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就站在她身边,冷风在他们俩之间穿梭。他笑道:“我还没去过崂山,可以顺便看看的。”
“彭因坦,”索锁轻声叫他,“没有什么改变。你不用负什么责任或者承担什么义务…我们这种关系,你也不像男朋友什么的…不用的。我们…还是那样的。”
彭因坦沉默了片刻,才说:“当然。”
索锁对他笑了笑,把门推开一道缝,说:“晚安。”
“锁锁,我还能吃到你做的饭吧?”彭因坦问。
索锁愣了下,拍拍他的胳膊,说:“当然。还欠你那么多呢…”她说着进了门。
彭因坦隔着大门,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等着索锁点了头,他才回身走。等她锁好大门,他仍然在车边。
索锁直到走进屋子里了,也没回头看他。
家里静的很,姥姥的房门关着,但是地板上有一线光。
索锁敲了敲门,说:“姥姥,我回来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嘛?”
“嗯。”姥姥在里面答应,“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索锁推门,没推开,倒松了口气。
“那我上去睡了。明天早上早起,我送您过去。姥姥晚安。”她轻手轻脚地上楼去。
楼梯很高,每一步都觉得腿脚酸软。
上了楼,她先去给浴缸里放水。她需要泡个热水澡…她伏在浴缸沿上等着热水灌满,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忙给彭因坦打电话。
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八)
“喂彭因坦,你到哪儿了?”电话一接通,她马上就问道。
“到家了。”彭因坦回答。
“这么快…我东西落你车上了。”她说。真是恼人…明明今天出门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个,鬼使神差的,却落了这么一个结果。
“嗯,我知道。”彭因坦说。
“知道你还不提醒我?”索锁更恼了。这人真是…夹缠不清么糌?
“要是没东西落我车上,你才不会这么快给我打电话呢。”彭因坦似乎也气哼哼的,“我大半夜的好心送你回家,还嘱咐你安全进门给我电话。你倒好!你就不能先关心关心我是不是也安全到家了?”
索锁沉默楮。
“行了,明天早上给你送过来。不过你得给我准备早饭。”彭因坦说。
索锁脑门儿有点儿疼。
这人一来是不会轻易走的,那还不得…她低声说:“那先搁你那儿吧,我不着急要。”
“你可不像不着急的样子。刚才谁急眉赤眼的呢?”彭因坦说。
“那…好吧。”索锁答应着。想来彭因坦过来吃顿早饭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儿。她捏着眉心。
“我要吃煎蛋饼。”彭因坦说。
索锁张了张口,说:“那你不准跟姥姥乱说话。”
以彭因坦的赖皮,明天搞不好吃完了饭就“顺便”提出来送她们进山…这一路上保不齐他跟姥姥聊出什么来,不提前封了他的口,后患无穷。
“成交。”彭因坦痛快地答应。
“嗯。挂了。”索锁说完,就挂了电话。
彭因坦答应的很痛快也是对的…他应该比她更不想受到束缚才对。
她听到水哗哗响,才意识到浴缸里水都满了。进去一看,浴室里已经热气腾腾的。浴缸的四个脚浸在水中。她忙关了水喉,拧开阀门放出去一点水,再把地上的积水赶紧处理干净——这间浴室的地砖还是八十多年前的彩色拼接图案瓷砖,用料很讲究,地缝都弥合的很结实,但还是有点老化,积水不及时处理会渗透下去,室内漏水就不好了…她忙了半天,已经一身汗。
她脱着衣服,一件件丢进脏衣篮里。
脱到只剩下内·衣,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脱光才踩进浴缸里。被热水包围的片刻,她全身紧绷起来…她等着自己的每一条神经都适应着这热度,慢慢放松下来…
阁楼上里没有装暖气片,但是也并不算冷。她仰头靠在浴缸沿上,热水淹没到肩膀。她在浴缸里动都不动,就是想让热水驱散下疲惫和寒气。
她喝过酒,也很累了,险些在浴缸里睡着,还是外面突然响起的犬吠声惊醒了她。她从浴缸里坐起来,水已经有点儿凉了,她冷的浑身哆嗦,忙出来披上浴衣。墙上有一张很大的椭圆形镜子,镜框是金色的蔷薇。她出去之前在镜子前照了照,虽然没有仔细地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也瞥见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她忽觉惊艳,心就是一颤。
