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于淼笑着挂了电话,陈谨正好端了温水过来。

“要出门吗?”陈谨看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赶紧过去帮忙,“我让司机备车。”

“不用了,”于淼笑笑,“我要去找晴暖,我们的车不方便过去,她派车来接我。”

陈谨了然地点头,看着她飞快地穿好衣服,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在梳妆镜前来回摆弄头发,心底有暖流淌过。

“路上小心点。”

“好。”

于淼没想到,来接她的司机居然是君言本人。

“君少。”她有些拘谨地打招呼。

对这个闺密的丈夫她并不熟悉,但他当年那些光辉事迹她算是亲眼所见:收购星光、出国追妻、数年如一日的等待,他像个骑士一样一步步给俞晴暖坚实的依靠,用真心换来两人的终成眷属。那是一段值得称颂的佳话。

说不羡慕是假,但于淼心中更多的是对好友的祝福,和对这个男人的赞赏。

“于淼,听晴暖提起过你。”君言先开口。

“是吗?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话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君言突然想到之前欧广泽向他询问于淼的事情,当即不绕圈子地径直问她:“你认识欧广泽吗?”

于淼愣了一下,回他:“认识,欧先生和我一起主演艾饰最新的宣传片。”

君言惊讶地“咦”了一声,欧广泽主演宣传片?这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这好兄弟的性格他明白,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以他的高傲怎么可能放下身段去演戏?

他忍不住扭头多打量了几眼旁边的于淼,难道这里边有什么隐情?

于淼和君言都没有注意到,高档住宅旁,一辆黑色越野在风中呼啸着疾驰而去,驾驶座上的男人有双好看的丹凤眼。

欧广泽本是来找君言叙旧,也想兄弟俩好好谈谈于淼的事情,却没想到正好遇到君言带着她一起回来。他看见于淼在君言车里笑得那样开怀,心里波涛汹涌,对他们之间的不伦关系更加笃定了几分,思绪万千,纷杂而扰乱心神——他对她的在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彼此都是大忙人,于淼和俞晴暖并不能时常见面,偶尔遇上,也多半是说句话的工夫就各忙各的,几乎没能好好聚过。这次是久别前的相聚,对于她们来说更显珍贵,彼此都格外珍惜。

于淼一看到俞晴暖就激动地冲上去,伸手摸她的肚子:“多大了?会动吗?”

俞晴暖笑着拍开她的手:“说什么呢,才多大呀,怎么会动!”

于淼紧盯着她看,直到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说了句“干吗”,才开口调侃:“晴暖,我怎么觉得你胖了。”

俞晴暖果然紧张得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胖了吗胖了吗?天哪,都说怀孕的时候会长胖,原来是真的,怎么办……”

于淼看她担忧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迎来俞晴暖一个抱枕:“好啊你,居然捉弄我!看我不收拾你!”

于淼赶紧躲开:“别啊别啊,女侠饶命……”

两人打打闹闹了好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们的聊天。

于淼去看手机,原本勾着的嘴角立即耷拉下来,眉头也微微蹙起。

俞晴暖对她打了个手势:“我去切水果。”

于淼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接起电话,冷着声:“喂。”

“淼淼呀,最近过得不错吧,听说又有电影要上映了啊!”男人的音调很高,周围是嘈杂的人声,伴着重金属的音乐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听起来极不舒服。

“说吧,要多少?”于淼皱着眉开口,暗自庆幸俞晴暖去切水果了,不会听到这段对话。

那边的男人果然乐得合不拢嘴:“呵呵,不多不多,按上次的两倍给就行,银行卡我也没换,就照之前的打。”

“不行,”于淼想也不想地拒绝,“我没有那么多钱。”

“淼淼呀,你这就不乖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爸,找自己的大明星女儿要这么点钱,不给说不过去吧?”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有周围其他人的笑声混杂着一起传过来。

“你在哪里?”于淼思维一转,紧接着追问,“你又去赌了?又输了?”

那边却无所谓地笑笑:“小赌怡情,小赌怡情。你也知道,我手气好得不行,玩三盘赢两次。这回找你要钱来翻盘,下次一定赚大发!”

于淼无奈地闭了闭眼,想要再说什么,客厅里传来俞晴暖的声音,她赶紧挂了电话,过去帮着一起摆果盘,却没了先前的好心情。

“淼淼,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俞晴暖把水果递给她。

于淼笑笑:“谢谢你晴暖,这么多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也进不了星光……”

俞晴暖一瞪眼:“什么话,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说谢谢的。”

于淼点头:“是!”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

有了前面一段插曲,两人的心情都受到影响,吃完晚饭于淼就告辞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琢磨着那笔钱该怎么凑齐才好,愁眉不展。

父亲好赌她是知道的,早些年她还未成名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赌博生涯,刚开始玩的只是些小钱,渐渐就开始越赌越大。等她成名后,更是毫不手软地用她的钱去豪赌,输赢不计,同那些公子哥攀比着享受挥霍的过程,往往来找她要钱时,他已经欠了一屁股债。这样庞大的赌债,哪里是他们这样的人还得起的?

