是她却比平日里都多了几分干劲儿,没有了方父这个定时炸弹,方母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最近也没有怎么和自己联系过,杨志远不知道是不是选择了知难而退,和方母一样保持着难得的安静,算下来,方圆面前唯一的烦恼,就只剩下了手上的案子这一桩,原本令人感到烦躁的案子,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了。
第十九章 迷
走访的结果,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太让大家伙儿感到意外的,依旧是一无所获,周围的邻居就连有清晰面容照片的“李家伟”都没有能够辨认出来,更不要说这么个没有正脸的人了。失望多少是有一些的,只是经过了前几次的碰壁,这一回似乎也就习以为常了,没有了之前那么强烈的挫败感,唯一的难题就是凑在一起开碰头会的时候,关于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到底该从何着手这些事情上面,似乎没有人可以提出更好的建议,所有人都觉得头顶上好像盘旋着一团迷雾似的。
方圆参加工作的时间毕竟不算长,遇到过的案子终归是比较有限的,所以她私下里也问过戴煦,这种找不到方向的案子平时会不会遇到的比较多一点,如果怎么都找不到切入点,那么该怎么办。戴煦说这种并不算是特别多见,大多数案子最终还是可以找到切入点去加一调查,并且取得收获的,假如真的遇到这种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突破口的案子,不管多无奈,多不甘心,也得把案子暂时先挂起来,等到什么时候有了新的证据出现,或者合适的契机,再继续调查。
只不过这个新的证据,或者合适的契机到底什么时候会出现,谁也说不上来,有的时候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占上,有的时候是因为当下的技术手段还没有达到那么高超的水平,总之种种的客观条件,有的时候会让一个案子被搁置几个月,也有的可能一拖就是几年,甚至最终都没有能够得以告破。这些情况下,并非办案人员主观不努力,而是客观情况确实比较无奈,着实没有办法。
戴煦虽然比方圆参加工作的年头要久一点,但是之前也没有遇到过太多次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即便也遇到了困境,但是基本上还是可以很快攻克的。像这一回的情况。别说是他,就连刑警队里面资历更老的刑警也遇到的不多。
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案子,死者的身份不确定。报案人的身份不确定,租房人“李家伟”的真实身份不确定,现场找到的半枚有效指纹的主人身份不确定,总之这个案子看起来似乎留下了很多的线索。可是每一条线索顺藤摸瓜的找过去,却是有一个谜团。整个案子乍看起来似乎十分清晰,细细摸索起来,有感觉好像是进了一个迷宫一样,看起来走得通的路到了尽头却都是死胡同。走来走去,都好像是在原地里兜兜转转,又好像已经搞不清楚方向了。让人十分头疼。
幸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们的手上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案子。总体来说并不算是十分繁忙,即便是没有什么进展,也还可以继续摸索着去找一找出路,不需要尝试几次之后就把案子挂起来置之不理。
可是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毕竟也有好几天了,a市公安局方面却没有收到任何与本案相符合的关于年轻男子失踪的报案,难道这个被害人真的是从外地来到a市,在本地没有任何有联络的亲友,而远在外地的家人也以为他在这边安好,所以根本没有着急联系他或者试图寻找他的踪迹么?假如真的是这样,那想要确定死者身份,岂不是只能被动的等着对方的家人报案才能有所收获么?
虽然说很被动,可一时之间方圆几乎快要觉得这才是最有希望的一条路了。
距离戴煦接到家里面的电话,方圆之后不久也接到了方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那一通电话都又过去了几天时间,这天下午,戴煦和方圆再一次无功而返的时候,一到办公室却立刻得到了一个至少把方圆自己吓了一跳的消息。
“戴煦,你爸妈来过了。”汤力刚好在办公室里,看到戴煦回来了,便向他传达了一下消息,没办法,当时他是唯一在办公室里,与戴煦父母打过照面的人。
方圆一听这话,顿时就紧张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一瞬间不仅感觉到了心跳加快,甚至还有一种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的慌乱。戴煦一愣,也没有太在意,应了一声,然后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里面,并没有看到别人的痕迹。
“他们又出去了?”戴煦确定戴爸爸和戴妈妈应该没有呆在哪里等着他们之后,这才又开口问汤力,不过他也没指望汤力一定说得出来答案,毕竟他面对的可不是一个愿意与人搭讪的人,假如换成唐弘业在办公室里面,遇到了戴爸爸和戴妈妈,估计这会儿早就聊得热火朝天,彼此相互了解了一大堆东西了。
好在汤力还真的能够给他提供一点信息,点点头,对戴煦说:“你们回来之前才刚走,让我告诉你,他们被老战友约了聚会,晚点再跟你们联系。”
戴煦向汤力道了个谢,汤力就好像完成了别人交付给自己的一项重要任务似的,现在不负所托就功成身退了,临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戴煦,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的离开办公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的这一举动对于戴煦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却让方圆有点心惊肉跳的,她忍不住把戴煦拉到一旁,小声问他:“你说刚才汤力那是什么意思?”
