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烟,你TM是多饥渴。
她在心头竖中指,揉了揉额角,挤出干笑敷衍,“余师兄,好巧好巧。”硬生咽下后半截的“您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空约炮啊”。
余哲回头看了眼身后,又重新看向她,挑眉,“巧。”边说边穿好外套,笑了下,换鞋开门离去。
一个留着波浪卷的女人披着睡袍走出来,眼中流转冷色,气质是很独特的慵懒。她点燃一支烟,懒懒洋洋地斜倚着门框,白皙纤细的长腿线条极美,“同事?”
尚萌萌斜眼瞥她,脸上俩大字:废、话。
季如烟红唇里头吐出烟圈,漫不经心:“那确实挺巧。”
“巧什么巧?”秦静涵抄起抱枕就扔了过去,怒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往2403带男人,男朋友不行,炮友更不行。你倒好,还约萌萌的同事,以后见面她多尴尬!”
季如烟指间夹着烟,吐出一口烟圈,脸色淡淡的,“秦大小姐,我怎么知道他和萌萌是同事。看不惯我,你随时可以搬出去。不过,”顿了下,又轻声补充一句,“定、金、不、退。”
“你……”
“别、吵、了。”尚萌萌抱头哀嚎着,打断道,“几位姐姐,一天不吵架会死么?荣伊不舒服,让她好好休息OK?”说完骂骂咧咧,踢着拖鞋往自己房间挪。
手刚握住门把,一道慵懒妩媚的嗓音却在耳畔凉凉响起,“我有几个朋友今晚在不夜宫玩儿,说今天晚上难得那几位爷都在,偏偏有人在他们那儿砸场子,还把一个搞制片的打进了医院。”说着微顿,季如烟视线下移,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带着血的衣裤和手上的伤口,眯了眯眼睛,“萌萌,不会是你吧。”
“不夜宫?砸场子?”秦静涵大吃一惊,诧异得直接跳了起来,上前几步,视线在她身上仔细打量,压着嗓子说,“不会真的是你吧?那可是穆家的地盘儿。”
今天夜里,尚萌虽萌霸气生猛,但事后回忆起来其实很有几分后怕。她沉默了会儿,脸上戏谑的表情淡下去,抚了抚额头,“不然呢?由着荣伊让人办了?”
“为什么不先联系我们?”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算了。”季如烟游着步子过来,唇角带着丝无奈笑容,“好在平安回来了,看来穆家几个大爷也不打算为难你们。那个杂碎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尚萌萌挑眉,又听见她问:“对了。这次你回临水,你妈那边……”
“唔,挺好的。”
季如烟表情微变,又吸了口烟,“有什么事儿别憋着。”
“就是。”秦静涵很认真地点头,“萌萌,咱们是好朋友嘛,披肝沥胆战心惊!”
披肝沥胆就披肝沥胆,战心惊是什么鬼 ?
尚萌萌默,忽然将季如烟指间的香烟拿过来戳熄在烟灰缸里。大美人一双眸子懊恼地瞪大,正要说话却被尚她扬着眉打断。
白又纤细的手指敲在墙壁上,语调慢悠悠,“听说余哲的前女友得了艾滋。”懒洋洋一抬眼,很满意地看见季如烟脸色瞬间刷白。
她笑起来,眸色故意放媚,声音轻轻地补充:“和他分手之后得的。”说完扭着腰哼着歌回了房间。
季如烟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怄死。幼稚鬼。
尚萌萌是很地道的南方美女,个子高挑,骨架子却小,肤色白皙,五官也精巧细腻。笑起来时温婉如水,不笑的时候又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能轻松驾驭许多风格的服装和妆容。
毕竟,她是一个模特。
不夜宫砸场事件之后,一连三天,闹得满城风雨的某人该吃吃,该喝喝,该渣阴阳师渣阴阳师,一切如常。傍晚六点半左右,她的手机铃响,来电显示:陈姐。
陈姐叫陈悦,在上娱负责她的一切工作安排,是她的经纪人。
尚萌萌关掉pad上的游戏界面,顶着鸡窝头接起电话,“喂,陈姐。”
“家里情况怎么样?”