她深深叹了口气。

“淼淼?”

灌木丛后一个声音响起,像是在叫她的名字,却又听不真切。她害怕起来,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却又听到一声。

“淼淼?”

这次的声音大了些,她停下脚步回头望过去。路旁的松树后面走出一个人影,戴着老式的毡帽,帽檐把他整个人掩在阴影里。她仔细分辨那张脸,是她不想见到的人。

第24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4

“你怎么在这里?”

“淼淼呀,快把钱给我,我马上就走。”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昏暗的路灯下,隐隐能看出他的五官同于淼有几分相像,一眼就能认出是父女。

于淼皱着眉往后倒退两步:“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找我吗?”

“我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不会来找你。你放心,周围我都看过了,没有记者之类的人。你快把钱给我,我马上就走,不会被发现的。”男人的声音更加急迫,可能是在寒风中站得久了,微微有些颤抖地伸出手来。

于淼皱眉,拿出钱包掏出两张卡,朝男人的方向摔过去:“这里面的几十万应该足够你还债了,如果省着点花,还能让你好好生活一段日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说完转身就走。

男人眼疾手快地把卡抓在手里:“淼淼,淼淼……”他追上去,“这点根本不够啊,光是还债都不够!”

于淼瞪大了眼睛看他:“你说什么?”

男人因她的眼神弱了弱气势,转而烦躁起来,抓着她的衣袖不放:“反正不够,你快拿钱来!”

于淼努力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我没钱了,没钱了!只有这么多!不够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淼淼,听话……”

“我说没钱!”于淼愤恨地挣脱开他,抬脚往前走。

男人紧追不舍:“淼淼!”

她却根本不理睬,眼看就要到门卫室,乳白色的灯光隔着玻璃透出来,让她看到了一线希望。到了那里,这个男人就没办法再缠着她了。

男人显然也明白,他快步走上前,拽着她的包带把她扯回来,不顾她的拳打脚踢,抢了里面的钱包出来。

“你干什么?还给我!”于淼奋力去抢,却根本敌不过男人的力气。

男人把钱包里的现金和卡都拿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淼淼呀,这次爸爸就拿这么多。你好好工作,照顾好你弟弟,我们再联系。”

“你回来!那钱是用来给阿森看病的!”于淼死死拽着他的衣角。

“你放心,我赢了钱,很快拿来给你,给阿森治病绝对绰绰有余!”男人说着,把钱和卡往兜里一揣,佝偻着身子哼着小调往反方向去了。

于淼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因为剧烈拉扯而撕坏了的手包,欲哭无泪。

这就是她的父亲,那个所谓的骨肉相连的亲人。

为什么在她看来,这样的亲人她宁可没有?

缥缈而绚丽的灯光在动感的音乐声里有节奏地闪烁着,伴随着周围时不时升起的烟雾,一种带着快感的梦幻气氛被营造出来,让人不由得放松身心。

于淼坐在吧台上,七彩的灯光透过手边杯子和里面的液体映在她脸上,让她整张脸都神秘起来。这样的神秘同她原本的甜美相辅相成,让她多了一种别样的吸引力,诱惑着周围路过的人。

她却毫不在意,一杯又一杯酒很快就空了,在桌子上摆了一溜儿。

迷幻的灯光下,她竟然朦朦胧胧中看到了妈妈的身影,恬淡安静地坐在杂货店门口晒太阳,手里还织着毛衣。她凑到妈妈跟前,看她手指灵活地带着毛线上下翻飞,然后一股股线就变成了毛衣。那时候多好,父亲还没陷进赌博里,阿森也还没有出生,他们一家三口虽然穷,却过得安稳……

光影变幻,近在眼前的妈妈慢慢往后退去,她伸手去抓,才发现碰到的是玻璃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惊,然后又笑了,现实就像这酒杯一样,寒冷冰凉。她看了眼舞池里疯狂摆动的人影,勾了勾嘴角,转而又是几杯烈酒下肚。

“小姐,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她抬起头,傻傻地扳着手指算,这是第几个来搭讪的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她知道这人也会像前面那些人一样,不久就会离开。因为她不想搭理他们,跟人相比,现在她更愿意同这些酒一起待着。