“汤力?”戴煦有些迷惑的看了看方圆,摇摇头,“不就是把我爸妈来的事告诉我,然后就走了么?他也不是那种话里有话的人,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我说的不是他告诉你你爸妈到了的那件事,我是说…他刚才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你的肩膀,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没好意思说出口,”方圆因为心里面忐忑,所以忍不住把别人的举动都给解读的十分复杂起来,“他也知道咱们前阵子的那件事,我说说我爸闹的那件事。这回你爸妈来,咱们还没见着,但是汤力他见着了,是不是他看出来你爸妈这一次来者不善,所以…提醒你?”
“汤力要是按照你这一套思维来考虑问题和表达想法,那他就不是汤力了。”戴煦被方圆的这一番解读和判断逗得几乎要当场笑出来,“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他们要真是气势汹汹来找我算账的,还能有那份闲情逸致,扑了个空之后立刻就应了老战友的邀请。跑出去把酒言欢了?放心,我说了我爸妈很好相处,你就别再乱担心了,尤其现在你爸那边也改了口。你还担心什么呢?”
说得倒也是这么个道理,方圆听了戴煦这番话。刚才还七上八下的心也略微的踏实下来一点点,不过她还是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旁边的窗子,透过玻璃上不算十分清晰的影子大略的看了看自己的仪容,扭头问戴煦:“你客观点说啊。不许夹杂私人感情在里面。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说,不是在咱们自己看来,是按照长辈的喜好和眼光去衡量的话。”
戴煦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她一番。表情极其认真,端详了半天。最后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对方圆摆了摆手。
他这样一弄,方圆倒真的搞不清楚戴煦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了,只是被戴煦着又皱眉又摆手的动作给弄得有些紧张,赶忙问:“看起来很差么?”
“那倒不是,”戴煦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只不过就是我看着你,你还让我非得抛开个人感情,保持客观,这我实在是做不到啊!别说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就算是你再蓬头垢面一些,让我挑毛病,我也是很难挑的出来,怎么都觉得好。”
这话说的可谓是有些肉麻的,偏偏戴煦说这些话的时候,又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戏谑或者调侃倾向,而是一副认认真真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看起来略微有点严肃,不容别人质疑的模样,越是如此,就反而让方圆更加感觉到一股热浪从脖子根儿涌上来,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大脑,让她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好像着火了一样,就算有人告诉她,她的头顶现在冒着烟,她都不会觉得惊讶。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她嗔怪的瞪了一眼戴煦。
戴煦一脸无辜的耸耸肩,两手一摊:“天地良心,每一句都是实话来着。”
“那你用不用打电话联系一下你爸妈?看看他们什么时候结束聚会,然后晚上咱们也下班了以后,去接他们或者找个地方一起吃饭?”就算没有了方父闹事儿的那种顾虑,第一次见面,要怎么给戴爸爸和戴妈妈留下个好印象,对于方圆来说也还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一点也马虎不得,戴煦不紧张不在意,她是能够理解的,毕竟那是他的父母,不管他怎么样,他们都会对他包容和支持的,这一点从戴煦的成长轨迹上就不难看出来,可是自己不一样,自己和戴家父母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父母都恨不得自己家的孩子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姑娘或者小伙子,可能都还嫌不够般配呢。
戴煦摆摆手:“不用,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了,他们有空了自然就会联系我的,而且如果我估计的没有错,咱们今天是不大可能见到他们两个了,明天能不能见得到也都还不太好说,一旦他们被我爸当初的那些老战友给拉出去聚,一时半会儿那边也不会放人的,尤其我爸妈这种多久也不会想到来a市一次的人。上一次他们过来,好像还是我维和回来,他们来这边看看我的时候呢,一转眼这也隔了挺长时间,我爸的老战友们就更得拉他们好好的聚一聚,热闹热闹了。”
“你爸爸在这边有很多战友么?以前他在部【河蟹】队里呆过?”方圆在这之前并没有怎么和戴煦谈论起过他的父母,因为自己家这边一个烂摊子,一对糟心的爹妈,已经足够牵扯她的精力了,哪有心思去对别人家的事情刨根问底。
戴煦点点头:“是啊,他正儿八经的在部【河蟹】队里呆了好些年呢,当初他也算是很早年的军校毕业生了,出了校门就进军营,幸亏我妈那个人一向是自由惯了,也没有在哪里扎根就绝对不能挪动的概念,所以这中间我爸有什么工作调动,她都是收拾东西跟着就走,还觉得经常换换新环境挺不错的,要不然的话,估计得两地分居很多年。后来年纪大了一些,就有了想转业的心思,原本转业到地方是可以接受安排,把工作落在各地的公安局的,我爸的那些老战友可能有一半的人选择了这么一条路,我估计我后来萌生了考警校,当警察这样的念头,或多或少也跟小时候见到那些叔叔伯伯很多都穿着警服有些关系吧。不过到了我爸那里,他就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了,觉得之前那么多年,一直是在部【河蟹】队里,穿着一身制服,专业到了地方,如果进了公安局,换了另外一身制服,他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变化,显得有点一成不变了,所以他就想尝试着过一点跟前半辈子不一样的生活,打算拿着那些发到手的补贴补助什么的自己创业,干点什么。我妈也觉得,我爸总是过着一板一眼的日子,可能也挺无聊的,应该让他换一种活法儿了,就表示了支持,所以我爸算是跟他那些个老战友后来的人生轨迹比较不一样的那么一个人。虽然说他本人跟公安系统一点关联都没有,但是系统内的熟人倒是不老少,我估计啊,他跟我妈过来找咱们,又是被那个熟人听说,直接把人就给约走啦。”
