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我猜到了,那就正好了,我这个人呢,做菜水平不大好,但是煮粥的技术一流,今天就让你尝一尝我的手艺,”贺宁熟练的把鸡脯肉先切成了小丁,然后又细细的切成肉糜状,“从早到晚就那么两碗清肠毒鸡汤,身体可受不了。好歹也算是个‘伤员’,也不能太凄惨是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一宿卷到手肘的位置上,免得沾到了水,正准备把香菇切成小粒状的时候,胳膊忽然从后面被汤力给拉住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贺宁吓了一大跳,幸亏手里的菜刀握得结实,这才没有在刚刚被吓了一跳的时候失手把菜刀给扔下去砸中脚背什么的。

“你干嘛呀?吓了我一跳!”贺宁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不明白为什么汤力会忽然去拉着自己的手臂,并且到这会儿还没有松手。

“这是怎么搞的?”汤力皱着眉头,指着贺宁的手臂问。

“什么是怎么搞的?”贺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边反问一边低头去看汤力指着的部位,这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肘处青了一大块,“哟?居然青了…”

“是祝盼香的父母弄的?”汤力本能的做出了判断,因为他在医院里面和贺宁分道扬镳之前,贺宁是接到了祝盼香父母的求助电话才匆忙离开的,并且祝盼香父母的蛮横不讲理以及崇尚暴力,他之前也是见识到过的。

“还真不是他们,他们俩这一回一点儿动粗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吃瘪的那一方。”既然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贺宁便索性把之前的那一番吵吵嚷嚷的闹剧经过向汤力说了一遍。

第三十五章 询问

汤力一边听贺宁说当时的情况,一边把她从厨房里面拉到客厅里,让她坐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她手臂的情况,让她活动几下手臂,做了几个动作。

贺宁哭笑不得:“我说,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吧?你别忘了我刚才可是开车过来的,顺便还买了菜拎上来呢!没有事儿,不就是一块淤青么,咱们这一行那有谁会没有这种事的。我这种属于炮灰伤,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知道对方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儿,你为什么还要跑去跟他谈?”汤力似乎对贺宁的做法有些不大满意,皱着眉头对她说。

“没关系啦,当时戴煦也跟着一起呢,有他在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贺宁没太当回事的笑了笑,“他那个身高,他那个块头,估计对付郝睿也是绰绰有余的了,而且我说话也是很有分寸的,不会去故意刺激郝睿的。”

汤力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贺宁的这句话而松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我今天下午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休息的。”

“然后呢?要是郝睿敢发狂,你就吐他一身?”贺宁对汤力开玩笑说,说完之后发现汤力的脸色比方才还更难看了几分,知道他肯定是因为自己胳膊上的淤青而感到不舒服了,怕他胡思乱想,赶忙又对他说,“你就别自责了,谁还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啊,这又不是你假装出来的!你不要非得把我这点小问题往你病休半天这些事情上面去联想,你就权当我是自己走路摔了一跤磕青了,这样不就得了!难不成你还想一天二十四小时给我当贴身保镖兼保姆么?”

汤力听她这么说,脸色也没有缓解太多,只是默默起身到房间里去,不一会儿拿了一个冰敷袋出来,又到冰箱那边去了一些冰块放进去,拿过来递给贺宁。

“不用不用,我这个已经没事了,你看,活动自如!”贺宁不愿意自己因为一点点的小小磕碰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又冰敷又做别的处理,就好像自己是个脆弱的瓷娃娃似的,于是赶忙活动活动自己的胳膊,证明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

汤力却不理她的这种自证,直接拉过她的手臂,把冰敷袋按在贺宁手臂的淤青上面,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的对她说:“淤青二十四小时内还会有渗血。”

贺宁听他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驳了他的好意,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敷了一会儿冰敷袋,汤力则到厨房里面去接替她继续方才还没有切完的香菇,贺宁看他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并且似乎还因为下午去麻经纬家里处理郝睿和祝盼香父母之间矛盾的时候发生的那一个小插曲而有些不高兴,便没有阻拦他跑去做饭的这一行为,干脆一只手把冰敷袋压在淤青的部位,跟着汤力到厨房里面去,一边看着他切好了香菇之后又泡了米准备煮粥,一边把临过来之前看到的宋天禄给自己发的邀请和站内信内容都讲给汤力听,包括那所谓的“下一次惊悚派对”。

“我觉得应该和他见一面了,吊胃口吊的差不多,见了面看一看他到底怎么说呗!”贺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汤力听,“这个人从头到尾对于这个所谓的‘惊悚派对’都有些热情过于高涨,几次三番的约我见面,这回居然还冒出了‘下一次惊悚派对’这样的说法,实在是让人觉得很有问题。我想了一下,当天咱们两个人去出现场的时候,我穿着厚大衣,戴着帽子和口罩,而且周围虽然有架设起来照明设备,但是宋天禄他们那一群人当时所处的位置并不是特别亮,我觉得我稍微拾掇拾掇,换换衣服,跟他见面的话,他未必一定认得出来吧!”

“有点冒险,不如让别人去稳妥。”汤力摇摇头,对于贺宁的这个打算有一些担心,这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的顾虑就像方才贺宁自己提到的那样,是怕宋天禄万一认出了贺宁,会不会干脆选择了逃避,或者又起什么歹念。

贺宁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她觉得可行性不高:“你那天应该也看到宋天禄的表现了吧?他那个人摆明了是特别以貌取人的类型,并且只对比较时髦比较妖艳漂亮的那种女孩子献殷勤,稍微小家碧玉一点的女孩子他都对人家不爱理睬了。假如这件事我不出面,那咱们队里就只能让方圆去,方圆挺可爱的,在戴煦眼里估计也算得上是大美女了,但是她很显然不符合宋天禄的要求,不符合他要求的,他自然也就不会愿意开口,那这个‘戏’不就唱不下去了么!”

