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田螺姑娘 (三)
“还是别了…我这一身油,让姥姥看见,又不待见我。我今天就是来给你送车的,搁下就走…我改天收拾干净再来。”大禹抹了下脸,嘿嘿一笑。
索锁看他,指指他的下巴。
大禹又抹一下,仍旧嘿嘿笑着…
索锁说:“傻乐什么呀,你真不进来吃饭,那就快点儿回去。爷爷等你呢吧?”
彭因坦抱了手臂。这俩人拿当他空气了…他清了清喉咙。
大禹和索锁同时瞅了他一眼。
“那我先走。”大禹说着,看了彭因坦。他浓眉拧在一起,看着跟凶神似的。“对不起了啊,刚刚误会。不过你要是真敢欺负她,刚那就是路演。”
听他这么说,彭因坦还没笑出来,索锁先一巴掌拍在大禹背上,说:“快别丢人了,还路演…”
“路演怎么了,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词儿。用的不对了?那换个词儿,预演。走了哈!”大禹满不在乎地抬手齐眉,跟彭因坦一致意,出了大门把他那辆四面漏风的吉普车开走了…
彭因坦鼻子一抽,闻到一点点鱼腥味,就说:“哎,我可不吃鱼肉馅儿饺子。”
索锁头都没抬,回身去把那小绵羊发动起来,一边推着往里走,一边就甩了两句给他:“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就点菜了?”
彭因坦一琢磨也是,就没出声。
索锁把小绵羊推到楼下门洞处,彭因坦问:“你刚没跟他说我是谁,不报备行吗?”
索锁说:“我怕他把你卸了。”
彭因坦嗤了一声,索锁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说:“打架,你三个绑一块儿不顶他一个好么,嗤什么嗤?小白脸儿除了嘴皮子利索,还能干什么?”
彭因坦也没再辩,跟着索锁进了门。他扫了一眼屋内,目之所及之处,没看到姥姥,就问:“姥姥呢?”
索锁皱眉,说:“我说彭因坦…”
“啊,不让我叫姥姥是吧?那我怎么称呼合适?要不我跟姥姥说…”彭因坦换好鞋,站直了,看着索锁。他神态很认真,个子又高,索锁顿时就觉得自己特别没气势,一时语塞。彭因坦就说:“这段时间你我常来常往的,我要哪儿话说的不留神了,可就…”
“那好。但是你不准多话。要是胡乱说话,马上终止协议。”索锁立即说。她怎么听,都觉得彭因坦这句“常来常往”别扭,而那句什么不留神就简直更加让人听了不是味道。
要是可以,她真想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回一周前。无论如何,她都要躲过那一撞。
彭因坦笑笑,说:“看你这意思,咱这协议不定谁占便宜是吗?”
索锁哼了一声,说:“等着。”
“还没做好啊?饿死了!”彭因坦嚷道。
索锁抄起一旁插瓶里的鸡毛掸子就要对彭因坦抽过来,指着他示意他闭嘴。
彭因坦看她细脚伶仃的,又拿了个鸡毛掸子,样子很是滑稽,就说:“那你倒是快点做去。”
第二章 田螺姑娘 (四)
索锁转身走了。
彭因坦笑笑。他倒也不是真的想惹索锁翻毛白眼的。
还没等他离开门厅,索锁忽然又折回来。彭因坦正不知道她又要怎么着,就见她把鸡毛掸子放回插瓶里,瞪着他说:“不准乱动,不准乱看,不准乱摸…就呆这里。”她是指了指客厅里沙发的位置,然后就走开了。
彭因坦等她走后,才进了客厅。
不过他也没有听话地坐着不动,而是先站在窗前看了看外头——窗子是弧形的,很高,木制窗台也很宽大,呈半月形。一旁垂着的天鹅绒窗帘是很深的蓝色,虽然陈旧些,但是在灯光下还是泛着金色,看上去仍然是典雅华丽的…窗台上铺着垫子,也有几个方形的抱枕。他没动手摸。抱枕上的图案应该是手织的,花纹很细腻,又精巧别致。枕边随意地放了几本书,还有一个笔记本。笔记本用的旧了,搁在本子上的钢笔也陈旧,也许用了有些年头了…他弯身看看。确定是很久以前出产的钢笔了。现在还有人用,已经罕见。
