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时美仑叹口气。而明绯绯脑中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危成穿着脏兮兮的校服梳个三七头,斜靠着自行车沿路打劫低年级同学的画面。而时美仑则抱着危昀的照片唉声叹气:“危昀,我真对不起你。”
明绯绯的畅想并没有进行多久,便被时美仑温和的声音打断:“本来我也以为他学坏了,后来秦岳跟他谈过,我才得知原因。那时候我只忙着公司的事,阿成又正好开始发育了,思想上或多或少会有变化,他那么叛逆也都是为了引起大人们的注意。”
时美仑这么一说,明绯绯也想起自己小时候为了引起隔壁班学长的关注,还特意偷用了老妈的唇膏,画个血盆大口。可那学长也可能是受到了年龄的局限,审美观还处于土包子的阶段,对她的打扮特看好,还称赞过“绯绯你越来越漂亮了。”
原来,小孩子的心态都是一样的,都有一个必经的阶段,不管是早熟的还是晚熟的,都是成长的一种表现。
由此,明绯绯更加对了解小朋友的心理上了心,也发觉好好培养出一个孩子是一门大学问,是需要时时刻刻共同努力的。也许家长的偶尔忽略就会给他们造成小伤害,也许家长的一句赞许或批评,又会给他们带来对事情全新的看法。
明绯绯清清嗓子,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妈,带孩子是不是特别累?”
时美仑挑眉望去:“看你怎么想了,如果是亲生的,再累都认为值得。”
“哦。”明绯绯沉默了。她没做过妈妈,身边的朋友也没有生育的,对于这个课题她很陌生。以往也只听明妈随口说过“你小时候别提多闹腾了,有时候特烦人!”,或是“你小时候只有安静的不说话最可人疼”诸如此类的话。
可在明绯绯看来,明妈随口一句不管是抱怨的,还是宠溺的,都是妈妈对孩子爱的表现。
时美仑打量了会儿沉默不语的明绯绯,以她的分析跟直觉来看,儿媳妇八成是有点动心了。说道完全想开了可能还不至于,但最起码不像前几天那样执着,这是个好现象,但还是需要循序诱导。于是,时美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阿成小时候跟他爸爸长得一摸一样。”
“啊真的么!”这话成功的引起明绯绯的关注。原来,她也听老妈说起过同样的话,当时她还不太乐意自己小时候怎么会像个老爷们儿,不过如今一听到时美仑说起,却开始幻想如果生个跟危成一样的孩子也挺有趣的。
她突然萌生了点坏心眼:要是危成欺负她,她就欺负长得一摸一样的他儿子。如果危成对不起她,她就天天对着翻版教育他不许负心!如果危成变老了,她也可以望着儿子的英俊样儿糗一糗“老”公。
时美仑看着儿媳妇露出笑脸,还以为她是被打动了,却不知明绯绯被打动的点完全扭曲的可笑。
婆媳间的一段对话结束后,明绯绯笑意融融的挽着老公的手往影楼去了。危成一脸狐疑的看着老婆的窃喜,那种被算计的不妙感觉又突然升起,虽然他不知道妈跟她说了些什么,不过单看翻出来的相册,也能猜出一二。
其实,危成对于小时候的照片被拿出来给两个女人闲话家常,他有些尴尬也很窘迫,毕竟那时候他有点装蒜,如今再看起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可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妈,一个是妻,被她们品头论足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怪就怪在老婆的反应跟态度。
这殷勤劲儿,有点男人追女人的那种感觉,可搭配在明绯绯身上却额外的突兀。
危成有点冒汗,暗自琢磨会不会是两个女人给他下了套?虽然没有根据,可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是很准的。他沉默着观察老婆一脸的春风得意,决定先不动声色,等她憋不住的时候再套话。
Chapter 58
虽是第一次拍婚纱照,可这繁琐的工序已经让明绯绯再三肯定,它绝对离婚率攀升的障碍。
其实,她也不要求被装饰的如古人那般“娥眉青黛、朱唇皓齿、红妆粉饰”,更不要求达到“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标准,可被三五个姑娘围着拿脸当调色盘使用,这感觉让她恨不得立刻投进水里,不管是水沟还是大海,只要是液体有清晰功效就ok。
随着脸上的粉末越来越多,颜色越来越分明,明绯绯再度惊见其中一人在口红盘里刷刷几下,就往她唇上挥洒自如起来。某种将此人一脚踢出二里地的冲动冒了出来,她不段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着,要淡定,大不了就是卸妆后脸上过敏一周,大不了就是脸上的粉块儿厚的可以砌墙,可这都是为了爱,为了美,为了几张见证婚姻的纸片拼搏,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不在话下!
