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斌?戴煦和方圆对视了一眼,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陌生,但是隐隐的又觉得似乎有什么关联,让人觉得这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十分熟悉。
方圆立刻查了一下这个面熟但是名字很陌生的“梁文斌”,果然查到了相关的户籍记录,“梁文斌”这个名字已经被改掉了,只在户籍记录里头的“曾用名”一栏里还能找得到,姓名申请变更的时间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变更的可以说是很彻底,可是这个曾经叫做“梁文斌”的人,户籍也像他们之前得知的那样,并不是a市本地的,而是在工作了之后,才落了这边的集体户口而已,时间还不长。
唐弘业和汤力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戴煦和方圆两个人头挨着头的凑在电脑跟前盯着屏幕看,立刻开口吆喝着问:“喂!干嘛呢你们俩?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啊,俩脑袋都快顶到一起去了,有什么好看的也得招呼我们一声啊!”
戴煦一扭头,看到他们回来了,立刻招招手:“好啊,来,都来看看!正好有人能帮我和方圆做个见证,看看到底是我们俩眼拙,还是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儿。”
“什么啊?说的神秘兮兮的?”唐弘业被戴煦说的一头雾水,胃口被钓得老高,赶紧拉着汤力就凑到跟前去看,走进了朝屏幕上戴煦用鼠标指针指着的那个人的面孔才瞟了一眼,就立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靠!这不是那货么!”
汤力也皱了皱眉头,对于他那种一万年也波澜不兴的个性来说,能皱眉头,就已经足以见得他现在看到的这个人已经算是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了:“这不是那个记者么?他有什么问题?”
“来,坐,我把这两天我和方圆查到的情况和你们也仔细的说一说。”戴煦没着急立刻直接说出结论,而是示意他们坐下来,先听完了前因后果。
汤力和唐弘业也挪了椅子坐过来,戴煦和方圆言简意赅,又不漏重点的把最新的收获和进展和他们进行了一番介绍,说完之后,戴煦问:“听完了这些,现在你们应该可以大概的猜到这里面的一些因由了吧?”
“我就说么,那个姓向的做事那么龌龊,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结果还真被我给蒙对了!我管他姓向还是姓梁,总之这一回,别想跑出咱们的手掌心儿!原来我还觉得挺憋屈的呢,你说咱们出力不讨好也算是习惯了,不求名不求利的,这小子一上来就往咱们身上抹黑,变本加厉的臭咱们,我还在纳闷儿呢,咱们这无冤无仇,谁也没抓过他二大爷,干嘛那么针对咱们啊!好么!现在我算是什么都清楚了!这小子自己心里头明镜一样的,知道跟咱们是对立的关系,所以才那么去编排着黑咱们,坑咱们呐!”唐弘业咬牙切齿的说,还攥了攥拳头,“饶是你更名换姓,变化多端,我看你这会还怎么逃出你爷爷我的手掌心儿!”
“得啦,你也消消气,别激动,”戴煦被唐弘业给说乐了,“再激动下去,你这都快变成西游记了!这事儿咱们虽然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但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没有捋顺清楚,那就是他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你和方圆不是都查到了么?当初栾尚志的同学撺掇他开公司,想拿他当肥羊,他同意了之后,又因为父母的阻挠和反对,所以出尔反尔了,所以没捞着好处的那一方就恼羞成怒了呗,这不是现成的动机么!”唐弘业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不用戴煦表态,汤力都已经先摇了头:“那不行,空口无凭,都是推测,要用证据说话。”
“对,至少得有人证明,当初他确实是撺掇栾尚志开公司的那个主力,张栋所谓的入干股的‘合伙人’,不然的话,确实有点口说无凭。”方圆也点点头,同时在弄清楚了这一层之后,她好像也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葛念蕾想要掩护的,应该也是他吧?”
第七十一章 吐实
“理由呢?”戴煦显然是统一方圆这种猜测的,虽然他开口要方圆说出理由来支持这样的判断,但是脸上的表情笑眯眯的,似乎感到很满意。
“你看,葛念蕾当初明明讨厌栾尚志,偏偏还是参与了合伙开公司的计划,说明当初的合伙人里头有人比较吸引她。戴煦问她当初栾尚志身边的人是不是特别嫉妒栾尚志有王妍雅那么漂亮的女朋友时,葛念蕾表现的醋劲儿十足,她也是张罗开公司那段时间开始接近王妍雅,和王妍雅做了什么好闺蜜的,这个时间也巧合的很明显,感觉那个季度栾尚志和王妍雅的人,应该也是那段时间和栾尚志来往比较密切的男性,张栋是可以被排除掉的,第一张栋不认识葛念蕾,第二他还不喜欢王妍雅。那么又有机会认识葛念蕾,又在那段时间和栾尚志交往比较密切的人,就只有可能是我们要确认的这位了。”方圆不急不慢的给出自己的理由,“包括性格上,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葛念蕾自己的资质平平,偏偏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高傲,这种做派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一下子没有想起来,方才这么一联想,可不就是和咱们第一次在游乐场遇到向文彦的时候一模一样么!向文彦也是那么一种牛哄哄,斜眼看人的做派,好像他的工作比别人要高尚和体面多少似的。所谓惺惺相惜,葛念蕾这样的人,肯定也会很容易的认为向文彦是她的同类吧?所以我才有了这样的一种猜测。”
说完,她看戴煦他们都没有说话,怕自己说的不够周全。就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葛念蕾在很多问题上要么撒谎遮掩,要么自己主观臆造,唯独在到底是谁撺掇栾尚志开公司的这个问题上,一口咬定是栾尚志自己出主意要坑自己的同学来取乐,问她当时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参与,她也推说记不住,不知道。我觉得这个问题才是她真正想要遮掩和隐藏的。因为说真话她肯定是不愿意的。说假话编谎就有被戳穿的风险,经不起验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问三不知。这样就肯定没有破绽了,是最稳妥的一种隐瞒方式。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方圆小妹妹,你跟着戴煦身边,这进步可真是够大的。戴煦到底是花了多大功夫来带你啊?”唐弘业听方圆分析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一下子乐了。
戴煦一本正经的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真没怎么教,人家自己悟性高。”
“谦虚!我就喜欢你这种谦虚的人,品格高尚!”唐弘业笑嘻嘻的又调侃了戴煦一句,“那咱们就先按兵不动?就光从户籍下手?”
