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也许可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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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三师兄师姐们即将迎来毕业季，灵晞不得已成了实验室的“大师兄”，带领一群足以称之为娘子军的妹子跑上跑下。其实跑上跑下的主要还是她自己。她是个不喜欢将导师安排的工作分工下去、更偏好一人完成的人。
她忽然就忙得不可开交，因为实验室跟宿舍之间路途遥远，她干脆戒掉了午休，午饭大多叫份外卖、在实验室解决。为了节约时间出来写论文赚导师的丰厚奖金，她也是蛮拼的。
一日外卖小哥在她拿好饭准备上楼前叫住了她。
“那个，你们学院太不起眼了，我总分不清你们院跟另一个院的模样，你能把你的QQ号留给我吗？下次我找不到，就找你问一下。”
灵晞见他目光闪烁，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她轻声说了句我不用QQ，登登登跑上了楼。
本以为这件事会这么过去，晚饭前却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发件人的短信：“吃晚饭了吗？”
灵晞：“你是…？”
“你真的不用QQ吗？”
“…”灵晞猜到这人是谁了，心里叹了声果然是春天到了啊，慢慢回复了几个字：“我晚饭不打算定外卖。”
对方的短信不依不挠地过来，“那你晚上有没有空？”
虽然不太好…灵晞还是顺手将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半个小时以后，手机震了几下，灵晞正在写论文，顺手拿起手机。瞥了眼屏幕，短信内容依旧是：“晚上有没有空？”
灵晞心里暗骂了句手机360如何没用，快速敲了两个字：“没空。”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灵晞忙完准备去食堂吃个晚饭，照例想短信菲菲方哥、问她们是否有空一起吃饭，翻到短信记录却一下子愣住了。
灵晞哆嗦着点开跟联系人“钟大哥”的短信记录。
“晚上有没有空？”
“没空。”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灵晞坐着原地淡定了会，淡定地回了一句：“咦咦，我眼瞎了吗，刚刚？”
两分钟后，灵晞望着他发过来的省略号发呆。
想了想还是回到：“我以为是别人发来的，sorry啦^_^。我晚上有空，钟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钟应钧耐心似乎告罄，干脆打了电话过来。灵晞接起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怕怕的，声音都小了许多，“钟大哥，你不忙啊？”
“我还好，没有你忙。”
“…”灵晞一下子就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来了，尴尬地解释道，“我刚刚在写东西，没看清是谁就回复了。我真的没看到是你发来的。”
钟应钧沉吟了下，问：“怎么了？最近有骚扰者？”
“就今天有！以前真的没有的！”灵晞着急解释，没留意自己的音量一下子放大了几倍。
钟应钧笑得好听极了，“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我不信。”
他这样讲，灵晞倒是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跟他着急解释个什么劲儿？虽然他年龄不大，但他是郑姗的舅舅，是长辈，他会屡次相帮，也不过是代表郑姗妈妈表示对她的感激而已，并不包含任何平辈之间的情感跟含义。
“哦。”灵晞应了一声。
钟应钧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轻声道，“陈勐送了我几张电影票，你晚上如果没事，不妨出来走走。我现在就在A大附近。”
“…啊？”灵晞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钟应钧在约她一起看电影？…钟应钧，约她？难道他想…追她吗？
男人对一个女人好，请她吃饭、看电影，绝对事出有因。要么有事相求，要么就是在展开追求。所以不怪灵晞多想，但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一点吸引了他。
她回想了一下之前二人之间的种种，每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她除了狼狈便是缺根筋的形象，这样居然都能入得了他的眼？钟大哥你眼光也太差了吧…
呸呸呸，什么跟什么。
灵晞晃了晃脑袋，赶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同时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她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钟应钧先开口了，“怎么？在想如何开口拒绝我？”
灵晞摇头，“不是不是…”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电影七点开场，我们还有时间吃晚饭。我现在在南门门口，你过来吧。”
说完钟应钧就顺理成章地挂了电话，灵晞呆呆地捧着手机，心里不禁感叹：不愧比她大了那么几岁，道行就是深。