“没事啊。”她走出卧室,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
简单一句寒暄后,电话另一头的女人开门见山,字里行间都透出一种精明人的势利和老辣,“萌萌,上回你跟我说的事我没忘。”
涂了红色甲油的指甲轻轻敲在易拉罐上,轻轻一声响。尚萌萌重新打开冰箱,把啤酒放了回去。
女人的声音继续传出,“今天晚上八点半,四时景饭店,雅间名叫‘采薇’,林老板请了贵客吃饭,你也去。他开价六千,我给你抬到了一万,五五分,你回来之后我把钱转给你。”
尚萌萌由衷赞叹陈悦办事给力,笑盈盈地道谢,随后挂断电话。
拉开衣柜,取出一件旗袍换上。镜中一袭月牙色绣牡丹,素净清雅,很衬她的气质。剪裁精良的贴身短款,将那完美的腿型胸线腰线展露无遗。镜中的女人绑着马尾素面朝天,清新得好似一个高中毕业不久的女学生。
尚萌萌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打开了化妆包。
二十分钟后她拾掇妥当,刚到玄关时听见有人开门,抬眼,见是荣伊和秦静涵,手里提着青菜和水果。
“要出门?”
“嗯呐。”尚萌萌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很性感的黑色细高跟,拿帕子揩去鞋面上蒙的灰,然后换上。
她精心打扮之后愈发美艳,抬眼时曼丽懒倦,旗袍下纤细匀称的一双长腿白得晃目。荣伊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好奇道,“去哪儿啊?”
尚萌萌拿上钥匙出了门,“这个点儿当然是吃饭啦。走了。”
荣伊探头狐疑地嘀咕,“穿成这样,和谁吃饭。”
却没人答话了,过道里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逐渐远去。
一线城市,工作日的晚高峰时期,想打到出租车都简直难比登天。
天已经暗下来了,尚萌萌在暮色中沉默地站立了会儿,纤细的脚踝阵阵酸痛。她皱起眉,有些烦躁,后悔卖掉了自己唯一的一辆车。
看了眼时间,将近7点半,从这儿到四时景饭店要穿城,如果再不出发,她极有可能迟到。纠结了几秒钟后,尚萌萌吐出一口气,喊了个uber。
与此同时,一阵喇叭声却突兀地刺痛她的耳膜。
她眸光微闪,看见街边一辆银灰镀磨砂轿车缓慢地停了下来,车窗降下,现出一张细腻俊美的脸庞。那人长了副桃花眼,眉梢都噙着笑,语气戏谑,“在这儿也能遇上,和你还真是有缘分。”
“你是……”尚萌萌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觉这张脸眼熟,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又是什么时候见过,估摸着是哪个合作过的摄影师或者男模特。以前也经常遇到路上打招呼的,只是她记性一向不太好。
那个俊美男人摸着下巴看她,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儿,挑眉,“不记得我了?那也没关系。我们去城南,顺路么?要不捎你一程?”
四时景饭店也在城南,倒的确顺路。然而她还是拒绝了,态度良好而又干脆,“谢谢好意,不用呢。”话刚说完,包里忽然震动了一下。是她的手机。
尚萌萌划开屏幕看了眼,见是陈悦发的简讯:贵客在路上了,估计八点左右就会到,让尚小姐抓紧时间。
很显然,这是转发的林岳峰的简讯。
她眉头越皱越紧,看见Uber地图上,司机距离自己还有好几公里。
那个人又摁了下喇叭,眸光促狭,“真不用?”