他仔细看看这个角落,倒是舒适的很。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索锁和姥姥平常坐在这里晒太阳、喝茶读书的。从这窗子看出去,大半个院落尽收眼底,风景也好的很。
索锁还是个挺会享受的人。
等到夏天的时候开了窗,在这厅里,松涛海浪声阵阵入耳,也是很浪漫的。
彭因坦低头看了看摞在一起的几本旧书,都是外国小说的中译本。他从不喜欢看虚构故事,对作家的名字也就陌生的很…
“小彭,来喝杯茶吧。”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彭因坦一回头,看到是姥姥,忙微笑着过去接了茶杯。
“谢谢姥姥。”彭因坦等姥姥坐下来,他才坐。
他觉察老人家是在打量他的,于是静静地喝茶,不出声。
他以为她会问他什么,不想老人家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推到他面前来,说了声索锁今天忙了点儿,回来的晚,这饭做的还早着呢,小彭你先看电视吧,然后就拿起手边没打完的毛活儿开始织了。
彭因坦答应着,过一会儿见姥姥的确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思,就将电视打开了。
这个时间当然是《新闻联播》。
他已经有多年不看这个节目,看着节目里从前清俊年轻的男主播,此时都戴上了无框花镜,还胖的险些要占据半个荧屏,就特别想马上换台…他果真换了,只是换了三个台之后全都是同一个节目,他也就放弃了。
姥姥根本就没抬头看,好像电视里播的节目她也没留意。
彭因坦坐在客厅里,和织毛活儿的姥姥一处。他喝着茶,老人家也不和他说话,他自管自的坐在那里看电视。
心思却总是飞到厨房那边去。好像已经有饺子的香味了…他本来就饿了,又喝了一杯茶,就更饿。
索家的茶不算顶好,可也难得了。
“崂山绿茶。索锁自己去茶园摘的炒的。”姥姥忽然说。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五)
彭因坦心里一跳,老太太好像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不过,索锁自己炒的茶?
难怪这么…
“别跟她说不好喝,她会生气的。她不喜欢人家说她做的东西不好吃。”姥姥又说。她说着微笑了。
彭因坦看看姥姥——老太太低着头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好像是自言自语,并不是特为对他说什么的。
“索锁也不喜欢人看她做饭。”姥姥说。
彭因坦转过脸去盯着电视屏幕,笑笑。
电视里开始报天气情况的时候,从厨房里已经飘出了饺子香。
“明天会下雨,姥姥。”彭因坦说。
“嗯,索锁嚷嚷脚踝骨疼嚷嚷两天了,那是要下雨的。”姥姥点头。
彭因坦本想调侃一句索锁还是人肉天气预报器,不过没有说出口。低着头打毛活儿的姥姥,戴着花镜,神色恬淡安详,他要是用那样的语气说话,显然是不合适的。
这时候索锁过来,说:“姥姥,饺子好了,可以吃饭了。”
她也就扫了彭因坦一眼,趁姥姥不注意,下巴一示意,意思当然是他也可以过来吃了。
彭因坦鼻子没气歪了,这什么意思这是…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简直就是“嗟,来食”嘛!不行,等下协议上一定要加一条备注,关于服务态度的补充意见…
索锁包的秋鲅鱼馅儿饺子就摆在桌子上。
饺子皮看着有点透明,色泽并不是白的很,透过薄薄的皮,能看到里头的馅儿。饺子的形状看着也好看,不大不小,刚刚好。
“吃啊。”姥姥说。
“好。”彭因坦忽然有种自己真的是来索家做客的感觉了。
此时索锁也已经将蘸料准备好,问他:“要别的吗?”