戴煦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对唐弘业来说似乎有些不大适合,于是他对汤力说:“汤力,能不能麻烦你花些时间和精力。把游乐场嘉年华的几个主要出口,还有鬼屋附近的监控录像。都一起调过来,把案发之前几天的录像都仔细的再筛查一遍,包括案发当天也算在内。要留意的对象是谁这个你肯定是知道的。”
汤力心领神会,微微颔首:“我明白,没问题。”
“那我呢?我干什么?”唐弘业知道戴煦没把这件事交代给自己,是因为自己的性格比较毛躁,不适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筛查监控录像,不过既然汤力都有事情了,自己肯定也不会闲着,戴煦肯定是给自己安排了什么别的。
“你这个活儿可就好了,”戴煦冲唐弘业一笑,“我之前经过栾尚志父母的允许,破解了他聊天账号的密码,但是很遗憾的是他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没有办法被同步过来,栾尚志生前也没有给好友添加备注名称的好习惯,所以单纯从网名来看,没有办法判断出来谁是谁,他在回国前最后是跟什么人联系的,不过呢,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栾尚志回国以后,因为逗留的时间不长,又怕被家里人发现,所以就没有换上国内的手机卡,用的是他在美国期间使用的手机卡,咱们从国内没有办法调取那边的通话记录,所以不能够确认栾尚志回国之后都和什么人取得过电话联系,尤其是案发时间前后。所以呢,我需要你帮忙,联系栾尚志账号上面的好友,确定一下有没有他在美国那头关系比较密切的同学,朋友,或者是一起租房子住的室友也可以,问问他们能不能想办法帮咱们查一下通话详单。”
“好嘞,没问题,我这人就不怕跟人说话,怕的是没人跟我说话。”唐弘业也答应得十分痛快,戴煦把这两项工作拜托给他和汤力,的确有一种结合了他们不同性格而决定的意思,让性格沉稳的人去做沉稳的事,让性格活跃而又有些急躁的人去做与人沟通交流的事情,这样就不需要动用他原本就不多的耐性了。
汤力和唐弘业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任务之后,就各自去忙了,戴煦和方圆当然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做,关于向文彦的户籍问题,他们还得仔细的顺藤摸瓜一番,虽然说种种迹象可以让他们推测出来,葛念蕾可能是在替向文彦打掩护,但是没有铁一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并不能够直接把矛头指向向文彦。
就算向文彦过去读书的时候名字叫做梁文斌,那也只能说明他改过了名字,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大学毕业连名带姓一起都改掉的人就一定有嫌疑,所以这个不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向文彦和栾尚志曾经是大学同学,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这件事也只能被定义成“巧合”,不足以证明任何事情。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向文彦原名梁文斌,并且和栾尚志、葛念蕾都是同学,那么结合前前后后的所有表现和证据,对他持有一定程度的怀疑。就是合理的了。
这一查户籍,还真有所发现,向文彦在把户口转到a市之前,在他老家那边是和父亲的户口落在一起的,父亲的婚姻状况处填写的是离异。这样看来,向文彦之前之所以姓梁,应该是随了母姓。而后来在大学毕业之后改了姓名。有可能就是因为父母的离异,但是由于学籍档案上面的姓名不方便变更,所以才拖到了大学毕业之后。这才正式的申请更改了姓名。
那么想要全面的掌握向文彦的信息,自然还得从他母亲那边着手,但是因为向文彦父亲和向文彦母亲离婚之后,是向文彦的父亲讲自己的户口迁了出来。另外单独落了一个,所以没有办法看到向文彦母亲的信息。又不能直接联系向文彦的家人,以免打草惊蛇,偏偏民政系统上面的登记情况,和公安系统的联网程度还不够高。有一些信息不能做到同步更新,所以只能由戴煦联系当地的民政部门,直接通过他们来查询向文彦母亲的个人情况。
结果这一查。重大发现终于浮出水面,向文彦的母亲名字叫做梁南春。
梁南春这个名字。戴煦和方圆一点儿都不陌生,当初他们去发现了无头男尸的那个小村子了解情况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介绍说,山坡上的无主弃屋里头忽然升起了炊烟,被传是什么老屋闹鬼,而老屋的主人是一名已经去世多年的独居老太太,名字叫郝桂枝,郝桂枝一辈子育有四个子女,名字当中分别含有“春夏秋冬”四个字,其中大女儿的名字,就叫做梁南春。
为了确保不会是恰好重名,方圆又特意调了一下这个梁南春的户籍信息,确定梁南春在工作之前,原本的户籍的确就在a市某县某镇某村,而这个村子,也正是他们当初发现无头男尸的那个小村子。
这样一来,向文彦的身份就算是彻底浮出水面了,他虽然不是a市本地人,但是却有一个外婆恰好生活在a市,并且他外婆生前的老房子就是在杀人第一现场,这样的事情,恐怕就已经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并且也让人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栾尚志会被人大老远的杀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里头。
搞清楚了户籍这方面的问题之后,方圆感到十分的激动和振奋,恨不得立刻就有所行动,不过戴煦比她沉得住气,告诉她仅凭这么一点线索就立刻有所行动恐怕还有些过于草率,向文彦毕竟是生活报的实习记者,所以轻易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情况下,说跑就放下一切的出逃,不用操之过急。
所以他们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帮着汤力一起筛查了嘉年华调回来的监控视频,因为游乐场每天出出入入的人都很多,出入口和鬼屋附近始终都可以用“人头攒动”来形容,想要从里面找某一个特定目标,需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全神贯注才可以,也正是因为如此,筛查游乐场监控的工作,比筛查一般的监控录像也要来得更加让人疲惫。
经过了三个人一天几乎通宵达旦的仔细筛查,还真有了一些进展,他们先集中关注了游乐场出入口处的监控录像,发现在案发之前的几天,向文彦带着不同的鸭舌帽,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出现了几次,每次都是独往独来,身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从画面上只能看到包好像一直都是鼓鼓的,没有办法判断出来双肩包的重量是怎么样的。而就在案发当天,戴煦他们接到报案赶去游乐场的当天,向文彦也同样的出现在了那个游乐场里。