汤力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是有些犯难,左思右想之后,他对贺宁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贺宁知道他的担心是什么,于是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到时候你提前在越好的地方等着,正好也能从一旁也观察一下这个宋天禄。”

汤力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生活,虽然说厨艺不算精湛,至少煮粥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一会儿的功夫,粥就煮好了,汤力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桌上,招呼贺宁一起吃,贺宁敷冰袋敷得也是浑身上下都觉得冷飕飕的,这会儿喝点热粥正好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气都被驱散了,暖暖的,舒服极了。

这一锅香菇鸡粥煮的十分的清香滑口,米粒被煮的几乎化开了,香菇的香味抵消掉了鸡肉缘由的腥气,两种口味碰撞在一起,变得鲜香可口起来,最重要的是着粥香而不油,正合适汤力这种肠胃不舒服但是又需要尽快补充体力的人。

“你说,这顿饭到底算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这功劳算谁的啊?”贺宁捏着汤匙轻轻的吹着滚烫的热粥,开玩笑的问汤力。

“算合作。”汤力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他看了一眼贺宁手臂上那明晃晃的一块淤青,毫不犹豫的表态说,“明天我上班,你早上开车接我一下。”

“你不用再多休息一天半天的么?”贺宁怕汤力硬着头皮强撑着,“你可别因为着急回去上班就因小失大,把胃肠炎给弄严重了那才真是又受罪又耽误事儿呢!而且车子我已经给你开回来了,就停在楼下呢。”

“我没事,一会儿你开回去,明早接我一下。”汤力主意已定。

贺宁没有去和他继续讨价还价,点点头同意了,虽然汤力并没有说出理由来,但是凭借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贺宁还是明白了他这么安排的意图,无非是觉得这附近到了晚上出租车不大好找,怕贺宁回家不够安全。

贺宁一边吃着粥,一边又为了找点话题来活跃一下气氛,免得太安静了,就把祝盼香父母对郝睿的态度,还有自己最后是怎么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让祝盼香的父母还有郝睿都相继离开了麻经纬的家,把原本属于麻经纬的空间重新还给了他的经过,汤力听了之后,对于祝盼香父母这种欺软怕硬的性格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并且他和贺宁一样,都觉得郝睿的精神状态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头,既然麻经纬可以证实郝睿之前曾经接受过精神方面的治疗,那么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旧病复发,尤其是他又偏执的把祝盼香给当成是自己姐姐和姐夫感情生活当中的小三,并且心怀怨恨,这就比较严重了,如果他恨祝盼香,并且把自己姐姐的死迁怒于她,那这个人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谁也说不准。

“他还无意当中提到过,自己曾经尾随过祝盼香,所以这个人我们也不能轻易的就放过,也应该适当的深挖一下。”贺宁对汤力说,“还有就是,那个宋天禄的话也给了我一个小小的启发,你说这次祝盼香的案子,真的是作案手法太诡异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真的一心想要把尸体当做一个展品,展览给很多人看,并且还希望看到的人越多越好似的!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的确或多或少的带着点儿变态杀人的特点,要真的是这样的话,还真说不准会不会有下一起。”

汤力对她的这个想法表示赞同,以前他也曾经参与调查过比较重口味的案件,有一些现场呈现出来的特征的确和这一次祝盼香的一样,而那些被归结为变态杀人案的案子,无一例外都是不止一个被害人的,在第一个被害人出现没多久,就会有新的被害人作为一系列惨案的又一牺牲品被发现。

“明天我通知其他人,留意有没有类似案件发生。”汤力想了想,做了决定。

“对,没有当然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真的有,一定要及时跟咱们取得沟通,千万别耽误了,这种案子如果真的出现了第二起,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么血腥恐怖的现场,上一次被好几个人给看到了,如果再来一次甚至两次,被更多的人看到,那社会影响也会很坏。”贺宁想到这种可能性忍不住有些担心,不过她没有担心太久,因为很快她的心思就被一通电话给打乱了。

电话是贺妈妈打过来的,贺宁有些诧异,因为她工作比较忙,时间也不太规律,随意为了不影响女儿的工作,平日里贺妈妈与贺宁有一个默契,那就是除非有什么急事,否则都是贺宁选择自己方便的时间打电话回去给父母报平安,他们很少会无缘无故的打电话过来,尤其是晚上这个时间,总是想着如果贺宁加班开夜车,那就别影响她的工作,要是不加班开夜车的话,也希望女儿能尽早休息。

正是因为如此,在看到了贺妈妈这个时间里的来电,贺宁的心里头先慌了一下,她赶忙示意了汤力一下,自己起身走到厨房里面去接电话。

“喂,妈,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贺宁有点担心的一接通电话就赶忙开口问,因为此前家里的老人就是突发急症病倒的,贺宁当初看在眼里,所以从此之后她就一直很关心也很担心父母的身体,生怕父母有什么状况。

贺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除了有一点小心翼翼之外,倒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家里有人生病的样子:“没有,家里没有什么事儿,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今天忙不忙,累不累。怎么了?我这个当妈的关心自己闺女,很奇怪么?”