彭因坦摇头。
面前的小碟子里浅浅一汪醋,里头不知加了什么,闻起来酸中带有绵甜的味道,立时令人食欲打开。彭因坦拿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一咬开,汁水四溢,鲜甜可口…他默默地嚼着,将另外半颗饺子放进嘴里去。
索锁也不看彭因坦,只低头吃着面前这盘饺子。偶尔看看姥姥吃的怎么样。姥姥吃东西很慢了,牙口不好。所以她包的饺子,馅儿都偏软。彭因坦或许会觉得不怎么好吃,她知道外头卖的饺子,馅儿是很弹牙的…可是这会儿谁管他爱吃不爱吃。
今天的晚饭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盘饺子罢了。
姥姥吃了八个饺子就不再动了,喝了小半碗索锁给她盛的饺子汤,先离席。
索锁停了会儿,问彭因坦:“饺子汤要吗?”
“这还用问。”彭因坦吃下自己面前盘子里这最后一个饺子,说。
索锁默不做声地给他盛了一碗饺子汤放在手边。彭因坦放下筷子就端起来碗。她看到彭因坦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
第二章 田螺姑娘 (六)
要不是觉得把饺子汤都喝了会很没失礼,彭因坦会把碗里的汤都喝光的。不过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碗,抬眼就见索锁正静静地瞅着他,他清了清喉。
索锁敲了下桌面,说:“去洗碗。”
彭因坦挑眉。
“说好给你做饭,可没说连洗碗都管。”索锁说着,抱了手臂。
彭因坦沉默片刻,从外衣口袋里拿出叠好的几张打印纸,放在桌上推给索锁。然后他站起来,先在餐厅里看了看,发现旁边有一个托盘,于是把空碗空盘放在托盘里。等索锁打开协议书开始看的工夫,他已经收拾好端了空盘出去。
厨房在里面,出门一转弯就到。
彭因坦看看宽大的厨房,先判断下方位。这也算是他的职业病,到了一个地方,要是搞不清楚基本方向,他会觉得很不舒服。就这么会儿工夫,他已经把索锁这设备齐全的厨房的基本情况掌握了个大概,而且也找到了围裙——这围裙挂在门边的一个白桦木架子上,他顺手摘了,过去把托盘里的餐具放进水池里去。
水池又深又大,锅子应该放进去也很方便清洁的。索锁的厨房设备看得出来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既实用又设计合理。而且高度也符合她身高的要求。对彭因坦来说,就低了点。他得弯身适应。
彭因坦系好围裙,将餐具都放进水池。就在他找塑胶手套要洗碗的工夫,就听见索锁过来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到索锁把那几张协议拍在操作台上,指着内容,说:“这怎么行…呀,你不要动那个。”
彭因坦的手刚刚碰到架子上的塑胶手套,就被索锁喊住了。
他皱眉。
索锁招手,说:“你给我过来…你这什么意思?”
她指着协议里的表格。彭因坦这协议起草的真是细致,甚至都规定好了饭桌上的荤素比例。另外对于营养搭配什么的有详细的规定,他饮食上的忌讳也都一一列明。这些需要遵守的条条款款就不提了,关键是其中任何一款一旦有所违反,那就等于当天的饭白做…她简直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彭因坦铺好的路上一路跟着往下滑,没完没了、终点遥不可及。
“彭因坦,这协议不行。你要说列的什么东西不吃不喝,倒是也可以接受。那你这一顿一顿往后延期,我这辈子栽你手里了啊?不带这样的。”索锁将协议放下来,拿了她那支老旧的钢笔在后头划掉这一条,做了补充说明,“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加班、什么时候有事…这样,三个月之内,凡是你说了要来吃饭、我准备了的,也算数。就这样,以时间期限为准。还有,除了你忌口的,每天吃什么由我做主。而且,你不能耽误我做生意…我有生意的时候你过来吃,没生意的时候我去你住处做给你吃。”
索锁说的很快。
最后一项意见她必须坚持。
让彭因坦这样的家伙每天都出入自家大门,她想想就已经受不了。
“你不能耽误我吃饭才对。”彭因坦眯了下眼。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七)
索锁抿唇,想了想,说:“你吃饭和客人吃饭又不在一处。我给你单独准备一间房吃饭。”
“你的客人和我之间有冲突,得先尽着我。”彭因坦说。
索锁这回咬了下唇,说:“好。”
大不了她辛苦这三个月,就不信搞不定这个彭因坦…他不是小瞧她,就是小瞧她的本事了。
哼!
