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一 总有一辆接走你
“我同意给你开画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陈永强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阴森森的房间,脸色苍白的陈永强,再加上那令人捉摸不定的笑容……冯伟坤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不过,Ⅴ9②为了能够开画展,无论是什么样的赞助商,冯伟坤都会努力去争取的。
陈永强转过身,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吱吱”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来。陈永强从书柜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黄杨木盒子,一把生了绿锈的小铜锁紧紧地扣着。乍一看,这盒子非常像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冯伟坤的嘴角有些抽搐了。
陈永强不顾冯伟坤诧异的表情,他缓缓地打开了盒子——一股陈年的灰土气从盒内扑面而来,冯伟坤不禁退后了几步。
灰尘散去,冯伟坤看到陈永强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相片夹。陈永强从中抽出了一张:照片是黑白的,其上有一辆黑色的车子。洁白的花朵扎在车的四周,长长的白幡绕在了车头,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坐在车里驾驶着这辆车。
“这是灵车?”冯伟坤不解地看着陈永强。
“对,灵车。”陈永强把照片放在了桌面上,“我有许多灵车的照片。在开办画展的一个月里,你必须每周来给我画一辆灵车。”
冯伟坤咬紧了嘴唇,照片上那黑白分明的诡异图案让他心里直发毛。但是想到自己的画展,冯伟坤还是点点头。
“你给我画灵车,我给你赞助。不后悔?”陈永强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
“不后悔。”冯伟坤坚定地说。
1.门前经过的灵车
画展如期举办。由于陈永强的巨额投资,再加上大力的宣传,冯伟坤的画展人气很高。
冯伟坤为了表达自己对女友方诗诗的爱,还特意连夜创作了一幅方诗诗的肖像放在了大厅的中央。许多人在方诗诗的肖像前驻足,纷纷给予好评。
不过,冯伟坤听到其中有一个人说:“画是画得不错,可是这肖像透着一种邪气。”冯伟坤的心里很不自在。
“太棒了!我们真是遇见大贵人了呢!没有想到人气这么高!”正在这个时候,方诗诗很开心地跑了过来。
冯伟坤听了这话心里也很高兴,就把刚刚听到的话丢在了脑后。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昨天伏在桌上,一笔一画地勾勒着一辆黑白分明的灵车,顿时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黄昏时分,来看画展的人纷纷散去。突然,冯伟坤看到在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那里太阴暗了,几乎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但可以看到他把身体蜷在一起,像是很害怕。
“喂,起来,我们要关门了。”冯伟坤走过去,很不客气地说。那个黑影依旧蜷在那里,脸紧紧地贴在膝盖上,像是没有听到冯伟坤的话。
“喂!你聋了吗?”冯伟坤吼起来,他有点生气了,甚至想用脚去踢他。那个人终于动了,他缓缓地抬起脸来——
这张脸让冯伟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张已经浮肿变形的脸,眼睛和嘴巴都快要被浮肿的部分挤得看不见了。再加上那泛青的脸色,这个人就像是戴了一张人皮面具,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他对着冯伟坤缓缓地一笑,这张脸更可怕了。
“你是谁?”冯伟坤小心地问。
这人突然猛地扑向冯伟坤,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那两只手苍白而浮肿,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人体标本。
“求求你……”这人说话了,Ⅴ9⒉“让我在这里躲一会儿。”
“你……你说什么?”冯伟坤害怕极了。
“让我在这里躲一会儿吧。如果我出去,他们会发现我的,会把我接走的。”
冯伟坤不明白这人在说些什么,但是那人低声下气的样子让冯伟坤有了勇气,冯伟坤狠狠地踢着这个伏在地上的可怜的人:“你快滚,快点!”他抓起了那个人的衣领,向画廊之外拖动。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画廊门口。这辆车的车身很长,其上缠绕了许多洁白的花带,一片长长的灵幡随着风肆意地摇摆。
这一幕把冯伟坤吓坏了,他停止了脚下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灵车。冯伟坤觉得这灵车和他昨晚画的怎么那么相似。
灵车的车窗里,隐隐地透出了一个司机的身影。那司机看了看冯伟坤脚下浮肿的人,用一种冰冷而辽远的声音说:“原来他在这里啊。”
突然,冯伟坤脚边的人不见了。灵车缓缓地从他的眼前开过去,他恍然看到灵车里坐了许多人。灵车车尾有几个字:好逸恶劳。
过了好一会儿,冯伟坤才觉得自己的脚踝很痛。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踝上多了一个青紫色的掌印,咝咝地散发着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已经浮肿的人有这么厉害?”