这些也算是比较充分了,于是接下来汤力把搜集线索的重点放在了鬼屋周围的监控设备上,而戴煦和方圆终于决定要把葛念蕾找来谈一谈了,在正式和向文彦面对面对峙之前,他们需要借助葛念蕾这样的一个媒介,了解更多信息。
戴煦和方圆再次出现在葛念蕾面前的时候,她表现得是有些惊讶的,并且惊讶之余,表情里还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慌张,方圆提出要她跟着一起到公安局去接受询问,她支支吾吾的表示了拒绝,找理由说自己学业很繁忙,没有空理会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杂事,但是后来因为方圆和戴煦根本不容她拒绝,最终还是带着满身的不情愿,跟着他们来到了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葛念蕾沉默不语的跟在戴煦他们身后,在经过讯问室的时候,戴煦故意放慢了一下脚步,葛念蕾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慌,这段时间的恐慌也随着他们的脚步继续向前移动而慢慢的隐去,葛念蕾又恢复了面如死灰般的沉默。
戴煦他们最终把葛念蕾带到了会客室,这里的环境相对要舒适很多,沙发,茶几,光线充足,葛念蕾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姿态局促不安,两腿并拢夹紧,两只手下意识的相互交握着,置于膝上,身子僵硬而又笔直。
戴煦和方圆也在她一左一右的两个方向落座,没有打算浪费时间和她绕弯子,坐定之后,戴煦就开口对葛念蕾说:“葛念蕾,我们今天找你过来,还是想要和你聊一聊有关栾尚志的事情,我们知道,关于栾尚志的事情,你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信息,之前见面的时候没有透露给我们,我们希望不管你知道什么,今天都能珍惜这次机会,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不要故意隐瞒。”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知道的都跟你们说过了,你们是要我编故事给你们听么?”葛念蕾的额头上微微的渗出了一层汗,但是嘴巴里还是一点都不松口。
戴煦笑了笑,问:“你考上研究生,应该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吧?你当初那么努力的考研究生,肯定也是希望毕业之后能够找一份好工作,奔一个好前途的。我们今天既然能叫你过来,肯定就是对你可能知道的情况,多少也有了一些掌握,肯不肯配合我们,这个你自己来拿主意,我只提醒你一件事。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一十条的规定,明知是犯罪的人而为其提供隐藏处所、财物,帮助其逃匿或者作假证明包庇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向文彦与你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为了他冒这么大风险,你自己衡量一下值不值。”
葛念蕾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她咬着嘴唇,半晌才开口问:“那…怎么才算是情节严重?我…我知道的不多,实话实说,是不是就不算包庇了?”
第七十二章 未卜先知
“这个首先我们得根据你的态度到底是不是足够坦诚才能判断出来。”戴煦并没有直接就给葛念蕾吃下一颗定心丸,而是回答的有点模棱两可。
葛念蕾的手偷偷的拧着自己身上的裤子,把裤子都给拧得皱皱巴巴的,牙齿在下嘴唇上咬出了一排印子,憋了一会儿,她才略微带着一点颤声的说:“其实我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我都是自己猜的,我没想包庇谁,你们不要告到我学校去,也别抓我,我跟栾尚志无冤无仇的,这件事里头本来就没有我什么事儿。”
“但是你之前毕竟在我们去找你了解情况的时候,存心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实,我说的没错吧?”戴煦根据葛念蕾的态度,还有她说出来的话,顺水推舟。
葛念蕾哭丧着脸,点点头,脑袋垂的更低了,不一会儿,居然啜泣起来。
方圆被她哭的有点头大,连忙拿了纸巾起身给葛念蕾递过去,葛念蕾接过来攥在手里,却不擦脸上的眼泪,泪珠吧嗒吧嗒的往腿上滴,洇湿了一片,纸巾在她手里被绞啊绞,也几乎快要碎成纸末了,方圆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戴煦在旁边悄悄对她摇了摇头,她便又沉住气,什么都没有说。
葛念蕾自己哭了一会儿,倒也慢慢平静下来一点点,等她能开口了,才抽抽搭搭的说:“我这算倒得哪门子霉,这里头里外里也没我什么事儿,我横竖也不算人家的什么人,凭什么我就得被牵扯进去啊,我图什么,谁又能念我的好。”
“你实话实说。我们念你的好。”方圆看葛念蕾委屈的那个样子,心里面有点哭笑不得,但是为了让她少抱怨几句,赶快说正事儿,还是安慰了一句。
“我实话跟你们说,我确实在你们去找我之前,就知道栾尚志死了。不过不是王妍雅告诉我的。是梁文斌,哦,对。他现在不叫梁文斌了,叫向文彦。”葛念蕾响亮的吸了吸鼻子,赌气似的说,“我们是大学同学。他你们肯定知道,前阵子不是写新闻臭你们来着么。我就是那个时候知道栾尚志死了的。当时我看向文彦写了报道,把你们给臭得够呛,我就打电话给他,问他怎么好端端的和警察杠上了。他告诉我,栾尚志死了,他是第一个写新闻报道这个案子的。这两年不如意,这回没想到可以用栾尚志来帮自己翻盘。只要这个新闻搞的够大,够轰动,作为第一家报道的媒体,第一个披露的记者,他想不转正都难了,也就不枉这么大热的天儿,他在游乐场里头蹲点儿等着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权当是栾尚志出了事儿,恰好被他遇到了,反正我对栾尚志那种富二代也没什么好感,所以也没太在意。当时向文彦还跟我说,虽然栾尚志之前在开公司那件事上是耍了我们,但是最后死了死了的,还算是做了点贡献,也算是补偿了。”
“当初撺掇栾尚志一起开公司的,就是向文彦吧?”戴煦虽然语气上是在询问,但是对问题的答案早已经是十分笃定的了。
葛念蕾点点头,事到如今,她也不敢再继续隐瞒:“他当时最先起得头,后来又说服了很多同学也入伙,我感觉最开始栾尚志也不是特别当回事儿,后来是看向文彦张罗的这么欢,就有一种被架上去下不来的感觉,所以后来就也跟着张罗得特别来劲了,所以后来那个事儿没成,向文彦也是最不开心的一个。”
“那你们当时就没有想过么?栾尚志自己有钱有资源,为什么非得带着你们?”方圆听葛念蕾说起这件事,似乎隐隐还有怨气,忍不住问。
葛念蕾想翻白眼,但是考虑到自己眼瞎的处境,只好小幅度的掀了掀眼皮:“这个钱他不出谁出?我们就算有那个心,不也没那个力么,他不是有钱么,有钱就得多成单一点,帮衬我们一下,对他也没什么损失,有钱就得有良心啊。”
方圆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和她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免得到最后,自己要被葛念蕾这种莫名其妙的是非观念活活气吐血,于是又问:“什么时候怀疑向文彦的?”