她挥了挥手,扬手间手臂上的疤痕露出来,让她一个晃神,记忆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一切。

她伸手抚上那道疤,想到之前欧广泽给她仔细包扎时的样子,那么温柔……她腰上受伤的时候,他也那么小心地给她上药,叮嘱她不要沾水……还有沈静刺过来时,他那么快把那根簪子挡了下来……

他明明做过那么多温柔的事情,却一转眼就把一切都打破,勒令她退出艾饰的宣传拍摄。

她仰头灌了几杯酒,眼前朦朦胧胧地乱成一片。

黑暗里父亲的脸再次出现,跟她要钱去赌……

回忆太痛苦,她想要逃避,眼前越来越暗也越来越混杂,舞池里动感的音乐好像都拽不回她的意识,她几乎是机械地把那些酒灌下肚子。

旁边搭讪的人没有走开,那人见她醉得不省人事,胆子也渐渐大起来,伸手搭在她肩头,挑起一缕长发放到鼻尖,夸张地闻了一下,叹了句:“好香!”

她像是感觉到什么,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继续喝酒,一杯又一杯……

那人更加大胆,大手不客气地顺着清凉的发丝往下滑过去,转瞬已经落到她腰间。

冰凉的触感带起一阵鸡皮疙瘩,她不舒服地缩了缩身子想要躲开,睁开眼才发现模糊一片,灯光变幻莫测。

好漂亮,她看着那光彩傻傻地笑了,旁边的男人也因她这一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紧接着,电光石火间,一只手臂带着凛冽的气势劈了过来,径直打落了他扶在她腰间的手,也打断他片刻的恍惚。

男人伸手利落,毫不客气地把于淼揽在怀里,然后快步离开。自始至终,连个眼神也没给旁边的搭讪者,骨子里的霸气显露无遗。

搭讪的男人下意识伸手去拦他,却在抬眼看过去的一瞬间果断收回了自己的所有动作,小退半步躲到阴影里,低着头不作声,直到男人带着于淼渐渐远离,消失无踪。

“欧广泽。”他小声念出来,一仰头饮尽杯中的烈酒,阴狠的眼神看得人发寒。

包厢里开了暖气,高温夹杂着酒气,于淼一进去就被熏得呛了两声。她被狠狠丢到一旁的沙发上,柔软的垫子让她整个人陷下去,舒服得直不起腰来。

她蒙眬地睁眼,这才发现方才那些亮晶晶的灯光都不见了。

地上是厚且柔软的毛毯,房间里烟雾缭绕,香烟的味道太重,夹杂着酒精的气味,在呼吸道里肆意地横冲直撞,让她简直快要窒息。

她小心碰到了旁边矮几的尖角,生疼生疼的,忍不住惊呼出声。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吼了一句什么,吓得她不敢再动。

桌上摆着拆了头的洋酒,和其他酒不同,洋酒的味道总是奇异地逗留在舌根不轻易散去,这也是吸引她继续喝下去的原因。

她笑笑,其实这些所谓的原因都不算什么,说到底,她就是不想清醒。她也不在意胃部那烧灼一般的疼痛,一口接一口地喝。

眼前又模糊了几分,唇瓣和瓶口的缝隙有液体漏出来,沾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带来一片冰凉的触感。她也不理,只是更加肆意地吮吸瓶中的酒,有种疯狂而放纵的快感。

一双手带着强劲的力道抢走她手里的酒,把她禁锢在怀里,让她难以动弹。

“干什么?放开我!”她挣扎,伸出胳膊试图去抓桌上那瓶酒。

男人却已经将酒瓶移到远处,任她怎么努力也碰不到。

她转眼就哭了出来,毫无预兆地放肆痛哭,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带着苦涩的味道,弄花了脸上的妆,就连平时挺翘的睫毛也因为泪水而黏在一起,没有了平日里翅膀一般的轻巧。

温热的泪水掉落在她的衣襟和他的手背,他整个身子猛地一僵,她又哭了……

这个平时看上去蒲苇一样坚强的女人,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脆弱受伤的模样,柔弱而惹人怜爱。她的悲伤到底从何而来,她的泪水又是因为什么而流?

他收了收禁锢她的力道,一把抓过旁边的酒瓶,仰头狂饮。

酒确实是个好东西。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她,第一次觉得这样半醉半醒才是他们相处的最好状态。

她还在哭,泪水从她明珠一样的眼睛里落下来,让他想到那个落泪成珍珠的公主的故事。她的眼泪是珍珠吗?她又是公主吗?