“你都同意了,那就这么着。”索锁说话很快。她动手修改协议就更快。
彭因坦看她都不坐下,弯身在桌上奋笔疾书。她的字体有点像小孩子的,倒是很可爱。
她身上是米色的厚毛衣,很宽大,罩在身上,粗麻花纹更显得她娇小玲珑。她头发散落下来,抬手往耳后一抿…高挺的鼻梁上、光滑的额头上一层细细的珠光,真是有一副细腻的好皮肤…她字写的急了,撸了下袖子。露出一截小手臂来,跟她手背上的肌肤完全不同的是,小手臂雪白,白的晃眼。
彭因坦又看看她的脸。脸比手白皙些。
索锁并不知道彭因坦在仔细观察她。她改完一份协议又照样改另外一份。改完之后,她把钢笔往桌子上一拍,扶案抬头看彭因坦,将协议推到他面前来,说:“你再看一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彭因坦慢条斯理地说:“这么着,你说的OK,我再补充一点吧。要是协商一致,单日用餐也可以向后顺延。怎么样?”
索锁舌尖舔了下上颌,说:“那要是顺延超过总期限,你要照市价支付材料费。”
彭因坦看着她,语气和神色都轻轻松松的,还带着笑意,就说:“没问题。”
索锁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彭因坦大笔一挥把这条添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协议转过去对着索锁,索锁再扫了一遍协议,在彭因坦的签名旁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彭因坦拿过来看了看,就说:“就这样好了。下面这个表格,方便计数,每天都可以划掉一个。”
索锁瞪了他一眼。
彭因坦把自己这份协议放在一边,掐着腰一站,指着水池里的餐具。索锁抬了抬下巴,说:“走吧。”
彭因坦似笑非笑地问:“不是说让我来吗?”
“算了。”索锁有点别扭。其实她刚刚是跟彭因坦斗气。她的厨房像是她的领土,轻易是不允许人进来的。姥姥和小虎在她做事的时候也不行,何况彭因坦——她想到彭因坦在她的地盘上转悠,就像身上沾了虫子。要不是刚才着急看完协议,她才不会允许。
彭因坦想索锁估计是忍下了一口恶气的,看她神色,日后真难保不在自己碗里下点儿什么,于是说:“其实吧,你要是把你那三轮摩托车换给我,这事儿也可以再商量…”
索锁那三轮摩托车,他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
第二章 田螺姑娘 (八)
索锁把摩托车停在树下,虽然看不清楚这摩托车撞后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但看上去还真不错。他还是记得坐在摩托车上,引擎那清透的声音,听起来棒极了…他微笑下。
“你想的美。”索锁立即说。
彭因坦也料到索锁会这么说。那摩托车看起来老旧,其实价值不菲。即便不是,作为心爱之物,恐怕也是难以替代的。
索锁见彭因坦看着自己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咄咄逼人的,不禁皱眉,恶声恶气地说:“还不走?饭也吃了,字也签了,赖这里干什么?”
虽然隔着桌子,彭因坦还是忽然往前一倾身,鼻子都几乎碰到索锁的鼻尖。
索锁就听着彭因坦说:“从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做饭,要是耍滑头,我跟你没完。”
他迅速站直了,整理了下衣服,绕过操作台,故意又打量一番厨房里的设施,说:“我最近工作挺忙的,经常要在公司加班。要是我不能出来,你得给我送到公司去。”
索锁刚要反驳他说协议里没有,彭因坦拿起桌上留给她的那份协议,指着最后一条的最后一款,也不说话,而是点了点。索锁看清楚上面的字,咬牙切齿,无奈这时已经签字画押了…她怎么就纠缠前面的细节,偏偏忘了最后那兜底条款呢?