葛念蕾垮着脸:“在后来,就是你们去找我之前没几天,我看到别家报纸上头,给你们公安局登了寻人启事,我才发现,其实你们那时候还没弄清楚死的人到底是谁呢,那为什么向文彦就能知道死的是栾尚志呢。我心里头觉得有点害怕,但是又不敢问他,正纠结着应不应该再稍微试探一下呢,你们就找上门来了,我当时特别紧张,心里头害怕,怕你们从我这儿知道我是从向文彦那儿听说了栾尚志的死讯,这样对向文彦不太好,我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怀疑也是自己心里头瞎猜的,怕给他惹麻烦,以后他就得恨我一辈子,所以我就故意骗了你们,说是王妍雅告诉我的。本来王妍雅和栾尚志的感情也算是有点出了问题,栾尚志出国之后,他们俩就没有之前那么亲密了,王妍雅之前也确实跟我抱怨过,说要是栾尚志让她在爹妈面前丢了那么大人,伤那么大自尊之后,还先甩了她,她肯定要想办法报复的,所以我觉得这么说也是挺合理。我没有故意想骗你们的意思,纯粹就是一时糊涂,觉得向文彦应该也不会那么做,怕万一我乱说了什么,你们怀疑他,找他麻烦,他会生我气…你们千万要原谅我啊!”
“那你就不怕给王妍雅惹什么麻烦么?”戴煦听完之后,好奇的问了一句。
葛念蕾这一次倒是出奇的坦诚,摇摇头:“我不怕,王妍雅本身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清者自清,她和栾尚志之间的破事儿纠缠了那么久,也确实都是事实,我没胡编乱造。万一真是她,我算是误打误撞的给你们指了条明路,万一不是她,你们也不可能我随便一指个方向,你们就把人给抓起来不是么。”
对向文彦,哪怕心里面已经有了猜疑,还是要在警察面前极力的遮掩回避。而换成王妍雅。就可以随口撒个谎栽赃一下,还用一句轻飘飘的“清者自清”就可以敷衍过去,遮掩的区别对待。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方圆想起之前戴煦和葛念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问她研究生是学什么专业的,又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两个问题葛念蕾的答复。当时方圆并没有想太多,现在结合前前后后的诸多细节。忽然之间就意识到,原来那个时候戴煦就已经往这个方向联想了。
“你对向文彦有好感?”方圆直截了当的问。
葛念蕾苍白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她点点头:“是吧,不然我也不会愿意搭理栾尚志的那些破事儿。因为想跟向文彦一起工作,把自己考研的事儿都给耽误了。当初向文彦跟我说,要是这事儿能成。栾尚志那种脑袋,也只能是个傀儡。到时候公司肯定是他要里里外外一把抓的,所以我就动了心,想在他身边帮衬帮衬。我…我以前觉得向文彦这个人特别好,虽然没有什么好出身,条件一般般,但是他天生就有一身傲骨,我特别欣赏这样的人,觉得和我骨子里很像,只不过我没有他优秀,所以他看不上我,我只能跟他做好哥们儿。向文彦嫉妒栾尚志,说老天爷不公平,栾尚志那么一个没头脑的人,不光生在一个有钱的人家,还因为有钱,交了王妍雅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私下里咬牙切齿的希望栾尚志和王妍雅能一拍两散,要不然他看着觉得特别的碍眼,所以…”
“所以你就故意接近王妍雅,和她做朋友,目的是想要见缝插针的挑拨王妍雅和栾尚志之间的感情,如果他们两个分手了,向文彦心里就痛快了。是这么回事儿吧?”戴煦替葛念蕾把她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葛念蕾垂着脑袋点了点头:“我没直接告诉向文彦,不过他八成是明白的,因为他有事儿没事儿的总跟我打听王妍雅和栾尚志有没有吵架闹分手那种事情。王妍雅那个人,身边只能容得下绿叶,容不下红花,所以我跟她交朋友,她也没什么意见,我们俩就一直假惺惺的当了闺蜜,就是我说栾尚志坏话一点儿用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她哪舍得栾尚志家的好条件,到后来自己觉得恐怕没戏了,也还的一边死死拉住,一边偷偷的给自己找下家儿呢。”
葛念蕾这么一说,她为什么会一方面讨厌栾尚志,另一方面又和王妍雅关系过于亲近的原因就变得很清晰了,方圆甚至有些怀疑,葛念蕾对栾尚志的那种仇富心理和排斥抵触,会不会归根结底也是来自于单恋向文彦,被他影响了。
“那你怀疑到了向文彦之后,又没有采取什么方法去试探他?”戴煦继续问。
葛念蕾有些绝望的点点头:“我试探过他,我给他打电话,假装他之前没有告诉过我死的那个人就是栾尚志似的,我跟他说,难怪得你之前写新闻报道的时候一直特别针对那帮警察,那帮警察也确实是有点儿无能,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这都多长时间了,居然连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还在登报寻人呢!”