“不奇怪,就是你这么讲话挺奇怪的。”贺宁与贺妈妈之间的关系一向是融洽的,所以母女两个都很了解彼此的性格,她知道贺妈妈越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就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对自己说,但是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妈,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或者想跟我说什么啊?有事儿你就直接说,不要因为有顾虑就东扯西扯的,你这么个样子我只会觉得更担心!是你和爸爸怎么了么?”

“没有,你爸也好着呢,就是他心大,没有我想的多。”贺妈妈一看自己的意图已经被贺宁给发现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就把话拿出来直接讲清楚了,“是这么回事儿,有一件事之前我一直也没问过你,你和那个小董,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宁没有想到贺妈妈居然会突然提到了董伟斌,要知道自己和董伟斌当初不了了之了之后,一直到现在,贺妈妈都尊重自己的选择,也照顾自己的情绪,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向自己开口询问过,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问了,并且不仅仅是问了,态度似乎还有些郑重呢?

“妈,你之前一直都没问过我这些,怎么现在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了?”贺宁皱了皱眉头,想到方圆之前收到的那一盒饼干还有自己收到的卡片,心里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十六章 帮助

果然,被她这么一问,贺妈妈倒是没有坚持非让贺宁跟自己说说清楚,而是先回答了贺宁的疑问:“是,我之前的确没有问过你,因为我觉得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挺有主意,挺有主见的,不是那种特别冲动或者特别糊涂的人,所以虽然感觉你们俩可能有点什么不太愉快点事情,也没有问过你,觉得只要是你自己考虑好了要怎么做,我做母亲的就支持就好了,但是…我现在有点不大放心。”

“董伟斌是不是联系过你和我爸了?”贺宁一听这话,语气顿时冷了几度。

“对,他坐到刚才,也就半个小时之前把,才走,不光是来了,还提了一大堆的营养品,都是挺贵的东西,非要我和你爸收下,怎么推辞都没有用,”贺妈妈十分坦率的说,“刚开始说了一大堆没有什么用的客气话,我说大家非亲非故的,我们不能收他的东西,跟何况还是那么贵的东西。结果他说他替你来孝敬孝敬我们也是应该应份的,还说你们两个之前闹别扭了,你心高气傲,就因为一点误会,就闹着要分开,还赌气把工作给调到a市了,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你和好,想让我们帮忙做一做你的思想工作。贺宁,妈妈可不是见钱眼开、财迷心窍的那种人,不会因为人家送了千八百块钱的营养品就没立场,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一个目的,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可能考虑原谅他。”

一听贺妈妈这么说,贺宁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冷了下去:“妈,你觉得你女儿是那种没脑子的冲动型么?因为所谓的误会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人‘判死刑’?因为所谓的误会,就那么大费周章的调离原岗位,到a市这边来么?我为了调转工作花了多少努力,你和爸爸是看在眼里的,不应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面你和小董之间肯定是有些事情,让你觉得接受不了,但是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事?真的那么严重么?”贺妈妈又问。

贺宁并不打算把自己和董伟斌之间的那段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给贺妈妈听,做父母的有些时候其实可能要比子女更加注重面子和自尊心这方面的问题,虽然说自己当初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能够被指责的地方,但是这种事情说出来,也会让贺妈妈感到颜面无光,甚至还会感到愤怒,这都不是贺宁想要的结果。贺宁觉得当初和董伟斌从头到尾的交往过程和结束方式,都是错误,自己做错了事情,自己一个人懊恼自责都可以,但是让父母跟着一起生闷气,这个可就是罪过了,因此她才从头到尾都一直一个人隐忍着,什么都不说。

“妈,你就记得,但凡还有一点点回旋余地,我也不会考虑直接离开c市,调到a市工作,所以这个问题咱们就不要继续讨论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让你那么不放心,特意打电话过来探我的口风。”贺宁难得这么态度严肃的和贺妈妈讲话,“董伟斌都跟你们说了什么了?”

贺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他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但是就是那个态度,还有那个话,听着有些让人心里不踏实。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我还真有点学不上来了,但是意思挺明白,就是说你们俩当初挺好的,后来因为一点误会就分开了,他觉得你为他曾经付出过很多很多,作为男人,该他负责的他一定会负责到底,所以哪怕你再怎么倔强,他也会坚持到底。贺宁,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但是…你们现在年轻人的事情,哪个家长敢说自己是完全清楚,完全知情的…所以妈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原则上的错误,小董说的又…又是那么回事儿,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贺宁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此时此刻已经冰冷冰冷的,指尖捏着电话,几乎僵住了,她就好像变成了一座冰雕,一动不动,姿态僵硬,但是胸中却又好像有一团熊熊烈焰在燃烧着,就要喷薄而出。

“妈,我说一句粗话。董伟斌对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当他是放屁就好了。”她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把语气给尽量放平稳,免得会忍不住火气,在电话里面就叫嚷起来,董伟斌的性格她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即便不够全面。这个男人是非常会说那种模棱两可,让人浮想联翩的话的,所以贺妈妈有所误会,并且有些担心,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自己不能因此而迁怒父母,“我和董伟斌当初也不算是正儿八经的谈恋爱,更没有严肃到已结婚为目的,从头到尾那就是一场闹剧,我跟他除了牵手之外,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我这么说是不是足够直白了?你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贺宁这一番话说的足够直白,贺妈妈自然也是听得清楚,听完了这一番话之后,贺妈妈也是有些动了怒:“这个小董,亏他长得人模人样的,我和你爸还以为你们只是单纯因为性格或者别的原因谈不下去了,今天人来的时候我们俩还很热情的招待了半天,要是按你这么说,那这个人能故意这么去误导我们,骨子里的品质也是很有问题的,这简直就是在拿你的名誉开玩笑!跟我们私下里胡说八道,我们不跟他计较也就算了,要是出去乱讲,那可就是败坏你的名声啊!”

