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伟也深深施了一礼:“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今日一是来拜会法师,二是来求法师为我医病。”
那方丈老和尚仍把右手五指合拢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施主请。”又对那引路的和尚吩咐道,“给施主上茶。”
思伟随着方丈进了禅房,不一会那引路的和尚端上来了茶水和素点。思伟早已饿得心里发慌,此时也顾不得客气,就吃了起来。那方丈只是看着思伟,一声不吭。
思伟填饱了肚子抬起头来,看着方丈——
再说大力一个人在寺院里游逛着,他看着那扫院子和尚机械的动作,很有兴趣,他挑逗地把一块石头踢向了小和尚,恰好打到了小和尚的腿上。但是,小和尚头也不抬地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嘿,这造诣实在有些太深了吧!”大力走上前去,故意用肩膀重重撞了一下小和尚。小和尚仍是不予理睬,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施主!”
从大力的背后传来了声音。大力回头看去,只见那给思伟引路的和尚已经回到了院中,正注视着他。大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玩笑!”
“施主,没事的话,我看还是早早离去吧!”和尚五指合拢,一字一句地说着,尤其把那“早早离去”说得很重很重。
大力点了点头,向寺院外走去。寺院外有几位做生意的人,大力走到一个煎饼摊前要了两个煎饼,跟卖煎饼的老头儿聊了起来:“大爷,这寺院不大,香火还挺旺盛。”
“庙不大,可有真佛呀!”
“有真佛?”大力重复着。
卖煎饼的老头是个很健谈的老人,他见大力对他的话有兴趣,就打开话匣子说了起来:“小伙子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山那边大学里的学生,第一次来这寺院。”
“怪不得你不知道。这寺里的方丈可是个能人,疑难杂症什么都能治好不说,还能降妖除魔!”
“有这种事?”大力用怀疑的口气说道。
“你别不信,那日我们村里罗家的媳妇得了‘撞客’。就是老方丈作了半日的法,才驱走了那鬼。”
“慢,慢——”大力截住了老头儿的话,“什么叫‘撞客’?”
“撞客,就是鬼魂附了活人身。那说的话、办的事全是以那鬼魂生前的身份出现。”
“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
“还有什么捉鬼的故事?”
“多着呢!”说着老头儿又继续讲了起来,“我们村的苟圣他爹,死了好几年了,半年前的一个晚上突然回到了家里,而且一连几日,日日都是夜归日去,可把苟圣一家人吓坏了,也是这老方丈在苟圣爹的坟头上诵经,苟圣那鬼爹才再没来过。还有前几日村东头老周家的三闺女疯了,去了很多医院,都无法医好。老方丈说是一个野鬼缠住了她,就作法驱走了老周家三闺女身上的鬼。立即周家的闺女不疯了,从那以后再没疯过。”
大力和老头儿聊得正起劲儿,背后传来了思伟的声音:“大力,你在这里,让我好找呀!”
大力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样,头痛病好了吗?”
“没好!方丈说是因我心不静,才害了这头痛病,我对方丈说,是有鬼在作怪。方丈又说,世上哪里有什么鬼,鬼自心中来,只要心静,鬼便不能作怪。”
大力又回过头来,对卖煎饼的老头儿说:“谢谢您给我讲的故事,改日再来听您讲故事啊!”
那老头争辩道:“怎么是故事呢?这可都是真事!”
大力不再与老头儿说什么,只冲老头儿笑了笑,跟思伟一起向回走去。大力边走边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下一步,我打算把照片洗出来,拿给方丈去看,让方丈相信我,他会帮我的。”
“刚才那卖煎饼的老头儿,给我讲了很多方丈降妖除魔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别管是真是假呀,有一点我坚信,有会施妖术的,就一定有人会破了这妖术。”
又到了周末,这一周里思伟的头越来越痛,痛得有时直撞墙。原来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攻击他的头,现在却感觉那东西已经进了头中,与什么东西打架。实在是苦不堪言。这一周中思伟也已经把照片洗好,并放大成了一尺的大照片,照片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清清楚楚的。他把照片拿给了大力,大力一眼就看到了已故的女友,伤心地落下了眼泪。
思伟再次要求大力和自己一起去寺庙求那方丈降妖。大力摇了摇头:“不,我今天真的没时间陪你了,我在搞毕业设计,今天还要去实验室做实验。”
一听这话,思伟心里这气呀,骂着:“大力,你真不够哥们!”