说完之后,她又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觉得这番话容易引来戴煦和方圆他们对自己的误会和不满,赶忙开脱说:“我不是说你们真的无能,你们可别误会我的意思,你们不是问我有没有试探向文彦么,这就是我当时想出来的办法,我就是想,他之前不是写那些报道的时候,本身就挺有针对性的么,我每一篇都看了,基本上都是在说你们无能,消极怠工,不干实事儿什么的,所以我就觉得,如果我顺着他的那种意思去试探的话,他可能会觉得比较正常。你们明白吧?”
“你的意思我们明白,那向文彦对你这么问,是什么样的反应?”戴煦并不打算去理会葛念蕾对他们的真实看法是怎么样的,从第一次见面时候葛念蕾表现出来的倨傲,还有她时时处处力争与向文彦步调一致的做法,即便她解释再多,戴煦也不会非常天真的就以为葛念蕾对他们会没有什么偏见,只不过现在是形势比人强,所以葛念蕾才不得不在态度上讨好他们罢了。
“他没有反应,不对,也算是有点反应吧,就是特别的不耐烦,跟我说他现在不打算跟那个新闻了,最近工作比较烦,让我别没事儿打电话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警察弄没弄清楚死的是谁,那是警察的事儿,跟他又没有关系,我跟他说不着这些事儿。”葛念蕾的语气颇有些委屈,“我挨了一顿训,然后也就没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没再跟他联系,然后心里还正觉得有点纠结有点烦呢,你们就来找我了,我那时候还想,不能因为我心里不痛快,我就胡说乱讲的,给向文彦添麻烦,但是又觉得这事儿还是不对劲儿,他当时也是言之凿凿的…一矛盾的功夫,我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帮他掩饰一下了。”
“那你觉得他有没有意识到你怀疑他了?”方圆问。
葛念蕾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我觉得应该没有吧,因为他不爱搭理我,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我猜他应该察觉不出来。”
“你今天跟我们说的这些事,回去以后不要和别人说起来,更不要联系向文彦,向他通风报信,之前关于隐瞒包庇罪的法律规定,我们已经向你介绍过了,假如你背着我们通风报信,影响了我们的调查工作,那你行为的性质就又发生了变化,这里面的利害,希望你考虑清楚。”戴煦郑重其事的对葛念蕾交代说。
葛念蕾连忙点头:“我懂,我懂!我决定跟你们实话实说之后,就肯定不会再干啥事儿的,里外不是人的那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第七十三章 真相
和葛念蕾格外严肃的叮嘱了几遍之后,戴煦才允许她离开,在询问需不需要送她回学校的时候,葛念蕾毫不犹豫的就立刻拒绝了,感觉她似乎多一秒种也不想呆在公安局,更是多一秒种也不想和 公安局里的人呆在一起。
在确定自己可以离开了以后,葛念蕾就亟不可待的一个人匆忙的走了,方圆有点不太放心,问戴煦这么让葛念蕾走,到底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葛念蕾毕竟单恋了向文彦那么久,万一这种时候,她回去通风报信,恐怕会比较麻烦。
戴煦对此倒是并不担心,他摆摆手:“没关系,葛念蕾可能确实是对向文彦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感情,但是归根结底也没有多深,而且一直得不到回应,她自己也挺有怨念的,不然的话,就不会一直到了隐瞒的后果之后,就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倒给咱们了。所以现在事关重大,会牵扯到葛念蕾很多的自身利益,反而不需要去担心她通风报信的事,想不遮掩,甚至替人康黑锅那种事,需要很深的感情基础,感情不够深的时候,人还是会选择自保的。”
方圆想一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假如今天叫来葛念蕾,她真的是不惜一切的也要护着向文彦,那根本就不需要再跟他们说那么多,只要抵死不承认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先跟他们说了那么多,一扭头再跑去给向文彦通风报信,那样只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处境。
不过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又担心起另外的一个问题来:“那…你说她之前试探向文彦,向文彦会不会对她起疑心?会不会…”
“你是想说对葛念蕾不利,想要灭口?”戴煦把方圆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的问题替她说完,见她点了头,便回答说,“那你倒是不用担心,向文彦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对栾尚志下手。有个人恩怨在里面,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他炮制的这一系列做法。归根结底也是在替自己某好处,就像咱们之前一直有疑问的事情那样,凶手杀死栾尚志的手段如此高调,造成了这么大的轰动效果,对凶手而言。真的有好处么?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不是已经清楚了么。”
方圆抿着嘴唇,点点头,是啊,在之前听了葛念蕾说的那番话之后,他们之前的疑惑也就随之揭开了,对向文彦的怀疑也就又加深了一个层次,并且这些信息也让方圆忍不住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她一直都知道人性是有光明的一面,同时也具有着阴暗的一面的。一个人行为的善恶,自然就取决于这个人的道德束缚和行为约束够不够强,只是即便是人性的阴暗面,她之前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有的人可以和向文彦一样恐怖,因为一点个人的愤恨就残忍的杀死了曾经的同窗,这还不止,在剥夺了对方的性命之后,居然还利用对方的死,继续谋利。