恰好有个老人经过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老人低头看看冯伟坤的脚踝,道:“小伙子啊,这个伤来得恶啊!这叫‘死人挠’,就是已经死去的或者快要死去的人抓过的痕迹,这种伤不容易好,还会恶化呢。”
冯伟坤心里一凉,还没有来得及问老人治伤的方法,老人已经不见了。
2.被灵车接走的人
等待陈永强的时候,冯伟坤很无聊。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份刚刚买到的报纸,漫无目的地看了起来。
报纸上提到了冯伟坤所在的这个小镇——丽丰镇,报上说:最近一周,丽丰镇居民的死亡人数突然增加,却不是因为瘟疫或者灾祸。死去的通常都是一些无业游民和社会的寄生虫,这种奇怪的现象让人无法解释。
冯伟坤眉头一皱,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你来了。”陈永强的声音依旧冷冷地响起来,他递给冯伟坤一张照片,“照着画吧,画好了以后,我就把下周画展的费用交给你。”
又是一辆通体漆黑鬼气森森的灵车,冯伟坤咬了咬牙,还是提起笔来。
画展依旧人气爆满,冯伟坤和方诗诗开心地周旋在画展的各个地方,开心得不得了。
“冯伟坤,你这下火了啊。”一个厚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冯伟坤回过头,看到了自己在美术学院时的老同学杜篱。
杜篱的画艺也非常的高超,可是杜篱这个人的性格特别怪,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就不能再更改。这种偏执的性格让杜篱在人生路上处处碰壁,生活过得苦极了。
他的出现让冯伟坤和方诗诗都很吃惊。杜篱先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尤其是看到冯伟坤为方诗诗画的肖像的时候,㈤⒐Ⅱ大大地赞扬了一番。
“不过,”杜篱说,“这画怎么总是透着一种邪气呢?”
冯伟坤听了这话,心里很不高兴。方诗诗便在这个时候离开去给杜篱倒水。
“我觉得我快要不行了,所以来向你道别。”杜篱看到方诗诗已经离开,于是压低了声音对冯伟坤说。
“什么?你快要不行了?开什么玩笑!”冯伟坤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真的。最近这一周,我总是恍恍惚惚的,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够专心。更可怕的是,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一些鬼影子。比如前天,我在客厅里看见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头发长长地拖到地上。我以为是进了小偷,于是大吼了一声,可是那女人转过头来,漠然地看了我一眼,飞身从我家的窗玻璃上穿过去了。”
“我想,你是神经过敏。”冯伟坤劝道,“你这个人一向有些偏执的。”
“不,我对自己有数。”杜篱苦笑着摇摇头,他指着远处的盆景说,“你看得到那里有个人吗?”
冯伟坤转过头去,那盆景绿意盎然,哪有半个人影啊?