她也记不清有多久没觉得自己好看了。
外头房间比浴室冷,不过有干燥的被窝。她关灯钻进被窝里团了一会儿,反而睡意不浓。楼下的落地钟响起来,敲了一下。她抓过手机来看了看,才十二点过半。她躺在床上翻了翻手机里的图片,都是这阵子在游艇会工作攒下来的新照片。其中绝大多数是每天拍摄的跟工作有关系东西,新鲜食材和成品都有。她看着这一帧帧的照片,头脑竟越来越清醒。猛的想起来什么,忙开了邮箱去看信。
之前忙着,邮件没有打开。这会儿下载了附件解开压缩包,竟然需要密码。
她忍不住骂一句,“故弄玄虚。”正想要倒头继续睡,忽然又觉得不死心,重新去打开邮箱查看一番,邮件中并没有密码的踪迹。她皱着眉,再看了一遍,还是想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这个邮箱收发邮件的对象很狭窄,基本上都是之前菜馆的客人。
她想也许是垃圾邮件或者就是发错了收信对象,并没有什么意义。就当最后再尝试一下,她把“索锁”两个字的拼音字母输入进去,压缩包马上开始解压。
她一时间心竟怦怦跳起来,有点紧张,于是不由自主地就重新坐了起来,拉开灯绳。
压缩包并不很大,打开来那个文件夹里只有二十张照片。发件人很细心,把照片的都重新编码了。她打开第一张照片来看,就愣了一下。她紧接着手指一张张照片滑过去,看完了照片,愣在那里半晌…照片的场景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很熟悉,但是仔细一看也知道是日本餐厅。
她虽然还是不知道照片是谁发的,但这人一定是餐厅里的人,而且这人是希望通过她来整顿餐厅的秩序的。
她低了头,再仔细看一遍照片。想想无论如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做,她也再需要一点点时间去证实图片里反映的情况是否属实…加上她自己已经掌握的,应该还是能把这间餐厅的弊病都治好的。既然不急在一时,那她还是先休息好吧
tang。她也要仔细想想这个人究竟是谁,看样子他好像没有恶意…
索锁反复想着这些问题,过了好久也不曾睡着。
等她再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
这件让她分神的事情终于是耗尽了她仅剩的那点力气,她狠狠地打了两个哈欠,跌进梦乡…
虽然索锁很困很累,却也不能睡太多。闹铃在六点半钟响起来,她伸手按掉。她虽然还想再睡,却越来越觉得冷。直到被冻醒,她转头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她忙爬起来,快快地往身上套着衣服。去洗脸时还是觉得冷。她昨天晚上实在是糟糕…早就想好了要换厚被子盖的,竟然也忘了。真活该被冻醒。
她擦脸时看看自己微红的鼻尖,听到外头车响,她猛然间想起来彭因坦今天早上会来,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忙跑过去抓起来一看,还真是彭因坦的。
“早啊!”彭因坦声音有点儿闷闷的,应该是跟她一样,也是刚刚醒。“昨晚睡的好么?”
“嗯。”索锁答应。彭因坦刚睡醒时候的声音低沉沙哑,很是陌生。而且语速很慢,十分慵懒。她走下来,“什么事儿?”
“我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过来。给我做好鸡蛋饼。要不然我把你鱼胶扣下来。”彭因坦说。
索锁磨磨牙,又嗯了一声,就听彭因坦笑着挂断电话。
她揣了电话下楼,看到楼下姥姥坐在客厅里打毛活儿,她笑着问姥姥早安。然后问她先吃什么,“我睡过头了呀。”
她很不好意思,不过姥姥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她先过去看看姥姥在干嘛。等看清楚姥姥早织围巾,就说:“姥姥您一织围巾,天就真的冷了。
姥姥说:“是啊,昨天晚上听天气预报,说从今天开始又要大风降温了…冬天这回真来了。”
索锁看着姥姥织围巾。花色并不复杂,姥姥可以跟她边说话边织,并不用眼睛看,所以大概眼睛是不怎么累的,不过她还是说:“姥姥,别累着眼睛。”
“不累。”姥姥看看她笑,“等从庵里回来,你就可以围新围巾了。”
“我还有呢。”索锁说。
每年冬天快来的时候,姥姥都要给她织条围巾。颜色不重样,毛线也是最好的。姥姥亲自去店里挑。姥姥这年纪,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了,织出来的围巾没有那么平整,还是很舒服很暖和…这个城市的冬天里,大风刮起来,那可是很冷的,没有围巾和帽子怎么行?