“向文彦的罪行要是真的能够坐实。那他简直就是个魔鬼。”她感慨说。
戴煦叹了口气,点点头,的确,能做出这样行为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去对他的身上还残存着多少人性这件事抱太大的幻想。
接下来所有人的工作进度就都最大程度的被加快了,马不停蹄的收集各种有帮助的线索,虽然说戴煦不太担心向文彦会在这种时候忽然丢下一切一个人逃走,但毕竟做事还是要稳妥,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更加不能大意。
唐弘业的运气不错。栾尚志在美国的室友拿到了通讯公司定期寄到机主住处的通话和话费详单,省去了不少麻烦,室友把栾尚志的那份回国当月的通话详单扫描之后发给了唐弘业,唐弘业从上面果然找到了几个国内的手机和座机号码,有了国内的号码,想要查询机主身份可就不难了,这么一查,那几个联系人里面,有张栋,有王妍雅,还有一个座机,不用查戴煦也认得,正是A市生活报编辑部的座机号码,更重要的是,这个座机与栾尚志联系的时间,正是在栾尚志被人带去村子里的无人老屋杀死的当天。
另外一边,汤力和戴煦他们关于监控视频也有了发现,在栾尚志被杀死大概三天之后,一天大清早,嘉年华游乐场的游客人数还远远没有达到峰值的时候,向文彦出现在了鬼屋入口处,如果不是一直盯着找他,恐怕并不那么容易发现,因为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走路也微微低着头,非常不想要惹人注意的样子,身后依旧背着之后监控画面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双肩包。他随着其他几个为数不多的游客一起进了鬼屋,大概过来很久之后,才从出口出来,出来之后就急急忙忙低着头离开了。
“稍微往回倒一点!对…再往回一点…停!”方圆在方才一晃而过的画面当中,捕捉到了什么,连忙示意汤力把监控录像退回去,然后在准确的时刻暂停下来,“你们看这里,他的衣服上,是不是蹭到了什么东西?”
戴煦和汤力仔细的看了看,又把画面放大了一点,果然看到他的衣襟上隐约好像真的蹭到了什么有颜色的,而且不是特别浅的颜色,所以在黑衣服做背景的情况下,看不那么清楚到底是什么颜色。
“之前鬼屋的工作人员不是说么,骷髅山上有假血,颜料比较特殊,沾到了衣服不好洗。”方圆说,“他去鬼屋那么早,会不会是人家补刷了颜料,还没有干透呢,就被他给蹭到了?如果不是特别靠近骷髅山的话,估计也蹭不到吧?”
“嗯,不错,你的这个发现还是很有价值的。”戴煦点点头,称赞道。
在查过了向文彦名下机动车车牌的登记情况之后,唐弘业又对通往案发现场必经之路上的一个监控录像进行的仔细的检查,要是平常核对监控录像这种工作,唐弘业是一向缺乏耐心的,但是查向文彦,他可充满了动力。经查看,在夜里九点多和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看到了向文彦的车子从那里往返的踪迹。
这一点也算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了,戴煦他们几个一商量,认为事不宜迟,到了这个程度。也该是把向文彦带过来正面聊一聊了。
既然去直接带人,自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也有七八成了,戴煦这一次一翻之前一贯的低调做派,明明可以前一天晚上到向文彦家里面去带人。他偏偏不,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上班以后的那个时间,和方圆还有其他几名同事,直接开着车,一路高调的挂着警灯,目标明确的直奔生活报报社所在的写字楼,来到生活报编辑部里,当着正在开碰头会的一众报社编辑、记者的面,说明身份和来意。出示了手续,示意向文彦跟他们到公安局里去一趟。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下面有人窃窃私语的悄悄议论,大多数人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眼神却有点玩味,向文彦在看到戴煦他们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随后,当他们当众说明来意之后。他眼神里就变成了一种狼狈,甚至还带着一点憎恨,但是碍于面子,还是什么都没多说的跟着戴煦他们离开了编辑部。一路下楼去,上车带回了公安局。
回公安局的一路上,向文彦什么话都没说,到了公安局楼下,戴煦开车门示意他下来的时候,他坐在那里没有动。眼睛里有点凶狠看着戴煦,对他说:“这一次你最好能把我直接关起来,不然的话,咱们走着瞧,我让你干不成警察!”
戴煦面对他的这种威胁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一副向文彦和他开玩笑的样子,向文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把人带到了审讯室,向文彦身上所谓的记者职业特征就又复苏了,屁股还没把椅子坐热呢,就已经罗列出了一系列自己的人身权利,警告戴煦他们不要诬赖好人,不然他一定会告他们,告到他们都下岗。
唐弘业被他说的一肚子火气,为了不节外生枝,戴煦让他出去,换了相对更加沉稳,情绪起伏不大的汤力进来,方圆在一旁做记录。
“向文彦,你的曾用名是不是梁文斌?”戴煦问。
向文彦抬头看了看他,略显蔑视的回答说:“是啊,怎么?犯法啊?”
戴煦并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问:“你和死者栾尚志是大学同学对吧?”
向文彦态度依旧:“是啊,怎么了?这也犯法?你们家定的王法?”
“在栾尚志这一次私自回国期间,他曾经联系过你,电话是打到你单位的办公室座机,有没有这事?”汤力抬眼看了看他,替戴煦又问了一个问题。
“老同学多年不见,叙个旧,有什么问题么?”向文彦轻蔑的哼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想把栾尚志死了的事情给赖在我头上啊?我告诉你们,没戏!这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是我同学,我们俩也见面了,但是他同学多了,回来就跟我自己见面了么?你们有能耐挨个抓,挨个问,看看那个倒霉蛋愿意认账!”