“你放心吧,他不会的,”贺宁嘲讽的笑了笑,“倒不是为了珍惜我的名声,主要是为了他自己。他做任何事都会先给自己留足了退路的。别看现在好像一心一意想要挽回什么,实际上也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假如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他也还的保全了自己纯情文艺男的形象,要是把跟你们说的这些鬼话都拿出去说,那除了我不清白,他自己不也显得没有那么单纯了么!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做。呵呵,我就说么,最近这么殷勤,一会儿买东西打点方圆,一会儿又想从你们那里打开突破口,弄了半天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被你这么一说,我和你爸不是成了老公鸡老母鸡了么!”贺妈妈原本有些不大高兴的,结果一听贺宁的这句话,当场又忍不住差一点小就笑出来,“那他拿来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既然你都不想跟他还有什么发展了,那咱们可不能收礼物,还是这么贵,超过了咱们家消费标准的东西,这得还回去。”

“别,你可千万别还。”贺宁一听这话,赶忙对贺妈妈说。

贺妈妈有点疑惑:“那怎么行呢,这么贵的东西,我们收了不就等于给人家留了个活口儿了么?咱们可不能欠人家的,那样不清不楚的可不行。”

“妈,董伟斌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如果你不收,给他送了回去,那就正中下怀了,东西去而复返,还送了一个空头人情,下回他就还可以继续这么如法炮制,一来二去,空头人情套了一大堆,你一个过意不去,做稍微做了一点还礼的行为,这不立刻就变成‘建立邦交’了么!”贺宁把自己的做法解释给贺妈妈听,“所以你就只管收,收了还别认账,咬死了不松口,这样一来二去,他就会觉得走这个途径太费钱,而且前途渺茫,做不到‘一本万利’,自然就放弃了。”

“好吧,那我们就听你的。”贺妈妈对于贺宁的这种处理办法虽然说还是有一些存疑的,但她觉得女儿终究是要比自己更了解董伟斌的为人,所以听女儿的应该不会错,顺便的,贺妈妈也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慨,“虽然你不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分开的,但是就冲他这种投机和算计,我觉得不成就不成吧!一个事事处处都玩弄心机的人,我觉得也不怎么靠得住,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你看看,要么说我妈这人活的通透呢!一看就知道这么多年的盐都没有白吃!全都变成人生经验了!”贺宁顺势捧了贺妈妈一番。

贺妈妈当然了解自己女儿的个性,所以在电话那边笑了,笑过之后又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下回那个小子来,我和你爸不会给他好脸色的!居然敢那么编排我女儿!不过贺宁啊,你在外面有什么不开心不愉快的,该和家里说就和家里说,不要学人家,总是报喜不报忧!”

“好,有我妈这话我就心里踏实了!下回钱不够花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跟家里面‘报忧’!”贺宁笑嘻嘻的调侃道,故意歪曲了贺妈妈的意思。她的父母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努力的经营着这个家,很努力的为她尽可能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这些贺宁都已经很感激了,所以现在参加了工作,她也希望父母能够生活的轻松一点,自己不要再给他们增添任何层面上的压力了。

挂了电话之后,贺宁重新返回到汤力家的客厅里,坐下来拿起汤匙继续喝粥,接电话的功夫,刚才还有些烫口的粥都已经变得温温的,喝着倒是刚刚好。

她喝了两口粥,一抬头,发现汤力正看着自己呢,手里的汤匙也放下了,表情怪严肃的,这倒把贺宁给弄的有点摸不到头脑了,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开口问汤力:“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看着我?”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对我说。”汤力表情郑重的对贺宁说。

“哦,好啊,那请你帮我个忙,以后关昕家的鸡汤,能不喝就别喝了,否则喝得多了,我总得去给人家方圆和戴煦添麻烦,多不好啊。”贺宁开玩笑地说。

汤力似乎因为这件事而略微感到有点狼狈,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不是,我是说,你的事,如果需要我帮忙,你就说。”

“你说说看,你推测出什么结果了?”贺宁笑呵呵的问,自己的那些事她虽然从来都没有正面的对汤力提起来过,但是也同样没有刻意的遮掩过。其实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拼凑起来,汤力不可能还搞不清楚事情的大致情况,贺宁忽然觉得好像这件曾经让自己感到讳莫如深的事情被汤力知道了,自己也并没有原本以为的那么伤自尊或者感到难堪。

汤力犹豫了一下,最后并没有真的把整件事情在自己心里面的推测都说出来,只是对贺宁说:“如果有人纠缠你,我…可以帮你。”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贺宁看汤力那副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挺有趣的,于是汤匙放下,用手托着腮,开口问汤力,有些好奇他打算怎么帮自己。

“我…可以假装你男朋友,把对方吓走。”汤力很认真的回答。

噗嗤——。

贺宁本来是很饶有兴趣的等着听汤力的答案,没想到汤力给出的解决办法居然是这样的,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笑了出来,汤力被她这么一笑,登时就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贺宁努力的忍着笑,“这个办法是谁教你的吧?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是想不出来这种办法的啊。”

汤力倒是态度很坦诚,虽然感觉有些尴尬,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直接点了点头,说:“关昕教的。”

“关昕?”贺宁听到这个不大讨自己喜欢的名字时,眉头略微紧了紧,心里面有一点戒备的问,“她什么时候教过你这种办法?”