方圆点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毕竟她也不喜欢刨根问底的去打听别人家的家底,更何况问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戴家父母既然都已经来到了a市,那见面也就不远了,到时候所有答案都会揭晓,她也就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
第二十章 意外约谈
原本以为可能下班之后,戴爸爸和戴妈妈总会联系他们的,结果一直到了晚上他们结束了工作准备回家的时候,才收到戴妈妈发来的一条短信,说戴爸爸的老战友们实在是太热情了,他们被拉去了老战友家里住,就不找他们了。
戴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似乎这种事他以前也经历过,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方圆觉得有点惊讶,觉得以年龄来看,戴爸爸和戴妈妈的个性还真的是挺潇洒的,又一点也不粘着孩子,这样的相处模式还真不是特别多见。
原本方圆还有些紧张的担心着晚上见了戴爸爸和戴妈妈不知道该怎么相处,这样一来她倒是放松下来了很多,本着一副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态度,让原本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下来一点,这一夜休息的还不错,第二天一上午都在局里面忙一些琐碎的事情,戴爸爸和戴妈妈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她渐渐的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到了中午午休时间,戴煦从外面买了两份盒饭回来当午餐,两个人就在办公室里面简单的吃一点,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稍微歇口气。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随后门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女的走在前面,个子并没有比方圆高多少,一张圆脸,两腮饱满,皮肤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好像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一头短过肩头的卷发,头上还卡着一副太阳镜,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的羊绒大衣,脚下穿着黑色踝靴。打扮的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很多,不过看上去却一点也不突兀,反而觉得很有活力。
单看这个中年女人恐怕还看不出对方的身份,不过一看到她身后一起走进来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方圆的心里面一下子就有数儿了。
那男人人高马大,看起来也有差不多一百九十公分的样子,身材比较魁梧。肩膀宽宽的。走起路来腰杆儿挺的很直,虽然穿着很普通,和其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一看那张脸,就算再怎么眼拙的人恐怕也没有办法认错,因为他的相貌和戴煦不说是十分相似,看起来也至少有七分的相像。
“哟?爸。妈,你们两个来啦?”戴煦听到声音。朝门口方向看过去,一看到两个来人,立刻就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吃饭没有?我可就买了两份盒饭!”
“放心吧。你老爸老妈过来可不是为了从你碗里抢饭吃的,我们俩还没不争气到那种地步呢!”戴妈妈开口对戴煦说,和戴煦一样。也是调侃的语气,戴妈妈说起话来的声音听着十分的爽利干脆。而且和戴煦互相调侃开玩笑的样子也是十分的习以为常,似乎平日里母子两个人这么逗趣的说话早就已经是常事了。
戴爸爸走过来,看了看戴煦和方圆面前的盒饭,点点头:“嗯,菜色搭配还算比较均衡,比你爱吃的那些汉堡、薯条之类的垃圾食品强。”
看起来戴爸爸对戴煦平日里的饮食喜好也还是很了解的,戴煦听了这话也只是哈哈一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当然了,戴爸爸也并不是真的一本正经的在管束戴煦,更像是随口说说而已。
方圆一瞬间变得心跳加速,手心里都因为紧张而一瞬间出了一层薄汗,她有些拘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等着戴煦来把自己介绍给他的父母,戴煦和父母说了话之后,便绕到方圆桌旁,轻轻的搭着她的肩膀,对戴爸爸和戴妈妈说:“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方圆了。方圆,这就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好!”方圆赶忙开口打招呼,努力的挤了个笑脸,她希望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能够自然一点,不过从她现在发紧的脸颊肌肉来看,估计很难。
戴妈妈倒是一点也没有对方圆认生的意思,笑呵呵的往前又凑近了半步,拉起方圆的手,对她说:“百闻不如一见,之前总听戴煦说起你来,我就一直想象着你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现在看来,和我想象的还挺像,差不多的模样呢!”