石膏美人是如何炼成的?
明绯绯看着镜中的自己,咧嘴一笑,便好似见到斑斑裂痕,再一皱眉,眉心中间赫然形成个分明的川字,又一撅嘴,本来的樱桃小口在丰满的红色点缀下,赫然变得恶心夸张。
“哎!”轻叹口气后,她以后都不会再羡慕荧幕前的美女们了,那代价、那付出、那自残的决心绝对是老百姓们比不上的。也难怪镭射除斑、碳粉镭射、电波拉皮、微波拉皮、肉毒杆菌等科技美容事业日益兴盛,挺水嫩的小脸蛋儿天天被这么折腾,又要被灯光辐射,又要不分季节,不分昼夜的被操练、被荼毒,不提前衰老皱纹早生才怪!
曾有个女星成功的一次性完成了全身焕肤手术,号称外表年轻了二十年,明绯绯则琢磨着人要脸、树要皮,女人要脸又要皮,古人说话真是有大智慧。
危成笑着从镜中打量明绯绯,眉一挑:“怎么了?”
“没啥,感叹一下哪行饭都不好吃啊——呃?我说老公!”明绯绯无意间瞄了一眼他,还以为是镜子反光,心里一“咯噔”后立刻回身,惊大了双眼上下打量:“天啊,男人一化妆怎么能粉嫩这么多!”
“小白脸”三个字差点跳脱出来,但是明绯绯立刻自我噎住,并在心中再三警惕没有男人会喜欢听到这句话,随后露出一个自认为毫无破绽的笑容:“老公你年轻了!真帅!Mu……Ma!”此吻只可隔空展现,两人的妆容绝对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
危成眼一眯,挑起的眉微微放下,语气意味不明:“这化妆品真夸张,老婆——浓妆不适合你。”
晴天霹雳的感觉狠狠地划过明绯绯弱小的心灵,这话虽然有夸奖的意味可也绝对伤人。而浓妆艳抹的好处就在于不论你怎么生气,怎么脸色大变,外表依然是蜡像一尊。所以,她不动声色的深吸口气,漾出个自以为得体实际上僵硬的笑容:“摄影灯光强啊,浓装上阵才能体现‘一笑百媚生’的姿态。”
危成显然愣了一下,要笑不笑的瞅了她一眼:“老婆,你风趣多了。”
被糗了一句,明绯绯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她是风趣了,风趣到连她老公揶揄暗讽都打心里开心。如果说她的笑容可以勉强被装上百媚生的话,那么关于危成式笑容的形容词就太多了,诚如“谈笑风生,谈笑自若,笑里藏刀,言笑晏晏,春山如笑”等。
明绯绯不知道有个爱笑的老公是好事还是坏事,尤其是当她正想趁着难得的假期,将“生娃子”的话题与此人好好深入探讨一番时,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那那人的“笑里藏刀”。
明绯绯内心轻叹:“感情的戏,我没啥演技,这便是我纠结的开始……”
一组照片拍下来,明绯绯深刻认识自己到岁数大了,没练过瑜伽没经过特殊训练,果然老腰经不起折腾了。不过看危成一副“我很轻松很自在很年轻很潇洒”的摸样,她便只能强颜欢笑。
“老公累不?休息一下吧?”用体贴将自己的主观思想转移到丈夫的客观上去,明绯绯自认为如此既可表达出妻子的关怀,又可体现出嫁从夫的传统理念。
危成眼一瞄——很显然,他老婆在暗示她小腰经不起折腾了,当老公的岂能拆桥?