第三十七章 小算盘

“她高中的时候,有男生纠缠他,她找我帮忙,教我的。”汤力回答说。

贺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种小伎俩,自己学生时代就已经算是狗血的招数了,没有想到居然到了关昕这里,这种滥招也会拿出来用。

“那你帮这个忙了么?”她忽然很想要知道汤力的做法。

“帮了,毕竟她说有人纠缠她,她很害怕。”汤力点点头,“但是我没有假装男朋友,我直接告诉那个男生我是警察,是关昕的哥哥。”

贺宁有一次忍俊不禁了,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关昕当时那个失望的表情,这么一个一贯喜欢耍一些小手段的小姑娘,偏偏遇到了汤力这么一个闷声不响,有的时候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解风情,还是不愿戳破的男人,估计很多时候都会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包上面的无力感吧,纵使是有再多的小算盘,统统都不够高明,并且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接招,估计这种挫败感也够关昕好受的。

“那你这一次怎么想要用这一招帮我的?”她有些好奇的问。

汤力摸了摸鼻子:“我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也是,董伟斌留校了,虽然不是一线,好歹也穿着一身警服,光靠警察这个身份肯定是吓唬不了谁。”贺宁抿着嘴笑,然后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儿我自己搞得定,你放心吧,要是连这种事我都搞不定的话,那我也太没出息了,自己脑子里当初进的水,现在也得靠自己倒出来,你说对不对?”

汤力也看不出是无奈还是一点淡淡的失望,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粥是汤力煮的,并且毕竟他还是个病号,所以吃过了粥之后,贺宁就主动把碗筷洗刷干净,又叮嘱了汤力按时吃药,便告辞离开,按照两个人约定好的,开了汤力的那台车回去,第二天一早再过来接他。

晚上回到家,贺宁又打开电脑上网,斟字酌句的给宋天禄回复了一条站内私信,表示自己愿意和他见一面,聊一聊关于“惊悚派对”的事情,并且主动给出了约见的地点和时间,力求争取到主动权,以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写好了之后,她又仔仔细细的反复检查了几遍,确定自己的措辞足够吊宋天禄的胃口,又不会显得特别迫切,显得有什么别的企图那样,这才发送出去,然后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原本贺宁还有些担心,怕贺妈妈晚上打电话来说的那些事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会失眠或者睡不好觉,结果躺在床上才发觉自己的心情其实还蛮坦然的,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任何的烦恼,既不会觉得生气,也没有其他更多的情绪,如果说非要总结出来有什么情绪的话,倒有点像是一种恶作剧一般的心情,试想一下一贯喜欢送空头人情的董伟斌,这一次终于要赔了夫人又折兵,再想一想他事后会为此而感到懊恼的那张脸,贺宁就觉得特别的好笑。

看来自己是真的看开了,原本对于这件事,贺宁始终不能够原谅的,也都是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现在对于这件事,她倒是释然了,毕竟都是肉眼凡胎的俗人,谁又能说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做出过错误的选择,没有眼拙过呢。最重要的是自己走出来了,并没有拖泥带水,更没有放弃自己的尊严,这就够了。

贺宁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忽然又想起来晚上汤力一脸认真的给自己提出建议,说可以假扮男朋友,让董伟斌知难而退的那件事,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这个闷葫芦,有的时候还真是语出惊人呢!

这一夜贺宁睡得还算比较安稳,早上起来之后,比往常更早了一点出门,因为她需要开车过去接汤力。一大早的路况很好,非常的通畅,开车到汤力家也没用多久,时间还早,她索性把车子停在楼下,拿出手机来登录那个论坛,看一看会不会有宋天禄的回复,如果他答应了,那么也好做一些计划和准备。

用手机登录上去,宋天禄还真的回信儿了,贺宁赶忙点开来看看,结果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从原本的放松变得充满了疑惑。

汤力下楼来的时候,看到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走到车子跟前,正好看到贺宁坐在里面,端着手机一脸凝重的瞪着屏幕,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问题,连忙拉开车门,一边上车一边问她:“怎么了?有情况?”

贺宁抬头看到是汤力来了,便对他点了点头:“是啊,你看。”

她把手机递给汤力,指了指屏幕上显示的那一封站内私信:“这是宋天禄给我的回复,下面你能看到我昨天晚上给他发的内容,你觉得是我的话有问题么?”

汤力看了看贺宁之前发过去的内容,又看了看宋天禄的回复,宋天禄这一次居然一反之前几次三番想要约贺宁出去见面的态度,回复的十分冷淡,表示贺宁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对他来说都不太方便,所以就先不见面了,以后有缘再说。

“不会是我表现的有点太过于迫切,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他现在不敢出来赴约了吧?”贺宁有些担心,她忍不住有点担心,怕宋天禄这条马上就要上钩的鱼之所以会脱钩,是因为自己的掌控能力不够的缘故。

汤力摇摇头:“你的态度和回复没有问题,没道理会引起怀疑。”

“是啊,我昨天可是反反复复的斟酌了好多遍,最后才确定的。”贺宁的表情充满了困惑,“我实在是想不通能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那你说他如果不是因为我这边的什么说法而引起了怀疑的话,要不要我再主动邀请试一试呢?”