戴煦叹了口气:“向文彦,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缺点都是什么吗?可能以前也没有人告诉过你,这回我帮你扫个盲。你这人最大的有点是脑子聪明,但是最大的缺点呢,就是自己聪明,所以总觉得别人都是傻子。我们今天能把你叫过来,客观上的证据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们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做事,包括到你家里面去进行搜查的搜查令,我们也已经申请下来了,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咱们就事论事,你方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我们不能怀疑所有和栾尚志有来往的老同学,但是我们还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就在刚刚,恰好就是你,亲自又帮我们增加了一点信心。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外公开过死者的身份是谁,就算是刚才去报社找你的时候,也只字未提,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里面涉及到的死者,就是你的同学栾尚志呢?”
向文彦的脸色登时就白了。额头上很快的冒出了一层汗珠,方才的那种嚣张气焰,被戴煦的一番话给扑灭的一干二净。
“我们发现,栾尚志被杀死的第一现场。房主叫做郝桂枝,这个郝桂枝,是你的姥姥吧?你小时候曾经在姥姥家生活过,对那里很熟,也知道没有人会去你姥姥家的旧房子。所以选择了那里做杀人地点,并且也是因为对那个村子的环境比较熟悉,所以你才知道从哪里能弄到粪肥,也知道村子里有一个平时村民不太敢接近的乱坟岗,我说的这些对不对?”戴煦问。
向文彦垂着头,不说话了,汤力给戴煦递了个眼色,戴煦示意他不用着急,审讯室里静默了一会儿,向文彦忽然抬起头。语气阴沉的说:“行了,玩儿猫捉耗子有意思么?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那就抓我吧!还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死栾尚志?就因为当初他出尔反尔,没有接受你的邀请,出钱开公司让你入干股?”戴煦不理会他的态度,见他开了口,就继续问。
“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怎么了?!他有钱,黑心,光考虑自己。根本不考虑我们其他这些人毕业之后能不能有个好着落,我让他开个广告公司,也算是造福同学,他答应了。结果转了一圈,到最后又出尔反尔,同学都知道当初是我张罗的这件事,他这么耍我,让我的脸往哪儿搁?!”向文彦咬牙切齿的说,“他倒是逍遥了。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又是漂亮女朋友,又是各种名牌,他随便一双鞋,等于我半学期生活费都不止,凭什么他那么有钱他就可以耍我啊?他耍我以后,拍拍屁股自己出国去了,我在国内还苦苦挣扎呢!我好不容易考进了报社,结果比我学历差、资历差的人,都已经比我之前转正了,到我这儿就让我再等等,就说我资质还差一点,差什么啊?不就是差我家里头没钱没权没靠山么!要是栾尚志当初没耍我,我打小也算是个广告公司的经理什么的,我用得着在报社受那些人的冤枉气么!你说为什么我恨栾尚志!我所有的不如意,都是他造成的!”
方圆一边做记录,一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向文彦,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大脑构造,为什么能够把是非观念扭曲得这么严重,之前虽然葛念蕾就已经让她有些叹为观止了,现在看看向文彦,只觉得葛念蕾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你还有没有什么同伙?就凭你一个人,能做到那些?”戴煦一副不相信向文彦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成功实现对栾尚志的谋杀似的,故意问。
向文彦果然不悦起来,一个自尊心强到扭曲的人,就连做了坏事,都一样涉及到他那奇怪的自尊:“对他那种笨蛋,还需要别人帮忙?你们还真高看他!”
“那你是怎么把栾尚志给绑架到你姥姥家的老屋去的?”汤力问。
“不用绑,我就表示两个人关系疏远那么久,应该叙叙旧,他就约我出去喝酒了,他酒量不行,喝醉了我就把他弄到车上,直接拉到我姥姥家的老房子里去,用事先买好的注射器,往他血管里头打了好几管酒精,他直接就醉死了,整个过程中他连反抗都没有,我还用什么人帮忙。”向文彦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就算是供认罪行,他也是一副自己很英雄的模样,“后来的破事儿还用我废话么?”
“为什么你特意锯下来栾尚志的头,煮熟去肉?直接埋在乱坟岗不是更保险,更不容易被人发现么?”戴煦引着他说。
向文彦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让人发现?如果不是为了让人发现,我也不会计划了那么久,就等着栾尚志回来的时候好对他下手了!我要的就是他死的轰轰烈烈,既然之前他不肯在创业上头帮我,那这回,我就用我自己的方法,让他帮我成就我的事业,殊途同归,公平。”
向文彦虽然对自己的杀人罪行供认不讳,却丝毫不认为自己是犯了什么大的罪过,至始至终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与方圆以往见过的所有落网嫌疑人都不一样,就连戴煦和汤力也觉得有些唏嘘。
另一方面,对向文彦家里的搜查也很顺利,在向文彦家中,他们找到了栾尚志的手机,就连手机卡都还没有拆开过,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一件属于向文彦的黑色T恤衫,上面沾着干涸的红色颜料,带回公安局之后进行提取化验,证明与游乐场鬼屋里用的假血是同样的成分。
接下来就是呆着向文彦到两个地方去分别指认现场,因为戴煦之前特意大张旗鼓的去带人,生活报尽管有一大堆的目击者,但是由于杀人真凶却是自己的一名实习记者,这让他们的处境十分尴尬,倒是晚报那边捡了个便宜,对这一案件的最新进展进行了大肆报道,整个事件的逆转程度,一时之间也成为了A市市民又一个议论热点。
一直到将向文彦移交起诉,这场诡异的案件才算是彻底落下了大幕。
事后,戴煦问方圆:“你对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
方圆想了想,说:“如果一个人连最起码的三观都没有,那最好还是别有什么鸿鹄大志的好,道德观念扭曲的人,他们的大志向也实在是太可怕了!”
