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凡和她握了握手,正要自我介绍,郑怡已经又开口和钟翰说起话来了,她的自我介绍自然而然的也就哽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口,讪讪的垂着手,沉默着。

“那天华敏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你也在a市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后来她跟我说,咱们同学倒是有不少在a市工作的,但是大多数都已经结婚成家,效率高一点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有家有业的那种,事情比较多,咱们也不好意思总给人家添麻烦,华敏以后也要去国外陪她老公了,以后倒是咱们这种孤家寡人的单身贵族,应该多联络联络,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帮衬一下。”郑怡对钟翰说。

钟翰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我的职业比较特殊,人都说和衙门口里的人打交道,肯定没好事,所以我还是别触你的霉头了。”

郑怡笑了笑,看看手表,说:“你肯定还有工作要忙吧?我看你和同事一起出来的,那我就不在这儿耽误你了,反正过几天就聚会,到时候再详谈吧,这么多年没见,我确实挺期待和你好好聊一聊的,毕竟小时候的一些糗事蠢事,长大了之后回头看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而且只有共同经历过的人才更有体会呢。”

钟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客套的说了几句不远不近的场面话,然后便和郑怡道了别,带着顾小凡一起朝停车的方向走。

顾小凡方才在郑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还没想起来,只觉得名字听起来耳熟,直到刚才钟翰和她道别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巧遇的那个来公安局办护照的钟翰高中女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顾小凡和钟翰在一起共事也已经有差不多一年了,朝夕相处下来,让她对这个男人的举止习惯有了比较全面的掌握,别看他方才和对方说起话来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顾小凡就是直到,方才钟翰的情绪一定是很复杂的。

“那个郑怡…”她小心翼翼的瞥着钟翰的表情,试探着问,“你初恋啊?”

“没有的事儿。”钟翰立刻予以否认,似乎不大想和顾小凡谈论这个话题似的,情绪不高的回答,“该你想清楚的迷迷糊糊,没用的事情倒是活跃起来了,你的脑袋瓜还是留着想正经事吧,别浪费在和你一点关系没有的闲事上头。”

见他这样的态度,顾小凡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和钟翰认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虽然远谈不上气急败坏,但也和平日里的淡定迥然不同,就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了这个郑怡对钟翰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老同学那么简单,方才她对钟翰说的那些话,又是“单身贵族”,又是“互相帮衬”,又是“共同经历,别有一番滋味”,话里话外听起来都那么别有深意。

顾小凡偷眼看了看沉默的开车,专注看着前方的钟翰,又把目光移向了车窗外,心里头有点没来由的堵得慌。原来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钟翰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想得那么亲近,虽然她一直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在他面前,所有心事都可以不遮不掩的向他倾诉,但是他却还有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要是放在平时,钟翰一定早就察觉到了顾小凡情绪的异样,偏偏今天他自己情绪也不高,两个人就这么心思各异的一路上谁也没说好,一直到孙翠英家。

“怎么了?”到了目的地,停好车,钟翰的情绪也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这才注意到顾小凡格外的闷闷不乐,心不在焉,便开口询问究竟。

“我在想,方才倪然说的话,你绝不觉得,她上来叫你之前,在下面肯定已经跟你那个老同学套过磁了?说不定她都已经知道你们两个过去的渊源了呢。”顾小凡不愿意直接承认自己是因为钟翰的有所保留而不高兴,却又心里藏不住话,索性拐了个弯儿,换了一个角度表达出来。

钟翰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如果郑怡这么多年性格变化不特别大的话,倪然就算跟她套磁,能知道的也顶多是一些皮毛的东西,一知半解罢了,没什么。”

“倪然打听个一知半解都没关系,我问你,你就一个字都不对我透露,你还真是够偏心眼儿的。”顾小凡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像是玩笑,而不是抱怨。

“我还真就是偏心眼儿了,这件事别人怎么打听和我没关系,唯独绝对不会透露给你就是了。”没想到钟翰居然一本正经的给了这样的一个回答。

顾小凡原本就有点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又陡降一截,心里憋闷得难受,她瞪了钟翰一眼,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眶隐隐有些泛红,一个人先下车朝孙翠英家的方向走去。

钟翰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无奈,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急急忙忙的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然后才下车,跑步去追已经走出好远的顾小凡。

、第三十四章 营养药

【今天的第一更,后面还有两更。】

【顺便说一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小莫的这本书以及之前所有的书都被改成了现代言情分类下面的都市情缘二级分类。因为女频对文的分类进行了调整,取消掉了灵异推理分类,所以以后所有灵异推理分类的文就基本都在现代言情里了。在和编编沟通过之后,大家可以放心的是,小莫以后的文还是会按照原本的推理风格继续写,不会受影响,只不过是放在现代言情里面而已,在这里说一下,免得大家看到会纳闷。不管在什么分类里,小莫还是小莫,钟妈还是钟妈,戴煦也还是戴煦,我们大家都不会变。爱你们!】

顾小凡发现钟翰追上来,却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一个人闷闷的继续往前走,两个人打从认识到现在,将近一整年的时间里,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生钟翰的气了。偏偏钟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打破沉默,以至于两个人一直到孙翠英家门口的时候,都还被包围在低气压当中。

给他们开门的人是孙翠英本人,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出现在自家门口,有些惊讶,并且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而是压低声音,轻声问:“找我有事?”