“有点累,歇会吧。”他笑眯眯的打了个哈欠,极度配合。
随后,危成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夫妻两人便到后面的休息室坐下,老婆趁机殷勤的给老公擦汗,老公捏着老婆的小蛮腰,直接引出她的企图:“老婆有话要说?”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明绯绯思妥此人的观察力真是非同一般,并决定步步为营:“老公你看啊,再过半年我就二十九了,半年后再过一年就是金兔年,我三十大关啊。你说到时候咱们咋庆祝啊?都说属兔的人善良啊、人见人爱啊、很乖巧啊、体贴啊……”
“老婆。”危成淡淡的打断:“你想说什么?不如让我猜猜?”眼中融进了笑意,有趣的打量她略微心虚的神态。
“唔……”明绯绯哑巴了,连吞了几个口水才点了点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希望他能猜中,又不希望这么快就被猜中。那种又想被了解,又想保留点小秘密的心眼正互相做对。
危成幽深的眸子继续打量,待到肚子的时候顿住了:“兔年你有亲戚打算来?”
“咳咳!”明绯绯胀红了脸纯属因为呛着了。
他继续追问:“你是想问我欢不欢迎?”
“恩恩!”她忙不迭的点头,你咋这么精明?!
危成扯了扯嘴角倾身一吻,毫不介意的吃掉她部分口红:“当然欢迎。”
可明绯绯接不上话了,危成很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点破,这算是给她留了面子。哎……没想到这种事居然要她先开口,很囧。
本来,明绯绯是想过了三十再说,可这几天的纠结与思考也使她想通了些。要说立刻怀孕那是扯淡,毕竟这种事不是说来就来的,况且他们夫妻二人还未有过婚后的正式约会,除去那次的烛光晚餐,什么看电影、逛街、看灯火、吃夜市之类的情侣式约会一概未有过。如果就这样便迎来一个小生命,以后要单独行动就难了。所以,她还是打算着先忙完这一阵,甜蜜半年后再考虑“第三者”的问题。
休息的差不多了,她体贴的帮老公擦去口红,两人手牵手的继续受刑。
经过一上午的捯饬,又经过一下午的摆POSE,明绯绯终于圆满的拖着老腰回到了家。可见到危成似乎依旧神清气爽的摸样儿,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这一天就她一人辛苦来着?
危成哼着歌先霸占了浴室,那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姿态依她看根本不需要洗澡。本来明绯绯还央求她先的,可危成以一句“要不一起?”将她吓住,又来一句“我帮你擦背吧”彻底打退了她的堂鼓。
在外折腾还不够,回家还不放过她?想得美!
不过,另明绯绯想不到的是,危成用了短短十分钟就完成了战斗澡,还好心眼的将浴缸的水放满,特意挤了点她一直舍不得用的高级泡泡,又倒了杯红酒下去,才叫了明绯绯去松快松快。临关门前他还体贴的说了句:“要擦背随时叫我。”
逗得明绯绯小脸儿瞬时通红,也不知是被水蒸气烫着了,还是被他的话憋出来的。
泡在浴缸里,她任由思维发散起来,先从他们的认识开始回忆,一直到今天,却在经过某些小细节的时候顿住。
比如老公是不是早就认识她?
比如他是不是因为郝云的伤害,所以才找了一个性格与之完全迥异的伴侣?
比如学心理学的老公是不是早就将事事看透,所以对她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记的以前有部电影《我老婆未满十八岁》,那里面的老公便是通过未成年老婆的帮助,完成了毕业论文。通过深入了解老婆的生活到心理,最终相爱,两人虽有年纪上的代沟却过的美满和谐。
唔,这么说来,有个善于摸透对方心理的老公也是不错的选择?