“我看见了,在那里有一位老人,他穿着深灰色的衣服,戴着老式的眼镜。他正在看着你呢,真的,他正在看着你呢。”杜篱淡淡地说。
冯伟坤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
“就是这样,我想我活不久了。”杜篱低下头,冷冷地说。
冯伟坤还没有来得及问为什么,杜篱就已经离开了。
傍晚时分,门外下起了大雨。参观的人们纷纷提前离开,画展的大厅里只有冯伟坤一个人。
远远地,一个黑影穿过雨雾,缓缓地向这边驶来。近了,近了,很快,冯伟坤就可以看清那是一辆灵车,其上的白花都被雨水打湿了。这辆车非常奇怪,它所到之处并没有溅起半点水花,仿佛它是在马路上飘过来的。
灵车悄悄地从冯伟坤面前驶过去了,在那被白花挤满了的窗子里,冯伟坤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杜篱!可是,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灵车已经不见了。
在冯伟坤所在的小小的丽丰镇上,这种大灵车出现的频率高得实在太让人吃惊了。
3.你应当怎么办
这一天,画展上来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她出高价买下了冯伟坤的一幅画,但是要和冯伟坤一起吃个晚饭。
“我叫欧阳雪,是美术爱好者。”女孩子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沓钞票,“这些钱给你,我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开这个画展了,更不要去画灵车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画灵车?”冯伟坤吃了一惊。
“因为……”欧阳雪的脸色变了一下,“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Ⅴ⒐⑵”
故事里有一个画家,他的理想是办一个画展,可是总不能够如愿。终于有一天,有个人答应给他办一个画展,并且给他大力地宣传。画家高兴极了,他以为自己时来运转的机会到了。不过,赞助者也是有条件的:他要求画家每周画一张灵车的图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画家很爽快地答应了。画展很成功,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参观者,交易额也非常可观。
只是,从画展开始之后,画家所在的小城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死去的人被装在一辆大灵车里,开到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直到画展开展到第四周,画家才知道,原来他画出来的灵车,在赞助者的手中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这辆灵车会寻找城市里符合死亡条件的人,然后把他们都带上灵车……也就是说,画家的画给这个城市的人带来了死亡。
冯伟坤听出了一身冷汗。欧阳雪所讲的故事不正是自己的经历吗?
“什么叫‘符合死亡条件’?那个‘死亡条件’是什么?”他急忙问道。
“第一周的死亡条件是‘好逸恶劳’。也就是说,死的都是一些不爱劳动的人。第二周的死亡条件是‘性格偏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个好朋友叫做杜篱的,他性格一向很偏执,前不久也死了吧?”
冯伟坤咬紧了嘴唇。他觉得欧阳雪所说的应当都是真的。
欧阳雪点点头,趁机劝道:“你不要再给赞助者画灵车了,那会让更多的人死去的。”
“可是,不画灵车,他就不会继续支持我办画展了。”冯伟坤嗫嚅道。
“难道你一个人的成就,值得那么多人去牺牲吗?”欧阳雪的语气充满了愤怒。
冯伟坤的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斗争,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默默无闻,身无分文,住在小阁楼里不见天日。现在自从办了画展之后,他的日子多么风光,他怎么能够放弃这么美好的生活呢?
“首先,我不能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其次,就算那些灵车的传闻是真的,可是灵车杀死的都是一些性格习惯上有缺陷的人,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足惜。”冯伟坤义正词严道。
“每个人的性格都是有缺陷的,人无完人。”欧阳雪据理力争。
冯伟坤不理欧阳雪,而是叫来了服务生付账,然后准备离开。
欧阳雪无力地劝道:“真的,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人,人无完人。以前我没有想到这一点,盲目地去挑剔一个爱我的男人。一直到他死了,我才从心底后悔,可是大错已经酿成,我无能为力了。”
冯伟坤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不耐烦地转身离开了。
4.第三个条件
又是一张灵车的照片,这一次的灵车比上次的还要大,照片里透出森森的诡气。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冯伟坤对陈永强说,“你用我画好的灵车去杀人。”
陈永强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我还会继续给你画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不可以用这灵车杀死我。”
“没有问题。”陈永强笑呵呵地说,“我一共只派出四辆灵车,Ⅴ⑨㈡每一辆都有一个死亡的条件。你的缺陷是贪心和自私。而我这四个条件没有一个是关于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冯伟坤放下心来,继续画画。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冯伟坤刚推开门,就听到了低低的哭泣的声音。是方诗诗!此时的她坐在床边上,把脸埋在了掌心里,背部在哭泣中一抽一抽的。
“诗诗,怎么了?”冯伟坤关心地问。
“我最近总是心悸,心脏难受得厉害。”方诗诗把头靠在了冯伟坤的胸前,“我会不会要死了?”