她坐着出神了好一会，任命一般提上包出了学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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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应钧并未下车，可能不想给她太大压力，只是见她走出校门，按了一下喇叭。灵晞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她脚步定了定，不自觉地将头发往耳后掖了一下，这才慢慢走到车边。
“上来吧。”
灵晞点了下头，打开车门上了车。
“今天想吃什么菜？”
“都行。”
“那就粤菜吧。”
“都行。”
钟应钧侧头看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你很紧张？”
灵晞使劲摇头，“可能饿昏头了。”
“那一会多点一些菜。”
“不用不用，我减肥。”
钟应钧趁等绿灯的功夫打量了她一下，轻声开口，“你需要减肥？”
女人都喜欢恭维夸赞的话，这句话听在耳朵里熨帖极了，灵晞笑了笑，“夏天要到了，减肥现在是全民运动啊。”她说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寝室几个人都在减肥，就连平时去食堂吃饭，身边坐着的陌生女生也在谈论减肥的事。
“节食减肥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去锻炼身体？你们学校不是新开了健身房，学生价很便宜吧？”
“是便宜又方便，但是念了研究生以后太忙了，工作日有事忙、没时间，周末想好好休息，以后说不定还需要挤出时间陪男朋友——”
钟应钧听到这里闷笑了一下，灵晞顿觉窘迫，“虽然、虽然现在还没有，难保以后没有啊。”
“恩，”钟应钧看了一眼她，眸光含笑，“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忽然不想跟他聊了。
钟应钧很懂得适可而止，一直将车子开到饭店门口都没再开口调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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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稳稳停下，钟应钧又恢复了他的绅士风度，亲自下车为灵晞开车门。灵晞挺不好意思地，下车后轻声说了句谢谢。到了饭店灵晞才知道原来他早就订好了包间，就像早就知道她会同意过来一样。
钟应钧对她脸上的质疑面不改色，“这里的位子很难订，不管你会不会过来，提前预订一下总是有备无患，你说是么？”
“…”她敢说不是么？
之后两个人就开始点菜，钟应钧将菜单交给她，灵晞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钟应钧又添了几样这里的招牌跟自己爱吃的，才将菜单还给侍者。
两人静默坐着有些尴尬，灵晞很不习惯这时的沉默，主动找话题说：“网上许多视频网站被封以后，女大学生夜行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
钟应钧看了她一眼，道，“那你不必担心。”
“…为什么？”
“你不是女大学生，你是女硕士。”
灵晞：“…”她还是用热水烫一下餐具吧。
她低头烫完自己的，又自觉拿过钟应钧面前那套，倒进热水，晃两圈，将水倒出来再添新水。钟应钧忽然发觉她低着头认真烫着餐具的样子很乖，有了这个认知，钟应钧的目光便一直放在她身上。
她肤色很白，在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更添了几分莹润。她那个青梅竹马，怎么就不喜欢她呢？钟应钧就这个问题仔细思考起来。
灵晞将一切弄好，瓷器与桌面轻碰的声音使钟应钧从思考中回神，菜也开始呈上来。
“能喝酒吗？”虽然见识过她的酒量，钟应钧还是问了一句。
“能喝一点，不过我酒品可能不太好…那个，就像上次一样，有点吓人吧？”
她喝醉了智商会直线下降，他倒是不觉得反感。从某种程度上讲，男人都喜欢酒量浅的女人，酒量深不见底的女人，也像她那个人一样，令人难以驾驭，男人都喜欢征服自己喜欢的对象，那种无论如何都驾驭不了的，男人大多避而远之。
“还好，”钟应钧抿了口茶，“不哭不闹，不杀人放火，已经很不错了。”
“…”他今天是存心噎她的是不是？还是说…他本质其实就是这样的？想起他是如何对待陈勐的，她觉得一切都讲得通了。
钟应钧倒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觉得…偶尔逗逗她、令她讲不出话，蛮有意思。
灵晞不接话了，拿起筷子说：“我好饿，我要开动了。”
两个人之前偶尔交流几句，并不刻意找话，灵晞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相反，有一个人挺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用餐，她感觉还挺自在的。
这家的粤菜很正宗，灵晞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心想今晚真是罪恶啊，这得少吃多少饭才能把今天长的肉肉减下去。
钟应钧也考虑到她吃得有点（？）多，两个人当做餐后散步一般、溜溜达达地去了电影院。路上钟应钧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这么好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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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钟大哥再这么毒舌，妹纸会跑掉的~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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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晞在电影院同层的肯德基买了两杯冰镇可乐，又买了两大杯爆米花，笑嘻嘻地抱着所有的东西站在了钟应钧面前。钟应钧笑了笑道，“这是？”灵晞郑重道，“请你吃的。无缘无故白吃白喝，我受之有愧。”