“有点事情需要找你再了解一下,不方便么?”钟翰也配合的放低了音量。

孙翠英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顺手从门口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往身上一披,轻轻掩上门。不好意思的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说:“孩子她爸昨天晚上夜班,刚回来没多久,正睡觉呢,我要是让你们进屋,他肯定就睡不好觉了,我本来在别人家当保姆。稳稳当当挺好的,现在突然东家出事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昨天孩子她爸也挺上火,腮帮子都肿了,我也不想让他听到太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回头他负担重,我也心疼。”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那咱们就去楼下吧。”钟翰点点头,并不在意谈话的地点在哪里,不过显然楼梯间里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三个人下了楼,孙翠英家住的老房子门前倒是有一张歪歪斜斜的石桌,旁边有两个石头条凳,不过已经早一步被附近的邻居占了。铺着报纸,晾晒了满满的各种干菜,孙翠英在楼前转了转。也没找到能踏踏实实坐下来说话的地方,不禁更感到局促起来,一脸的歉疚,嘴上不停的说着过意不去的话,反倒是顾小凡和钟翰还要轮番安慰她,表示在对环境并不是很在意。

最终。他们找了一个距离孙翠英家楼下稍远又背风的拐角,站定下来。

“我能不能跟你们打听打听?”最先开口发问的人是孙翠英。她开口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提问显得有点喧宾夺主,又改了主意,“要不还是你们先说吧。”

“没关系,你想问什么?”顾小凡问。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找过我东家?他跟没跟你们说过,他还打算用保姆不?要是他还打算用我,我就等等,这段时间的工钱给不给我照常开,我也无所谓,只要给我个准信儿就行,假如要是他们家以后不打算用保姆了,我就抓紧时间找下家了,”孙翠英局促的搓着手,“我闺女念那个学校特别费钱,她唱歌平时上课是交一份钱,不上课的时候说是还得找那种家教似的给单独上课,一小时就是二三百块钱,我们家就靠孩子她爸一个人赚钱根本不够用,我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傻等着,还得赚钱,但要是他们家还用我,我等等倒是无所谓…”

“这个…我们还真不是特别清楚,施逸春和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话题。”顾小凡也有些爱莫能助,毕竟他们虽然和施逸春、白玉凌、施向文都分别见过了面,但关注点差距太大,完全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信息。

“那…那…”孙翠英犹豫了一下,“你们能把我们东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么?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当初雇我的人是先生施逸春,但是这个工作是劳务中介介绍的,他们在中间要抽成,做了半年之后就我脱离劳务中介那边了,免得他们从中间还得抽一笔,我到他们家之后就一直是太太给我发工资,现在太太出事了,我也不好再回去打听…”

“看样子你是真的很看重这份工作啊。”钟翰感慨了一句。

孙翠英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啊,打工么,给谁都是干那些活儿,但是施家给的工资最高,比别人家高不少,供孩子念书,供家里过日子,我们还能攒一点儿钱,原来太太活着那会儿虽然不是特别好伺候,但是习惯了也就好了,现在这话不该说,太太出事了,如果家里只剩下先生和他儿子,那活儿更好干。”

“你之前一直都是以照顾白玉冰的生活为主,万一白玉冰出事之后,施逸春家里不需要专门雇人打理了呢?”顾小凡问。

“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儿,要是先生还继续用我,那我倒是相当于捡了个便宜…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啊?”孙翠英自知失言,赶忙把话转回来,“太太其实在工钱上也没对我小气过,就是要求比较多,我不是说盼着人家死,她死了我工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们可别误会我啊,要不我就说不清了。”

孙翠英态度的谨小慎微前一天顾小凡和钟翰就已经算是见识到了,话赶话说到这里之后,顾小凡倒是想起了另外的一个疑问:“我能不能问一下。既然最初从劳务中介选择雇用你,和你签合同的人是施逸春,那后来为什么白玉冰生前。只给你她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不让你有事联系施逸春本人呢?”

“这事儿我也没问过太太,自己瞎猜吧,一个是可能因为先生总也不在家,平时我干什么不干什么,和太太关系更大一些,”孙翠英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拿不准下半句到底该说不该说,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说下去。“再一个…太太也不是光对我这样,她身边所有女的,凡是有事要找先生的,不管是私事还是做生意的事。都得通过太太才行。我觉得吧…可能是太太当初是用那种不太见得了光的办法和先生结婚的,所以她就害怕别人也学她。”

“看样子你对白玉冰和施逸春走到一起的经过知道的还挺清楚,白玉冰自己说出来的?”钟翰笑了笑,问孙翠英。

“那哪能呢,这种事…”孙翠英讪笑着摇摇头,“我是听周围邻居说的。”

“周围邻居?”这个答案有些超出顾小凡的预期,让她感到很惊讶。

孙翠英点点头:“就是高楼那边的几个孩子妈妈,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儿知道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我也是有时候白天没事儿,就过去那边呆会儿,跟那边的住户聊聊天。逗逗小孩儿什么的,她们知道我是这家的保姆,就问我是不是真的,我那会儿还不知道呢,她们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说的就是真的呢?”顾小凡感到更加好奇了。

