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彭因坦说。车子一到,他下车给了司机钱让他离开,回身按着院子门上的密码。“你真有个姑父在工商局?哪个姑父?”

“我就一个姑父好不好?”康一山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道:“喂,咱能不能别下这样的黑手啊,人家小泵娘做个生意也不容易好嘛。做饭那么好吃,她开店咱不是还能吃着好吃的嘛…你说你到底想怎么着吧?”

彭因坦站在楼下了,被康一山一通说,说的有点儿头疼。

“我就突然想起来这茬儿了。得,先这样。”他已经穿过小院,过来按了单元门上的密码,进了楼里。

康一山着急跟薄京苏说话去了,也就挂了电话。

彭因坦想想,他确实也没想怎么着。

索锁生意做不做得成,还是看她自己的吧。

只要不耽误他的事儿,她怎么都是可以的。

他走着,忽然觉得眼前晃过什么。他愣了下,轻轻一咳,灯亮了。二楼住户门前地垫上,趴着一个老鼠大小的小动物,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他。

他起先以为是老鼠。

一抬脚,那小东西拱起身子往后退,发出一声细细的声音。

他笑起来。

几步上去,把这只躲在墙角的小奶猫拎起来,看它被捏着后脖子动不了的样子,他伸手戳戳它嫩嫩的鼓鼓的小肚皮,小声说:“拉的架势倒是不小,你倒是凶啊。”

他笑着近些看这小奶猫,“噌”的一下,那小爪子在他鼻尖儿轻轻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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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第三章·没有公主命还有公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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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锁从菜馆被查封,这几天情绪持续走低。连账户里进了钱都不能让她高兴一点儿。不能接活儿了,她就暂时不用早起去海货市场上货,就窝在家里除了给姥姥和她自己做一日三餐,还得等着彭因坦招呼。

彭因坦虽然没尽情使唤她,还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好,她只能专职给他做厨师了。

这话她想起来鼻子就要气歪了的。

可是又没人诉苦…姥姥那里暂时是不行的。

只要不是闹翻天的大事,姥姥一般是不过问她的事情的。这回看她没精神,倒是有点担心她。姥姥不是很懂外面的事情,建议她去问问懂得的人,正经办个执照需要什么手续,那就办好了,也好正式开业。

索锁不愿意跟姥姥说,要是办了执照正式开业,不用说那些繁琐的手续什么时候能全弄利索,她算算要交的税也交的她肉疼…话是没错,她知道交税是公民的义务,什么人一出生不能避免的两件事情就是死亡和纳税,可是她真肉疼。

她情绪不好,姥姥就摸摸她的头。

索锁每次被姥姥摸头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就像只小狈…可是狗跟狗的命也不一样。她是只得去四处觅食、哪怕是垃圾桶也不会放过的小狈。

她还打过电话给八代木先生,可惜他人还在日本。指望着去他那里打份短工度过难关,也是不行的了…

“那你来我这里打工,我干啥?”吴建国听索锁说完菜馆的事,问

tang道。

索锁坐在他铺子上唯一的一把能坐人的躺椅上,他坐在一张缺了一大块随时会崩倒在地的小马扎上。

索锁也不是跟他诉苦。这阵子的倒霉事她是捡重要的提还一语带过。

“你这铺子好好进货发货卖货,那你营业额不知道要翻几番。懒的你,赚够了喝酒打牌找女人的钱就关门歇业,你是连棺材本都不攒啊?”索锁皱着眉。

大禹跟她说过老吴这阵儿的荒唐事儿之后,她来了就说自己最近缺钱。

老吴虽然荒唐的时候多,做朋友是真仗义。听了就摆手说等她有钱再给。索锁看他这样倒是又觉得自己骗他有点儿不太对…不过好在她也不是想要坑他的钱。

“攒什么攒,到时候两眼一闭,我就捐献遗体。我还赚个为祖国的医学事业做出贡献了呢。”老吴说着,给索锁递烟。

索锁感冒后遗症都没完全消失,喉咙还是疼,就说不要了。

老吴吹的天花乱坠,好像为祖国的医疗事业做出伟大贡献的他已经名扬四海,“说不定到时候我都能上什么‘感动中国’,至少‘感动Q市’一把,你信不信?”

“嗯,到时候人家医学院学生可以看看,什么酒精肝、黑肺、粥样动脉…齐全的很呀,哪儿去找这样的标本?人老师可不得高兴的蹦起来。”她说。

老吴点了烟,嘿嘿一笑,说:“也是。”

索锁也懒得再骂他。

人嘛,各有各的活法,旁人看着干着急也没办法。帮忙也只能是力所能及…

看她出神,老吴以为她为钱犯愁,就问:“你还没凑够钱?”

