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玫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半个身子都在空中了！生死关头的力气特别大，可是等她一爬上天台，整个人虚脱了似的大口喘着气。
“啊！那个……”刘玫想起刚才跳下去的女生，急忙回头去找，天漩一把拉住了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指了指楼下的一大群同学：“他们只看到你这个傻瓜要跳楼……”
“我要跳楼？”刘玫一愣，“不是啊……”
天漩站起来：“我只看到一只鬼坐在那里引诱你跳楼！”
刘玫脸色煞白。
“差点被她引诱成功了……”天漩愤愤地跺了一下地，“下次我看到她非把她打散了不可！”
“她……她也是1D的？”刘玫突然想到。
“对了，找刚才那只鬼问问。”天漩拉了拉刘玫，“下楼。”
刘玫刚站起来，就看到甘灵飞一般地从铁门外面跑上来，直冲着天漩扑过来：“我看到……我又看到……”天漩猝不及防给她一撞，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你看到什么了……”天漩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
“血，看不清脸……只看见血……她，她总是在我身边，一刻不停……”甘灵断断续续地哭，哭得刘玫身上发冷。
“你先……冷静……”天漩好容易扶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先下去，我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玫还从来没经历过被一群鬼包围着，耳朵里是鬼声鬼气，眼睛里是奇形怪状，鼻子里是血味腥浓，身上像刀刃划过似的直发冷。甘灵仍然有些颤抖，但比刘玫镇定多了。
天漩不停地和鬼说话，“嗡嗡嗡”的鬼声像开了电风扇。
过了一会儿，群鬼都走掉了，刘玫觉得自己要休克了。甘灵的状态也不好。
“刘玫，你看到的鬼，也是1D的学生，她就是紧跟在路遥之后死的。她是因为被退学才跳楼自杀的。不过她为什么缠着你，我也说不清，也许又是你哪一句话得罪了她吧！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不理会刘玫塞得下鸡蛋的嘴巴，天漩转向甘灵，“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天生就是一身的阴气，加上一双‘阴阳眼’，你从小到大都被鬼骚扰吧？不过运气的是，他们也不害你。”
甘灵幽幽地点了点头。
“你阴气太重，身边的亲人好友不是意外死亡就是难得善终，越孤独你的阴气就越重，这是一个很无奈的恶性循环。”天漩同情地看了看甘灵，“每一个‘阴阳眼’的人都是十世恶灵，背了一身的罪债，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不公平！前世的错今世赎，对今世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刘玫忍不住插嘴。
天漩忍住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为什么不公平？”
“人又不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么！要是公平的话，就不要让人们忘了前世的事啊，这样起码倒霉得天经地义嘛！”刘玫心里愤愤不平，她就倒霉得岂有此理。
“如果始终不忘，怎么重新做人？首先人的记忆没那么大的容量；其次如果总记得前世的事情，人就不会进步了……和你解释也说不清，如果罗衣知道她费了那么大力气做‘忘魂水’被你说成是不应该的事，小心她派鬼来骚扰你……”
刘玫脸白了一下。
“甘灵，你看到的那个人你也说不清，在这所学校里所有的鬼都不认识，所以我也无法断定她究竟是什么人。我需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她是无意吓你的话，也许你可以安心；如果她是有意的话，我就要你帮我引她出来。”
甘灵绞着双手：“那天，那个男同学和我说话，后来就……就越靠越近，我是一直低着头的，后来看他靠近我，一害怕，就想推开他……可是我……我一、一抬头……”天漩看她惨白的脸色，挥手制止她说下去，想了想说：“问题可能在那个男生身上……我去弄清楚他的情况。今天晚上我还得去帮罗衣找那只丢失的鬼，可能一整夜都回不来了……”天漩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卡片，递到甘灵的手里，“这是给你防身的‘火荼’，把它拿在手里不要丢掉，看到鬼就亮给她看，但非到必要时候绝对不能把火荼靠近鬼一米之内，因为它能够把靠近的魂魄燃烧，那时就魂飞魄散了。没有弄清楚她的来历前，除非她主动进攻，否则不要随便消灭魂魄，这也是我必须做到的。”
甘灵点点头，天漩站起来准备走了，刘玫赶紧拉住她：“我怎么办？”
天漩看了她一眼：“只要你在别人跳楼的时候别急着往上扑，先记得打电话叫警察就行了……”她从耳朵上取下一只耳环，递到刘玫的手里，“当鬼接近你的时候，它会不停地跳动来警告你……不过它没有消灭鬼的威力。只要你记住，鬼只能影响你，不能左右你，不要自己把自己吓死就行了。”
刘玫和甘灵惊弓之鸟似的一同缩在刘玫的被子里，两个人差不多都习惯了每晚失眠。甘灵紧张地看着四周，她虽然见鬼见多了，仍然不免害怕，手里紧紧攥着天漩给她的火荼；刘玫则没那么能集中精神，满脑子都是自己哪里得罪了那个跳楼的鬼。
回到宿舍第一晚的卢菲姚换上新买的漂亮睡衣，看了一眼像墙角里的耗子似的甘灵和刘玫两个人，骂了一句“疯子”，就躺下睡了。
刘玫有些困了，刚合上眼睛，就感觉到自己手里的耳环轻轻一抖，接着疯了般地跳动起来。刘玫浑身一颤，不觉拉紧了甘灵的手。
甘灵尖叫一声，慌忙摊开手掌：“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不想害死你……”
