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坐在物证科的检验室里,面前是那个血迹斑斑的无头毛绒玩具熊。它软塌塌地摊在桌面上,仿佛一张货真价实,刚刚被剥离的熊皮。

物证科的蔡科长介绍,这个玩具熊的外皮是进口毛绒面料,填充物已经被掏空,从内部的提取物来看,填充物应该就是普通的PP棉。检验人员在玩具熊里发现了一些毛发和头骨碎片及少许人体组织,目前正在化验中。

“我有点不明白,”蔡科长用手拨弄着桌上的玩具熊,“如果他们一定需要这个玩意,干吗不直接去买一个广告人穿的那种外套,何必还费心费力地去掏空这个玩具熊呢?”

此前方木已进行过调查,这个玩具熊是市面上最普通的一种,在各大中型商场及小商品批发市场都有销售。而广告人所穿的外套则需要到专门的厂家去定购,凶手没有选择这种外套,想必是为了避免留下订单等记录,暴露自己的行踪。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方木慢慢地说,“这东西对他们很重要。”

把尸体悬挂在超市的墙上,如果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展示”的话,那么为什么要将其塞进一个毛绒玩具熊里呢?凶手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隐瞒,那就一定是出于一种心理需要。而这种需要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凶手甘冒那么大的风险。

那么,这种需要究竟是什么呢?

方木想起了孟凡哲。他为了克服对老鼠的恐惧而养了一只猫,但是这可怜的动物最后被他在卫生间里活活撕碎并吞了下去。那时候,孟凡哲心中的焦虑已经达到了顶点。而眼下这起案件的凶手却明显处于一种极其冷静的状态,那个诡异的现场更像是一个仪式的完结。方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希望凶手再次犯案,如果是连续作案的话,他就可能在凶手的一系列行为中分析出他的性格趋向、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情况,甚至是体貌特征。而一件独立的案子,很难形成有价值的结论。

如果…这不是一件独立的案件呢?

迷宫里的杀人案。

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袭上方木心头,虽然两起案件在抛尸地点、作案手段、被害人特征上都毫无相通之处,但是现场的那种仪式感却如此相似。这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关联?

方木回头看看桌上的玩具熊,决定回去再查看一下迷宫杀人案的资料。刚走到门边,蔡科长就推门进来了。

“你要走?先别忙,”蔡科长扬扬手里的一张纸,“我们有发现!”

第十七章 车祸重现

“要不要进来玩?”廖亚凡歪着头,友善地朝孩子眨眨眼睛。

孩子用力地摇摇头,廖亚凡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孩子挺了挺身子,似乎对头顶的感觉很享受。

“饿不饿?”

孩子没回答,只是略显羞涩的笑笑,用指甲一下下抠着栏杆上的铁锈。

“你等等。”说完,廖亚凡转身穿过菜地,进了天使堂的二层小楼。厨房里还有中午剩下的菜包子,廖亚凡从蒸锅里抓起几个,感到还有些余温,刚要转身离开,赵大姐从外面走了进来。

“干嘛呢?”赵大姐挽着袖子,心不在焉地问道。

“没事。”廖亚凡把手藏在身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走廊尽头,周老师正靠在窗边吸烟,身边烟雾缭绕。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在下午阳光的映衬下,仿佛一幅剪影。廖亚凡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没来由地觉得有些伤感。

如果那是一幅剪影,应该起名叫:忧伤。

栅栏边已经不是孩子一个人,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一个啊啊叫着的小男孩。小男孩正伸出一只只有两根指头的手,兴高采烈地冲他挥舞着。

“去,二宝,”廖亚凡在小男孩的后背上推了一下,“到那边玩去。”

二宝原地转了个圈,并没有走,还是冲孩子挥着手,啊啊大叫。

孩子接过廖亚凡手中的包子,问道:“他想干什么?”

“呵呵,跟你猜拳呢。”廖亚凡又推推二宝,“别理他,快吃,都凉了。”

孩子小心地咬了一口包子,接着就大口吃起来。

“好吃么?”