“别傻了,”冯伟坤吻了一下方诗诗的额头,“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如果我真的得了那么重的病,你会不会不要我了?”方诗诗抓紧了冯伟坤的手,执拗地问道。
“当然不会。”
话音刚落,一个阴影从窗前飞了过去,方诗诗吓得禁住了哭声。他们静静地看着窗外,只见一个女人贴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室内。她的脸非常模糊,但是那种苍白的脸色透过了玻璃,一目了然。
“啊!”方诗诗钻进冯伟坤的怀里。冯伟坤也吓了一跳。可是一定睛的工夫,女人的脸就不见了。
“最近这段时间,小镇上的鬼影子好多啊。”方诗诗说。
冯伟坤听了这话,心里一紧。不过对他来说,这只是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最重要的事情是画展。画展的事情让冯伟坤太过忙碌,以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方诗诗一次又一次地去了医院。
在画展举办的第三周,冯伟坤的门前又驶过了一辆灵车。那辆车披着凝重缓缓而过,长长的车身恰好是冯伟坤所画的那一辆。在车子的尾部,冯伟坤看到了四个字:油嘴滑舌。
看来,第三辆灵车的死亡条件是“油嘴滑舌”。那么第四辆灵车会是什么呢?
5.往事与“四宗罪”
这是冯伟坤第四次来给陈永强画灵车了,冯伟坤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陈永强还没有出现,黑荡荡的房间里死气沉沉。他觉得无聊,便顺手打开了桌上的电视。
这是一种老式的电视,打开后有许多跳跃的雪花点沙沙地闪着。不一会儿,画面恢复了正常,一辆灵车出现在画面上。
灵车缓缓地向前走着,镜头也平稳地跟随着它。突然,画面上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直直地立在灵车的车顶上,一动也不动。
一个正常的人是无法站在行驶着的灵车上的。那么这个影子是一个鬼影!冯伟坤心里不禁发毛。他伸手想要关掉电视,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关不上了。
画面还在继续着,灵车越来越近。冯伟坤注意到那个立在灵车上的影子,就是陈永强!“好看吗?”陈永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来,Ⅴ⒐②冯伟坤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不要害怕,如果我要害你,你早就死了。”陈永强笑着说,“我生前也是一个画家。”“生前,生前……”冯伟坤低低地重复着这个词。
陈永强生前确实是一个画家,而且是一个很不错的画家。可是,出色的画技可以给他带来钱财,却不能够带来心爱女人的青睐。陈永强爱上了自己高中时候的同桌,苦苦追求多年都没有结果。终于有一天,陈永强把女孩拦住,他歇斯底里地问:“我到底什么地方不够好?”
女孩很轻蔑地笑了,她说:“你有许多优点,但是也有四个缺点,我一一讲给你听吧。”
女孩给陈永强列出了四宗罪,分别是好逸恶劳,性格偏执,油嘴滑舌,体弱多病。这对陈永强的打击非常大,再加上他确实是很偏执的,居然在打击之下跳了楼。
“这就是我要你画灵车并且杀人的原因了。”陈永强满不在乎地说,“这四个缺点是她深恶痛绝的,所以我要杀死有这四个缺点的人!他们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冯伟坤突然想起了欧阳雪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是有缺陷的人,人无完人。”他觉得陈永强是做错了,不管怎样,不应当这样苛刻地对待无辜的人。可是,事到如今,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办。最后,冯伟坤还是拿起了画笔。
在画画的时候,冯伟坤总是觉得纸上有一只又一只血淋淋的手。这些手枯瘦如柴,在自己的眼前印下了许多的血手印。可是,他揉揉眼睛,却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幻觉。冯伟坤一咬牙,不管怎么样,只有这最后一张了,一定要画下去!