“这个么,叫我怎么说。反正一开始我来这家的时候,前头的保姆就跟我说过。说太太原来是个小三儿,把先生前妻给害死了,但是前头的那个保姆和太太的关系特别不好,所以才做不下去的,我那时候没太当回事儿,权当是人家不用她了,她临走的时候抹黑一下前东家,但是后来又听邻居说,连先生怎么因为太太怀孕,去跟前头的老婆离婚,前头的老婆怎么痛苦的在他们结婚那天跳楼死了,说得特别真,我就觉得,这里头就算有掺水,肯定也有七七八八是真的吧。”孙翠英叹了口气,“现在这年头不就这样么,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

“咱们言归正传吧,”钟翰清了清嗓子,结束了对方才那个问题的追问,正色对孙翠英说,“我们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一下白玉冰的饮食情况。”

“饮食?我昨天不是跟你们已经说了么?”孙翠英有些诧异。

“我们想要了解得再具体一些,白玉冰平时不和她那些朋友聚会的时候,是单独吃,还是和你一起吃?除了日常的一日三餐之外,她还有什么特殊的进食需要么?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营养品或者药物?”顾小凡说。

“平时不和朋友一起的时候…她之前有一段时间每天就刚让我给她切水果,用开水煮点儿白菜叶、生菜叶这些东西,水果也不让我切芒果、香蕉那些,说太甜了会胖,就是西红柿,梨,猕猴桃这些东西,哦,有时候还有胡萝卜。”孙翠英回答,“就和喂兔子差不多,后来不是饿出事儿了么,那之后开始多吃了一点东西,我是为了省事儿,反正平时我也不太挑食,后来太太开始吃点清淡的饭菜了,我一般就多做一点儿,她吃多少盛出去,剩下的我就吃了,我俩算是吃得都一样吧,实在饿了我就在自己房间里吃点儿饼干垫垫肚子。别的么…”

孙翠英想了想:“哦,她好像是在网上买了什么药回来吃,上头都是外国字,我也不认识,一天三顿都的吃,不一样颜色的那种胶囊,我问过她一次,吃的那是啥,她说是美容养颜的营养药,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

“她吃这个东西多久了?家里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钟翰问。

“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有半年差不多了吧,那几瓶药就收在餐厅一个大抽屉里头,和先生的醒酒药、护肝药什么都放一起的,我不知道太太有没有还特意告诉过别的什么人,家里头人应该都知道吧。”孙翠英回答。

、第三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施逸春回家里来吃饭的次数多不多?”钟翰问。

孙翠英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不多,先生做生意,应酬多,特别忙,回家的次数都数的过来,偶尔回来,我问他吃不吃饭,他基本都说吃过了,就有那么几次,是吃过又饿了,所以让我给煮点汤面什么的来吃。不过先生要是回来,甭管多晚,吃东西什么的,太太肯定会在一旁陪着,一起喝几口汤什么的。”

顾小凡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孙翠英打交道了,但听她的称呼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便对她说:“白玉冰不在了,你其实可以不用继续用‘先生’、‘太太’这样的称呼去指代她和施逸春,就算是雇主关系,直呼大名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孙翠英摇摇头:“叫习惯了,冷不丁让我改口,我也不太好改,就这么叫着吧,我这人没那么强的自尊心,也没那么敏感,就算叫先生太太,也没啥感觉。”

她这话虽然说得很平淡,也特意强调自己的不在意,但听在顾小凡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如果孙翠英对白玉冰所要求的称谓真的不在乎,还会可以强调自尊心和是否敏感的问题么?顾小凡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过她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缠,钟翰也是一样,他听完孙翠英给顾小凡的回答,便继续问:“有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再向你确认一下。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尽量按照你的真实看法去表达。从你到这家来当保姆之后的所见所闻,白玉冰和施逸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夫妻关系亲密么?”

“这让我咋说呢。我就是个小老百姓,过平常日子,我们家孩子她爸也不是什么做大事有出息的人,在我看来,真要是感情好,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开那么贵的车。住那么好的房子,家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儿。哪还能成天不着家呢,钱哪有赚够赚完的时候,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就应该好好的跟家里头过日子了。不过这就是我自己瞎想的,我听人家说,有钱人的想法跟我们可不一样。我们赚钱是为了养家,他们不愁养家还那么拼命挣钱,就是纯粹为了赚钱去赚钱,钱比家还亲呢。”孙翠英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兜着圈子说,“不过啊,要说还得是血缘。爷俩那才是真感情,什么都打不断的。一开始我也没发现,后来我发现。先生偶尔回来的时候,他儿子未必回来,但是他儿子要是回来,那天甭管多晚,先生肯定回来,而且你们估计没看到过。先生那人,平时有点儿木。没见他生气发脾气或者特别高兴,眉飞色舞的那样过,唯独就看到他儿子的时候,嘴上不说什么,俩眼睛那眼神儿都不一样,我是当妈的人,我能看出来爹妈疼孩子时候的那个样子,别看太太年轻漂亮,比先生小那么多,那也到底是不一样。”

“说起施逸春的儿子施向文,我们还真有几件事想要跟你了解一下,首先我们想问一下,是不是施向文真的从来都没有和白玉冰同桌吃过饭?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紧张到了什么程度?”钟翰听完孙翠英的话,继续发问。

孙翠英眼珠动了动,抿着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咱们哪说哪了,你不用担心,而且你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他们家工作,也不是取决于施向文的意思,对不对?”顾小凡知道孙翠英在顾虑什么,开口鼓励她,顺便提醒一句,“再换个角度想,白玉冰被人毒死在家里,对你来说肯定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以后如果你还希望在那个家里面继续工作,应该也希望我们能够快点找出真相,将其绳之以法,这样才能心里更踏实吧?”