“好吃。”孩子满嘴都是包子,含混不清地嘟囔着。

“呵呵,有什么好吃的,菜包子而已。”廖亚凡笑笑,“慢点吃,别噎着。”

二宝看见吃的东西,急切地扑上来伸手要。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弄懂他的意思后,给了他一个包子。二宝仅有的两根手指没有拿住,包子掉在了地上。他懊恼地啊啊大叫着,双手捧起沾满泥土的包子,凑到嘴边就咬。廖亚凡急忙去抢,险些被咬到手。

孩子嘿嘿地笑起来,“别急别急,吃完了我再给你一个。”

两个孩子吃着包子,彼此冲对方呵呵傻笑,然后一起吮手指,好像两个友善的小动物。廖亚凡站在他们中间,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

吃完了包子,二宝也对猜拳失去了兴趣,摇摇晃晃地回院子里玩去了。孩子把手在衣襟上蹭蹭,伸手在脏兮兮的书包里乱翻,一样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地上。

廖亚凡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拿到手里却一愣,是一沓百元钞票,足有上千元。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她拉下脸,“偷家里的钱了?”

孩子从包里掏出一罐可乐,拉开来喝了一大口,接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嗝。

“不是。是我爸爸给的,我这星期的饭钱。”

廖亚凡突然沉默起来,她瞅瞅手里的钱,小心地塞进孩子的衣袋里。

“别弄丢了。”她不放心似的在孩子的衣袋上按了按,“这么多钱。”

“没事。”孩子把可乐递到廖亚凡眼前,“你喝。”

“我不喝,你喝吧。”廖亚凡笑笑,“喝完把罐子给我就行。”

“你要这个干嘛啊?”孩子有些好奇。

“能卖钱啊。”廖亚凡拍拍他的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孩子想了想,“你缺钱么?”

“不。”廖亚凡站起来,“不缺。”孩子看看廖亚凡骤然阴郁的表情,把可乐罐放在地上,从衣袋里掏出那沓钱,一把拍在廖亚凡手里。

“给你。”

“你干什么?”廖亚凡惊恐万状地叫起来,仿佛那是一堆烫手的火炭,“快收起来快收起来。”

“给你。”孩子固执地把钱往廖亚凡手里塞,两个人像摔跤运动员一样撕扯着,最后廖亚凡低声喝道:“你再这样姐姐要生气了!”

孩子这才作罢,把钱马马虎虎地塞进衣袋里,继续默不作声地喝可乐。

廖亚凡松了口气,顺手把他丢在地上的拉环捡起来,套在手指上玩。

“你瞧,像不像一枚戒指?”她把手指展开,手臂伸长,眯起眼睛看着手指上模模糊糊的金属圈。

“不是戒指。”

“我问你像不像,又没问你是不是。”廖亚凡嗔怪他,“我当然知道不是。你这个小坏蛋。”

孩子有些紧张,赶紧补充了一句:“不像。”

廖亚凡又气又笑,“你呀。”她在孩子鼻子上刮了一下,“也不知道哄哄姐姐开心。”

这时,赵大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亚凡,亚凡…”

“哎。”廖亚凡应了一声,转身对孩子说,“我得去干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孩子急忙把手里的空可乐罐递过来,廖亚凡伸手接住,又冲他晃了晃,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谢谢你了。”

孩子的脸有些红,低着头小声说:“不用谢。”

周老师在整个晚饭时间都没有露面,没有他的大声说笑,气氛变得很沉闷。每个孩子都不吭声,埋头吃喝,吃完饭就一个个溜了出去。赵大姐和廖亚凡又是最后吃完,收拾好碗筷后,各自拿出一盆衣服开始用力搓洗。

大人们似乎最近都很古怪,赵大姐越来越喜欢独自呆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而周老师经常是一整天都看不见人影,偶尔在天使堂看见他,不是闷头吸烟,就是在赵大姐的房间里对着那张遗像发呆。两个大人的阴郁表现让孩子们都噤若寒蝉,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无所顾忌的欢笑似乎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衣服洗好后,劳累了一天的赵大姐已经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廖亚凡自告奋勇,承担了晾晒的任务。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但是很难得地出现了月亮。在越来越凉的晚秋空气中,潮湿的衣服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肥皂味道。廖亚凡把它们尽量展开,搭在院子里的铁丝上,自己的手指经过凉水浸泡和用力搓洗,已经开始有了麻胀的感觉。

“哎!”