“抱歉!抱歉!”大力说完,不管思伟的反应,转身走了。
9
思伟只好一个人向寺庙走去。边走边踢着山路上的小树小草出着气,嘴里嘀咕着:“该死的大力,忘了你自己说的话,什么为女友报仇、帮我捉鬼。真要捉鬼去,却临阵脱逃了。”就这样气哼哼地走了一个时辰,总算走到了寺院。
寺院与他上次来时一样,一个小和尚在机械地扫着院子,尽心尽职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心里似乎没有一点点的杂念。殿里几个小和尚敲着木鱼。那上次引路的和尚看到了思伟,走上前:“施主,又来找方丈吗?”
“是的,还请师父带路。”
那引路的和尚五指合拢放在胸前,“阿弥陀佛”,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思伟看着他,实在不明白这和尚为什么会这样。那和尚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请!”
思伟来到了方丈的禅房。不等思伟开口,那方丈就说:“施主的病更重了吧!看得出施主的心思更乱了。”
思伟忙说道:“法师,您一定要相信我,是鬼作怪。您看这些!”说着,思伟把那些照片拿了出来,递给了方丈。
方丈接过照片看着,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他抬起脸来看着思伟:“老衲老了,竟然没有看出是有人兴妖作怪,耽误了小施主的病,让小施主多受了许多磨难。罪过,罪过呀!”
思伟亟亟地说:“现在知道也不晚,还请老法师尽快替我驱了这鬼怪,解了这妖术之灾。这不仅仅是救了我,而更重要的是救了这些女孩子,让她们恢复健康。”
方丈点了点头,说:“小施主跟我来吧。”
方丈带着思伟走出了禅房向寺院后面走去,又是左拐右拐、七转八转的,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他们走到了一间小房前。显然,这里很少有人来,在走上这条路时,思伟就发现了地上有很多落叶。
老方丈打开了小房的门:“施主请!”
思伟走了进去,房间没有窗子,显得很黑。老方丈走了进来,关上了门,房里更加黑暗。只有门上那小玻璃窗透出一丝丝亮光。方丈点亮了一支蜡烛,昏黄色的光洒满了房间。不知为什么,思伟感到心里一阵紧张,他有些后悔跟着方丈到了这里。但已经到了这里,又怎么能退回去呢?更何况,妖术不除,韩嫣的病和自己的头痛,又怎么能医好?
方丈似乎看到了思伟的心思:“小施主,你怕了?”
“不,不!”思伟慌张地答道,心却“咚咚”乱跳着。
“施主要捉鬼,这还没捉,怎么就怕了呢?”
思伟努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没事的,老法师。”
那方丈不再理思伟,搬动了一尊玉佛。“吱——”墙上开了一道门,方丈举着蜡烛向里走去,说道:“施主跟我来!”
思伟紧跟在方丈的后面。沿着台阶一阶一阶向下走去。边走,他边问自己:“这是哪里,这洞里这样潮湿,怎么很像是山洞?”这时他想起了那粗树上面的洞连着山洞。
“这老和尚把我引入山洞干什么?”不管这老和尚要干什么,思伟也只好跟着走下去了。
走了已经很远了,思伟感觉自己的腿累得都要抬不起来了,总算走到了洞的尽头。老和尚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什么或动了一下什么,一道门开了,老和尚又走了进去,思伟也跟了进去。老和尚举高了蜡烛,说:“施主你看!”
思伟顺着老和尚的目光看去,一下子呆住了,这洞的墙壁上挂着许多像,正是那天他照的那些像。几个漂亮的女孩,还有自己,每个人的脸上都贴着黄纸,黄纸上画着些什么。正在思伟发愣的时候,老方丈“嘿嘿……”发出了一阵笑声。思伟回过头来看着老和尚。老和尚两眼冒着凶光,说:“小施主,你救过我的命,但我也救了你,我给你的小玉佛是开过光的,是它没让你坠下高楼;你虽头痛难耐,但那玉佛护着你,没让你成了疯子。咱们扯平了!”
