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相爱,那么,不妨用恨来印证在彼此心中的位置吧!

那一晚,陆泊然是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间的。其实他的酒量并不差,只是故意想让自己喝醉,所以,也就真的醉了。

关凌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虽然洗了澡但还是掩不住身上清酒的味道,陆泊然凑过来把头埋在她脖颈里蹭来蹭去,像只猫在邀宠一样,关凌蓝不讨厌酒味反而很喜欢,于是主动靠过去反手抱着他。

陆泊然于是开始胆大地伸出舌尖舔过她脖颈的肌肤,然后用牙齿轻咬,关凌蓝懒洋洋地轻推了两下,也就没再拒绝。陆泊然将唇移上去,寻了关凌蓝的唇深吻,反手去解她睡衣的扣子。

关凌蓝觉得肩膀一凉,睡衣已经被扯开到手肘,露出大半片胸口,她心有不甘地抬手还击,把手伸进陆泊然的衣襟里,直接将他的衣服给脱了下来。房间里开着夜灯,昏暗的光照在陆泊然肩膀上,他身上盛放的水仙文身微微晃动,美轮美奂。

这是关凌蓝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文身,月白色花瓣半掩半开,而碧绿叶片颜色清亮,她俯身过去才看清,原来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道疤痕,这文身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遮去他肩膀上的那一片狰狞斑驳的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

关凌蓝有些心痛地用指腹轻轻蹭过去,又不敢用力,生怕还会弄疼了他。陆泊然自然没那么娇弱,只是略有些酒醉,显得格外敏感,于是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没什么,只是骑马时不小心摔的。”

“骑马会摔成这样?”

关凌蓝显然不信,陆泊然左思右想最后只能非常窘迫地给出一个答案:“其实是我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直接撞树上了…”

关凌蓝被他给逗笑了,只是眼底沉下一丝暗色,她比谁都清楚那疤痕是什么造成的,绝对不是意外,而是冷兵器划过时留下的痕迹。

“你真是个笨蛋!”

关凌蓝反手用力抱住陆泊然的肩膀,把脸颊贴上去,感觉到年轻肌肤滚烫的温度,烧得她心脏的位置一阵阵抽痛。

陆泊然嘿嘿一乐,语气飘忽不定,带着几分随性:“我就图一帅,谁想到就叫那马给我甩出去了呢!”

关凌蓝靠在他肩头呢喃:“以后不要这样了,要小心。”

陆泊然合上眼眸,低头吻在关凌蓝的额头,反手抱着她,用力地点头应了一声。

以后…也许,不会有以后了。

两人就那么靠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心里想了些什么,最后呢喃着不知道谁先沉沉睡去。清早醒来时,晨光正好,拉开窗帘就看到窗外的碧海蓝天,阳光洒在水面上,晕开一片淡淡的金色。

关凌蓝揉着眼睛,从陆泊然的身上撑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揉着一头乱发去浴室冲凉。

陆泊然摸出平板电脑打开登录就看到陈竞给他发来的留言,言简意赅:“邱城约我去谈合约了!”

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无比得意的笑脸,露出一排白牙笑得十分欠揍的样子。

陆泊然懒洋洋地回复一句:“要本少爷做什么?”

陈竞在线很快答复他:“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我看您应该还是能胜任的。”

陆泊然轻哼一声,飞快地打了一行字给他:“给爷滚远点,否则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哟嗬,看来电视剧没少看啊!不错不错!”

陈竞笑得很爽朗:“不过我看你盐汽水还是留着喷邱城吧!”

陆泊然挑了挑眉,手上一停,就看到陈竞的消息接着弹出来:“你都快成半仙了,果然被你说中了,来的真是邱城。”

邱城主动找上陈竞求合作,陆泊然料想他们是在准备挖坑给陈竞跳来着。

“何可秋肯定去满世界找关凌蓝了,他又不放心周语莹,所以来的肯定是他更为信任的邱城。我的原则向来都是,先拣软柿子捏,大boss最后再打。更何况,现在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扳倒何可秋,只能先从邱城下手了。先坑他一顿,说不定明天清晨就能看到何可秋的直升机了呢。”