耳边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廖亚凡的手在一面床单上停下来,仔细听着,几秒钟后,她望望二层小楼,耸耸肩,继续伸手抚平床单上的皱褶。

“哎!”这一次廖亚凡肯定自己没有听错,她从床单下钻过去,看见栅栏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冲自己挥手。

廖亚凡小跑过去,在栅栏边蹲下身子。

“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孩子的脸在阴影里,但是能感到他兴奋的表情。廖亚凡被莫名其妙地感染,也笑起来,“你这小家伙,还不快回家。”

孩子不答话,手忙脚乱地在衣袋里翻找着,片刻,他把一样东西塞进了廖亚凡手里,不等她发问,就转身跑掉了。

廖亚凡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孩子消失在黑暗中,才想起手里还捏着那样东西。

那是一个心形的缎面小盒子。廖亚凡的心怦怦地跳起来。她打开盒子,用颤抖的手指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细细的白金指环和镶嵌其上的小小钻石在月光下放出璀璨的光芒。

细心的检验人员在玩具熊的内部发现了若干毛发,而通过与死者DNA比对,意外地发现了不属于死者的几根毛发。

“这说明什么?”边平放下检验报告,皱着眉头问道。

“说明死者被装进那个玩具熊之前,曾有人穿过它。”

“会不会是制作过程中,工人的头发掉了进去?”

“应该不会。”方木想了想,“如果是工人的头发,应该会混在填充物中,凶手掏空它的时候就一并弄出去了。”

边平对这个信息兴趣不大,言辞也很谨慎:“嗯,可以作为一个线索查查看。”

方木很理解边平的态度,毛绒玩具熊曾被人穿过只是一种“可能”,而不是“必然”。方木宁愿相信它被人穿过,是因为这与“仪式”的猜想暗合。玩具熊显然是这伙凶手相当在意的一个东西。如果杀人是一个仪式的结局的话,那么这个重要的道具很可能在仪式的进行中就被人用过。

一个B型血的人。

鲁旭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开始工作了。鉴于他的精神状况,局里暂时安排他做内勤。

他的身体控制感已经恢复,但是仍然拒绝射击训练。杨锦程没有提出过高要求,直接放弃了这个计划,进入了阶段Ⅲ的治疗——创伤场景的重新组织。

参与这次治疗的人很多,除了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同事外,方木意外地见到了武警特勤支队的段警官。

“你好。”段警官先伸出手来,方木握住它,感到对方手心的老茧和力度。

“今天你也有任务?”方木想起段警官狙击手的身份,“不是不练习射击了么?”

“不。我是陪他来的。”段警官指指另一位精干打扮的武警战士,“小于,我们队里驾驶技术最出色的。”

小于站起来,啪地敬了个礼,“首长好!”

方木手忙脚乱地还礼,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并未穿制服,心想,我算哪门子首长。

治疗被安排在一间训练馆,墙角放着一台摄像机,整个治疗的过程可以在另一个房间的监视器里看到。

“鲁警官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杨锦程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我们对他重新工作之后的情况进行了跟踪调查,发现他拒绝乘坐交通工具,每天步行上下班——他恐怕是这个城市里最遵守交通规则的人。调查结果显示,他仍然对大型车辆表现出恐惧,而且每天很早就出门,很晚才从单位离开,我觉得,他是在有意避开交通高峰期,因为车流和鸣笛等噪音仍然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在工作单位里,他几乎不跟同事交流,而且据我所知,他已经至少拒绝接听他父母的电话三次以上。”

“他还沉浸在内疚与羞耻感中,”边平点点头,“看来他觉得周围的警察都是合格的,而他不是。”

“对。”杨锦程合上资料夹,“所以我们得帮帮他。”