钟应钧脸色僵了一下，旋即慢慢笑开，“这么客气做什么。”
灵晞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仅笑了下回应。
电影是部烧脑片，一开始，灵晞一边嚼爆米花一边乐滋滋地观影。后来不知怎么便睡了过去。钟应钧余光瞥到她一点一点的脑袋，嘴角忍不住有了弧度。右手先于理智反应，迟疑过后便是将她揽在肩头的坚定动作。
灵晞似乎觉得这姿势有些不舒服，挣扎了下、颈靠在钟应钧的肩窝，嘴里轻声嘟囔了句什么。钟应钧倾耳去听，却只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
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充斥了他全部的感官，钟应钧低声笑了下，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心动。
之后他也无心观影，在荧幕变幻的光下肆无忌惮地观察她的模样。她安睡的时候似乎很满足，她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钟应钧却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她嘴角的浅弧。她个子不算低，鼻子嘴巴却都小小的，她明明闭着眼，他却似乎能望进她眸中，窥见她眼底的星光熠熠。
他似乎，比第一次见到她时更加喜欢她了。
他之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遇到她，他似乎有些信了。就如同陆勉与她，她很好很优秀，可陆勉跟她一起长大，没有在情窦初开的那瞬间喜欢上她，这么多年过去，哪怕他正在空窗期，依旧只能把灵晞当成好兄弟，而不会产生男女之情。
后来才出现的他，有幸在她最美好的年纪见到她最吸引人的一切，他这些年来对爱情持有的偏见，似乎正因为她在一点点瓦解。若最终都得不到她的回应，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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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散场，钟应钧将她唤醒，灵晞见自己正歪在他身上，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以一种无比担忧的目光望着钟应钧，咽了咽口水道，“钟大哥，你身上这件衣服贵不贵？”
钟应钧：“…不贵吧。”
灵晞眨眨眼，“那就好，我还以为口水沾到上面扔掉很可惜呢。”
钟应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工作人员又羡慕又不满的复杂目光下拽起身边的姑娘走出了电影院。
就在观影的两个多小时里，A市忽然降温。灵晞走出电影院便真切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钟应钧见她身上穿得单薄，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她。
灵晞摆手说不用。
钟应钧并未收回手，“如此逞强，非要冻感冒了不可？”
他说完恰好刮过一阵风，灵晞整个人忍不住颤了一下。钟应钧看不下去，干脆将外套盖在她身上。
灵晞又要推辞的时候，迎面几个人走上来，其中一人在灵晞面前定住脚步，语气有些诧异，“嗨，好巧啊。”
“你是…？”灵晞只觉得眼熟，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却记不清了。
女生不在意地笑笑，温和提醒，“我叫乔芸，那次在滑雪场，我们见过的，你那时候不是跟陆勉在一起？”说罢女生看了灵晞身边的钟应钧一眼。
灵晞记起来了，这样再次见面，心底有些尴尬，干笑了下道，“我记得的，真的好巧。”
“怎么没跟陆勉一起？他这几天似乎没事忙吧。”
“我、我不是特别清楚。”
“呵呵，好吧，”这真是一次尴尬无比的谈话，乔芸笑了笑说：“改天过来找陆勉的时候，一起出去玩啊。”
灵晞不想答应，但更不愿解释，随意地点了下头，未再多言。
“那我们先走了，改天见。”乔芸拉着身边好友的胳膊经过二人身边，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
等二人迈开步子，乔芸快速回过身，手机对着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好友疑惑，“你干嘛？”
乔芸哼了声，“陆勉不是拒绝我吗，那我就让他看看他女朋友背着他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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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手机码字的，格式什么的将就一下吧〒_〒
、第十五章
也许可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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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芸离开以后，灵晞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心里有丝莫名的不安，钟应钧看出来了，便开口问道，“刚刚那位是陆勉的同学？看样子她还不知道你跟陆勉已经分开的事实。”