“姥姥,织这么长就行了。”索锁比划着说。
她喜欢围巾在脖子上绕三四圈,厚重的包裹着脑袋的样子,很舒服,很温暖,也很安全。姥姥知道,围巾给她织的就特别长…可也太长了,绕了四圈还可以打结,老吴和大禹看着都说她像驮着粪球的屎壳郎,不协调…那倒也没什么,她暖和就行。可是今年她怕姥姥累着。
“好,就织那么长。”姥姥说,“锁锁,你搬下来住吧。房间都空着,你住阁楼多不好。再说阁楼又不装暖气片,冷。”
“不冷。太暖和了也不好。”锁锁笑着说。
“这老房子,养起来太费了了。”姥姥颤巍巍地说。
索锁没吭声。
姥姥很少说到这个,说到也不叹气,但是最近也已经是第二次提起来,她想姥姥是有话要说的。
“最近9号的房子转手了。就卖给那个经纪了…姓什么来着?说成交价格是八千九百万。咱家单单院子比他们家还多出两百百多平…”
“开价上亿了么?”索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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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寒冷的年华 (九)
她这么问,姥姥就微笑了,说:“要是再来商议,说不定就会哦。”
姥姥伸手摸摸索锁的脸,索锁头一歪,蹭蹭姥姥的手。
“是不是那个蒙经理趁我不在来家里找您谈了?”索锁问。
“没有。在街上偶然遇到,跟我闲聊呢。没跟我提房子。9号的事,是我听居委会的陈老太太说的。”姥姥轻声说糌。
索锁沉默片刻。姥姥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怕她不开心。她看着姥姥,有一会儿没出声。想一想,好像人家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每次找她,都会碰一鼻子灰…谈不下去当然就会用别的方法。她倒是也不意外。蒙春天看着就精明,事实上更精明。
索锁轻声问:“要是真开到上亿,那个蒙经理也真敢。”
“说的是呀。”姥姥说。
索锁轻声问:“要是真拿到那么多钱,会不会像中了彩票?楮”
姥姥笑笑,摇摇头,又说:“这房子,留着它是吃钱,卖了它又舍不得。不过…”
“以后要是他再来聊天儿,不要和他啰嗦。”索锁说。
姥姥缓缓地点了点头。
“姥姥,”索锁看着姥姥,“咱不卖房子。您不是说舍不得?那就不卖。我不想您这把年纪还要挪地方。住惯了哪儿就在哪儿…”
姥姥看着索锁,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想你这么累,锁锁。我是说过想在这里终老,可是现在那么多居住环境很好的小区,换哪儿住都很不错的。”
“那您去那些小区里看过?给我举个例子。”索锁笑着说。
姥姥想了想。
索锁知道她举不出例子来。姥姥就没怎么走出过这一区吧…她把姥姥身边的毛线团拿在手里揉着。
“我不累。多做几桌顶级席面就来钱了。以前我还是懒,太挑客人。”索锁拉着姥姥的手,微笑着说。
姥姥的手凉凉的,她搓了搓,想让她暖和点儿。
“你怎么会不累。我们守着金饭碗要饭吃。”姥姥说。
“哪儿会那么严重。咱们最大的烦恼不也解决了嘛?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好,怎么舍得就让给别人了?姥姥您想,新主人肯定看不上咱们弄的这样。他到手是要重新装修的吧?到时候地板要掀掉…这老木头这么多年了还保养的这么好,是多少人努力的结果?回头换上全新的呢?外墙,万一不喜欢,贴上瓷砖呢?您见过给外墙全贴上瓷碟子的那张图片没有?咱又不能把协议里写明白保持原状…就算是写了,回头人毁约赔钱,能恢复原状嘛?”索锁掰着手指头说。
姥姥不织围巾了,看着她,笑道:“你这个孩子就是…明白了。你还不去做早饭?”
