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血液是从前方喷过来的，死者被绑在椅子上，血喷出来，那么这里跪着的是谁呢？”
“凶手？”
孙栋又不明白了，“凶手为何要跪着？”照理说不应该死让被害者跪在嘛？
“因为杀戮不论带上了何种理由，这种行为本来就是罪恶的。”沐柒眨了下眼睛，语气平缓，心里已经有了把握，“队长，我可以做侧写了。”
“我们要找的凶手，年龄在30-40岁之间，已婚，家里有孩子，为人偏执，有强迫症，伴有洁癖，家里被打扫得很干净，他对自己包括其他人都很苛求，特别是家人，他的脾气很怪异，可能会突然爆发，因为这点，他没什么朋友，家里的人和他会有些疏远，他举止怪异，可能会做出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所以他的工作并不稳定，会时常更换工作，而且是相对比较底层的工作。”
“他选择的被害者本身并没有过多的联系，职业不同，朋友圈不同，只是在生活方面有些邋遢，房间有些脏乱，会经常宅在家里，不务正业，梁超在找到这份工作之前一直是无业的状态，而叶蒙是游戏代练，这些在正常人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但是在凶手的眼里，懒惰脏乱这就是一种罪恶，而且是不可饶恕的罪恶，所以他要清洗他们的灵魂，在凶手眼里，他的行为是一种带有正义的杀戮，但他同时明白这种杀戮也是罪恶的，不过却它们定义为必须完成的使命，他有一种使命感，这可能是源于某种幻想。”
“两名死者的家相距三公里，他不会贸然行动，应该是观察了一段时间，掌握了死者的作息，这是凶手的活动范围，凶手的家或者工作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个范围里，凶手能看到死者的家里情况，应该是和他的工作有关，他的工作…”
沐柒话还没说完，陆烨突然叫了起来，“送外卖！是送外卖的！我刚才就应该想到的！”
“嗯？”在场的人都看着陆烨神经质一般地拍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快步进了死者的卧室，几秒后又冲了出来，只是手里多了一张外卖单。
陆烨甩着单子，语速极快地向他们说明：“这家店的外卖单我在梁超家里也看到过，而且他们两个人最经常点的就是这家店，顺便提一句，青椒牛肉盖浇饭和大排面应该是他们的最爱。梁超死的那天点的这家店的外卖，而叶蒙昨天同样也点了这家店的外卖，巧合么？不可能，这就是凶手选定目标的方式，然后选定这两个人的原因。”
一切都清晰了，“凶手是这家店送外卖的员工。”
高停认同地点头，“这也就符合了沐柒的侧写，他是通过工作才接触了到了被害者，而这家外卖店就在两名被害者家的附近。”
孙栋激动道：“啊，所以我们如果找到4月14号和昨天给梁超还有叶蒙送外卖的那个人就找到凶手了！”
高停当即道：“我们去那家店。”现在的时间，晚上7点20分。
通过和店长的确认，这两天在晚饭时间送外卖的只有一个员工——郭守业，他们去的时候，郭守业已经下班，随后他们赶到他的家里，结果他也并不没有回家，高停向他的妻子核实了情况，14号和昨天晚上，他的确在晚上出门，然后半夜里才回到家。到现在，已经基本肯定郭守业就是他们要找的凶手。
沐柒问坐在对面对警察的到来有些不安的郭守业妻子，“他平时有过什么异常过激的行为吗？”
“有。”郭守业的妻子回想起当时的事情就觉得后怕，“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我回到家就听到我儿子的叫声，我冲到浴室一看，他把儿子摁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浸在水里，我要是到晚了，说不定儿子就死了，后来他和我还有儿子道歉，说是因为儿子沾上了脏的东西，想要给他洗干净，后来也没再发生这种事。警察同志，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
现在并不方便告知，高停转而问：“你能联系到他吗？”
“我试试。”郭守业的妻子打了他的手机，但是关机了。
高停又问：“他平时如果不回家会去哪里？”
郭守业的妻子摇摇头，“这，这我也不清楚，他平时不怎么出去的。”
没有得到郭守业的下落，高停安排了些警员守在郭守业家附近，然后离开了他家。
找不到郭守业让沐柒感到有些不安，“他可能已经找到下一个目标了。”
“那就很有可能就在他今天送过外卖的那些人当中。”奚天翔手里拿着今天晚饭时点过外卖顾客的地址。
高停指挥着：“我们分开来行动，到这几个人家里去。”此时时间已过了8点。
第9章 亡灵诉说（9）
【手中的利刃，它刺向的究竟是敌人，还是我们自己？】
“诶哟，头痛死了。”被朋友拖出去喝了两杯的钱魏晕晕乎乎地走到自己家门口，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掏钥匙，结果掏了半天才发现伸错口袋了，他吧唧了下嘴，才伸向正确的口袋，拿出了一串钥匙。