她这么一说,孙翠英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似的,立刻有些紧张起来:“我可一点儿都不知道是谁害了太太啊,你们说,那个杀太太的人应该不会想要灭我的口吧?我可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知道的话我不早就告诉你们了么,你们得给我作证啊,我闺女还小,我还得赚钱供她念书呢,我不能出事啊!”

顾小凡没想到自己原本是希望给她一点压力,让她愿意说出真实情况,没想到居然把她吓成这样,赶忙又开口安抚了孙翠英一番,孙翠英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口谈论起自己对施向文与白玉冰之间关系的真实看法。

“我觉得他们两个根本是没有可能相处好的,先生的儿子都那么大个人了,脑袋又聪明,先生和太太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是一清二楚,哪家的孩子能接受得了这种事啊,你们说是不是?听说太太原本为了让先生高兴,还对先生的儿子特别讨好过,不过我到他们家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完全谁也不理谁了,根本就当对方不存在的那种感觉,先生好像总希望他们能相处的好一点,至少我刚去那会儿他还总在太太和他儿子中间说话,后来估计也是觉得没什么希望,自己回来的也少,也不敢插手太太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孙翠英说。

“你说‘太太他们之间的事情’,是指什么?”

“就是…太太好像不是很喜欢先生的儿子总回来,在家里抱怨过几次,说他又不是没有房子,明明有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还不止一套,干嘛总要回这边来,还占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平时锁着门,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不让别人进去,原本太太好像是想要个房间放衣服鞋子那些东西,先生的儿子占了房间之后就没办法事先了,她跟先生也提过一次,先生好像不太高兴,太太就没敢再提。”

“那你觉得白玉冰的这种意见,施向文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吧,太太虽然不太搭理先生的儿子,但是也不敢对他发脾气或者什么的,毕竟还得看先生的面子不是么。”孙翠英回答。

“之前听你说起施向文的时候,好像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顾小凡说。

孙翠英点点头:“是,家里这么有钱,听说先生忙,也没空过问他教育他,他也没染了一身有钱人家孩子的坏习惯,学习还那么好,我觉得就挺难得了。”

“你女儿申秋,对施向文的印象好像也挺不错的。”钟翰意有所指。

孙翠英又不说话了,显然已经听出了钟翰话里面的意思,并且对此事知情,她没有矢口否认,沉默也因为态度的**而变成了一种对申秋小心思的默认。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说:“我闺女那孩子,年纪小,心思简单,藏不住事儿,你们也都看出来了,那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晶晶应该是挺喜欢先生的儿子,你们看到过我闺女,挺漂亮,从小到大也不少男孩子追她喜欢她,光是过生日过节收到的毛绒玩具,床上都快摆满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对哪个男孩儿那么主动,但是我是当妈的,活的年头也比她久,我知道什么事儿可能,什么事儿不可能,以前我也拐着弯儿跟我闺女说过,让她不要惦记先生的儿子,我们跟人家根本不是一类人,她不高兴听,发脾气,还总跑去找人家,我也不能绑着她手脚,反正先生的儿子也不可能看上她,就由着她去吧,我敲敲打打的提着醒儿,别让她干什么傻事,回头等以后碰一鼻子灰,自己也就死心了。”

这样的答复多少有些超出了顾小凡的预料,她一直以为,像申秋那样的姑娘,年轻漂亮,但是经济条件略显窘迫,这么大大方方的讨好施向文这种条件优渥的富二代,做母亲的又知情,那么多少也有些默许甚至支持在里头,没有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看孙翠英那无奈又心疼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做戏给人看。

“你也说了,施向文是那种富家子弟里比较难得的类型,是觉得出身差距太悬殊了么?”这是顾小凡能找得到的最站得住脚的理由,那就是孙翠英年纪大了,比较现实,觉得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并不太可能成为现实,因此才反对。

孙翠英点点头,叹了口气:“这算是一方面吧,咱们祖祖辈辈不都有个词,叫门当户对么,我们家跟人家差距太大,不般配,高攀不上,就算硬攀,以后也累,总得被人低看一眼,这事儿就看先生家的亲戚,还有先生的儿子是怎么对太太的就看得出来了,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看人的眼神明摆着就不对,我说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先生家的亲戚以前来过那么一两次,对我的态度都还比对太太客气不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我是靠劳动赚钱吃饭,比图人家的钱,想不劳而获的人强,太太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还没法儿反驳。我不想自己女儿将来也总那么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再一个…虽然先生的儿子看着挺精神的,但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找对象嫁人,那不能光看一张脸呐。”

、第三十六章 断鞋跟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倒是事实,不过按照你之前的评价,抛开般配不般配这种事不算的话,施向文应该也算是个表里都很优秀的人了吧。”钟翰说。

孙翠英舔了舔嘴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稍微纠结了几秒钟,然后说:“其实…我对先生的儿子…还是有点儿害怕,打怵,也不是那种一见就心里直突突的害怕,就是…心里没底,总觉得那小伙子心思太深,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你对施向文的称呼…”顾小凡方才就留意到了这一点,孙翠英每当说起施向文的时候,总是要拐着弯的把他称为“先生的儿子”,十分拗口。