“这就去做…姥姥,虽然说您要是真动心思把房子卖了,我也没辙。这事儿最后还是您做主。不过您想想,以前挺多挺难为的时候都过来了,现在没什么麻烦了,为啥还要走这步?”索锁站起来,“我去做蛋饼…来碗疙瘩汤好不好?吃点儿热乎的。今天好冷啊。”
“好。”姥姥说。
索锁往厨房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姥姥,说:“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姥姥的身影在暖光中单薄而美好…她看着,心想在她第一眼看到姥姥的时候,其实就莫名觉得好。也许这是世上对她来说仅存的好了…
“我可没打算孤独终老…就是不在这里住,你也得在我身边呢。”姥姥却没看索锁,继续织着围巾。
索锁笑了笑,看看时间差不多,赶紧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鸡蛋饼和疙瘩汤都是简单的食物,她三下五除二就开火了…中间听到外头门铃响,她关了火跑出去开门。
彭因坦拎着东西站在门外,她摆摆手让他自便,跑回厨房的路上往客厅扎了一头,大声说:“姥姥,彭因坦来了…”
她跑不见影儿了,彭因坦才听见姥姥在问:“小彭来了?”
“姥姥,是我!”彭因坦把东西都搬进门才换鞋。
他进门来,闻到香味,顿时觉得更饿了。
姥姥收了围巾,看着他问:“还没吃早饭吧?饿了吗?索锁很快就做好了。”
“饿,就等着来蹭饭呢,姥姥。”彭因坦笑着说。
他等姥姥示意请他坐下,刚要坐下,就听一阵脚步声过来,回头一看,索锁过来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东西都搁门厅了,你看看是不是都在——然后我那儿有点儿用不着的东西,一起拿过来了。你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扔了好了。”
索锁不接他茬儿,跟姥姥说:“姥姥,饭好了,来吃饭吧。”
她说着话,跟彭因坦指指身后,意思是让他去洗手。
彭因坦笑着去了,索锁等姥姥去餐厅了,过去看了眼彭因坦带过来的东西。其中三个是她昨天落他车上的没错,还有两个大袋子,她打开大体上看了看,合上袋子先回厨房拿蛋饼和汤送出来。这时候彭
tang因坦已经不客气地坐在姥姥身边了,正在跟姥姥聊山里这个时候天气会不会冷…她放下汤盆,瞅了彭因坦一眼。
彭因坦也瞅她一眼,说:“…应该蛮冷的。我听朋友说,崂顶早就下雪了。前几天他们进山烧香呢,山里比外头冷很多。姥姥您可是得带够了衣裳,穿暖和点儿。”
索锁转身出去端蛋饼,好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等她回来,就看彭因坦正笑的贼兮兮地给姥姥盛了疙瘩汤放在手边。她把盘子放下来,彭因坦转过脸来仿佛没在意这蛋饼,她却发现他跟阴谋得逞似的嘴角有一丝余外的笑…她坐下来,拿筷子先给姥姥往小碟子里盛了个蛋饼。
蛋饼很柔软,筷子一戳就容易破,她夹的很小心。
“小彭快吃吧。”姥姥笑着说。
“好啊。”彭因坦也笑着,夹了个蛋饼过来。
索锁做的蛋饼厚薄均匀,淡淡的黄色蛋饼上绿色的葱花散布均匀,闻起来非常的香。他吃一口疙瘩汤已经觉得很鲜香,胃口大开,卷好鸡蛋饼咬一口…他看了索锁一眼。索锁低头吃着疙瘩汤,没看他。
他就笑笑,很快吃完了一个又吃一个…
索锁以为八个鸡蛋饼怎么也够了。但显然是她对彭因坦的实力有所低估…虽然这蛋饼确实也不大…姥姥吃了两个蛋饼之后说要去清点一下东西先离席了,索锁看着彭因坦筷子戳向盘子里最后一个蛋饼的时候,忍不住说:“彭因坦,你会不会太能吃了点儿?”