还不容易找出了门钥匙，结果就是没法对准锁孔，钱魏人一下子烦躁起来，使劲用钥匙戳，折腾了好久才把门打开。
他脱掉鞋子，穿上拖鞋，晃晃悠悠地往房间里走，走到客厅，他扶着墙，摸到开关，准备开灯。
他隐隐听到身后什么东西靠近，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头就被重击，他闷哼一声，头往后一仰，随后就直直向前摔倒在地上。
站着的男人放下手上的棍子，打开了钱魏刚才想开的灯，照亮了他的脸，正是高停他们要找的人——郭守业。
他蹲下来双手拉着钱魏的双脚，将他一路拖到了卫生间，然后将他背进了浴缸里。
郭守业打开了冷水，用喷头将钱魏整个人都浇湿了，他还在继续，把水量跳到了最大，狠狠冲洗着钱魏的整个身体，从头到脚。
郭守业忍受不了钱魏身上的酒味，他不可能就这样开始他的仪式，可他没有想过的是，钱魏被水冲醒了。
钱魏感觉到有水冲在自己的脸上还有身上，他慢慢感觉到灯光，然后硬撑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男人举着喷洒，在给自己冲水。
他想到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刻，是被人砸晕的，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好人，所以他必须得逃出去。
他握紧了拳头，佯装没有醒来，让自己更加清醒之后，右手撑着浴缸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然后左手就向男人一拳挥去。
一声闷响，毫无防备的郭守业被打得人向后倒去，钱魏趁此机会，从浴缸里翻出来，可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头实在太沉，后脑勺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并没有放弃，求生的念头激发了身体里的力量，他扶着墙壁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可刚刚打的那一拳并没有把郭守业打晕，缓了一下后，他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喝了酒，脑袋又被棍子打过的人，显然走不了多远，郭守业在门口抓住了他。
这次他没有用棒子敲晕，而是用刀刺向了钱魏的右腿，刺入、拔出、再刺入。
钱魏痛叫着跪倒在地，“救命啊！救命！”
郭守业用绳子把他的双手绑住，又把布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再次抓住他的双脚，把他拖到客厅里，放在了放好的椅子上。
“罪恶的人，接受处罚吧！”
***
钱魏的叫声惊动了邻居，敲门之后却得不到回应，邻居觉得他可能出了什么事，马上报了警。
发现了报警信息的蒋云杰马上给高停打电话：“队长！公易小区44幢有人报警，说304室传出呼叫声，那里的住户叫钱魏，他就是名单上的人！”
“郭守业就在那里。”高停马上通知了自己的队员。
特案队包括特警队的人都往那里赶去，高停和沐柒的车离那里最近，所以最先到了楼下。
警车迅速封锁现场，警笛声惊动了楼上的郭守业，他冲到窗口，拉开窗户往下看去，看到楼下停满了警车。
“他们是来阻止我的吗？不，不能，我要完成我的使命。”郭守业在原地踱步，自言自语起来。
“郭守业，开门，我们知道你在里面，马上放了里面的人，你如果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说出来！”高停、沐柒还有特警队的人已经到了门口，但没有确定钱魏的安全，他们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先通过喊话劝说郭守业开门。
被人打扰，郭守业愤怒地冲外面吼：“我的条件就是你们离开这里！”
高停：“我们可以离开，但你必须出来！”
郭守业拿着刀站在钱魏的旁边，拿着刀抵着他，“不，不，我还没完成我的事情，这是我使命。我必须要完成！”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但沐柒却觉得她快要知道郭守业的心理了，于是她抓住这句话问下去：“郭守业，是谁赋予你的使命？”
郭守业突然张开手臂，表情虔诚看着上方，“神，伟大的神，是他赋予了我使命，让我来惩处这些被恶魔迷惑的罪人，你们阻止不了的，因为我拥有神的力量！”
外面的警察听完他的话都对视了一眼，然后指了指脑袋，脑子有病？
沐柒则低头若有所思，“看来他比我之前判断的要严重得多。”然后她抬起头，对高停道：“队长，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10章 亡灵诉说（10）