陆泊然洋洋洒洒一口气打出一长段,还俏皮地加了两个符号当结尾。

陈竞很认真地说:“最后一次提醒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在一切开始之前选择放弃,他和关凌蓝,也许还可以选择就像现在这样逃亡一辈子。

陆泊然收紧指节,抬头望着浴室的方向,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他凝眉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抬手打下那一行字:“我已经没办法反悔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从孤儿院里关凌蓝选择跟何可秋一同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宿命就已经将他们推向了不同的方向。这是他亲手做出的选择,楚河汉界,落子无悔。

陆泊然把电脑关掉收好,起身站在窗前,远眺海面。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海鸟拍打着翅膀从水面掠过,然后飞向天空。他推开一扇窗,把手伸平,仿佛能感觉到阳光与水汽洒落在掌心的温热。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总是会分外平静,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危险来临的预兆。唯有海鸟知道,海上的暴风骤雨即将降临,在需要的时候,它将毫无征兆地降临这个世界,顷刻间将一切不平与凶恶从天空中洗去。

在不需要的时候,它远离尘埃,在茫茫红尘中,开出一朵虚无的花来。

而现在,他仿佛能看到那朵花盛开的样子。齐风的血,将花苞浇灌成显眼的红,明媚妖冶,仿佛世间万物,都配它不起。

“风哥…”陆泊然低声喃喃自语,他闭上眼睛,将手凭空握紧,感觉到海风扑面而来的温柔:“请你在天上保佑我们。”

保佑你所爱的人们,从此远离一切阴谋与伤害。

第8章 末日盛开的玫瑰

接下来的一切仍然安静平缓。

关凌蓝扮酷耍狠的时候完全是个女汉子,但实际上却心地善良,尤其是对那些跟她亲近而又志同道合的人。对于陈竞,她一直记挂着他曾经请她喝酒这回事,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时不时就提起这人,陆泊然为此吃了无数次干醋,顺便在心中鄙视了陈竞无数次。

事实证明船上实在是小,陆泊然刚在心里鄙视完,一抬头就看到陈竞穿着沙滩短裤和热辣巴西风情的传统T恤,坐在甲板上的咖啡厅里,施施然地喝着一杯拿铁。

窘…陆泊然心想,我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吗?

这时候陈竞已经看到了他们俩,非常热情地挥手招呼两人一起过去坐,陆大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关凌蓝就很开心地迈步走过去走下,陆泊然也不好站着发呆,只能跟着坐下来非常不开心地猛翻菜单。

关凌蓝对早餐的要求十分简单,一杯牛奶加几片烤面包就够了,陈竞更是只喝咖啡,只有陆泊然翻来覆去地把餐单看了两遍,然后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点了牛奶、三明治、烤鸡翅等一堆食物,跷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边喝柠檬水边等着。

陈竞很平静地拿着手机看股市,一手端着咖啡,完全是成功人士的精英范儿。陆泊然对此很不屑,东拉西扯地跟关凌蓝没话找话说。

关凌蓝心中还记挂着天仙局那回事,可又不知道陆泊然到底都跟陈竞说了些什么,只能时不时地往他那边瞄一眼,喝完牛奶看一眼,放下叉子看一眼,答完陆泊然的话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完全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竞虽然不怕看,但也架不住这明晃晃的目光洗礼,后来被看得实在忍不下去,放下咖啡杯长叹了一口气,笑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憋着了!”

陆泊然在一边笑着打岔:“我知道她想问什么,她特别关心你,就怕你被骗了。”

陈竞哂然一笑,做了个摊开手的动作,弯腰欠身,语气彬彬有礼:“It’smypleasure.”

陆泊然拍了拍关凌蓝的肩膀,靠在她耳畔轻声说:“一会儿吃完早饭,我跟你细说,放心,本少爷出马,绝对没问题!”