她还记得彭因坦第一次吃她做的食物,那表情该是多么的克制。就算是看得出来他还算是喜欢吃,也绝不超出限度吃撑了。
“你知道胃口一旦撑大了,很难收的。”索锁本以为她这么说着,彭因坦准会收敛一点儿,可是她又估计错误,彭因坦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打击,很坦然地把最后一个蛋饼夹起来放到自己盘子里,叠了两叠方便下口——他一口下去就咬了三分之一。索锁看看剩了大半汤盆的疙瘩汤,“你还真是专门照着干货下嘴。”
疙瘩汤也很鲜美,她自己倒是又忍不住再吃一碗。
彭因坦把最后一块鸡蛋饼咽下去,才说:“小气死了。不就吃了四个蛋饼么?我年轻的时候一口气吃过四盘牛扒…”
“真英雄啊。得吃一大把消化药把?”索锁站起来要收碗,彭因坦忙拦着说自己还要吃疙瘩汤。索锁一巴掌拍到他手上,“不准吃了。胖起来会丑的。”
彭因坦本来也是吃饱了,被索锁一说就放开手,哈哈一笑,说:“我胖起来也是个漂亮的胖子。”
“你以为你是康一山?那才叫胖起来也叫漂亮…喂你干嘛?”索锁被彭因坦照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彭因坦没出声,斜了索锁一眼,起来就端了空盘子出去了。
索锁摸着脑门,出了餐厅看到彭因坦在帮姥姥把包拎出房间——姥姥那个房间很小,彭因坦往外走,像是从一个猫耳洞里钻出来,有些局促的感觉…彭因坦一出来就看到她,说:“我先把姥姥的东西拿上车。”
他从索锁面前走过去了,姥姥的那个老式行李箱和提包在他手上拎着,像是尺寸都缩小了很多。
索锁站在那儿看他走到门口换鞋了,才回过神来看看姥姥,说:“不用着急吧,姥姥?刚吃完饭,休息下再走。”
“这么麻烦小彭合适吗?”姥姥出来,问。她整理着外套,手臂上搭着一条整齐的羊毛围巾,鞋子也换过了,看样子是准备马上就出门了。“还是早点过去吧…小彭说他送我们过去。我怕麻烦他了。山里路又不是很好走。”
“嗯。”索锁点头。彭因坦既然已经来了,就让他送吧。反正…“那也不能白让他吃那么多鸡蛋饼,是不是?”
姥姥这才笑了,说:“你这孩子。你是辛苦做早饭,小彭开车跑个来回也很辛苦。”
“他说没去过崂山,想去山里玩儿的。顺道送咱们去而已。”索锁笑道。
姥姥戴上围巾,说:“那你回头再给他做鸡蛋饼吃。我看他挺喜欢吃的。”
“是呀,不喜欢吃还能一口气吃四个…姥姥,他也太能吃了。”索锁端着空盘子送进厨房去,大声说。
“我不就吃了四个嘛,再说我不吃光,凉了也没有热着吃好吃。”彭因坦回来正好听到她大声跟姥姥说呢,不服气地说。“姥姥咱走。我开车送您,不要她了好么?”
姥姥笑眯眯的,等索锁出来,看着她一边擦手一边瞪了彭因坦一眼说让他等等,她要换衣服。姥姥笑笑,不出声。
彭因坦知道老太太走的慢,先跟她往外走着。
出了门来到院子里,正好前面有两颗松果从树上掉下来,落在了小路中央,彭因坦就笑道:“幸亏走的慢,不然打到头了。”
他把松果捡起来。这松果还挺大,一只手险些握不住。新鲜松果的味道很好闻,他正要扔到一边,姥姥就说:“别扔太远…索锁这些都要收好的。”
“收这个做什么
?”彭因坦果然拿好了,回头看到墙边的花房前头有两个竹编的大筐子,有一个已经装满了松果。他一伸手来了个很标准很舒展的投球动作,把两个松果前后都投进了筐子里,然后拍拍手上,听到姥姥回答:“干的松果引火最好了。索锁都留着。她说松果点着了,还有松香味,很好闻。”
彭因坦顿了顿,看到索锁从屋子里出来,一边锁门一边看了他们一眼,他才嗯了一声。
索锁追上来,见姥姥和彭因坦都在看她,莫名就有点儿紧张,问:“干嘛这么看着我…怎么了?”
“我在跟姥姥告状,说你欺负我。”彭因坦笑着说。
索锁虽然不信他真的好意思这么跟姥姥说话,但是看着彭因坦说话的神气,也吃不准他是不是真会这么干…彭因坦这家伙,果真撒起娇来,神鬼难敌…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彭因坦是在借机撒娇的。因为当着姥姥,而且他知道姥姥是吃他那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