“等等。”
尚萌萌思考了会儿,取消了订单,然后提步绕到车尾,对着车牌号打开了相机。却忘了关闪光灯,摁下快门的瞬间,白光在夜色中突兀乍现。
“……”最讨厌这种世界突然安静的感觉。
尚萌萌有点想死。
须臾后,她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尴尬且窘迫,把车牌号发给荣伊之后就收起了手机。驾驶室里的桃花眼却直接笑出了声来,边笑边咳嗽着点头,“现在失联的报道多,理解。上车吧。”
尚萌萌看了眼时间,没工夫细想那个招摇的车牌号,拉开后座的车门,却发现里头还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异常地高大且结实,仰着头,似乎在睡觉,脸上扣着一本翻开的书,黑色西装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
分明是极散漫随意的坐姿,存在感却强烈到无法忽视,在狭小的空间内形成极强的压迫感。
她心头一沉,后颈的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面上却还是不露声色,稳住心神坐了进去。
“你不知道车牌号可以作假么?”耳旁传来一道低沉微哑的嗓音,懒洋洋的,带着些玩味的意思。
这个声音莫名熟悉,尚萌萌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侧目,看见男人姿态随意地拿下了扣在脸上的书,古铜肤色,轮廓分明,五官英挺硬朗,眉目间带着股原始的野性,转头看她,漆黑的双眸目光深而锐利。
“……”
尚萌萌脑仁儿疼——仙人板板。她想起来了。
穆城扬了扬眉,“这么轻易就上陌生男人的车,胆子不小。”
第3章
穆城说完话,颀长高大的身躯微微朝后靠了靠,懒洋洋的,黑眸盯着她,眉目间带着淡淡揶揄。动作表情皆是寻常,但由他做来却又别有一番味道。
尚萌萌侧头和他对视,和上回一样,两秒不到立刻移开视线。
这张脸,这双眼睛,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她很无语,脑子里已经想起这个人了——上次在不夜宫,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尚萌萌扶额。怀疑自己刚才居然没问清楚就上车,是出来的时候脑子被门夹肿了。
驾驶室里,易江南嘴角吊起一个笑容,目光落在车内的后视镜上,后座的女人表情不变,只是一张脸愈发白,纤细的十指无意识地收握,明显紧张了起来。他咳嗽一声,转过头低声道,“哎,我哥跟你开玩笑呢。”
“……”呵呵,那你哥可真幽默嚯:)。
尚萌萌干巴笑了下。又听见他道,“上回你和你朋友走得太急,都没认识认识。我姓易,叫易江南,你……”
“老三,”低润嗓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他的话,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莫名有种清冷淡然的风骨,“难得城哥肯坐你的车,消停点。”
她抬眼,这才注意到副驾驶室里还坐着一个人,从她的角度只看得见隐隐一个轮廓。易江南悻悻,摸了把鼻头,压着嗓子给她介绍,“这是老二。”
听见这个称呼,副驾驶座上的黎景挑了挑眉。
模特圈盛产人精和妖精,尚萌萌今年二十三,入行四年,虽不算人情世故样样圆滑,但基本的乖觉还是有。这几人既是不夜宫的老板,自然都是穆家的人。在B市,没有人不知道穆氏的大名,钟鸣鼎食显赫至极,已非简单的“豪门”二字能形容。
而她居然搭了穆家的顺风车……OMG。
尚萌萌在心头抽了抽嘴角,面上勾起唇,倒不显得做小伏低,只是尽力淡化笑容里的职业和刻意,“二爷,三爷。我姓尚。”
世故是装不出来的。
年轻女孩的唇瓣涂了樱花红,对比上一次显得更加饱满剔透,神色平静,白皙的双颊却透出很浅很浅的薄红,暴露了丝丝内心的情绪。
人说,食指象征食欲。穆城安静地打量她,面上的表情极淡,搭在牛皮书壳上的修长食指,略微一动。
前头易江南单手开着车,嘴里和后座的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清清朗朗的悦耳,衬得空间更加安静。情场老手练出来的本事,即便对方只礼貌地点头或者说“哦”“哦哦”“哦哦哦”,他也能毫不尴尬地畅说一通。
黎景听得无奈,有点好奇,不由侧目看了一眼后座。
纤细身影一袭月牙色旗袍,黑色长发垂落如瀑,柔软得仿若丝绸。分明是清丽打扮,妆容淡雅,然而五官却极其漂亮,妩媚明艳,春色不及的明艳。
明艳的某人脸上笑容得体,心里却越听越抓狂,加之身边那人的存在,她只觉压抑得呼吸都艰难。尽管他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蓦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兀又从容地闯入她视野。
“……”呃。
尚萌萌怔愣,下意识地转头。对上那双眼睛,目光深而放肆。
“穆城。”男人唇角的弧度漫不经心,嗓音很低也很沉,略微沙哑,却一点也不难听,“幸会,尚小姐。”
穆城,穆氏集团大当家,黑政商三界均有涉足的穆家家主。在B市,但凡有点见识的人,绝不可能不知这个名字。
“……”
她全身都不自在。然而此般情景,只能克制着自己不能不自在。脸上淡淡看不出什么,纤细的五指递过去,“穆先生,幸会。我叫尚萌萌。”和那只骨节分明的古铜色大手碰触了一瞬,又飞快收回。
易江南刚拿起个瓶子喝水,听完“尚萌萌”三个字后直接喷了,剧烈咳嗽起来。
穆城表情淡下去,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易三爷一僵,连忙放下瓶子专注开车。
“尚萌萌?”