看他说得信心满满,关凌蓝半信半疑地转头望向陈竞,见他非常绅士地单手按在胸前,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别担心”的表情。

关凌蓝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只是看他们都一脸悠闲,显然都没把什么天仙局骗子之类的事放在心上,或许是受到陆泊然那轻松懒散的模样影响,她于是也跟着放松下来,开始享受起她的早餐来。

陆泊然吃得极为投入,秉承了他的一贯风格,每一顿都像是上辈子从来没吃过饱饭的架势。陈竞就那么笑眯眯地端着一杯咖啡陪他们坐着,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照得金丝眼镜框闪闪发亮,他身材高大,又坐得端端正正,一看就是威严又端庄的模样,显然比陆泊然看起来要靠谱的多。

关凌蓝看看陈竞,又看看一边差点就把头埋进盘子里的陆泊然,心想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怎么看,都是陈竞看起来更有范儿一样,但是,她却偏偏选了陆泊然。

是因为他在她境况最为凄惨的时候遇见她,却让她逐渐找回曾经的自己?从澳门到香港,逃亡的路上动荡漂泊,他始终都站在她身边,从来没有放弃过。

关凌蓝就那么侧头安静地看着陆泊然,凝望他漂亮的侧脸,脸上渐渐露出平和的笑容来。那是发自心底的笑容,温暖和煦,只与心中的爱有关。

陆泊然吃着吃着感觉到有道目光盯着自己的脸,转头就迎上关凌蓝的注视,于是很骄傲地扬起了嘴角,顺便将眉毛一挑:“帅吧?”

于是一场深情款款的注视以笑场结束。关凌蓝挥着刀叉冲着陆泊然一顿比画,然后叫嚣着:“我一定要看看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陆泊然挥手抵挡,结果被毫无悬念地按倒在餐桌上狠狠修理。陈竞看着两人如同一对小毛狗打架一样扑腾着,也忍不住被逗笑了,只是笑得很无奈。

打够了的关凌蓝拍拍衣襟,跟没事人一样坐直了继续吃早餐,完全无视四面八方投射来的诧异目光,毕竟这船上的成功男士居多,所携带的女伴不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就是交际花女明星女模特之流,气质大方优雅漂亮,像关凌蓝这个彪悍品种的,实在是罕见。

陆泊然揉着脑袋从桌上爬起来,毫无脾气地冲着关凌蓝嘿嘿一乐,然后继续兴高采烈地吃光他的早餐。

吃饱喝足之后陆泊然终于找到机会甩了陈竞跟关凌蓝到处闲逛,两个人手挽手肩并肩走向船头的观景台,邱城这时候走上甲板,无意间瞥见关凌蓝的背影,忽然一愣。

他猛然间觉得这个背影似曾相识,立刻反应过来那人是谁。虽然关凌蓝离开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可是,这个表面娇弱但骨子里却强悍骄傲的女子,却在早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这段日子,他曾经五次察觉她的行踪,但每次都被她狡猾地逃掉了,最近的一次在澳门,她打晕了盯梢的人,问出了是他在背后指挥,然后又一次逃得毫无音信。

是她?何可秋现在正在满香港地找她,她真的这么大胆,跑到游轮上悠哉地跟人一起度假吗?

可若不是她,这个身影为何又会如此熟悉?

邱城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决定追上去看个究竟,但刚刚迈出步去,就听到陈竞悠扬悦耳的声音:“咦,张先生,这么巧?早啊!”

邱城昨晚见过陈竞,是他和陆泊然吃过饭之后,才经人搭上话,自称姓张,是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想要购买他的货,顺便洽谈一笔生意。

“你猜猜看,会是什么生意?”

陆泊然笑嘻嘻地停了讲述,他此时正和关凌蓝站在船头的观景台上看海,四周无人,就把陈竞昨夜的经历讲出来给她听。

碧波荡漾的海水平静之上泛着金光,陆泊然故意停在关键的地方,瞪起眼睛炫耀一样地盯着关凌蓝。关凌蓝略一蹙眉,忽然记起什么事情来,于是轻声问:“是…投资股票?”

陆泊然愉快地打了个响指,赞道:“太聪明了!”