方圆除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戴妈妈的态度倒是足够热情和亲切的,但是这并没有让方圆觉得如释重负,当初她第一次到方父的新家去的时候,方父的再婚妻子也是对她表现的很热情似的,让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是渐渐的对方话里有话,处处带着嘲讽的行为就越来越明显了,这让她意识到,有一种初次见面的友好热情,并不意味着喜欢和接纳,而是先礼后兵的表现。
她不知道戴妈妈现在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套路,毕竟自己的各方面条件都很普通,这还不算,之前方父还刚刚给戴煦添了好多的麻烦,方圆觉得即便是自己站在戴妈妈的角度上,也未必会对自己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多么满意吧,说不定心里面也是很有想法的。所以她没有敢贸然开口,生怕后面会有什么变化。
“坐下吧,都站着干嘛呀,饭啊得趁热吃,要不凉了可就伤胃了。”戴妈妈看方圆有些拘谨,也没有当回事儿,松开她的手,示意她和戴煦坐下来继续吃饭,而她自己也没有见外的让戴爸爸拉了两把椅子过来,在他们的桌边坐了下来,继续对刚刚重新落座的方圆说,“你可能不知道吧,这可不是我邀功,当初戴煦选择从我们家那边调转到a市来,这里面可还有我的支持和鼓励呢!他早就跟我说过了,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两个人虽然之前没有特别实质的接触,但是他就是觉得感觉对了,维和回来以后,隔了那么久,就更确定了。”
“妈,吃饭的时候。能不讲这么肉麻的事儿么?”虽然这些事情戴煦也算是之前就对方圆说过了,但是现在当着彼此的面被母亲又重新提起来,居然让从来都一派轻松模样的戴煦也显得有点局促起来,连忙在一旁开口阻止戴妈妈。
“肉麻的事儿都好意思做了,害怕别人说啊?”戴妈妈却并不买账,而是随口挤兑了戴煦一句,继续对方圆说。“当时他跟我们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爸爸的态度还是比较保守的,说这种事儿要想好了,调转到别处去工作倒是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得有适应不同环境的能力,只不过呢,感情的事儿那时候也是八字没一撇。假如回头真的没有成,没了下文。可不能觉得自己好像牺牲多大似的,再心里头觉得不平衡,那就没有必要了。”
戴爸爸在一旁点点头,像是在帮戴妈妈证明她的话一样。
戴妈妈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方圆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那种想法比较浪漫的女人,我听了之后。尤其是戴煦又跟我们说他是考虑过的,很认真。我就当场表态了,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说是认真的,仔细考虑过的,那就一定是了。我就觉得,人这一辈子,其实说容易,什么都挺容易的,但就有一件事难,并且不是自己努力不努力能够解决的,那就是你能不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既然我儿子遇到了,他喜欢,并且认真的深思熟虑过了,现在想争取,那我必须支持,我跟他爸爸说,这种事,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得去争取一下,成功了就皆大欢喜,就算失败了,至少也没有遗憾,无怨无悔了不是么?所以你看,这事儿是不是还多亏了我当初鼓励他来着?”
“是是是,绝对是,功劳大大的。”戴煦在一旁笑着附和。
方圆听了他们这么说,原本紧紧绷着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下来了一点,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一边继续吃自己还没有吃完的午餐,别看戴妈妈说起话来非常干脆,性格却一点也不显得强势,反而很随和开朗似的,这也让方圆放松许多。
饭还没吃完,就又来了一个人,这回这个对于方圆而言,倒是算得上不速之客了,不是别人,正是林飞歌,她很显然是听别人说戴煦的父母来了,所以才特意跑过来的,一副有备而来的架势,一进办公室就堆着一脸的笑,直奔戴煦他们这边而来,方圆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林飞歌,戴煦之前是我师傅,带我实习来着,我刚听别人说你们过来看戴煦,特意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她迎上前来,声音甜甜的对戴爸爸和戴妈妈说,然后扫了一眼他们面前的桌面,“哟,你们怎么干坐着呀?都没喝杯水什么的,我这就去给你们倒点开水泡茶喝!”
说罢,她就熟门熟路的朝饮水机那边走了过去,给戴煦父母泡茶,方圆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的确不够周到,戴煦父母来了到现在,就只是枯坐着,自己一紧张,别说是茶水了,就连温开水也没有想起来帮他们倒一杯。
戴爸爸没有什么反应,戴妈妈倒是扭头看了看另一头忙着泡茶的林飞歌。
林飞歌的动作很麻利,很快的泡好了两杯茶端给戴煦父母,戴煦的父母也客气的道了谢,林飞歌并没打算就此离开,而是站在一旁,好像专程过来招呼戴家二老似的。她看了看方圆面前吃剩下一点的盒饭,忽然笑了,举止亲昵的把手搭在方圆的后背上,对她说:“方圆啊方圆,你看平时我劝你,你也不往心里去,都说三月不减肥,四月徒伤悲,你这是平时不着急,也不说控制控制,现在丑媳妇见公婆的时候还是一身的肉、大圆脸,傻眼了吧?”
方圆轻轻的挪了一下身子,把林飞歌的手从背上不着痕迹的甩了下来,戴妈妈在一旁抬眼看了看林飞歌,忽然笑了笑,说:“你自己不也是个圆脸么?”
林飞歌一怔,脸色微微有些发红,正感到十分尴尬,戴妈妈又不急不慢的开口说:“我自己也是圆脸,我觉得啊,圆脸挺好的,看着饱满,有福气。”
林飞歌哪敢接什么别的话,连忙很殷勤的随声附和着,把这话题带了过去。
戴妈妈也没有继续去和林飞歌搭什么话,对她始终是一副不太熟悉陌生人的态度,反而笑眯眯的问方圆:“平时你和戴煦相处的怎么样?他欺负人不?”