被各种问题困扰了,明绯绯思考的很费劲,也许是用脑过度了,也许是水温太怡人了,总之她泡着泡着就会周公去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明绯绯从危成强健的臂弯中醒来,还意犹未尽的吧唧了下嘴,回味着昨晚的好梦,并在危成式的火热早安吻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值得一提的是,明绯绯一直自认为是个有原则的新时代女性,尤其敢对恶势力说“不”。虽然有时候恶势力可能是老公,可能是婆婆,可她依然可以做到立场坚定。好比说,这天早上在面对危成的猛烈攻势时,在关键时刻明绯绯拉了“手刹”,并沉着脸儿严词拒绝:“停!你先带上!”
在危成“别折磨我”的挫败声中,明绯绯迷蒙的漾着笑意,眼泛春情一边勾引,一边死死监督着,直到对方有了实质行动她才放手一躺就义:“来吧!”
在叹气声中,在火热的滚床单运动中,危成不得不承认,他老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既可以面对美色还能保持一丝清醒,又能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还准确的指出“床头柜的第二层有很多TT”,将他“找不到,以后再说”的借口杜绝掉。
一个男人,为得到想要的可以暂时牺牲一切。
一个女人,为给予男人某种东西,也可以用一切为代价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总之,各取所需。
……
如果说,和睦美满的新婚生活使明绯绯容光焕发的话,那么“女人最滋润的保养品就是爱情”,已经在她身上体现的十成十。可“乐极生悲、得意忘形”如此精辟独到的成语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诚如她只一味的享受甜蜜,而再度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将小毛病展现于婆婆眼前。
所以,当时美仑黑着脸拿出一箱佣人收拾出的垃圾时,明绯绯也不由自主的垂下几道黑线,原来“现世报”的现实意义就在于现在时——
“哎,绯绯啊,别嫌妈唠叨,其实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时美仑的这句开场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引起了明绯绯的不满。忠言逆耳此话一点都不错,她确实还未听下文,就觉得耳朵长茧子了。
时美仑轻叹口气,像似春风般缓缓拂过大地带来花开草生,就如同儿媳妇心中滋长的烦躁一般蒸蒸不绝。而当时美仑又以一句“嫁了人了该学学做家务打扫了”便彻底将明绯绯推入纠结中。
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种怨气,压也压不下去,明绯绯皱紧的眉头该打打不开,可嘴巴该闭又没闭上:“妈我知道了,可我也要个学习的过程嘛,这些毛病再不好可也跟了我二十多年了,没恩情也有感情是不?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时美仑未料到儿媳妇大言不惭,丝毫不认错不说还歪理一堆。身为老板,她在公司有最高的权威,身为婆婆,她在家里有最受尊重的地位,不管是公司还是家里她都属于老大、话事人一类的,却在苦口婆心后,被儿媳妇随意的笑谈讥讽反驳了回去。
时美仑缓缓压住怒火,决定先礼后兵:“真话不顺耳,你接受不了我能理解。可你嫁过来总要跟咱们家融合,老话说入乡随俗嘛,更何况有些毛病不论带到哪里都不会受欢迎。难道你妈就没说过么?你也是这个态度回复的?”
这话贼噎人,若说老妈说过可她没听,这是冥顽不灵;若说老妈没说,又体现了家教问题。
明绯绯有点窘,起初还为了自己的冲口而出懊悔一阵,时美仑这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似乎是捅了马蜂窝了。可时美仑什么不好说,偏说些“你妈”、“这个态度”这些词眼,她听了有些郁闷。
上学的时候,明绯绯顶撞过聒噪训人的老师一次,却被老师以一句“看你的态度,在家里估计也这么跟你妈说话吧?”给惹毛过。
后来明绯绯很不服气的回了一句:“对,我妈跟我这么说我都烦,老师您就不觉得这话招人烦么!”言下之意:你以为你比我妈更有权威更有立场?还是您觉得您能超越我妈的烦?