孙翠英无奈的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那孩子好,你说,我在家里头叫他爸爸是先生,叫他后妈是太太,回头到了他这儿,直接叫名字吧,又怕别人觉得我不拿雇主的儿子当回事儿,要是叫他少爷,那我不就真成了旧。社会的老妈子了么?我自己也不愿意,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当面反正我岁数大,他比我闺女才大几岁,所以他管我还得叫个孙姨,我也不用有什么称呼,跟别人说起来他的时候,我就说先生的儿子,这样横竖不是错。”

看样子孙翠英也并非全然不介意白玉冰对她提出的关于称谓的要求,只不过是出于对这份高工资的渴望,所以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条件罢了。

钟翰对她这样的解释。颇为理解的点点头:“这样虽然麻烦一点,但是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来。关于你说心思太深的那件事,施逸春不也是不苟言笑的人么?说不定施向文是遗传了他爸爸的性格。所以才比较内敛吧?”

孙翠英立刻摇摇头:“感觉不一样,先生毕竟岁数摆在那儿呢,快五十岁的男人了,哪可能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一天天毛毛愣愣的,他那个样子就是他那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儿,可是他儿子才二十多岁。你们看外面街上那些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就算再怎么想表现得稳重一些。也还是小孩儿的感觉,哪像他…”

“说不定,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影响呢?”顾小凡感觉孙翠英对施向文的畏惧绝对不是单纯因为施向文故作成熟老练的外观举动,她自己和钟翰也和施向文见过面。短暂的打了交到,虽然他确实像孙翠英说的那样,言谈举止缺少同龄人的爽直和洒脱,但绝对谈不上令人从心里打怵的程度,那么孙翠英会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还知道一些他们尚未了解到的东西,于是故意替施向文开解起来。

“算了,我还是跟你们说了吧!”孙翠英显示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才下定决心。“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你们回头要是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别怪我,也别说我骗你们什么的啊。在我之前,太太换过好几个保姆了,都是和太太关系处得不太好,所以才被换掉的,先生雇了我之后。之前那个保姆也没马上就走,因为房子挺大。里头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零零碎碎挺麻烦的,尤其太太有太太的规矩,先生的儿子也有自己的一套习惯,什么需要经常打扫,什么最好没事儿别碰,反正说道不少,之前的保姆留下来带了我一个礼拜才走,这期间没事儿了晚上我们肯定得聊聊天说说话,我也想跟她打听打听雇主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以后才比较好上手,不容易犯错不是么。那个保姆对太太的意见挺大,说了不少抱怨的话,然后告诉了我一个关于太太流产那件事的秘密,我听了以后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什么秘密?”钟翰听着觉得有些疑惑,据他所知,白玉冰流产是因为施逸春的前妻在她和施逸春的婚礼当天,从酒店楼上跳下来,导致白玉冰受到了惊吓,而孙翠英这番话的前期铺垫是与施向文的“心思太深”有关,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两件事之间能有什么潜在的关联。

“是这么回事儿,之前在家里做的那个保姆跟我说,在先生和太太结婚之前,太太不就怀孕了么,先生之前就那么一个儿子,那么大年纪了,又要添个小的,也挺高兴,所以什么婚礼大操大办啊什么的,也都是为了让太太高兴,顺着太太的意思。那个保姆说,结婚前先生的儿子对太太其实没像后来那么冷冰冰的,还挺友好,不像是有什么怨气的样子,也经常呆在家里。不过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家,回来也没啥不对的,所以当时都没人觉得有什么。后来就是准备办婚礼,准备办婚礼之前事情特别多,家里总是乱糟糟的很多人,眼看着第二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当时的保姆无意中看到先生的儿子一个人呆在太太放婚礼那天衣服鞋子的房间里,被人看到之后就走了,结果第二天婚礼的时候,不是出了点事么,听说太太本来是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退,结果为了婚礼新买的那双鞋的鞋跟突然就断了,太太摔了个大跟头,连惊吓带摔跤,孩子没保住,掉了。”孙翠英说,“据说当时乱糟糟的,断了根的鞋当时就扔了,但是有人看到说鞋跟断的挺奇怪的,一半齐刷刷的,另外一半是折断的那种,就怀疑是有人偷偷的割过太太的鞋跟,割了一部分,又没全割开,看又看不出来,穿着也没什么感觉,结婚么,去酒店之前肯定是坐车比走路多,结果到了那边才走了那么几步,就断了…”

“那个保姆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她也跟着去参加白玉冰和施逸春的婚礼了么?”顾小凡觉得孙翠英所讲述的事情经过实在是太具体了,具体到了反而有些失真的程度,如此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显然不是一个保姆能够做到的。

被顾小凡这么一质疑,孙翠英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是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也是听说来的,不敢保证一定对,在我之前那个保姆是太太流产之后的小月子都出了才雇来的,一共就在家里做了不到半年就又做不下去。”

“既然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对白玉冰和施逸春结婚前的事情那么清楚呢?”