明知不可以,他还是伸出手,小心地抹去她脸上那一片湿漉漉的水泽,感受她在他掌心里轻微的颤动,却恼火地发现她的哭泣没有一点要止住的趋势。

“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哭。陈导对你不好吗?还是……为了君言?”他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同他对视,却发现她闭着双眼,泪水从眼角接连不断地流淌出来,却不愿给他一个微弱的眼神。

她从陈导房间衣衫不整地出来的场景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她半露的香肩、傲人的双峰,每一个细节都放大了十倍百倍一般,在他眼前清晰地显现。

他又打开一瓶酒,仰头狂饮,然后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几乎窒息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倾身吻过去。

为了他们是吗?如果他们可以,那为什么他不可以?!

第25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5

内心的疯狂转化为暴戾的行为,毫无爱恋的吻铺天盖地地落在她身上,不留丝毫余地,也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几番挣扎,却挣脱不出,只能被迫承受着,失去了呼吸。

喘息间,她看清男人近在咫尺的脸,熟悉的眉眼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挣扎与痛苦,让她感到陌生。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欧广泽吗?

他们之间的一幕幕在眼前幻灯片一样地闪过,下雨天他把衣服脱下来遮在她头顶,她受伤在他家时他给她熬粥……其实就算郑烨不说她也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在滋长发展,超出预计,甚至不受掌控。

唇齿纠缠间,她尝到他口中的酒味,那样浓烈刺激的味道,呛得她忍不住想咳嗽。他身上原有的浅淡的烟草香气此时被完全盖住,令她忍不住皱眉。

她收回目光,对上屋顶梦幻的吊灯,灯光明灭地摇晃在眼前,她恍惚间突然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如此了解他,甚至连他身上的味道也记得如此清晰?

不容多想,男人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湿漉漉的吻顺着她的嘴角、耳鬓、耳垂一路下滑,很快落到她的心口。

她抬手想要推开他,却在他一个又一个吻里渐渐失了力气。微弱的推搡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她只能被他圈禁在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带了丝紧张。他像是知道她的无力,果决地把她的双手控制在掌中,更加奋力地在她身上制造出更多痕迹。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让他再继续下去!

她努力唤醒自己的意识,用尽全力想逃开压在身上的男人。衣服因为激烈的动作渐渐失了原本的样子,危险地挂在边缘,她却根本顾不了这么多,只是奋力地挣扎,做最后的徒劳。

仓促而激烈的呼吸间,她听到他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念着她的名字,昏天暗地。

“于淼……”似低吟又更像是呢喃,简单的字眼夺走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脑中一片空白,徒留那叹息一般的声音在脑海中回旋,再也无力思考其他。

心脏猛烈地收缩着,一下一下,带动整个身体都在轻微颤抖,慌乱而没有节奏,一如她的心。

他侵略性十足的吻流连在她全身各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辗转,啃噬。

他鼻尖有她清浅的香气,丝丝缕缕,不浓烈却一点点深入他的记忆深处,落地生根,再也驱逐不去,像她这个人一样。

灯光柔和,他轻声叹息,心底想要好好守护她的心意一点点扩大,蔓延开来。

这么多年,他苦苦守着心底的那个影子,早已筋疲力尽。

如果她在当年那件事里是无辜的,那他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他愤愤地加重力道,引得她一声娇吟,他双眸更深,呼吸加重。心底那个微小的想法扩散开来,伴随着排山倒海般袭来的欲==望一起,掩盖了他所有的理智。忘记了是怎么开始,等回过神来,已经是一室旖旎。

于淼醒来的时候,空气里是浅淡的熏香,柔和的灯光洒在屋内各处,整个房间都带上了淡淡的暖意。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一阵阵热气充盈整个屋子,很舒服。

她独自躺在长沙发上,空间适宜,颈下还垫了软垫做枕头,看得出旁边人的细心。她微微勾了嘴角,难怪这一觉睡得并不难受,只除了身体的不适……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酒后乱性的人醒来都会有这样的恍惚,只是昨天晚上的场景她并非全然没有印象,欧广泽的那声“于淼”像是带了特殊感应一般,在她脑海里盘旋辗转,清晰得像是他不断在她耳边来回重复,让她心中有了微小的甜蜜。

她转头,看到旁边坐着的男人,一双丹凤眼紧盯着手里的相机,面色深沉,显然不是心情尚佳的表现。她略微踌躇地咬了咬下唇,不知此时是否该开口。

“醒了?”男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动静。

“嗯。”她撑着胳膊想要坐起身,才发现身子酸疼,忍不住皱起了眉。

男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幕,低了眉眼掩去尴尬,却并没有要伸手扶她的意思。

“你想要多少?”他开口,语气冰凉,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冷冷的话语,平静的语调,仔细听来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分不清哪样更多。