“不用了,太积极反而更可疑。”汤力想了一下,摇头否定了贺宁的想法。

贺宁想了想,觉得那样做的确更加刻意,假如宋天禄原本只是有一点点起了疑心的话,那么自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反常态的越挫越勇,非要约宋天禄见面,这样反而等于是坐实了对方可能存在的疑虑,对彼此都不太好。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贺宁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原本去向宋天禄套一套词的打算,在和汤力商量过之后,决定打电话过去询问一下辖区派出所那边,之前动手殴打庞成礼的那个人有没有抓到,如果抓到了,是否有提到庞成礼的一些什么事,或者她和汤力是不是能够找个时间,和那个殴打庞成礼的医闹见上一面。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对方为了索要钱财所以殴打了庞成礼,其本身的行为动机是严重缺乏正义性的,这样一来,为了在落网后尽可能的洗清自己行为的严重程度,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往外抖庞成礼的黑料,以便让自己殴打医生的行为可以增加那么几分行侠仗义的味道,那些所谓黑料或许有的未必是真的,可能是道听途说,也可能是捕风捉影,但是往往这种来源不够确切的小道消息里面,也是真假参半的。从真假参半的消息里面过滤可能的真实信息,总好过无从下手。

车子还是由贺宁在开,所以汤力负责给医院所在的辖区派出所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那件事,得知殴打庞成礼的人已经抓到了,此人对于自己殴打庞成礼的事实供认不讳,也的确就像汤力和贺宁之前估计的那样,也进行了诸多狡辩,坚持说庞成礼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表面上救死扶伤,无比高尚,实际上暗地里净挑着各种缺德冒泡的事情做,是应该被人唾弃的角色,自己打了庞成礼绝对是人心所向,替天行道之类的。因为他的行为并没有对庞成礼造成足够定罪的人身伤害,所以对此人除以行政拘留十五天并处罚金的处罚决定,现在已经被送去拘留所关押了,他当初说的那些泼脏水一样的黑料,派出所那边也并没有特别做详细的记录,所以如果汤力和贺宁想要了解一下,可以直接去拘留所询问那人。

既然如此,那贺宁就在汤力做人肉导航的情况下,开车直奔拘留所,二人到了那里,通过一系列的程序,终于见到了那个殴打庞成礼的刺儿头。

这个刺儿头名字叫做高俊民,今年34岁,长得不说是獐头鼠目,却也不是什么看起来就很本分的人,以前也是有过不少次打架斗殴被抓到派出所的经历,更别说后来他几次三番跟医院大吵小闹想要碰瓷儿的事情了。

见到有两个警察来找自己,一开口就是询问庞成礼的事情,他顿时就来了精神,原本还略微有那么一点萎靡,这会儿倒是又一下子抖擞起来了。

“你们为啥要找我问庞成礼的事儿啊?是不是他有什么一屁股烂屎的那种事儿被你们警察终于给发现了?是不是因为我跟他闹这一场被牵扯出来的?如果因为这件事牵扯出来了庞成礼还有什么别的挺大的罪过,那我算不算戴罪立功?让我蹲个十天半个月我是无所谓啊,就把我的罚款给免了还不行么?我这本来家里头就穷,那庞成礼不知道收过多少不义之财,你们罚我去贴补他,这不是让坏人捡了便宜了么!”高俊民两只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怀期待的问。

贺宁不理他,汤力就更不可能会给他什么回应了,只是开口问道:“你之前跟派出所那边的人说,你殴打庞成礼,是因为他人品不好?”

“啊,是啊,”虽然面前的这两个人谁都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但是他们又确确实实的是在询问庞成礼的人品问题,这倒是让高俊民感到正中下怀,所以索性就不用人追问,自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那庞成礼可是出了名的黑!我手里可有他的小辫子,他都缺了大德了!住院患者凡是经过他手,想要手术往前排的,一律都得又表示,否则的话就慢慢排吧,还不能着急不能催。不光是钱,就连送的东西,哪怕是笨鸡蛋之类的那种便宜东西,他都来者不拒。有表示的就经常去看看,没表示的手术完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高俊民口若悬河的一口气总结了一大堆,可是偏偏一句关于贺宁和汤力他们想要知道那一方面的事情都没有提起来,贺宁在一旁听着,心里面暗暗的有些不耐烦,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耐着性子听。

高俊民说了半天,就在贺宁渐渐的要失去耐性,忍不住想要打断他话题的时候,他忽然话锋一转,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哼,成天装得跟什么正经人似的,实际上背地里什么龌龊大事儿都是他做的,一个男人在外面不要脸的事儿都做的差不多了,居然还有脸在自己老婆面前装臭大爷,还真搞起了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那一套了!什么东西,我呸!我也是看不惯他这种做派,所以当初打他,也多少有点想给他吃个教训,以后别太过分的意思。”

“什么红旗彩旗的?你有什么话就说明白一点,比阴阳怪气的。”贺宁故意板着面孔,有些不悦的呵斥了高俊民一句,“你为什么打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现在又硬编造出什么借口来给自己粉饰了!”

“嗨!你这姑娘说话可真是不中听!我有什么好粉饰的啊!我需要么?!”高俊民一脸不服气的替自己辩解说,“庞成礼就是那种红旗彩旗都在手,两手抓两手还都要硬的人!这我可是千真万确了解情况的,我当初成天在医院里面陪护,什么事情还没听到过那么几耳朵啊!他就是个始乱终弃的白眼儿狼!当初他老婆辛辛苦苦供他读书,他现在背着老婆搞婚外恋,外头的小情儿给他怀了孩子,他还让人家给做掉,你说这不是不仁不义的人是什么?!”