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一家药店,冯伟坤想起方诗诗的病,要去给方诗诗买一些药。最近方诗诗总是神经兮兮的,总是担心已经成了名的冯伟坤不要她。
当冯伟坤拿着购物袋走出药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陈永强的“四宗罪”:好逸恶劳,性格偏执,油嘴滑舌,体弱多病。
如此说来,最后一辆灵车要接走体弱多病的人了!那么方诗诗怎么办呢?她最近的身体非常不好,而现在医治也来不及了。
冯伟坤猛地丢下了购物袋,疯狂地向着家中跑去。
6.总有一辆接走你
“快走!我带你离开这个城市,在黄昏之前离开,不然就来不及了!”冯伟坤一推开家门,便一把拉住方诗诗的手往外走。
他是太着急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方诗诗的手是那么冰冷,更没有注意到方诗诗表情的僵硬。
楼下停着他向朋友借来的小轿车,他把方诗诗推进了车子。发动以后,冯伟坤以飞快的速度向着小镇的边缘驶去。冯伟坤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方诗诗的脸,她的脸上泛出了淡淡的白色的光,看上去有点异样。
前方恰好是一个红灯,冯伟坤停下了车子,心慌意乱地等着。突然,窗外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拍击声。冯伟坤转头一看,窗外居然站着方诗诗!
方诗诗伏在窗上,眼神里透出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冯伟坤,你果然背叛了我!这么晚了,你的车里为什么坐着别的女人?你们要去哪儿?”
车后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方诗诗,窗外站着一个气急败坏的方诗诗。冯伟坤的脑海顿时一片混乱。他打开了车窗,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窗外的方诗诗没有给冯伟坤解释的机会,她手里举着一个装满了重物的袋子,狠狠地砸向了他。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冯伟坤眼前一阵眩晕。当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的方诗诗已经不在那里了。
冯伟坤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头望向后座——后座上根本没有坐着方诗诗,而是摆着那张方诗诗的肖像画!在一片寂静里,方诗诗的肖像画端正地发出了诡异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冯伟坤捂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忽然,远处有一个庞大的黑色的影子驶了过来。⒌⑨㈡它穿过了迷雾,车身上的白花越来越清晰了。车里挤满了人,冯伟坤恍惚瞧见那都是一些老人和瘦弱的人。
“这个人很虚弱呢。”司机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冯伟坤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无力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眩晕和寒气一点点地逼上身来。他想到了逃跑,可是他根本动不了!
他虚弱地倒在座位上,看到灵车的车门缓缓地打开,司机笑着安慰道:“来吧。请不要难过,总有一辆会接你走的……”
7.尾声
清晨,阳光渐渐地穿透了城市的薄雾,又是美好的一天。
那曾经喧腾过的画展大厅,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那满厅的画的主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欧阳雪缓缓地走过来,她捧着一束洁白的菊花,郑重地放在了画展大厅的门口。
“我早劝过你不要再画了,你却不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欧阳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也不怪你。都怪我当初年少轻狂,居然对陈永强说了那样的话。他不仅自杀,还害了这么多人。其实他那几个缺点都不是罪大恶极的。每个人都有缺点,人无完人啊,如果我早点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份小报被风吹落在她脚边。她弯腰捡了起来,上面有几个醒目的大字:XX城新秀画家画展,印象派先锋之作!
欧阳雪心中一惊,立刻丢下这张小报,匆匆赶去其上提到的城市。她知道自己得快点,因为,也许在那一个城市,陈永强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想要开画展的画家,然后对他说:“给我画一幅灵车吧。”
而那个画家,会提起画笔,满怀着知遇之心虔诚地画着那片黑那片白,那片死亡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