思伟往后退着:“方丈,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你不该不知死活地来捉鬼!”方丈说完,“啪啪”拍了两下手,接着思伟听到了脚步声。顺着脚步声望去,只见曲老师走了进来,叫道:“舅舅!”
思伟心想,完了,彻底完了!原来这曲老师和方丈竟然是一家人!只听曲老师说:“杀了他。用他的血染咱们的魔棒,魔棒上又多了一个人的血,法力会更大的!”说完举起一把刀向思伟走来。
“慢!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思伟喊着。
曲老师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害那些女孩?我还想知道,那天你用什么妖术迷了韩嫣,那坠楼的是什么,为什么楼下没有人?你又是用什么妖术迷住了我,害得我险些坠楼?还有,你这些画像上,有的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在她们的像上贴上那黄纸?”
“你的问题太多了!”曲老师的脸上掠过一丝狞笑,“不过,你快死了,总要让你死个明白!”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害她们,是因为她们杀了我!”
曲老师说这话,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透露着仇恨:“我从小长得丑,被人们嘲笑,尤其被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嘲笑,这嘲笑像一把把刀子刺在我的心上,渐渐地,我的心死了,被她们的嘲笑刺死了。我恨她们,想杀掉她们或者让她们生不如死!我跟舅舅学了占卜、走尸、招魂的法术。那天韩嫣只是被一个魂迷住了。而你那天,也是被一个魂迷住了,我又用走尸法术,让一个尸身坠楼,这样无论你是否会坠楼而死,对你都会有不好的影响的!你不会忘记韩嫣的手和你的背都曾被我刺破吧?我取了你们的血,就是为了让那些鬼魂别迷错了人!人虽死了还有魂,黄纸贴在他们的像上是为什么?是为了镇住他们的魂,让我随意使用他们的魂魄!你明白了吗?”
10
就在思伟和曲老师说话之时,那老方丈双眼一直盯着思伟,眼里闪着淫光,他走到了已经无路可退的思伟面前,摸着思伟的脸,说:“这样漂亮的小人儿,杀了,我可真舍不得!”说着发出了一阵淫笑。
思伟重重打掉了方丈摸自己脸的手,说:“要杀就杀随便,反正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那曲老师也说:“舅舅,你千万别那样想。这小子会害死咱们的!”
“我怎么也得先尝个鲜,解解闷吧!”说着方丈扯下了自己袈裟,又向思伟扑来,撕扯思伟的衣服。思伟挣扎着,躲闪着,那老和尚又发出了一阵怪笑,然后伸手在思伟的肩上重重一点,思伟就一动也动不得了。
老和尚笑着走了过来:“小人儿,别怕,在你死之前和我做一次神仙都想做的事儿。死了都不冤!我很棒的,你一定会感到非常愉快。”说着,他把思伟放倒在地,伸手慢慢地一件一件脱掉了思伟的衣服。
思伟嘴里不停地骂着:“你这变态狂,你这不要脸的东西,你杀了我吧!”
思伟的身上只剩下了内裤,他想:“彻底完了,死就死了,在死之前还被这老怪物如此污辱,自己却无反抗之力。这地方没人能救得了自己!那该死的大力,为了他的毕业设计不跟我来,更不会来救我了!”
就在这时,思伟又听到了脚步声,似乎四周都有脚步声。思伟想:“这时候谁会来呢,是他们一伙的,还是有人来救我?”
显然,那老怪物和尚和曲老师也听到了脚步声,曲老师看着老和尚问:“谁?”
老和尚答道:“不知道!”
就在这时,思伟已经看到了手电照进来的光,他拼命地喊:“救命啊!”