第三十八章 坊间传闻

听了高俊民这一番话,贺宁心中暗喜,知道她和汤力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个高俊民果然为了让自己殴打庞成礼的行为显得不那么恶劣,开始不遗余力的把自己手头掌握的一些真真假假的黑料拿出来泼脏水了。

心里面虽然是对高俊民的这种反应大喜过望的,贺宁表面上还得装作十分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不屑,她故意略带着一点嘲讽的对高俊民笑了笑,说:“听你这个意思,你还是把别人的底细都给打听了一个遍,然后就行侠仗义了?”

“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甭管你在外头装得多跟正人君子似的,这要是真的自己屁股后头一屁股的烂屎没擦干净,那玩意儿藏也藏不住,不是么?”高俊民油滑的笑了笑,不用贺宁和汤力再开口询问,就自己很自觉的讲述起关于庞成礼背信弃义的具体事例来,“庞成礼那个人你别看现在整天架子端上了天,其实以前就是穷小子,最穷那会儿他们全家四个人,就两条没有破洞的好裤子,得轮着穿,就他学习好,他老婆那会儿就看上他了,所以累死累活的赚钱供他念书,要不然就没有他的今天了,结果呢?他在家里头假装臭大爷,让他老婆好像老妈子一样的伺候着她,他呢,在外面勾三搭四的,拿钱和别的女人花天酒地。关键是啊,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庞成礼可好!专门挑窝边草吃!跟他们科室里的一个护士搞在一起了!而且还把那个护士给搞大了肚子,又偷偷摸摸的去堕胎,之后他又翻脸不认账,一下子两个女人都被他给欺负了一个遍,你们摸着良心说,这是好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汤力开口问他。

高俊民耸耸肩:“还是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可都不是我仔仔细细特意去打听的,都是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我就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听听呗!没道理他们可以说,我不可以听对不对?而且谁都有脑子,有些话也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稍微琢磨琢磨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什么之前庞成礼一值夜班,那个护士就准定跟着一起值夜班啦!什么后来突然莫名其妙的那个护士就请了病假,又不在本院看病,病休回来之后还遮遮掩掩,不敢说自己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啦!然后原本成天是个夜班就要凑在一起上的两个人,从那以后再也不一起上夜班了,你说这些事儿凑在一起,还有什么疑问么?那不都等于是摆在眼前的么!肯定是庞成礼捅娄子,搞出人命来了,俩人因为这事儿怎么处理没有商量好,所以就掰了。要是我说啊,也就是我的性格太耿直了,看不惯这种装成人五人六的祸害,像我这样的人还是太少了,不然就冲他做的那些个缺德事儿,他还能好端端的在医院里面装腔作势到现在?”

贺宁本能的往祝盼香身上做了联想,不过她没有流露出来丝毫自己的想法,而是一副有些不屑的模样,对高俊民说:“道听途说的东西,有多少是捕风捉影的,这要是都可以相信,那我们警察办案子就不用调查找证据了,随便听一听坊间传闻不就可以有结论了么!更何况庞成礼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可恶,他的老婆为什么到现在还愿意继续跟他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呢?”

“因为傻呗!”高俊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个世界上缺心眼儿的人还少么?反正我看他老婆就够缺心眼儿的!为了供那么个白眼儿狼,把自己的前途都给耽误了,现在还得仰着脸,哄着庞成礼,求个好脸色!为啥不离开他?离开他的话,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第二个那么能赚钱又说出去体面的老公了呗!庞成礼的老婆本身就是有够犯贱的,我还在那个科里头天天陪护的时候,有一次就撞见了这两口子在办公室里头吵架,我在门外听的真真切切的,他老婆说他一天到晚在外面跟这个欢聚,跟那个欢聚,就是不愿意回家跟自己老婆欢聚,还说自己当初辛辛苦苦的供庞成礼读书,牺牲了那么多,到现在连庞成礼的一个好脸色都换不来,她觉得特别委屈。庞成礼当时把他老婆劈头盖脸的那真是好一通臭骂,说他老婆是个大骗子,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当初居然骗自己说是同龄,否则的话他宁可不念书也不接受他老婆的资助,更不会愿意跟她结婚,娶了她那么一个要模样没模样,要什么没什么的老婆真是不够丢人的。他老婆被他骂的哇哇哭,拉开门就从办公室里偷跑出去了,我以为这肯定就闹别扭了呗!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和好了呗!结果第二天早上,那女的就又屁颠儿屁颠儿的又来送早饭了!”

“所以你打庞成礼,这也是攒了一肚子的材料,觉得自己足够有的放矢了,所以才动的手喽?”贺宁笑着调侃了高俊民一句。

高俊民打马虎眼:“什么有没有地方放屎,那不归我管,茅厕的事儿。我就是方方面面很多事儿凑一起了,对庞成礼有很大不满,没别的。”

就这样,他们和高俊民在庞成礼的为人这件事上绕来绕去了半天,高俊民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让自己打人的这一行为变得合情合理一些,到最后贺宁和汤力离开的时候,他还在见缝插针的给自己找着借口。

离开拘留所之后,贺宁开着车,两个人再一次直奔祝盼香生前在一起工作的那家医院,打算核对一下祝盼香生前的一些日常,看一看时间上来说是不是真的放在一起能够对的上,以此来判断究竟李梅和高俊民他们的哪些说法到底是真还是假,祝盼香和庞成礼之间到底是否存在着什么日爱日未的关系。