“没有,他对我挺好的,”方圆赶忙说,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补充了一句,“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对我帮助很大。”
“我跟你讲,他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可千万别跟他冷战,”戴妈妈语重心长的对方圆说,就在方圆以为她是心疼儿子的时候,她话锋一转道,“这小子性格这方面跟他爸一个样,特别耐得住寂寞,跟他冷战也憋不死他,所以就得反其道而行之,追着他屁股后面烦他,他受不了的话就自然会告饶了。反正以后有什么这方面的,你跟我交流心得准没错,我可是跟老戴‘斗争’了三十来年的人,老戴都摆平得了,对付戴煦这小子就更不在话下了!”
方圆憋着笑,扫了一眼戴煦,还有戴煦旁边的戴爸爸,戴爸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妻子笑了笑,戴煦则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瞧我这运气!怎么有这么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妈哟!”
“帮里不帮亲,”戴妈妈理直气壮的回答说,“而且我当年就盼着自己能生个贴心的小闺女,结果没想到你爸不争气,让我生了你这么个赔钱的小子,所以你对我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帮我拐个别人家的闺女回来了。”
戴煦一副又可怜又无奈的表情,让方圆有些忍俊不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又开了,大队长杨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表情不大好看,一眼看到了戴煦之后,便伸手一指,对他说:“戴煦,你跟我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一谈!”
第二十一章 不归
杨成虽然说是大队长,平日里倒也很少在他们的面前端出什么架子来,就算是因为工作需要,有的时候会相对严肃一点,不过大多数时候都还是和他们嘻嘻哈哈,相处的跟朋友一样,像现在这么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还真不多见。
杨成也是喊完了戴煦之后才发现办公室里面还有不是局里人的,不过看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对方是谁,只当是因为案件需要,所以被叫来问话的相关人员,所以又看了一眼方圆,对她补充了一句:“戴煦跟我走,方圆,手头上的事情你先暂时处理一下,处理多少算多少,其余的回头我再做安排。”
说完他就先转身退出了办公室,看样子好像挺着急似的,戴煦和方圆面面相觑,不知道杨成突然这么急吼吼的过来叫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不过看这个架势,肯定是因为什么比较严重的正经事,怠慢不得,于是戴煦赶忙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的走出办公室的大门,跟着杨成一起离开了。
杨成这么一来一走,一下子就把办公室里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给瞬间降到了冰点,方圆被杨成方才的表现搞得有一点点心里面不踏实,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戴妈妈比较冷静一些,虽然说儿子的领导忽然这么严肃的来到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把人给叫走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好事的模样,但是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前提下,胡思乱想也没有任何意义,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的冷场就更没有必要了,于是她便又把方才的话题捡起来。继续和方圆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算是努力在打破由杨成带来的低气压。
聊了一会儿,一直在旁边没有怎么开口说话的林飞歌,忽然用胳膊肘拐了拐方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圆觉得她此时此刻就不会在戴妈妈面前说出什么正常的话来,所以权当没有感觉到似的。不加理会。林飞歌的小动作做了几次之后,见方圆对自己不理不睬,索性也就直接开了口。不做铺垫了。
“哎,方圆,你说,该不会是你爸又找那个领导去告状了吧?他上次跑来脑。找了杨大队,杨大队没处理戴煦。他不是说不甘心,还要闹得更大,找更厉害的领导,非要让戴煦吃苦头么?”林飞歌有些添油加醋的说。“刚才杨大队过来找戴煦的时候,我看表情也是难看的不得了,是不是你爸爸他又…”
“不可能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胡说八道了。”方圆皱起眉头。有些不悦,更有些不耐烦的对林飞歌说,她并不想当着戴妈妈的面去和别人发生任何的冲突,以免给戴妈妈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是同样的,她也不愿意就沉默着,被林飞歌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在这里制造事端,给自己小鞋穿。
“你别急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要是不可能那还不是更好么,我也不希望我师傅因为跟你的事情惹上那么大的麻烦,那多冤呐!”林飞歌一脸委屈的说。
戴妈妈皱了皱眉头,表情略显严肃的问方圆:“之前的事我们也算是听说了一点,不过那件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你爸还没有打算善罢甘休么?”