彭因坦将协议放在索锁手中,轻声说:“晚安。”
索锁抓着协议冲他一挥,赶着他出门去。
彭因坦倒是轻松了。他往外走时不见姥姥,轻声问索锁:“姥姥呢?”
索锁看了眼姥姥的房门下方露出一线灯光,刚要说话,彭因坦手机响了。他拿手里看了一眼,就说了句帮我跟姥姥说一声,快步走向门口,换鞋出门。
出去之后才接电话,索锁见他没走两步就站下来,手扶着石栏,背对她——她没想听彭因坦的讲电话,当然他也没怎么说话,但是看他的姿态就知道这个电话让他不怎愉快…果然他挂断电话,回头看了看倚在门边的她,眼神绝不像是刚刚在里头和她针锋相对时的无赖甚至带几分淘气。
“我马上得出差。下月初回来。这个月剩下的几天推后吧。”他说。
索锁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
她要下去锁大门的,一路将彭因坦“送”了出去。
连再见都没说,她大力地把大门锁上,转身往回走。她手中就攥着彭因坦跟她达成的协议。白纸黑字落到实处,她知道这几个月必然辛苦。
夜里的风真冷,她的毛衣很快被穿透。身体像是一个光杆,被冷风刮了一遍。
她把协议塞到靴子里,跑到摩托车那里,发动了下,推着往后头去…这可是她的宝贝。撞出来的伤,她自己要是修不了,改天让大禹来帮忙修修好了…
彭因坦上车前回头看了眼门内——索锁那白色的身影,和三轮摩托车在一处,看着就单薄…她推摩托车的样子看上去很费力,但是她还是尽力而为——他抬头看了看黑影中的老别墅,几秒钟后,他上车开走。
索锁从后院的车库里出来,也往大门口看了一眼。
彭因坦的车已经不见了。
第二章 田螺姑娘 (九)
冷风吹的她又哆嗦了下,索锁翻了下腕表看了眼日期。这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她站到墙角处避风,打开手机看看,店里有两个新订单。一个订单来自老客人,留言栏里照例是用餐要求。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注明了人数和时间。越是老客人要求越是简单,知道她是不啰嗦也不喜欢别人啰嗦的。老客人不见得都喜欢她,能一而再地来,离不开的是她的菜而已。这她也清楚。
另一个ID却从没有见过,拍下的是店里最贵的那份菜单。留言栏里长长的一串字,说明是谁介绍来的,两个人用餐,时间随意,请掌柜安排合适的日期通知。电话号码附上,联系人Penny。
索锁翻了下这个ID的资料,有用的信息很少,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既然介绍人是Q大的老校长,这个新客人应该可以接受。不过这位新客人一来就下照着大单下,也挺有意思的。这人要不是尝过她做的菜,就是听多了传说…前者说得过去,后者的话,来了之后失望而归又挑剔找茬儿的她也不是没遇到过。
店里菜单索锁都烂熟于心。她心里过了一遍菜名儿,要买的东西也盘算盘算。想着明天跟新客人确定下日期,也就该着手准备了…彭因坦这小子要是运气不错,这两单他都能赶上。
不过不能给他吃那么金贵的菜,要不她也太亏了。
索锁想着,哼了一声。彭因坦是个狗鼻子,不晓得被他闻到鱼翅味,会不会闹着要吃…她的味觉嗅觉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没想到遇到个更好的。彭因坦真是个又邪门儿,又让人头疼的家伙。
她低头看到大禹送来的那辆小绵羊,忽然发现不太对劲儿。她拉开大灯,把小绵羊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番,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不是她那辆。
她咬着牙就想马上给大禹打电话,忽然听到姥姥在叫她。她忙跑出去先答应了一声,“我这就来!”
回头看一眼库房里的小绵羊,孤零零地杵在那里,她犹豫了一会儿,把灯关了锁好门,冒着寒风跑上台阶去开大门。
屋里比外头那是暖和多了,她还是抖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彭因坦车开出去很短一段,他的手机就响了。接通了听着那边吵的很,晓芃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喝一杯,他看看时间,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