不知道是不是灵晞的错觉，他在说“已经分开”这四个字时似乎忽然加重了语气，灵晞心里怪怪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点了点头，“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知道的人也很少，她算是极少数人之中的一个，而且分手这种事，也不好逢人就去说的。”
最后那句灵晞本不想说，可她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或许是钟应钧方才语气中的浅淡失望让她不自觉地就把这句话讲了出来。她话音刚落，包里的手里便响了起来。
灵晞从包里摸出手机，发现是陆勉的电话。她又不自觉向钟应钧看去，却见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迅速偏开了头。灵晞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她轻咬了下唇，按了接听。
陆勉没有立刻说话，灵晞怔了怔以后率先打破沉默，“喂，陆勉，有事吗？”
“我没什么事，你呢，最近忙不忙？”
“我、还好啊，就跟平时一样，做做实验写写论文，过得还算充实。”灵晞不确定他打这通电话来究竟是否如同他说的那样，想了解一下她的近况，但就算她心存疑窦，也不能将疑问问出口。
“那就好，”陆勉的话之间有了很长的停顿，他似乎在极力思索着措辞，许久之后他笑了笑问，“我听人说，在路上遇到你了，你现在…跟郑姗的舅舅在一起了？”
灵晞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抬眸向钟应钧看去，这会他没有收回视线，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在她身上，灵晞顿时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是因为“瞒”着陆勉跟其他人开始“约会”，还是因为当事人就在身边，而她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判断不清。灵晞说话的声音小了不少，“我们、没有在一起，就是…一起去吃了顿晚饭、看了场电影而已。”
陆勉那边没了声音，灵晞以为是信号不好，立刻道，“喂，陆勉你听得到么？”
灵晞又喊了几次，陆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那就是要在一起了吧。”本来该是疑问句，他却是陈述的语气。灵晞分不清他情绪里是释然、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她只是觉得，她跟钟应钧发展到哪一步、以后会不会在一起，其实没必要也不可能对陆勉一一交待的，一直以来，陆勉将她视为知己，她伪装成他的好兄弟，两人之间还是走得过于亲近了。
她记得念大学的时候，班里有男生对她有好感，但知道她跟陆勉的关系以后就果断放弃了追求，她从别人口中听说，那位男生放弃的理由是：我不喜欢有蓝颜知己的女生。
或许，是时候别让这种畸形的情谊继续下去了。灵晞狠了狠心，轻道，“你怎么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最近不忙吗？”
陆勉立刻就听出她话里刻意的距离感，了然道，“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话？如果你不方便回答，那我以后不会再问。”他顿了顿，刻意轻快道，“女生毕竟是女生啊，有些话的确不该问的。没关系，如果我以后不小心问了不该问的话，你不用对我客气，这样我也好知道女生的忌讳一般是什么，下次交女朋友就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讲了。”
灵晞眼圈红了一下，竟不是因为他说以后交女朋友的事，而是她忽然意识到，她跟陆勉两个人之间，要虚假到用刻意轻松的语气来营造一种他们已经重归于好、之后仍旧是一生挚友的假象。
什么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都是假的。
她跟陆勉比普通情侣分手以后更为复杂，二十几年的情感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可她又清楚地认识到，哪怕现在假象再美好，以后感情还是会一点点变淡，也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便成为点头之交，或者更疏远一些，见到对方便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那样，真的很可怕。
灵晞用几秒的时间令自己冷静下来，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字，“没什么事的话，那我挂了。”
“好，再见。”
“…再见。”
两个人讲电话时，钟应钧一直安静地走在一旁，这时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糖果店，“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过去那边。”
灵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禁道，“我现在不饿，而且，晚上吃太多甜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