“没有,阿姨,不是这样的,”方圆赶忙摆摆手,对戴妈妈解释说,“之前我爸确实是做了一点不太理智的事情,但是后来我跟他谈过了,他说以后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之前的事儿我也觉得挺抱歉的,希望你们别放在心上。”
林飞歌坐在一旁,斜着眼看着方圆对戴妈妈作出解释,虽然也算是极力控制着的,不过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泄露了她的内心情绪,见到方圆被戴妈妈追问方父的那件事,不得不饱含歉意又小心翼翼的去道歉和解释,她似乎感到很得意。
戴妈妈听方圆说完,也点了点头:“那好吧,希望你爸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如果他出尔反尔的话,这件事你一定要及时的跟我们说。年轻人感情的事,是要顺其自然的,首先得两情相悦,其次相处的过程中也得磨合的好才行,不管将来是分是合,那也都是要尊重双方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哪能做家长的跳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横加干涉呢?做家长的比孩子多活了二三十年,要是还没有孩子懂事,那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我倒不是非得要求你们家父母必须接纳我儿子,说我儿子好什么的,不过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就出来捣乱,一点也不顾及两个孩子的前途影响这些,那可不行,他要是不听你劝,你告诉我,我和你叔叔跟他谈。”
方圆听了这话,心里面自然是踏实了很多,她点点头,郑重的答应了戴妈妈的嘱咐,一旁的林飞歌似乎也没想到戴妈妈那么一本正经的询问过之后,居然是这样的一种反应,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脸上的得意也变成了淡淡的失望。
“我知道,你其实心里面也不好受,不踏实,”戴妈妈叹了一口气,拉着方圆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父母的感情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不是在孩子身上,后果也不应该让孩子去跟着承担,你爸妈这么做,是他们不负责,他们不是称职的父母,这跟你本人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你不用把这些都当做是负担一样的往自己的肩膀上面扛。诚实的说,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找的对象来自于一个健全温馨的家庭,不管经济条件怎么样,最起码家庭氛围还是需要好一点的,但是这不是必然条件,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人品和性格。其实我没少听戴煦说你的事,包括你毕业前后靠自己的努力解决了工作这些,阿姨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你父母那些不如意,相对而言也是瑕不掩瑜。所以没有什么影响,你不要当成负担。戴煦从小的时候,我就经常教育他,非亲非故的情况下,主动送到嘴边的肉都不要随便吃,太主动的上门买卖也得格外小心,因为这里面肯定都藏着什么算计呢。尤其是跟感情有关的就更是这样了。被人算计钱损失还小,怕就怕那种打着感情的旗号,算计对方一辈子。想要从中获利的人,那种万万要不得。”
方圆在一旁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她觉得戴妈妈这番话说的话里有话,意有所指。至于指向的是谁,在场除了戴爸爸和自己之外。恐怕就只剩下林飞歌一个人了,再看林飞歌阴晴不定的表情和脸色,方圆隐隐觉得戴妈妈似乎对林飞歌的底细和目的早就有所了解,所以刚刚那番话等于敲中了林飞歌的脊梁骨。让她有些不太好受,再加上林飞歌再怎么喜欢打小算盘,毕竟年纪比较轻。城府没有那么深,听了戴妈妈这一番话。现在脸色都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姜还是老的辣,戴妈妈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林飞歌那复杂的脸色是因为什么呢,不过她似乎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招呼林飞歌,表情依旧是笑吟吟的,口气里却已经没有了什么商量的余地,对林飞歌说:“小姑娘,你不是这个部门的吧?我看午休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不耽误你工作,你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吧,不用特意过来招呼我们。我们俩呢,跟方圆自家人有电话说,你忙你的吧。”
这逐客令下得已经不能够再明显了,由不得林飞歌拒绝,于是尽管一脸的不高兴,她还是点点头,假惺惺的和戴爸爸戴妈妈道了个别,这才离开办公室。
等林飞歌走了之后,沉默了一小会儿,戴妈妈才开口说话,她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方圆的脸色,然后才试探着问:“方圆,有件事我得问问你,你可要跟阿姨实话实说,别有什么隐瞒的。戴煦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方圆愣了一下,有些弄不清楚戴妈妈指的是什么。
“不管是工作中,还是工作以外,都算上,我是说那种可能比较麻烦,或者说能惹上麻烦的事,有没有?”戴妈妈的表情很认真,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方圆想了想,摇摇头:“如果非得说麻烦,我爸上一次来那件事能算上,除了那件事之外,没有别的了,前段时间还好,最近这是刚刚接手了一个案子,调查的不太顺利,但是这和戴煦本人没有任何的关系,属于这案子的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怎么占上,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儿。别的就更没有什么了。”
“我是觉得刚才你们那个领导过来找戴煦的时候,表情和神态什么的好像不太对,感觉像是有什么事儿似的,而且不像是什么好事儿的样子…”戴妈妈与其说是在对方圆解释自己的疑问,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咕哝给自己听似的。