按照他的计划,今天的治疗将重演车祸发生的一幕,为此,公安厅作出了极为周详的安排。方木走进训练馆,不禁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软垫和沙袋等训练用具已经被完全撤除,一辆模拟摩托车摆在空荡荡的训练馆中间,前面的墙壁上是一幅大大的投影屏幕,仔细去看,模拟摩托车其实是一个大型电动玩具,而游戏画面就投射在面前的屏幕上。

鲁旭和所有参与治疗的人员坐在训练馆的办公室里,大家互相介绍,闲聊了一阵之后,杨锦程见鲁旭的情绪已经有所放松,就提议由他来选演员。

方木知道,这叫“镜观技术”,可以让鲁旭站在场景之外看他自己,就像在镜子里看见他自己一样。这种分离的视角可以让他能够不必过分焦虑地重新认识事故。

角色其实很简单:指挥员、救护人员和鲁旭自己。在鲁旭的安排下,指挥员由段警官扮演,救护人员分别是心理研究室的四个同事,而鲁旭自己的角色由谁扮演则让他犯了难。在杨锦程的建议下,小于来扮演鲁旭。

“好,那么我就是导演了。”杨锦程让大家各就各位,然后带着鲁旭、边平和方木去了监控室。

“为什么不让他在训练馆里直接观看心理剧?”趁大家在更换服装的功夫,边平悄悄地问杨锦程。

“那会增加他的压力。我们需要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回顾事件的整个过程,所以,我们得给他一个宽松的环境。”杨锦程拍拍正在帮小于换警服的方木,“你的任务,就是陪在他身边,因为你会让他放松。”

潜台词是:鲁旭在方木面前,会觉得自己没那么差。

方木有些不快,一方面他觉得不服气,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道具。但是想了想,方木还是决定服从。

演出开始。

一身警服的小于看起来与鲁旭还真有几分相似,鲁旭也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而整个表演的过程其实就是在玩游戏,小于的上身伏在模拟摩托车上,随着游戏的进程来回摇摆。鲁旭的表情从微笑渐渐变得专注,杨锦程始终在观察他,当确定鲁旭已经沉浸于心理剧之后,他切换了监视器的画面。

游戏画面出现在屏幕上,高度仿真的技术让游戏中的路面惟妙惟肖,小于,或者鲁旭在指挥员的命令下,驾驶着摩托车在城市中左突右闪,躲避着往来的车辆和行人。鲁旭越来越投入,呼吸也渐渐急促,后来竟随着游戏画面左右摇摆着自己的身子。

画面再次切换到训练馆里,鲁旭先是一怔,接着慢慢放松下来。而就在此时,游戏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辆横穿路口的卡车,游戏中的摩托车立即向右急转,可是由于躲避不及,摩托车还是撞在了车尾上。小于“啊呀”一声从模拟摩托车上摔了下来…

鲁旭本能地向后一躲,然后痛苦地抱住了头。

没有人说话,监视器也再次切换到游戏画面上,方木注意到屏幕上并没有出现“Game over”的字样,依然是那条车来人往的街道。

“鲁警官,”杨锦程把一杯水递到他手里,“你还好么?”

鲁旭把水杯捧在手里,喘了一阵粗气,低声说:“我没事。”

杨锦程坐在他身边,慢慢地说:“鲁警官,刚才游戏里的情景是我们模拟车祸发生时的情形,时间、你的车速以及肇事车辆出现的时机,都和当时一模一样。”

他顿了一下,“小于恐怕是我见过的驾驶技术最出色的警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曾在我省武警总队的比武中拿到了驾驶比赛的冠军。然而即使是这样,在当时的情形下,车祸都是不可避免的。”

鲁旭抬起头,看了杨锦程一眼。

“是的。”杨锦程点点头,“车祸不是你的错,无论是谁,在那时都无法幸免。而在我看来,你做的很好,因为你保住了自己的命。”

“你是在安慰我。”鲁旭低声说,不过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呵呵,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杨锦程笑起来,他凑近麦克风,“小于,准备好了么?”