“和我一样,也是听来的,她来的时候也是之前的那个保姆带她几天才走,那个保姆是太太和先生结婚前雇的,说是亲眼所见,不过到底有多少是胡编乱造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是怎么从前一个保姆那里听来的,就怎么跟你们讲,就算你们回头查了,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也不是我编瞎话骗你们的呀。”孙翠英生怕这件事会被怪罪到自己头上似的,赶忙替自己开脱解释。

“所以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你对施向文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么?”钟翰没有试图就一个尚没有核实过的流言去和孙翠英计较太多真实与否的问题。

孙翠英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再加上那孩子说话做事确实给人一种看不出来心里头到底什么想法的感觉,反正我对他怎么都有点心里不踏实,这种性格的小伙子,就算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我也不想让我闺女遇到,当妈的,还是想让自己孩子找个让人觉得心里头踏踏实实的对象。反正…这回先生要是不打算继续雇我了,晶晶就没有什么理由去找那孩子,倒也是好事儿。”

“你还是挺习惯叫你女儿过去的名字的。”顾小凡对孙翠英笑了笑,说。

孙翠英点头,有些无奈:“叫了快二十年的名字,习惯了,改不掉,她说她学校里的同学笑话她名字叫申晶晶太土气,还给她取外号叫神经病,所以回来闹着要改名,还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叫什么申秋…你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深秋深秋,听着老气横秋的,也没觉得哪儿好,不过算了吧,由着她吧,她念那个学校除了名气大,里头的风气可真不怎么好,原本挺朴实的孩子进去了都学会满脑子都是钱都是名牌什么的了…唉,瞧我,怎么还跟你们发起牢骚来了!”

“没事,你对孩子的苦心我们能理解,以后你女儿慢慢也会明白,也会感激你和她父亲的付出的。”顾小凡不是安慰孙翠英,而是真的打从心里有一番感慨,作为一对清贫的夫妻,想要供女儿读一所昂贵的艺术类私校,是非常不容易的,若不是为了望子成龙这样的原因,又有谁会愿意面对一个颐指气使的雇主,开口闭口的称对方“先生”“太太”呢。

“我不指望她感谢我们,只要别埋怨我们没能耐,耽误了她的前途就行了。”孙翠英揉了揉眼睛,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之后钟翰又给孙翠英看了看杨诗婷提供的那份名单,只可惜她并不认识上面的那些人名,没有办法从中指认出谁来,钟翰只好放弃,和顾小凡一起告别了孙翠英,准备继续奔往下一站。

、第三十七章 别扭

把孙翠英送回家,两个人肩并着肩朝停车的地方走,顾小凡两只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垂着眼皮默默走路,一言不发,钟翰主动开口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搭腔,这让钟翰有些无奈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半天了,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他忍不住问。

顾小凡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第一时间反而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坦诚一点,反正撒谎绕圈子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强项:“我就是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我在你面前就好像是个玻璃人儿似的,全透明,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但是你明摆着有所保留,你可以说我幼稚什么的,但是…我心里不太舒服。”

“给我一个对你不该有所保留的理由。”钟翰看着顾小凡,目光炯炯。

顾小凡一愣,被钟翰那么直直的看着,竟然莫名的有些心虚气短,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皮来回避他的目光,抿抿嘴,说:“因为,好朋友不就应该那样么…”

钟翰听她这么说,原本已经微微上扬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眼睛里方才闪烁着的光彩却一瞬间黯淡下去,他盯着顾小凡看了几秒才说:“如果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当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过既然是我自己的私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我也只能无可奉告了。这才是‘好朋友’该有的分寸和距离。”

顾小凡原本是一肚子的委屈,现在听钟翰这么一说。委屈又变成了怨气,心里面憋闷的要命,偏偏又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的话,只好赌气的一言不发闷头继续走路,不去理睬同样脸色不大愉快的钟翰,两个人默默上车,默默回到公安局去处理其他事情。工作上的事情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一句私下里的闲聊都没有之外。关于工作方面事情的沟通倒是没有任何障碍,在旁人眼中,这两个人一切正常,甚至没人察觉不到他们之间偷偷存在的低气压。

比起暗自郁闷的顾小凡而言。表面上更显平静的钟翰才是情绪最为复杂的那一个,他的手机时不时的会想起短信铃声,而他在阅读和回复短信的时候,脸上也会流露出转瞬其实的纠结和为难。

尽管心里面闷闷的不大舒服,顾小凡还是注意到了钟翰这种别人没有察觉到的异常反应,偏偏两个人眼下的局面算是冷战中,她也拉不下面子去问,只能一个人在工作的空隙时间里胡思乱想,偷偷的猜测这件事和那个郑怡有没有关系。

之前刑技部门的同事从白玉冰的家中提取到了大量繁杂的指纹。可能涉及到的人数大概有二三十人那么多,这对于白玉冰平日里喜欢呼朋唤友到家中聚会热闹的生活习惯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杨诗婷留下的指纹经过对比,也与其中一组指纹完全吻合,并且是那些指纹当中存在量比较大的一个。

于是钟翰和顾小凡又按照杨诗婷提供的那份名单,找到了其中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取得联系之后,对他们其中的三位进行了走访调查。询问起当天晚上的情况,对于当晚的情况。这些人的说辞和杨诗婷没有太大的出入,其中有个人提到白玉冰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是由于开始近乎于狂热的减肥之后,她的状态始终就没有特别好过,由于营养摄入不均衡,头疼,胃疼,失眠甚至脱发这些不良现象一直都困扰着她,白玉冰身边的人对这些都多少知情,但白玉冰的聚会从来没有因此受过影响,所以这些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反常情况。