方圆一听这话,心里面就更加不安了,原本她就觉得十分忐忑,平日里和杨成的接触虽然不算很多,但毕竟那是自己的直接上级,所以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的时候遇到了比较棘手的案子,杨成也会表情严肃,周身带着一点点的低气压,不过那种状态和今天的又感觉很不一样,尤其是他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连屋子里还有其他什么人都顾不上去看一眼,就一眼盯住了戴煦,把他叫走的那个架势,还真是让方圆很难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寻常的公事而已。
原本方圆还在安慰自己,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之前方父来捣乱过,闹到了杨成那里,所以自己一直担心杨成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戴煦有什么不好的看法,看到杨成来找戴煦,就自然的会有些想太多,现在被戴妈妈这么一问,方圆意识到不止是自己有这种不大好的感觉,心里面瞬间好像被打开了一个洞口似的,空落落的没有底,之前的不安也随之加重了许多。
戴妈妈也看出了方圆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便连忙又改了口,对她说:“我就是随便说说,既然没事儿,那就好了,我心里也就踏实了,我呢,是个外行,除了我儿子是当警察的之外,跟警察也没怎么打过交道,所以也不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处理工作的,随便乱猜,你也别放在心上。”
方圆点点头,其实她心里面一点都不踏实,不过她不傻,看得出来戴妈妈其实也是有点担忧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去询问自己,向自己确认,现在之所以又改了口,无非是怕自己担忧,想替自己宽心罢了,所以为了不让戴妈妈也更加担心,方圆只好也装作一副并不是特别紧张的样子,极力的掩饰着心里面的不安。
戴煦的父母又在办公室里面呆了一会儿,等到午休时间已经结束了,到了上班时间,其他出去吃午饭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戴煦仍旧没有见到踪影,方圆当然不敢跑去杨成那里询问,最后戴煦父母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继续耽误别人的工作了,临走的时候,戴妈妈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嘱咐方圆,假如戴煦回来了,有什么别的情况,一定及时和她联系,并且和方圆交换了手机号码,方圆郑重的答应下来,心里面希望并没有什么需要和戴妈妈及时联系的,晚些时候戴煦回来,证明是虚惊一场,给戴妈妈报个平安什么的,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接下来的这一下午,戴煦都一直没有回来办公室过,方圆的心里面别提多么不踏实了,七上八下,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惶恐包围着,她不敢贸然打电话,试着发了短信过去,可是戴煦也一直都没有回复,一直到下班时间快到了,方圆也没有等到戴煦本人或者由他发回来的信息。
倒是在下班之前,杨成又来了一趟刑警队。
第二十二章 突变
杨成这一次过来的时候,神色并没有比早些时候显得更缓和一些,甚至比那个时候看起来还更显得严肃和低沉了许多,他走进办公室,示意在场的人都暂时把手头的工作放下来,集合到一起,有事情需要通知,当时办公室里面的基本上都是在跑那个碎脸男尸案的同事,大家看杨成这个样子,都以为是因为案件的进度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所以上面给杨成施加了压力,也不敢怠慢,赶忙聚集到了一起,等着杨成发话,看看到底是限期破案,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安排。
“你们现在都是在弄那个碎脸男尸的案子吧?”杨成等人都聚齐了之后,才开口问,见大家伙儿都点了头,便摆了摆手,说,“那个案子先放一放吧。”
“不查了?杨队,怎么个意思?”一个正在协助调查这个案子的同事有些诧异的问,“是有什么别的案子派下来了,所以这个暂时先往后排一排么?”
“这个案子可能会交给别的队去处理,现在暂时还没有定论,总之今天就到这儿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该下班下班,该干嘛干嘛,从明天开始,这个案子就放下来,之前你们手头有什么事没处理完的,就继续处理,没有的再另行安排别的工作。没有我进一步的通知之前,这个案子不归咱们管了。”杨成回答说。
这话一出口,立刻在其他人中间引起了一阵议论,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假如说只是因为进度实在是不理想,和其他重要的工作有所冲突,所以暂时放一放,这个大家自然都是能够理解的,可是现在听杨成的意思,分明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工作安排了,而且还是要把手上的案子交给别人,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难道说上面的领导觉得他们这些人工作能力不够,所以有所不满么?
杨成看自己的这些下属一个个神色复杂的模样,大概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摆摆手,说:“不要胡思乱想,既然这样安排,就是有原因的,你们今天就都早点回去休息吧。也折腾了这么多天,明天开始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
既然杨成不想细说,大家自然也不好追着没完没了的问,纷纷答应了,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方圆觉得心里不踏实,先是戴煦被叫走了,到现在人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传回什么消息来,紧接着杨成再次出现,通知大家停下手里面的调查工作。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别人可以不在意,她可做不到装糊涂。
于是她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对方会是什么样的态度,急急忙忙跟上去,追上下达过了通知准备离开的杨成,有些急切的开口问:“杨大队,为什么这个案子步涌我们查下去了?是交给我们有什么问题么?怎么突然做这样的安排?”