也许曲老师、老和尚已经看到了来人,老和尚轻蔑地说:“几个小警察,好对付。”说完,曲老师拿起了那根血染的棒子,两人席地一坐,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念着什么,而曲老师还在不断舞着那棒子。只见那棒子不断地闪着绿光,最后成了一根通体透明的绿色光棒。绿光不断往外射着,射出了一支支箭。
但是,警察身上似乎有了盾牌,而绿色的光箭,在警察身上打了个弯又折了回来,向老和尚和曲老师射来,老和尚和曲老师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传了进来:“黑老怪,别费力气了!警察身上都有《金刚经》,你的烂咒语不管用的,只能伤到你自己!”很多手电把山洞照得很亮。
思伟努力把头微微抬起了一点点,看到了韩母,大声喊着:“伯母救我!”
“思伟,我来救你!”大力的声音从另一侧传了过来。
“思伟,你没事吧?”这是韩嫣的声音。
“韩嫣,你的病好了!”韩嫣笑着没有回答。
警察们已经制伏了曲老师和老和尚。一名警察走了过来,解开了思伟的穴道,扶着思伟坐了起来,说:“小伙子,你胆真大。没吓坏吧?”
老和尚和曲老师辩解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只跟这小兄弟开个玩笑!”
警察指了指墙上的画像,问:“这是什么?”
曲老师辩解道:“那是闹着玩的,不犯法。”
警察说:“如果一个月前,你说是闹着玩的,我真的会相信。”警察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不会忘记一个女性从十七层楼坠楼身亡的事吧!曲先生,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真不该利用移尸之术,用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的尸身和魂魄去迷惑思伟。我们很快就发现那女性虽是从十七层楼坠下,但那不是她的死因,在坠楼之前她已经死了。这时我们真的明白有人在用邪术。后来又接到黄健力同学的报案,他说庙里有和尚很怪,就像机械人一样。所以我们特别注意到这寺院。”
曲老师和老和尚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们低着头,被警察押出了山洞。
思伟愣愣地听着这些,也忘了要穿好自己的衣服。韩嫣碰了思伟一下,说:“愣什么神呀,还不赶快穿上衣服!”
思伟这才注意到自己仍只穿着内裤,慌忙拿起了自己的衣服,骂着:“这变态狂!”又是一阵头痛袭来,他用手擂着自己的头。
韩嫣对母亲说:“妈,你赶快破了那咒吧,你看思伟头痛的!”
韩母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合拢,嘴里念起了什么,只见那画像上的黄纸不用去撕,就纷纷落下,只有韩嫣的像上那张没有落下来。
韩母站了起来,说:“咱们走吧,还要去解救那些和尚!”
思伟穿好了衣服,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
“走吧,我跟你慢慢说!”韩嫣拉着思伟,“那天我险些坠楼,被你救了,我就知道,有人在施邪术来害我。我回到宿舍,找了一本《金刚经》来护住自己,那天一夜我都没睡着,我想起了表姐,她莫名其妙地怀了孕,遭到别人的指责。也一定是有人利用邪术迷惑了她,强暴了她,可怜的表姐,却丝毫不知。后来,我又看到《金刚经》发出了一道道亮光,知道是有人又在施邪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只有装疯,来了解更多的事情!那天早晨,宿舍同学把我送回了家,她们走后,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了母亲。好在母亲年轻时也学过一些法术,学得还不错,她同意了我的计划,就是这样。还有,那老和尚是母亲师父的对手,没想到他输给了母亲的师父以后,又跑到这里来作怪了。”
大力也插嘴说:“那天我和你一起到寺院,已经感到了这里气氛不对劲。如果再跟你一起来,咱俩必定会一起死的。实在对不起,只能让你受点委屈,我再来救你了!”
“该死的大力,你真狡猾!”思伟重重打了大力一拳。
韩母也回过头来说:“思伟,你真的很棒!发现那个树洞后,本来韩嫣准备自己进洞来看个究竟。但我真的怕她一个女孩遇到不测,才施计让你进了洞。”
说着话,他们已经走出了山洞,思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我好惨,整个儿让你们给算计了!”说着躺到了草地上。
众人笑了起来,韩嫣拉起思伟,说:“没有你,怎么能破了这个案子啊!你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