并且这三个人也不约而同的表示,他们当天晚上离开白玉冰家的时候确实是晚上十点多,因为是好多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又都喝了酒,不同程度的有些醉了,谁也记不得杨诗婷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他们三个人都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白玉冰那辆红色的宝贝跑车还好好的停在院子里,并没有被人挪动过。

走访完这三个人,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其他能够联系上的参与聚会人员并不愿意当天就和他们见面,所以只能约在第二天,钟翰和顾小凡便结束了这一趟的走访工作,再次来到白玉冰遇害的那套独栋别墅,想要核实一下孙翠英提到的那些白玉冰生前服用美容营养药的情况,顺便和物业方面沟通一下邻居张涛夫妇搬回来的事情,物业的工作人员对那件事态度**,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曾经接受过白玉冰的授意,言辞之间也流露出了许多的无奈,最后很明确的表示,张涛夫妇是这里的业主,随时随地欢迎他们搬回来,并且收垃圾的地点也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位置,不会再到他们家门前来处理了。

随后,钟翰和顾小凡也很顺利的按照孙翠英提到的位置,从白玉冰所居住别墅一楼的餐厅抽屉里找到了几瓶药,和孙翠英描述的完全一致,其中几瓶是解酒护肝的,还有几瓶标签上满是外文的药瓶,有的是胶丸,有的是胶囊,总共有四种,钟翰戴着手套给那几瓶药的外文标签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这些药瓶小心翼翼的装进证物袋里,带回了公安局,直接送去提取指纹和化验药物成分。

在钟翰把这些药瓶送去化验的时候,顾小凡按照他转存到电脑上的图片,在网上搜索这些药可能的来源以及主要成分和功效,很快顾小凡就发现,那几瓶满是外文的药物根本不是白玉冰告诉孙翠英的所谓美容营养药。其成分非常复杂,功效也绝非美容,而是调整身体机能。帮助提高受孕几率的助孕药物。

那几瓶药来自于同一个国外品牌,这个品牌在国内并没有官方指定的经销商或者代理商,购买途径也比较不正规,大多是一些网站上个人卖家在销售,再从境外寄回到国内来,价格高低不等,并不难买到。这一点也和孙翠英提到的,关于白玉冰说那些药是从网上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说法完全相符。

可是助孕营养药。为什么到了孙翠英的口中就成了美容营养药了呢?

顾小凡倒不觉得孙翠英在这件事上有说谎的必要,相比之下她更倾向于相信,白玉冰对外不愿意透露自己积极备孕,希望能够再次怀胎。毕竟以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来看,之前一次怀孕的时候,白玉冰可以说是兴师动众,排场摆得很大,结果最后以意外流产告终,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里,有替她难过的自家人,自然也不会缺少幸灾乐祸的旁观者,所以有了之前的教训。白玉冰选择低调进行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另外当然也少不了第二种可能,由于和施逸春见面询问白玉冰情况的时候,他对白玉冰备孕的事情只字未提。这也不由的让人推测,会不会是施逸春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只不过是白玉冰自己一个人的计划而已。

至于为什么白玉冰不告诉施逸春,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是怕施逸春不赞成,现在也不能妄下定论,想要核实这件事难度也不是特别小。至少单凭顾小凡一个人,是绝对搞不定的。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顾小凡看了看时间,知道今天的工作基本上也就到此告一段落,钟翰还没有从法医那边回来,考虑到两个人从白天时候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冷战局面,假如自己在这里等着人家回来送自己下班,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她就怀着复杂的心情,给钟翰留了一张字条,把自己的发现和分析结论写下来,用水杯压在钟翰的办公桌上醒目的位置,以便他从法医那边回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到,穿上外套锁好办公室门,准备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去。

刚刚拐出公安局大门,还没走出几步,顾小凡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收住了脚步,一面心跳加快,一面还得保持着一张冷脸的转过身去,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公安局门口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高轩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儿,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面是多么迫切的希望钟翰回到办公室,恰好看到自己一个人刚刚离开,于是追了出来,以至于连方才叫自己名字的那个声音根本不是钟翰的声音都没有意识到,就直接跳进了自己心里面暗暗演绎了几遍的情节当中。

“哦,是你啊,有事?”顾小凡希望自己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高轩。

“没事儿,就是看到你自己出来觉得有点儿惊讶,你不会是打算自己去坐公交车吧?我还以为你已经搞定钟翰了呢。”高轩一副扼腕的模样,然后亲昵的勾着身旁那个姑娘的肩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

高轩身边的那个姑娘比顾小凡还略矮一点,相貌平平,不丑,却也很难找到长相上的亮点所在。顾小凡听了高轩的介绍,对她笑了笑,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姑娘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小凡一番,笑容里透着一股子优越感:“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顾小凡啊,久闻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

顾小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姑娘的话说得没头没脑,高轩在一旁又是一脸**的笑,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滴——。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功夫,一声车笛声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钟翰的车缓缓停在了路边,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对顾小凡说:“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就好么,怎么走出这么远来,上车吧,餐馆我已经订好了,你最喜欢的那家。”