当时,那老师别提多气了,很少有学生这么顶嘴还噎的她说不出话的。此事发生在办公室,围观的老师同学群众们不在少数,明绯绯一夜成名,瞬间被冠上“没家教”、“疏于管教”、“孺子不可教”、“教而不善”等与教育有关的负面词汇。
而后班里便有个传闻:“明绯绯在家常被老妈训,所以在外一被指责就会起条件反射,不但听不进去还会立刻反驳。”
有了这件往事做铺垫,时美仑无意间的说辞也无意间的招惹了明绯绯的怒火点,就见她再也忍不住燥意似得,从沙发上猛然起身:“妈我工作一天了,真的很累!您要是疲劳轰炸也得看看时候,要不等我有精神了再跟您说?”
当一个人只顾着借由口头发泄排解情绪,而忽略了对方的感受以及没空间考虑后果时,对方的感受也许只能用愤怒、暴躁、不满等负面情绪来形容,而后果也绝对是难以估计或一发不可收拾的。
33说:“小刺猬生活在婚姻里,离纠结仅一步之遥。”
Chapter 59
说文解字中,媳便是子妇——儿子的老婆。可朴羊羊曾大言不惭的乱改过:“媳妇媳妇,顾名思义一定就是结婚了就该好好休息的女人,古人造字时都觉得女人嫁了就该当米虫,真是大智慧啊!”
当时听完这话的明绯绯小雷了一下,可也习惯了朴羊羊的疯言疯语,便顺口问“婆”如何解。果然朴羊羊的理论依旧疯癫:“没事找事引起风波的女人呗!不是我说啊,婆婆不找事媳妇能难做么?”
当下,明绯绯撇了撇嘴,对此见解不置可否,虽觉得朴羊羊立场偏激,可也懒得作口头争论。
可当她与时美仑再次产生口角时,这段理论便立时跳出来迎合她愤怒的心情。虽然也曾有人说过发脾气的人在争吵时的损失,往往比受者更多些。可当两人都较为愤怒的时候,谁还顾得上损失——也许谁最先冷静谁最占便宜。
明绯绯的“疲劳轰炸”说与不耐烦的面孔,着实让时美仑心烦与心寒,可不论怎么说她是长辈,再生气也要控制点以免说出太伤人的话,所以她先静了几秒钟,才语气平缓的反问:“嫌我话多了?”到底是隔了层肚皮,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时美仑心中冷笑。
“呃……”明绯绯无语了,又是一个答不答、怎么答都不合适的问题,她只好选择干咳、干笑:“咳咳,是我说的太多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太累了吧。”
时美仑一副了然的神情:“家庭事业兼顾很不容易,先前我也提过让别的同事帮你分担一下,其实适当的减少工作量,对你有好处,最起码不会逼的这么紧。”把工作情绪带入家庭,反而给家人造成负担,年轻人好好学学吧。
可明绯绯不这么看,她不想被架空,也不想将努力一半的成绩拱手让人。
所以,软化才是最佳办法:“妈,刚才我是语气冲了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哈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时美仑依旧冷冷淡淡:“态度是其次,说实话绯绯——生活中有无条理会直接反映在工作上,别嫌我啰嗦,如果你不从现在学起,等做了妈妈就会手忙脚乱。”
“哦。”低头。
时美仑开始说服:“阿成在外工作量很大,一回家就看到满屋子垃圾什么感想?日子过久了最吃亏的还是你。”
“哦。”更低了。
进一步说服:“公司那些事再大都不如咱家的事,你家事上让我放心,比搞好十个企划案都强。”