【接下来,咱们来讲一个关于校园诅咒的凶杀案吧,你们可以选择:A、喜欢;B、喜欢;C、无差别的依旧喜欢~噗!】
第一章 伪卧轨
向文彦残忍杀死栾尚志的这个案子作案手法残忍离奇,最后真凶落网之后,浮出水面的真相也让人大跌眼镜,这件事一时之间也成了a市热议的话题,其他报纸和电视台对这件事进行的大肆的报道,而生活报则因为最初发表过很多攻击办案民警的文章,并且杀人凶手居然是自己报社待转正的实习记者,所以偃旗息鼓的沉闷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一度已经退去了热度的那几篇由向文彦撰写的新闻报道,也又被人翻出来重新评论了一番,很多人都纷纷表示,怪不得那个记者当初在事实都还不清楚的情况下,就那么理直气壮的指责警察办事如何如何,想方设法的泼脏水扣高帽,弄了半天,是因为他自己心虚,自己杀了人,所以本能的就把立场摆在了办案警方的对立面,冷嘲热讽的大肆攻击。
之前戴煦他们承受的骂名,这回终于被洗清了,局里的领导对这样的舆论结果也还是比较满意的,对他们提出了表扬,之前的事情也就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事后,在处理完了结案之后的文书材料之余,终于清闲下来的时候,有一天在跟着戴煦去钟翰和顾小凡家里蹭饭的时候,方圆终于忍不住向问了自己一直憋在心里么的那个问题:“那天对向文彦进行抓捕的时候,你是故意那么高调的么?按照平常你的做事风格,那天是不会那么高调的跑去抓人的呀。”
戴煦扒了一口饭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笑,并没有开口回答。倒是坐在对面的钟翰,笑着瞥了他一眼,对方圆说:“所以你现在知道一个道理了吧,什么叫咬狗不叫,叫狗不咬。平时嘴巴上刻薄的,未必心里头也真的刻薄,想戴煦这种平时不声不响。什么时候都笑呵呵的笑面虎。那才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呢。”
方圆知道钟翰和戴煦的交情,也明白他不是真的在说戴煦,只是趁机调侃罢了。所以也不太当回事儿,笑了笑,说:“我觉得那个向文彦也是活该。”
戴煦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笑了。差一点把嘴里的饭粒喷出来,他用筷子点了点正瞪着自己的钟翰:“得!白挑拨离间了吧?你当方圆耳根子那么软呢?你说我笑面虎她就真当回事儿?”
“所以那天你确实是故意那么高调的过去抓人。就是为了造成声势,对么?”方圆一听戴煦这话,知道他等同于是变相承认了,于是又问了一遍。
戴煦点点头:“是啊。原因么,其实说白了挺简单的,我想让向文彦也体会体会。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或者说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也可以。最初是他一边做了法律不容的事情。一边还煽动舆论来给咱们施压,还妄想着又逃避法律的惩罚,又利用这件事名利双收,那我就临结束的时候也让他上一课,让他自己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舆论的力量。我估计,这件事被搞得这么轰动,包括他到最后认罪态度也不是很好,没有悔过表现,移交起诉之后,想要从轻处罚也难了。咱们做这一行的,肯定都心里清楚,现在有些时候,在能从轻也能不从轻的那条线上摇摇摆摆的时候,舆论风向有可能就会改变了最后的审判结果。”
方圆原本以为戴煦无非是以牙还牙,想在抓捕向文彦的时候出一口恶气,没想到他实际上考虑的却比这个更加深远:“你说的对,这样确实挺好的,虽然说我接触过的案子跟你们比起来还挺少,不过我觉得向文彦的态度真的是很有问题,他不光是杀人,杀人之后居然还胆子大到了敢利用自己做的事情来炒新闻!这种真是闻所未闻,太可怕了,最起码从主观恶意来讲,他就比别人都严重!还有就是他都已经落网了,居然还一直在放狠话,让别人走着瞧,好像坏事不是他做的,都是别人做的似的,要是他一直这么不思悔改,那就在里面好好改造吧。”
“不容易啊,”戴煦摇摇头,“我觉得以向文彦的做派,他跟咱们可能会耍狠,但是到了法庭上,不一定会是什么样的表现,他应该没有傻到站在了法庭上接受审判的时候,还跟咱们面前那样,眼下限制死刑施用,对他来说,也算是比较幸运的时期吧。他这个人,说实话,我并不是太看好他入狱之后的改造状况,因为他并不是一时糊涂或者冲动,他的目的性太明确了,并且价值观很扭曲,一直到最后都觉得栾尚志的死是咎由自取,这样的人,恐怕很难转变。”
“没关系啦,我觉得你们俩想的都有点太严重了,”顾小凡倒是挺乐观的,“你们想啊,那个向文彦的行为这么恶劣,就算现在限制死刑,他也得是死缓吧?表现在怎么好,里里外外都算上,也得二十多年吧?二十多年以后出来,都已经是五十岁上下了,到时候估计怎么着也都老实啦,没什么好担心的。来来来,咱们碰个杯吧!祝贺你们的案子尘埃落定,并且舆论的黑锅也卸下去了!”
钟翰第一个捧场的举起了杯子,方圆和戴煦也连忙配合着,四个人愉快的碰了杯,然后话题从这个案子上被转移开来,转向了相对比较愉快的其他话题。
就这样,向文彦的案子被人热热闹闹的议论了大半个月,然而就像戴煦说的,信息时代,信息量太大了,所以导致人们普遍没记性,果不其然,到了大半个月之后,这件事的热度就慢慢的降了下去,又过了一个多月,a市似乎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向文彦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也随着炎热的夏天一道画上了句号。被a市的人们抛在了脑后,换上了新的热议话题。
这段时间,方圆和戴煦又处理了两个比较小的案子,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费脑筋的,处理起来也完全不棘手,平时的生活作息也比较规律,加上一日三餐身边多了一个戴煦做监督。吃东西也恢复了正常。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她的脸色就又恢复了过去的那种红润,当然了。随之而来的除了红润之外,多少还有一些圆润,之前略微有些凹下去的脸颊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的饱满,之前用差一点饿死自己的代价换来的短暂的减肥效果。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奇怪的是,方圆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更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卑,似乎在工作当中自己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天分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这种信心甚至让她忽略了身材好坏这一类的问题,觉得胖瘦也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身边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