画面切换到训练馆里,小于已经重新骑到摩托车上,游戏开始。

“我们再来一次,你就知道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事实。”

仿佛时光倒流,刚刚出现的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这一次游戏画面占据了更长的时间,鲁旭没有再随着游戏进程情不自禁地晃动身体,而是专注地盯着监视器。当撞击的那一刻再次来临的时候,鲁旭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杨锦程将画面切换到训练馆里,“你瞧,我没有骗你吧。”

鲁旭难得地微笑了一下。

小于蜷缩着躺在地板上,身边多了一支警用转轮手枪,仿佛是小于坠地时掉落的。这支枪吸引了鲁旭的注意力,他把脸凑近屏幕,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似乎想搞清楚是谁拿走了枪。

四名身着白大褂,抬着担架的救护员匆匆登场,他们把“昏迷不醒”的小于抬到担架上,小伙子的一只手软弱无力地垂下来,随着救护员的动作来回摇摆着。而此时,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角色出现了。

是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他几乎是跑向了那副担架,一边急切地向担架上的“鲁旭”伸出手,一边高声疾呼:“小旭,小旭,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活下来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老人身上,鲁旭失声叫道:“爸爸?”

四个救护员和鲁旭的爸爸抬着“鲁旭”从训练馆的侧门跑了出去,刚才还忙乱不堪的训练馆里一下子空无一人。

鲁旭开始大声抽泣,杨锦程朝方木使了个眼色,方木心领神会地伸手在鲁旭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等到鲁旭稍稍平静下来,杨锦程微笑着说:“你再看看,那支枪呢?”

不仅是鲁旭,所有人的目光又重新投向屏幕。那支枪不见了!

“枪呢?”鲁旭急忙回头问杨锦程。

“谁在乎?”杨锦程仿佛无所谓般耸耸肩,“没有人会在意那支枪,只要你还活着,就是最大的成功,就对得起你的父母以及警队。”

“是的,孩子。只要你还在,你就是我们永远的骄傲…”

门开了,早已老泪纵横的鲁旭的父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鲁旭的队长。

“鲁子,那不是你的错。”红了眼圈的队长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捣在和父母相拥的鲁旭身上,“只要你好好的,找到那支枪是早晚的事!”

杨锦程轻轻地站起来,挥手示意边平和方木跟他出来,并随手拉好了门。

所有的演员都集中在走廊里,看见杨锦程出来,一时竟无话。忽然,段警官鼓起掌来,紧接着,掌声就在走廊里炸响。

“你太棒了,杨博士。”小于一把握住杨锦程的手,“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杨锦程微笑着把食指竖在唇边,同时朝身后的门偏偏头。

“你也很棒,小于,”他拍拍小于的手,“将来退伍后,你可以考虑去做个电影明星了。”

大家哄笑起来,这时,监控室的门开了。

鲁旭和父母、队长走了出来,他边擦掉脸上的泪,边向杨锦程伸出手。

“谢谢你杨博士。”鲁旭把杨锦程的手紧紧握住,摇了又摇,“你让我有勇气重新面对那件事情。”

“能帮助你,是我的荣幸。”

“我有个要求,”鲁旭的目光变得坚决,“下一次,我想亲自来演我自己。”

杨锦程盯着鲁旭看了几秒钟,缓缓说道:“鲁警官,你将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

第十八章 迷失与证明

迷宫杀人案无进展。福士玛超市杀人案无进展。尽管两起案件的卷宗已经形成了厚厚的两大摞,但是丝毫没有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2004年11月,公安部在江苏南京召开了全国侦破命案工作会议,在会议上提出了“命案必破”的指导思想,并迅速在全国公安机关得到了贯彻执行。省公安厅也对前段时期发生的两起命案十分重视,并将其列为公安厅督办案件。但是就社会影响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越狱在逃的罗家海缉拿归案。

警方继续在C市对罗家海进行搜捕行动的同时,也请求J市警方予以协助。由于罗家海的籍贯在J市,而且其父母也都居住在J市,因此,警方对罗家海父母家进行了严密布控,然而从案发至今,罗家海依旧毫无踪影,既没有露面,也没有联系过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