、第三十八章 知恩图报

虽然顾小凡没忘记两个人正在冷战,但是当着高轩的面,她也不想给别人增加什么背后嚼舌头的话题,便对钟翰点点头,和高轩以及高轩的女朋友道了别,乖乖的依言上了车,钟翰迅速把车开进车道,把高轩他们远远的抛在后面。

“我从窗口看到你了,被高轩叫住以后你那一脸又为难又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么黑的天,隔这么远,在楼上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我恰好看到了,而且下来得够快,你就打算那么傻乎乎的站在路边等着人家挤兑你?”钟翰开口打破沉默,“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我转来a市是不是命中注定来拯救你于水火的。”

顾小凡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就像一个火锅,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五味杂陈。一方面钟翰的及时出现确实帮自己摆脱了尴尬局面,并且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和自己心里面所暗暗希冀的那样,发现自己提前走了就立刻赶了出来,这让她觉得一颗心热热的。另外一方面,最所以他会及时赶过来替自己解围,是因为对自己和高轩之间的那段乌龙事了如指掌的缘故,这又提醒了顾小凡,自己在钟翰眼中的通透,以及钟翰对自己的有所保留,便立刻又感到胸口憋闷起来。

“你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了么?关于那几瓶药的实际用途那些。”于是权衡之下,顾小凡决定转移一下话题。暂时不要去试图剖析自己乱成一团的心绪,以免把气氛搞得更加尴尬,虽然她心里面不知道堵着哪口气。但有一件事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希望发生的,那就是和钟翰之间真的闹僵。

钟翰看了看她,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提方才的事情,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工作,对她点点头:“看到了。我方才一直在等指纹的比对结果,结果发现那四个药瓶中能提取到的清晰指纹。有两个上面只有白玉冰自己的指纹大量存在,而另外两个除了白玉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也很清楚,只不过那个人是没有过任何案底的,所以现在只能把指纹取样。暂时没有办法确定对方的身份。那四瓶药还有施逸春的解酒护肝药也都在接受成分化验,结果估计明天就能出来。”

顾小凡听了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即她发现钟翰开车走的路线并不是回自己家去的,便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吃饭,虽然订餐位什么的是说给高轩听的,我也不可能真让你饿着肚子回家吧。”钟翰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

顾小凡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问了钟翰一个问题:“说实话,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是因为同情我么?”

钟翰苦笑着摇摇头,扭头看了看顾小凡。表情严肃的说:“遇到你这样的笨蛋,我比较同情我自己。”

顾小凡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句话,只好抿抿嘴,不再吭声。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像以往很多次结束工作之后一样,吃了一顿简单却可口的晚餐。然后钟翰开车把顾小凡先送回家去,自己再离开。和以往不同的是。顾小凡多了些自己都没有参透的心事,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第二天一早,钟翰告诉顾小凡,计划有变,在去找其他几个参加聚会的人之前,有一个人他们也有必要见一面,那就是施逸春前妻的妹妹贾蓉。

“她今天早上主动打电话联系的我,说是从施逸春那里看到的联系方式,想跟咱们聊聊。已经约好的走访我已经委托唐弘业和汤力替咱们去了。”钟翰载着顾小凡奔赴与贾蓉约定见面的地点,在路上向顾小凡说明一下事情经过。

“从施逸春那里得到联系方式,还主动联系咱们?这个贾蓉到底是真有什么想要跟咱们说的,还是说得到授意,有些事情需要跟咱们说?”顾小凡忍不住有些怀疑贾蓉的动机。

钟翰也有着同样的怀疑,只不过在没见到贾蓉之前不好妄下判断罢了。

贾蓉约钟翰和顾小凡到她家里去,到了小区门口,一看小区的名字,也是施逸春名下那家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这样一来这套房子到底用不用贾蓉掏腰包,需要花多少,就又是一个值得玩味的事情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个已经离婚并且前妻自杀身亡的前任姐夫,施逸春对前小姨子一家还是挺不错的。

贾蓉的房子很宽敞,足有一百五六十平,位置、楼层,方方面面都不错,室内装修中规中矩,看起来和很多楼盘的样板房风格近似,贾蓉本人四十岁上下,长相并不出众,身材高大黑瘦,对钟翰和顾小凡的态度倒是比较热情,把他们迎进门之后又是饮料又是瓜子的张罗了满满一茶几。

“不用麻烦了,”在贾蓉还打算帮他们冲咖啡的时候,钟翰拦住了她,“你特意打电话把我们约过来,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好好,其实算不算是正事儿,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琢磨着,我姐夫后找的那个女人出事了,搞不好你们就会想打听我姐的事儿,我姐和我姐夫的事儿,除了我姐夫之外,也就我最清楚了,我正好今天休息,等你们回头找我,还不如我主动找你们,把该说的说说,你们也省得绕弯子浪费时间。”贾蓉一边说着,一边还继续热情的询问顾小凡,“早上你们吃饭了没?没吃我家还有粥!”

“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不用麻烦了。”顾小凡赶忙谢绝了她的好意。

贾蓉这才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对两个人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小凡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和她见面根本不在自己和钟翰今天的工作计划里,完全是因为她主动打电话邀请才会特意过来这一趟,结果现在贾蓉反而摆出了一副被动的架势,等着他们开口询问,这实在是让顾小凡有些不知道如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