他们之前来医院的时候是以处理庞成礼被打的那个案子的负责警察的身份出现的,现在连二十四小时都还没有过去,所以科室里面还有别的人记得住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好在庞成礼本人并不在,据说是连惊带吓的吃了一番苦头,所以现在请了病假,在家里面好生的休养一下,调整调整状态。

两个人说明来意,表示想要查一下之前祝盼香每次休假或者请假的时间,科室里的人也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们现在也都知道了祝盼香出事的这种事实,并且态度也还都比较热情比较配合,毕竟祝盼香生前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对方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论平日里是否祝盼香和科室里的每一个人关系都那么融洽,但本着最基本的同情心,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好的话。

毕竟祝盼香就职的是一家正规的公立医院,正常的排休假也好,平时的事假病假也好,都还是能够有记录可以查得到的,贺宁把祝盼香最近两年以来的事假病假这一些都做了一番记录,陪着他们一起办这件事的是科室里面的护士长,护士长对于祝盼香忽然遭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也感到十分震惊和惋惜,尤其是先前又刚刚发生了庞成礼被医闹殴打的事情,所以护士长也忍不住做出了一些其他的联想,担心这两件事当中是否存在某种关联,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医护人员进行犯罪,用来报复社会之类的。贺宁和汤力不能告诉她祝盼香的死状,只能稍微帮她宽宽心,明确的告诉她这两件事之间是没有任何关联的。护士长对他们的这种安抚也是将信将疑,看起来也还是有些紧张兮兮的。

调到了祝盼香最近一两年内的休假记录,贺宁和汤力就谢过了护士长的帮助,准备离开了。因为这个护士长是在之前的老护士长退休之后才调到这个科室里面来的,所以贺宁也没有试图去浪费口舌在试探询问祝盼香与庞成礼的关系那方面问题上,免得有用的信息没有问出来多少,反而要被对方大惊小怪的打听。

不过这个新调转过来没多久的护士长对于庞成礼的评价,却也带着几分微妙,说起之前被医闹打伤的庞成礼,她给对方的形容是一个“有福气的男人”,这里面的“福气”含义似乎就比较复杂一些了,一方面护士长提到庞成礼的妻子秦姐是一个特别传统的女人,说是贤良淑德也丝毫不过分,把丈夫看得好像是天一样,在家里面家务全包,把丈夫伺候得妥妥帖帖,庞成礼在家里简直就是员外老爷一样的生活,另一方面在医院里面,庞成礼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本身他就是科室里面的业务骨干,顶梁柱一样的人物,再加上科主任已经临近退休年纪了,而庞成礼却还是正当年,所以虽然没有官方的证实,私下里很多人却都传说庞成礼会是科室里面的下一任科主任。有患者慕名而来,庞成礼明里暗里的收入自然就比较可观,再加上仕途上可能会更上一层楼的这种越来越有鼻子有眼儿的传闻,让庞成礼在科室里面的人缘儿也是相当的好,尤其是在护士当中。护士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了一件事,说科室里面的护士好几个都特别喜欢跟着庞成礼一起值班,因为跟着庞成礼值班的话,夜班饭总是特别丰盛,因为总有患者家属给庞成礼加菜或者送水果,而庞成礼也总是毫不吝啬的拿出来和值班护士一同分享,这就成就了他在科室里,尤其是护士中间的好人缘。

这些话听起来都是赞扬,但是仔细砸吧砸吧又觉得隐隐的有些其他的味道,尤其说这话的人是一名女性,听这话的人里面,也有贺宁这样的一名女性,性别不同,视角和思维方式自然也差异比较大,或许对于一部分男士来说,家里有老婆伺候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外面还有一众女同事的巴结崇拜,这应该是一件很爽很威风的事情,但是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可绝对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欣赏的对象,所以贺宁本能的认为护士长那句“有福气”或多或少的带着一点嘲讽。

于是贺宁试探着用调侃的语气,对护士长说:“那这个庞医生确实是有福气了,就是不知道他老婆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自己丈夫优秀是好事,但是自家男人总在外面好吃好喝的和别的女同事打成一片,这要是换成我,心里可不好受。”

“嗨,这种事,能好受的那心得有多大?”护士长也笑着接了一句,“不过人么,都是现实的,男人有能耐,能赚钱,当老婆的要是差距太大了,肯定会想要好好的做个贤内助,稳住大后方啊,那样的话最起码自家的房子自家的钱,大头儿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呢,有些事情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然闹得鸡飞狗跳,真折腾离了婚,自己成了黄脸婆,男人那边照样高高兴兴的另外娶一个比自己年轻漂亮有风情的,那不就因小失大了么。”

贺宁笑了笑,没有接话,对待感情,她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甚至打掉了牙还得往肚里吞的事情她做不来,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在大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背景下,多数的女人还是会做出护士长说到的那种选择,甚至有的还会为了挽留住已经起了外心的丈夫,更加放低姿态去乞求和巴结。这些种做法她很不认同,更不喜欢,却也没有办法要求她们都挺起腰杆,毕竟每个人的性格和境遇都不一样,只是每次听说这样的事例,贺宁都忍不住会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些女人是否能够真的毫无怨恨的一忍再忍,永远忍下去,一让再让,最后就蜷缩在角落里卑微的过。

第三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收获

就好像庞成礼家里的那位秦姐,贺宁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时秦姐和庞成礼说话时候的神色和表情,那是一种混杂了讨好和崇拜的姿态,把自己放得很低,而庞成礼的回应确实懒洋洋的,不屑的,甚至不耐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