他食指轻敲着牛皮书壳,开口,极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把她放在唇齿间咀嚼。
她微笑再微笑,却飞快收回视线,背脊笔直,眼观鼻鼻观心,坐得堪称端正。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好在前面交通指示灯跳绿了。
尚萌萌松一口气,这个十字路口一过,再有几十米就是四时景。
易江南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聊着都忘了。尚小姐,你去城南的什么地方?”
“四时景。”她扯起唇角一笑,“这次谢谢三爷了。过了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几步路,我自己走过去。”
“不用。”说话的却是穆城。
她笑容完美无缺僵在脸上。
他看向她,尚萌萌一时忘了躲避,直直望进那双眼睛的深处,漆黑一片不可见底。他似笑非笑,“我们也是去四时景。”
“……”我、靠……
四时景饭店声名远播,在B市素来享有盛誉,是达官显贵上流社会的流连场所。消费高,自然有消费高的道理,单是大厅铺地的汉白玉,便可见用餐人物的身份。
从停车场到电梯,从电梯到三楼雅间,尚萌萌就像块移动的石头,笑容仪态险险维持不住。
她觉得,自己真的笨得像头猪。
林岳峰是风跃集团的老板,能被他奉为上宾贵客的人,放眼全城,其实并不多。
显然,这个巧合巧过了头。
在饭局上花钱请美女作陪,这是B市富商的习惯,只是像这种级别的贵客,林老板居然能找到她头上,陈姐果然有手段。
几道高大身影笔挺如画,穆城走在最前,尚萌萌抬眸,看见雅间门前早就恭候着几个中年男人,堆起满脸的媚笑迎上来。
这时前面的易江南想起了什么,绕道折返回来,行至尚萌萌跟前垂眸看她,目光竟似有些复杂,“你……是林岳峰请的?”
三爷不愧是翩翩佳公子,用的“请”而不是“找”,给足她面子。尚萌萌风轻云淡地点头。
易江南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右手在脑门儿上摸了一把,好像恍然大悟地低声自语:“原来你是……”
尚萌萌知道这位大爷误会了,却也懒得解释,只微微笑道,“三爷快进去吧,您是贵客,别让大家久等喔。”
饭局的重点就在那个“局”字上。一顿饭吃到半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大人物们谈生意上的事,尚萌萌这个陪吃的花瓶当得尽责,从始至终都很安静乖巧,加之食物可口,她吃得还挺高兴。
不过钱毕竟不容易挣,这厢刚刚又夹起一颗青菜,林岳峰的声音便响起,笑盈盈的,“小尚,来,陪穆总喝几杯。”
尚萌萌在心头喷了一口饭,面上却用最端庄淑女的姿态擦擦嘴角,含笑,侧目。
夜色下,灯光不够明亮,男人静坐,在那张英挺出众的俊脸上投下光影,五官这虽不算细腻,却深刻英俊犹如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