“什么?”于淼惊讶,这个男人,在问她什么?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男人蹙起眉头,显然是不耐烦的样子,眼里也流露出几丝不耐,甚至不愿去看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对着面前的相机,一动不动。

于淼这下算是听懂了。她抬眼去看欧广泽,发现对方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只能强忍着疼起身穿好衣服,利落地转身,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和一句毫无感情的话:“欧广泽,你以为我是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离开。既然他这样看她,那她只能做好自己,从此与他划清界限,互不招惹,总能相安无事。

只是男人却追了出来,扼住她的手腕,没有让她这么轻易溜走。

“干什么?”她甩手挣扎,秀眉紧皱。□□愉本就让她极为不适,更何况他力道之大,没有丝毫收敛。

欧广泽低眉看她,认真而冷酷:“不要去找君言,他是有妻室的人,不会帮你出头。”

于淼转过身,正面对他,认真地去看他的眉眼。

确实是那个欧广泽,冷酷的面容,冷漠的语气,一切都那么熟悉,就跟当初对她说那句“生不如死”时一模一样。

可是,另一个欧广泽呢?那个在寒风里把外套给她的欧广泽,那个仔细地给她包扎伤口的欧广泽,那个替她挡住飞速逼近的发簪的欧广泽,那个温柔以对在她耳边叫她名字的欧广泽呢?

她甚至不想去猜他为什么会把她同君言联系在一起,因为那根本毫无意义。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毫无贞操可言的女人,她就是靠着和男人的不伦关系才在演艺圈里站稳脚跟。否则他又怎么会用钱来羞辱她!

她忍不住冷笑:“欧广泽,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她一根根掰开他握着她的手指,决绝地离开。

欧广泽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进了包厢。

茶几上的相机被他一把抓在手里,收紧,力道之大让零件间都发出了些微声音,他却毫不在意。

他一张张翻看里面的照片,是他把于淼从吧台拽到包厢一路拍摄下来的画面,其中不乏他把她扯在怀里的镜头,强硬而粗鲁的样子在照片里展露无遗。

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见照片里女子的挣扎和男子的强势,任谁看到都只能想到强买强卖之类恶俗的戏码。这样的照片,如果不是出现在他手里,而是出现在各大报纸头条,不难想象会发展成一场怎样的血雨腥风,而这里面唯一的获益者,除了于淼,他想不到其他。

他嘴角勾起一个苦笑,于淼,我不想这么看你,可是,我该怎么看你?

于淼迷茫地走在街道上。

一夜贪欢,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还没有褪去,体内某处还有他留下的清晰触感,那样深刻而刺激的感受,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仔细想来,只有一片片疼痛留在全身各处,遑论欢爱后的甜蜜。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而却笑了,身上再怎么疼,还能疼得过心吗?

欧广泽的那番话像是掺了胡椒的盐水,在她伤口上一点点洒下去,让她疼了个彻底。

多么可笑,如果他真的这么想她,之前又为什么用那样温柔的态度对她?还不如带着那份恨意,自始至终不要给她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清晨温凉的空气充满鼻腔,整个人都更加清醒了几分。

路边是各色店铺,她一路走一路看,倒也不那么无聊。看着那些各具特色的店铺名,她的嘴角甚至挂上了微笑,直到看到那家挂着绿色牌匾的药店。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不要去找君言,他是有妻室的人,不会帮你出头……

欧广泽冰冷平静的声音钻进她耳朵里,刺激得她心脏猛地一揪,抽搐般的疼痛汹涌袭来,夹带着寒意从心底蔓延,让她忍不住一个寒战。

眼前闪过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面的鄙夷和轻蔑清晰可见。那时候的他,实在是让她“难以忘怀”。

定了定神,她戴上帽子把自己的脸遮盖严实,快步走进药店。

“不好意思,有事后避孕的药吗?”她低着头,压低声音问,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总觉得店员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把药递给她:“在这里结账。”

“多少钱?”她伸手探向包里,才发现钱包早已空空如也。

她苦笑,昨晚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毫不犹豫地把她所有的现金和卡都拿走了,最后把空了的钱包丢还给她,都没有给她留下哪怕一句关心的问候。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并不是第一次,可她却总是学不乖,每每想起都仍会觉得痛心。

也许是因为还抱有希望吧。只是所有她抱有希望的人,最后往往只会给她失望,甚至是绝望,例如早上那个给她明码标价的男人。

她闻了闻身上的酒气,拉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不过至少,那个男人帮她付清了昨晚的酒钱,让她免去了一次逃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