【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看清楚事情的真相。】
发现警察不愿离开，郭守业急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这不是他要的环境，他需要一个安静没有人打扰的环境下才能执行他的使命。
“他们都是恶魔，他们想把你拉出去，然后腐蚀你的心，你的身体，让你和他们一样沾染污秽和罪恶。”
那个他经常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脑子里指引着他，郭守业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愤怒地冲到被死死绑着的钱魏旁边，向他吼着：“门外那些人都是恶魔，他们是想来救你，然后毁了我！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钱魏嘴里塞着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嗯嗯地发着声音，全身扭动挣扎着。
郭守业依旧在愤怒地自言自语：“别妄想挣扎了，你们都无法抗拒神，我是他神使，接受着神赐予我的力量，所以我坚不可摧，不会被你们这些恶魔击垮的！”
“郭守业。”空灵一般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谁？是谁？”郭守业回来张望着。
那声音还在继续，“你听不出我是谁吗？”
“你…你是谁？谁在…说话？”
“你站到窗边来。”
郭守业一脸呆愣地缓缓往窗口走，然后拉开了一点窗帘，往外面看去，可他只能看到楼下的警车还有围观的群众，“你，你在哪？”
“往你的上方看。”空灵的声音继续引导着他。
郭守业闻言马上抬头看着上方，可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
“那个人在骗你，想让你把头伸出去，这样你就完了。”耳边的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提醒着他。
郭守业大喊着：“你在哪里？出来！”
“看不见我是吗，我的使者。”
“你…你是…”郭守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空灵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你在滥用我赐予你的力量，我已看到你的所作所为。”
郭守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头仰着看着天空，“神，我没有，我没有，我完全按照您给我的使命，我把那些被恶魔迷惑的人都解脱了，我洗清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现在都是干净的了。”
“可我看到的却是你在滥杀无辜，他们都是无罪之人，本身的心灵都是纯洁的，何来的被魔鬼迷惑？”
听出神的声音隐隐带着些怒意，郭守业赶紧解释着：“神啊，那是因为他们隐藏了他们肮脏的灵魂，他们都是罪恶之人，请求您让我代您处罚他们！”
“我的使者，你是在违抗我的命令吗？”
郭守业犹豫了，他怎么敢违抗神的命令，但是耳边的声音再次催促着他，“不要管他说的，按照你想要的做，快点，快点，用你手上的刀刺入那个罪恶的人。”
两种声音都在他耳边，郭守业烦躁地捂着自己耳朵，“闭嘴，你闭嘴！你让我安静一点。”
“我的使者，你在同谁说话？”
郭守业又放下手，“神啊，请您息怒，他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样虔诚地侍奉着您。”
“朋友？你竟与恶魔成为朋友。”
郭守业摇着头解释：“不，不，他不是恶魔，他帮了我很多。”
“你可知你为何看不见我？那是因为你的灵魂已经被恶魔缠住，你若一直听信于他的谎话，继续杀害那些无辜之人，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成为魔鬼。”
而耳边的声音阴沉下来，“他在骗你，我不是恶魔，你知道的，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站在你这一边，一直支持着你，你要听我的话。”
郭守业拼命摇着头，拒绝相信那个男人的声音，“不，神不会骗我！神是不会欺骗子民的。”
空灵的声音适时开口：“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们，不要再听信那个恶魔的话，这样我才能宽恕你。”
略微的挣扎之后，郭守业终究还是相信了自己信奉的神，“我不会再听他的话了，神啊，请求您宽恕我。”
“现在放开你手中的刀，我要你向我保证，再也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郭守业完全顺从，直接把刀扔在一边，“我向您保证，再也不伤害无辜的人。”