索锁算了算,说:“快够了。”

“还差多少,我帮你想办法。”老吴说。

索锁摇头。

她既不爱跟人说这些,更不爱因为这些事打扰到别人。

“不用。我能行。天还不冷。我家还有壁炉。”索锁说着,手抄在口袋里,“我家的家训就是不要借钱。”

老吴啧啧两声,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呗,扯什么家训。家训就是让你受罪的?没有公主命,还有个公主心,绝对是累死没人疼。”

索锁也找不到什么要反驳的。

老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很多事情她要是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去面对和处理,可能会轻松很多。

“再说,你这样负担也太重。不是有人要买那房子嘛?就卖了吧。那么想不开要留着,你看看一年这维护的费用。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去过外国,不过几十年前我就知道外国就有那种一块钱能买下来城堡的好事儿。听着是挺棒的吧?当那是天上掉馅儿饼呢?光修缮就是几十万英镑,在加上一年至少上十万英镑的维护费用,那是一般人住的起的?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儿。搁哪儿这种房子都一样。你说老胳膊老腿儿的,看病不也花费的比年轻人多?这还是个娇贵的主儿,花的就更多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钱填?回头跟姥姥换个地方住,就你这手艺,随便在哪个餐馆儿干起来,还不用自个儿操心,还赚的高高儿的。你要安心做这行,考个证什么的,星级酒店还不抢着要你…我说你又不爱听了吧?”老吴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根烟也没点起来。

索锁听着他唠叨,也不吭气。

有人来看摊上的蛤蜊,老吴还在说。人家问什么价钱,他也不搭理。

索锁就起来,给人称了二十块钱的。等人拿走了,她把钱放到老吴丢在躺椅上这个破不拉叽的钱袋子里。

“我去打酒,剩下的蛤蜊咱不买了,下酒。”老吴忽然说。

“谁跟你喝酒。”索锁说。

“不喝酒也聊聊天嘛。我喊上大禹。你等等啊,帮我看下摊子…”老吴从马扎子上一站起来,那马扎子就碎掉了,他弯着腰喊腰疼,从钱袋子里摸了一把碎钞票就走。

索锁说了声就你这样的,还整天出去找女人,哪个女人这么不开眼、没见过男人是怎么着。

她声音当然是很低的。

有客人在看鱼,还是听到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笑,问:“来一条?”

第三章 没有公主命还有公主心 (二)

客人当然是被她刚刚是吓了一跳,不过老吴这里的鱼又新鲜品质又好,她当然还是舍不得因为被索锁吓这一吓就不买了的。

索锁给她挑好了鱼,又搭着卖给她两样贝类。打发的她高高兴兴地走了,又陆续来了四五位客人,老吴摊上的东西就都卖光了。

等她把空的水箱子都清理干净,躺椅也搬回铺子里,老吴还是没回来。

铺子西晒,她把躺椅放在有太阳的地方。这一通忙累的她不轻,就靠在上面休息下。这几天她睡的多,睡眠质量却不怎么好。坐下不一会儿就困了…她手机铃声一响,立即就坐了起来,差点儿从躺椅上翻下来。

一看是彭因坦的号码,她就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孜。

可能是声音太凶了,彭因坦马上就说:“干嘛呢这是,怕人不知道你是母夜叉啊?”

索锁迷迷糊糊地问他:“你干嘛?沮”

“我下周去日本出差,不来吃饭。”彭因坦说。

“好。”索锁说着就要挂电话。

“哎,你没啥要说的?”彭因坦问。

“…”索锁晒着太阳睡的正舒服,被彭因坦电话吵醒了正一肚子火,听他啰嗦,她忍了不发火,但是一下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手机往兜里一揣,她还要再眯一会儿,忽然铺子的铁门被人砸的哗啦乱响。

她一惊,听到一个大嗓门在喊“小嫚儿,吴胖子出事儿了,你快点儿”…她就看见一个还穿着黑色橡胶裤子的阿姨在门口喊呢。

她认得是斜对面铺子的李阿姨。

“出什么事儿了?”索锁看她的脸色觉得事情肯定很严重。

“吴胖子突然倒在街上。我们都以为喝醉了,过去一看是昏了,吓死人了。正好有个老太太是退休护士,说可能是心梗,赶紧叫救护车。人都送医院了…我才想起来过来说一声。”李阿姨满头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