“……”无路可低。
或许时美仑的话,在明绯绯眼中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那种被说教的感觉越来越强。她俩之间一次又一次的小冲突后,明绯绯发现她每次都以冲动开始,却以羞愧、无奈告终,与其如此,倒不如安静等时美仑说完?或许沉默就是浇熄对方劲头的最好方式。
时美仑的语气不紧不慢,淡淡的缓缓的,话里听不出喜怒,面上也窥伺不出真实情绪。这让明绯绯很懊恼,如果时美仑是大怒的,她还知道如何缓解这种强烈的情绪,可那种意味不明的神态取代了一切,让人摸不透。
如果道歉能解决一切,明绯绯可以坦然很多,只是心里的那种悔意仅用“对不起”诠释太过无力。
她抬眸望去,又听时美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很多话即使我说了你也未必听得进去,等到了时候不用说,你自己也会明白。”这话一撂下大有“走着瞧”的意味,通常也是结束语。
“哎,婆婆啊——现在的我真是没法明白啊!”这是明绯绯的心声。
于是,摆出低头忏悔的姿态似乎较为明智,在长辈面前她选择当一个弱者博取同情分,脑中却飞快翻转着对策。这件事若不圆满的解决说不定又是跟刺,万一日后再被翻出来又是一顿憋闷,可也不能把时美仑的话噎回去——女人都爱记仇,今天噎回去了,改日翻倍找回来她可受不了。
灵光一闪,明绯绯立刻回忆到时美仑最柔和的一面似乎曾经出现——面对秦岳的时候。
爱情是女人温顺的催化剂,在这个前提下,明绯绯抿了抿嘴,咽了下口水,决定赌一把:“妈,其实这些话我妈也跟我说过,虽然我现在体会不到,可我觉得这是您们大半辈子的人生总结、经验之谈,那肯定是对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学,可……我又怕自己太笨了。”言下之意:我笨,我学,可也得有人教。
时美仑面上轻微柔和了些:“慢慢学,来日方长。”
“虚心认错”政策暂时成功,明绯绯趁势追击:“恩……最近秦叔叔他好么?我还没时间去看他,上次听了他说了些故事,还挺有人生哲理的哈哈!”
别人夸危成,明绯绯很爱听,被肯定眼光独到之余,面子上也光亮可鉴。同理,她认为时美仑定也是难以抵抗这种虚荣的。
果然,时美仑面上再度柔和些:“秦岳常夸你,说你懂事、体贴人。”
恩恩,不管这是不是客套话都让明绯绯听着入耳。
她咧嘴一笑:“呵呵,其实我老给您添麻烦,挺不好意思的。”
时美仑眼睛都弯起来了:“都是一家人,这话见外了。”
服软政策暂时也成功了,明绯绯再往目标人物“秦岳”迈进一步:“其实我再忙工作,大部分心思也都在家里,这是真的!”
为了加强肯定,她郑重的点头,以诚恳的眼神直视婆婆:“结婚前啊我爱工作,结婚后我爱咱家!我觉得女人结婚了就该把重心多放在喜欢的人身上!工作是死物,丈夫是有血有肉的,当老婆的哪能不重视?”
时美仑微笑不语。
明绯绯见婆婆毫无反应,继续道:“当然了!妈您才是我俩最重视的人——有时候我真挺愧疚的,您把大把的时间都献给我俩了太辛苦了,会不会忽略了……咳咳我是说啊,就跟我在乎危成一样,他也在乎我一样,我俩最在乎您一样——秦叔叔肯定也在乎您!”
话说到这,明绯绯卡住了,其实就差一句“您在乎秦叔叔,秦叔叔也在乎您,所以您别老拿我当重点培养对象,尽情的去在乎您该在乎的人吧!”