邱城被陈竞拦住,只能留下来和他攀谈,陈竞表现出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毕竟身为一个生意人,放着从天上掉下来的钱不赚,那是完全不合逻辑的。

所以邱城只能一边应付陈竞,一边找机会转头去寻找关凌蓝的身影,可是人早都没影了,还上哪儿找去?他心中一直很纠结,到底是应该直接把消息传给何可秋,还是先看到人确认了再去报信。

思前想后,出于保险起见,邱城还是没打电话,反正游轮明早才会返航,下午大厅有面具主题秀,大部分游客都会来参加,只要关凌蓝来,他就一定能找到她,到时候再向何可秋报告也不迟。

“可具体要怎么…操作呢?”

陈竞似乎是生怕被人听见,于是压低了声音问。

“他们故意把消息说一半,误导陈竞去投资股市,当然会赔光的好吧!”

关凌蓝显然对此非常了解,这个套路看起有点熟悉啊,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想了又想,后来还是暂时放弃了。

陆泊然很鄙夷地说:“要是光这样有什么意思?”

邱城借口自己的公司刚收了一笔回扣,没办法走账,于是想要陈竞帮忙拿去投资股市,然后将赚来的钱当作货款,这样就可以既节省成本,又好入账。

对于这种事关凌蓝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况且,邱城给出的还算是个很可观的数字,陈竞装作非常动心,立刻追问具体的细节。

陆泊然哼着小曲掰指头算钱,他知道邱城给出的数字足以令很多有钱人动心,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上当,倾家荡产。不过齐风当年并非因此被骗,新瑞集团的破产更具戏剧性,而关凌蓝从齐风手中窃取的商业机密,才是何可秋在这场商业战争当中取胜的关键。

陆泊然推测过,何可秋之所以采用了这种方式,一来是觉得陈竞身家庞大又神秘,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进行试探,二来可能是因为关凌蓝走后,周语莹实在难以堪当窃取商业机密的大任。

当然,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完全向关凌蓝说明——她本就是这个计划当中的一部分。

游轮返航前的最后一个下午,游轮会所的大厅顿时成了所有人狂欢的天堂。身穿比基尼的美女带着粉红兔耳朵,分布在入场通道上笑靥如花地向着客人们挥手问好,因为其中不乏身份显贵又或者是特殊的贵宾,所以态度也跟着热情到了最高等级。

陆泊然和关凌蓝各自在入口处领取了一副面具,进场时已经被挡去了大半面容,依照约定前去跟陈竞会合,那时候他正挽着周语莹的手,风度翩翩地跟人交谈。

陈竞与陆泊然十分熟悉,就算他戴了面具,也有自信能凭借着他那股子骄傲如同孔雀般的劲儿把人认出来,更何况陆泊然今天干脆在西装外套的领口别了一枚徽章,银色底上是一朵水仙花的图案。那简直就是他个人的标志,想要认不出都难。

陆泊然挽着关凌蓝上前打招呼,与陈竞交谈那人转过身来,身形挺拔高大,只是领口间垂下那狰狞的骷髅项链坠看得人有些头皮发麻,关凌蓝刚和陈竞打了个照面,眼前银光一闪,她当即就愣住了。

那是邱城的项链。

关凌蓝几乎是僵硬地后退了半步才勉强站定,就听见陈竞文质彬彬地介绍:“这位是张老板,这位就是我的好友陆少,今天我请来的见证人。”

陆泊然已经伸手过去很礼貌地问好:“你好,我是陆泊然。”

关凌蓝努力镇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很敷衍地露出一个微笑。

周语莹较好的面容被挡掉了大半,但短裙下一双美腿还是显得十分出众,她柔若无骨地依附在陈竞身上,面具底下的双唇颜色鲜红,就像是神话里用歌声和容貌迷惑水手的海妖。

关凌蓝心中暗自庆幸,今天没有戴平时不离身的那支象牙木簪,否则,邱城一定会立刻将她认出来。

这时候陈竞已经亲切地拉了邱城入座,陆泊然作为这场生意的见证人自然也要有一个位子,关凌蓝在他身边坐下,小心地偷看了邱城一眼,见他完全没有起疑,这才放心地靠向陆泊然的身边,轻声道:“那个张老板,就是邱城。”

陆泊然脸上依旧挂着笑,仿佛是在和关凌蓝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一样,动了动嘴角:“哦?在澳门派人到处找你的那个人?”