杨成看了看她,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似的,方圆心里不安。也顾不得许多,又开口追问一句:“还有,戴煦他被你叫去…”
“方圆呐,”杨成开口打断了她还没有说完的问题。“这样,你呢,跟其他人一起,先下班回去休息,案子的事情回头再说,你明天早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方圆愣住了。本能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杨成见她点了头,就也不再多耽搁,大步流星的走开了,好像生怕多逗留一会儿,方圆回过神来又要追问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圆现在整个人都没有了主意,一个人在走廊里足足愣了两三分钟,才转身慢慢的走回到办公室去。她心里面的不安正在加速的扩散增大,戴煦是被杨成叫走的,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人也没有回来,自己方才想问杨成把戴煦叫去什么时候可以和戴煦联系,而杨成却一听到她提到戴煦,立刻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这分明就是一种回避话题的表现,为什么会这样,方圆也想不明白,戴煦被杨成叫走这件事,和下午杨成忽然来通知大家停止对碎脸男尸案的调查工作这件事,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尽管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的可能性,可是心里面仍旧不安稳。
既然杨成发话了,队里面的人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无所谓的耽搁着,便纷纷收拾好个人物品,下班回家了,方圆不甘心,又尝试着给戴煦打电话,戴煦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没有办法联系到他本人,下午发了短信过去也没有回复,自然也就没有了再发信息去尝试联系的意义,方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枯等了一个多小时,反反复复的尝试着拨打戴煦的手机,一直都是关机中,再这么傻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方圆只好选择收拾东西回家去。
才刚刚到家,电话就响了,方圆慌忙去包里面掏手机,以为是戴煦终于给自己回电话了,结果手机掏出来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她的心就沉下去了一半。
打电话过来的是戴妈妈,号码还是中午她们交换的时候新存进去的,这个时间戴妈妈把电话打过来,目的会是什么,就算是用脚趾头想方圆也想得出来。但是她又不能不接戴妈妈的电话,那样只会让她更加担心,所以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接了起来,戴妈妈果然是打过来询问戴煦情况的,她和戴爸爸也尝试着给戴煦打电话,戴煦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所以二老的心里面也不踏实。
方圆故作沉稳,睁着眼睛编着瞎话,说下午戴煦回办公室去了,领导叫他过去是为了工作的事情,晚上他还有事,所以在单位加班中,自己的工作结束了,就先下班回来,电话接不通是因为手机没有电,让戴家父母不要担心。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可信又可疑,好在戴妈妈并没有在电话里面再多盘问,似乎接纳了方圆的这个说法,还在电话里叮嘱方圆不要忙太晚,好好吃晚饭。
挂断了电话之后。方圆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因为应付过去了戴妈妈而松了一口气,还是心情更加沉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哪里有什么胃口吃饭。一个人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每隔三五分钟就试着拨一下戴煦的号码,看看他的手机有没有开机,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一直这么尝试到了半夜,戴煦的手机都始终始终关机状态,人也没有回来。方圆的心里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慌乱过,她既感觉不到饿,也感觉不到困,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感觉原本轻微细小的秒针跳动声,今天晚上也变得格外沉重,就好像抡大锤一样,每一下都砸在她的心头上。让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跳,又深深的沉下去。
就这样,一直到窗子外面已经渐渐透进来曙光,天色渐亮,戴煦的手机依旧是关机,人也一夜都没有回来,方圆就这么在沙发上默默的坐了一夜,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大脑因为紧张得太久而感到有些麻木,心里面的惶恐却丝毫都没有减轻一分一毫。反而因为戴煦的彻夜未归而升高了许多。
她去上班的一路上,都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坐公交车差一点点就坐过了站,过马路的时候也因为恍惚差一点被一辆突然冲过来的电动车刮到。到了办公室,放下东西她就径直跑去了杨成的办公室,虽然说对于杨成叫她到办公室去谈话的目的,方圆也没有什么太好的预感,但是她直觉认为可能与戴煦有关系,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个明确的答案和结果,总好过那么无休止的乱猜,假如戴煦再继续音讯全无,并且没人告诉她任何原因,那么方圆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被自己的猜测和想象给活活吓死了。
原本方圆也没有注意到时间,到了杨成办公室门口才发现眼下只是早上七点刚过而已,估计杨成应该不会这么早就过来,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到了,她还是上前试探性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心里面做好了无人应答,自己回去等时间差不多再过来的思想准备,结果就在她几乎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杨成应门的声音,喊了一声“请进”,方圆便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杨成是一夜都没有回过家,就在办公室里面呆着的,还是说他也是一大早就来了,七点刚过而已,杨成的办公室里就已经弥漫着一股明显的烟味儿,桌上的烟灰缸里也塞着很多个烟蒂,他本人的手上还夹着一支点燃的,淡青色的烟雾徐徐的散开,让杨成的脸看起来也好像一夜之间沧桑了不少似的,在方圆进门之前,他似乎也是在一边抽烟一边走神想事情,听到敲门声才回过神来。
看到进来的人是方圆,杨成并没有表现的特别诧异,他举手朝方圆示意了一下,让她在自己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然后把手里面的那支烟压熄在烟灰缸里面,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方圆,我听说你之前有个追求者,有这事么?”
方圆一愣,她一直以为杨成一开口就是要和自己谈与戴煦有关的事情,结果居然是问起这件事,不过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也就等同于是和戴煦间接有关,所以估计和戴煦前一天被叫走也不无关联,只是为什么杨成要突然过问这件事呢?之前杨志远带着人跑来公安局表演了一出狗血的表白大戏,杨成都没有当回事,根本没有过问过,那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现在突然问起来,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不感到奇怪,方圆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会不会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因为不甘心,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给自己和戴煦添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