意思很简单,可是表达有难度。明绯绯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急于送神的小鬼儿,因总被大神这么盯着她不好受,大神肯定也憋屈。可如何摆脱,只能找“秦岳”当幌子。
“哎!婆婆啊——去谈恋爱吧,去二人世界吧,当我不存在吧!”这句心声难以言明,只可意会。
时美仑是聪明人,她的聪明就在于“姜是老的辣”,在于“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于“虚虚实实”,所以她眼一瞄就发现儿媳妇很心虚,再加上话里话外的暗示,细细琢磨一会儿便立时窥见儿媳妇的心声。
一个女人嫁进来,原有的女主人立刻碍眼——虽然明绯绯嘴里说着重视重视,可这种巴不得时美仑快嫁出去的心思,在时美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诸葛亮摆空城计时“凭栏而坐,焚香操琴,高声昂曲”,而时美仑则雅笑端坐,先喝口水润嗓子再投以慈爱的眼神,语出温和:“家事上,妈不怕教不会,只要你肯学。”没有纠正不了的习惯,时美仑暗自定论。
“恩恩!”明绯绯眼睛闪亮的频频点头。
时美仑又一笑:“把重心放在家里挺好,将来有了孩子也不怕没准备。”绝不能让孩子们跟着妈一起脏兮兮。
“恩恩!”点的更凶了。
时美仑循序诱导:“看来你想清楚了,看明白了。”
“恩恩!”当然清楚,就怕您不清楚。
当那抹笑容逐渐加深时,时美仑淡淡的作总结:“我当妈的有责任帮你,只要你有心。所以……在学成之前,你叫妈怎么能放心?”
“呃?”明绯绯倒吸一口气,立刻明白婆婆的话,合着说了半天还有的耗?看来口头上的劝她转移目标根本无效,而实际行动该如何她又没想到。
时美仑眼一瞟:难道叫我看着儿子跟你一起邋遢?支开我不难,让我放心就行了。
可在明绯绯看来,时美仑很显然并不担心冷落秦岳,起码在面上很稳,稳得淡定自若,倒让她这个儿媳妇再次有点沉不住气。可气沉不下也没辙,她能说啥?
支开婆婆是不难,可用啥方法可不是随便一想就能成事的——毕竟时美仑多吃了几十年的米。
最终,明绯绯无奈的沉默了,直到回房反思,才发现自己虽然背熟了“婆媳关系小锦囊”,可却在无意间冲动的犯了其中几个忌讳:
“在婆婆面前要有肚量”。遭了!她就小心眼儿的计较口舌之争来着,哪还有量?哎,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吵架赢了管P用?
“让婆婆觉得你是她女儿”。对老妈咋体贴的就要对婆婆重复使用,可是小脾气、小性子对婆婆一定要适度,以防影响夫妻俩的感情。虽说明绯绯不认为时美仑是个会告状的婆婆,可心里也难免七上八下。
“学着在婆婆面前撒娇”。方才她的语气态度都太硬了,早知如今,当初真该撒娇耍赖的腻歪一句“妈我好累啊,明儿个我再陪你多聊会儿吧……”,而不是以“疲劳轰炸”说指责对方,说不定这番争论也就避免了。
“哎!”明绯绯把脸使劲的往枕头里埋,看来她背来背去还处于死读书的状态,咋就一时冲动犯了这么多条?
上大学的时候,明绯绯遇到过难相处的室友,有三大缺点令她郁闷“脚臭”、“霸占浴室”与“作息不定”,为此,她与其他室友曾跟此人展开了长时间的战斗。
如今,明绯绯再度遇到难相处的婆婆,依旧有三大缺点令她郁闷“唠叨”、“太有威严”与“老奸巨猾”,为此,她预感此人定是更为道行高深,绝对不易打发的。
可明绯绯显然忽略了,当她对婆婆如此评价时,也许婆婆也已经对她做了一番估量。
诚如此时静坐在卧室里的时美仑,她轻抚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回忆的笑容里隐含着寂寞——照片中没有儿媳妇,没有“丈夫去世”的事实,有的只是幸福与团圆。
明绯绯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有点小性格,但总体来说很讨喜的姑娘,可拉近距离相处后,缺点往往会一一浮现,将曾经的美好掩盖。如果婆媳之间就像室友相处一样简单,或许时美仑也不会如此发愁。可当明绯绯的缺点也被时美仑总结出“邋遢”、“不听劝”与“小心思太多”三条后,她想未来的日子也只能磨合i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