关凌蓝低声“嗯”了一声,然后又接了一句:“我不能说话,我怕他听得出我的声音。”

陆泊然笑着从服务生手中端过两杯香槟,递了一杯送到关凌蓝面前,趁机说话:“放心,我掩护你。”

关凌蓝收敛了一下稍显慌乱的心跳,端起酒杯,努力演好一个端庄大方的花瓶角色。

她终于记起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套路十分熟悉,当年从齐风的特别助理身边套口风,邱城也曾经设下一个差不多的局,将那人的全部身家都牢牢套了进来,输得一塌糊涂。

“张老板,借据准备好了吗?”

陈竞也懒得客套寒暄,直接入正题,邱城从衣襟里摸出一个信封,却没有给他,而是直接交给了陆泊然:“准备好了。”

陆泊然把信封拆开,抖开那一张纸,送到陈竞的面前晃了晃,又送到邱城面前:“请两位看清楚,借据的内容是否有问题?”

两个人仔细读了一遍,然后点头确认。

为了确保彼此不会反悔,双方又没办法签订正式的合作合同,于是,用了一种比较这种的方式,就是写借据。

陆泊然这才慢悠悠地把借据按照折痕重新叠好,然后装进信封,平拍在桌面上。他将双手按在台上,板着脸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两位,我今天受邀做这个见证人,负责保管这张借据,直到下午收市为止。”

“有劳陆少了!”

陈竞遥遥举杯,陆泊然笑眯眯地举杯示意,然后转过头,朝着邱城也意思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关凌蓝看着陆泊然抖开西装外套,把信封塞进内襟的口袋当中,心中已经对整个过程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邱城借着请陈竞帮忙投资股市的名义,表示会将大笔资金借给陈竞,然后请他在股市获利之后,再以多余的货款返还给他,而这样,陈竞也会从中赚取一定比例的利润。但是,邱城暂时无法支付这么大笔款项,所以就写下借据,向陈竞预借,写明生效期限是下午收市的时间,然后,请一位见证人负责保管。

但是在收市之前,邱城会派人想办法从见证人手中偷走借据,而陈竞拿到的消息是有问题的,时间一过,又没有借据为证,陈竞投入股市的钱就无法追回,而且会全部输光。

陆泊然看向关凌蓝,手不经意地搭在胸口,轻轻拍了拍。

他今天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身上的这张借据,而关凌蓝会协助保护陈竞。

“陆少,你这含情脉脉的样子,可不是见证人该有的哦!”

陈竞笑着开起玩笑来,陆泊然不示弱地反击:“陈老板,你不是也一直在盯着身边美人的长腿看个不停吗?”

三个男人顿时笑成一片,周语莹掩着口笑得十分娇羞,关凌蓝低下头装淑女。

“不然,咱们换一换,如何?”

陈竞随手拍了一下周语莹的翘臀:“分心总归是不太好的,那么,就有劳两位美人换下座位?”

周语莹见要换到陆泊然身边,自然是十分兴奋,关凌蓝什么都没说,起身就朝着陈竞走去,陆泊然忽然拉住她的手,似乎是依依不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然后笑道:“亲爱的,要想我哟!”

关凌蓝觉得他的表情十分欠揍,无奈现在动不得手,于是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才将手从他的手中抽走。

股市在下午一点钟正式开始,陈竞懒洋洋地端着平板电脑看股市,一边打电话给经纪,吩咐他买卖的数额,闲暇时,他时不时会跟关凌蓝讨论上一两句,声音压得很低,两个人明明凑得很近,但是举止却丝毫不觉得亲昵让人厌恶,反倒让人觉得坦坦荡荡的,毫无丝毫奸情的气息可言。

其实关凌蓝跟陈竞其实说的都是周围的情况,她负责查看四周,随时戒备,并观察到底邱城派了多少人埋伏在四周。

开市之后,陈竞买入的那几支股票果然看涨,大伙显得无聊,于是干脆又开始打牌,关凌蓝在一旁抿着香槟,顺便把四周的人都打量了一圈儿,心中明了,这才举手将酒杯放在桌上,另一只手一横,把陆泊然送她的那只手表朝外放着。

陈竞和陆泊然同时明白过来,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关凌蓝已经查清楚了邱城的埋伏部署。

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接着玩牌,毕竟距离收市还有一阵子,陆泊然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周语莹,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脸花痴,他顿时为这个姑娘的智商哀悼了一下子。

到时候会是周语莹从他身上偷走借据吗?