奚天翔和陆烨刚到楼下，就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奚天翔有些疑惑，“这不是沐柒的声音吗？”
陆烨坐在后座上，晃了晃脚，“那只阿瘫又在骗人了。”
听着实况转播的蒋云杰则一直在喷水。
站在对面楼顶上的沐柒听着从耳机里传出的郭守业的声音，然后打了个响指，她身后大型的探照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强烈的灯光一下子照射在郭守业的脸上，刺得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用手遮着，从缝隙里去看，就看到在神光中一个穿着白衣的高大人影站在高处，同时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的使者，你已摆脱恶魔，我愿意宽恕你。”
感受着神的宽容和强大，郭守业俯首跪拜，大喊着：“神，伟大的神。”
沐柒继续装神，毫无起伏地声音道：“现在打开门，从这里走出去，没有人会伤害你。”
“遵命我的神。”郭守业表情肃然地站起来，没有管钱魏，径自走到门口，然后打开了大门。
门口的特警队队员将他反手制服住，而郭守业的表情里没有惊慌，反而是一种喜悦幸福感，向他们喊着：“我看到神了，我看到神了，你们都看不到的，只有我能看到，伟大的神啊！”
高停嘴角抽了抽，“押回局里。”
其他警员进门将绑着的钱魏救了出来。
而在对面楼顶的沐柒收到高停成功的消息，转身准备从高台上跳下来，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面前，沐柒视线上移，就看到了手主人的脸。
探照灯的光此时已经调到了最暗，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的身后，从正面看甚至可以看到脸周围散发出的淡淡光圈，他的眼睛很亮，缓缓眨着眼看着她，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含着一丝笑容，他的头上依旧戴着一顶冬天的帽子，身上还是穿着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和之前一样的打扮。
一人站在高处低着头，一人在低处抬着头，手一直伸在半空中，画面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这种静止直到沐柒的耳机里传来高停的声音：“沐柒，你下来没有？”
而伸着手的男人也同时开口道：“不先下来吗？”
“队长，我马上下来。”沐柒回了高停，但没有去握那只举了半天的手，而是自己跳了下来。
男人看了眼自己的手，笑了笑，然后又抬起了另一只手，突然鼓起了掌，“刚才很精彩。”
沐柒却没有接受他的赞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质问道：“你怎么上来的？”
“走上来的啊。”男人语气轻松，似乎觉得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跟着自己上来的一共有两名警察，应该一直在楼顶门口守着，不可能放任何人上来的，沐柒往门口看去，没有一个人。
似乎是知道沐柒心中所想，男人耸了耸肩，道：“他们已经下去了。”
沐柒还想说什么，口袋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是一条短信。
“是同一个人。”
第11章 亡灵诉说（11）
【猜猜一共有几个凶手？】
沐柒看完短信放下手机，并不急着下去，而是问他：“你住在这里？”
男人却否认了，“不是，路过而已。”
沐柒：“那4月14号晚上9点你也恰好路过了第八人民医院802病房了？”
男人倒是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是我？哦，监控吗？”男人的视线下移，落在沐柒的手机上，有些玩味的语气，“还是因为刚才那条短信？”
沐柒没有正面回答，“你穿着医生的白大褂戴着口罩进入嫌疑人金敏的病房，五分钟离开，而早上就发现金敏死亡，系氰化钾中毒。”
男人面色平静，对上沐柒的眼睛也没有丝毫的回避，“你的意思是我杀了他？”
“不然你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装扮成医生进入他的病房？你认识他？”
“谈不上认识，你们查了他的案子，应该知道他的问题吧，我和他接触过，可惜没有改变他的结局，所以在他死之前见他一次。”
沐柒用毫无起伏地声音问他：“然后亲手结束他的生命吗？”
男人轻笑，“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我杀了他呢？”
“因为你是唯一不应该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