陆泊然想,假如他是何可秋的话,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周语莹这个关键时刻半点都靠不住的小模特了。

“咦,现在几点了?”

他假装不经意地问,周语莹娇滴滴地靠过来,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趁机占便宜的办法,贴着他的耳畔吹气如兰:“就快到三点了呢!”

“手气不是太好啊!”陈竞拍了拍自己手里的牌,一边半开玩笑地抱怨着。

陆泊然很得意地抖抖自己的牌:“小爷的牌好,羡慕吧!”

陈竞白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他的牌。

邱城朝着身边某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隐没在人群里。关凌蓝眯起眼眸,安静地打量着台面上的形势,接下来这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会发生很多事情。而陆泊然身上的那张借据,他真的能保管好吗?对于这位时而靠谱时而幼稚,而且腹黑系数不明的路大少爷,关凌蓝确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只是陈竞坚持相信他并将借据交给他保管,关凌蓝想,有钱人的思维真是奇怪。关凌蓝盯着他的衣襟看,陆泊然于是弯起眼角,懒洋洋地靠在周语莹身上打了个哈欠,一边继续跟她喝酒聊天。

周语莹和陆泊然聊得高兴,似乎是无意识地将手一挥,手中的酒杯一歪,径直洒在陆泊然身上!

陆泊然腾地一下站起来,开始抽纸巾猛擦衣服!

周语莹惊叫了一声,反应过来便满脸歉意,伸手过来想要帮忙:“对不起,对不起陆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陆泊然一边擦一边推开她的手:“没事,没事,我去洗手间擦一下!”

这个白痴…关凌蓝在心中暗骂,美人当前,立刻就什么都忘了。此刻他怎么能一个人出去,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机会打借据的主意吗?

她想要朝着陆泊然使眼色,但是那人完全不搭理她,关凌蓝心中着急,可又不敢开口,生怕引起邱城的注意,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她俯身在陈竞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起身追了上去。

很快把人追上,关凌蓝装作亲昵地靠上去,但眼中隐隐透出不悦的神情,伸手偷偷在陆泊然的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陆泊然吃痛,差点当场喊出声来,但是还是竭力忍着,厚脸皮往关凌蓝身上蹭。

陈竞扫了一眼那两人的背影,打趣地笑道:“年轻人啊,真是时时刻刻都恋爱得难舍难分,这没坐在一起才多一会儿呢!”

邱城跟着附和:“是啊,哈哈!”

瞥了一眼陆泊然的背影又问:“看来这位陆少是陈老板的好友,不知道在哪儿高就?”

“他就是个纨绔子弟,纯粹被家里老太太惯出来的一闲人。”陈竞一边下注,一边说笑般地解释,“他们家在加拿大家大业大,上一代三个男丁,传到他那儿就变成了独苗一根,老太太宠得跟眼珠子一样,要什么给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都在早起贪黑地打理生意,人家就游手好闲,吃穿用度照样不缺,这才是真正的少爷命呢!这人生啊,人比人,真是没得比啊!”

那个漂亮得过了分的小少爷,眼角眉梢都是名门世家才有的气度风采,邱城之前只是听周语莹说过,这会儿跟陈竞的话一印证,倒是觉得这位陆少要比陈竞更有价值了。

只是这会儿再想要设下个连环套把陆泊然也顺进来已经不太容易,他朝着周语莹使了个眼色,很快下午三点了,借据还在陆泊然身上。

陆泊然挽着关凌蓝拐到洗手间门口,见四下无人,于是开始习惯性地招猫逗狗吃豆腐:“怎么,一会儿不在我身边,就这么想我了?”

关凌蓝反手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倒是没用多大劲,只是让他醒醒酒,一边骂道:“我真是没看出来,美人在侧,你连酒都敢多喝两杯了啊?”

陆泊然呵呵一笑:“哎哟,你嫉妒啦还是吃醋啦?”

“我真想替陈竞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