刘玫手里的耳环没有动静了，就像突然失去了生命的小虫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
刘玫小声地问：“她……她在哪里？”
甘灵哆嗦着声音：“就在门口，看着我们呢……”
过了很久没有动静，刘玫看甘灵还是紧张兮兮地盯着门口，忍不住又小声问：“还没走吗？”
甘灵摇摇头：“她就站在那儿……也不进来，也不走……”
刘玫打着哆嗦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她不敢进来的。”
“走了……”甘灵突然说，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气还没出完，门“嗵嗵”一响，刘玫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这么晚了，你们谁还开着灯哪？”楼管的声音。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漆黑的宿舍，同时抽了一口冷气……楼管被鬼……
“哎，说你们屋呢，关灯啊……”
刘玫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两人谁也不出声。
门外终于没动静了，看来楼管已经走了，刘玫刚要说：“好险！”就听见楼管一声惊叫：“鬼啊！”“嗵”一声，门外是真的没有动静了。
“她们……吓死楼管了？”刘玫拉着甘灵就下床，“去看看，她们不敢靠近我们的。”
甘灵急着叫道：“你等等我……”
刘玫刚走到门边，就听见甘灵一声惊叫，飞身扑下床冲到自己身边，像不认识她似的，拉开门就冲了出去，跑得飞快。
刘玫急了：“你去哪里啊？”拔腿就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手里的耳环剧烈地跳动起来……
“甘灵，不要跑了……”她还真有力气，不参加长跑简直浪费人才……刘玫追得气喘吁吁，甘灵仍然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她到底要跑到哪里去，为什么四周这么黑？
身上一个哆嗦，刘玫猛地停住了脚步，这才胆战心惊地感觉到，手里的耳环，跳得如此剧烈！简直像要从手心里蹦出去！
周围黑得什么也看不清，没有灯光，没有甘灵……
难道，这一切只是幻象？甘灵没有飞奔？为什么？不是有火荼在，鬼是不敢靠近的吗？因为自己离开了甘灵一米之外？然后鬼就靠近了自己，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然后自己就一路飞奔到这里……
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刘玫双手冰冷。甘灵在哪里？天漩在哪里？自己又在哪里啊！
“我没有路走了……退学了……我被退学了……”
刘玫“哇”一声哭了起来，双手捂着头蹲了下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不要缠着我，不要再缠着我了……”
“怎么办？我被退学了……我只有一条路走了……学校和家里都不要我了……”
刘玫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我快点醒过来吧！
“我知道，你也被退过学，你从来不听课，成绩不好，就到中文系来了……家里也会骂你、打你的吧？会不要你的……我也是，我们一样，我们都一样，没有路可走了……”
“不一样，我不要和你一样……我不要跳楼！”刘玫把头埋在怀里，大声地喊叫。
“对了，跳楼！我们只有这么做了……是的，我们以后都不用害怕着急了，跳楼，真是好主意……走……”
刘玫整个心都悬了起来：“我不去……我不去！”
“不用怕，走，跳下去，什么烦恼都没了……我是来帮你的啊，你和我都是一样的遭遇，我来帮你解脱的，你看，我都可以跳下去……我跳了，我要跳了……”
刘玫慢慢地抬起头来……自己就蹲在天台的边缘，稍微一颤动，就会从楼顶上一个翻身掉下去！出了一身汗的刘玫站起来就要往回跑，可是她刚刚站起来就有一双手扯住了她的裤子：“下去，跳下去……你没路了……跳啊！”
“我不跳！”刘玫歇斯底里地狂叫着，拼命地挣扎，可是扯着裤子的手越扯越紧，她几乎快要支持不住，任由她把自己扯下去了……
不，鬼是不能左右人的！天漩说过，一切都是幻象，就像路遥，她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不跳，不跳，我绝对不能跳！不是她在扯我，是我感觉她在扯我……我不会跳下去……
“刘玫！刘玫！”
是甘灵的声音！
刘玫的脑子“嗡”一声，整个人疲惫地躺了下去。
“刘玫……”甘灵伸手把她从天台边上拖到安全的地方，舒了口气，“我看见你扔下我跑出去，就赶紧追，你跑得飞快，我找不到你了……后来想想，你可能又被……她，被她带到这里来了……”
“她……她为什么总要拉着我一起跳……”刘玫带着哭腔喊，“我什么也没做过！”
“我……我想帮你啊！”那个女生说话了。
甘灵“啊”一声，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刘玫整个人硬在那里。
那个女生很委屈地看着刘玫：“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无助，和我当时被退学时的心情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吧？你相信我，我能帮你摆脱一切，不用面对家里，不用面对学校，不用面对自己……只要跳下去，就什么也不用害怕，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刘玫急了：“鬼才和你想的一样，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退学就退学，又不是天塌了，我干吗要跳楼？”
那个女生带着些许惊讶的眼光看着刘玫：“你宁可活着接受指责，看别人奇怪的眼光，每天不知所措地哭泣，也不愿意彻底地解脱？”
刘玫退到甘灵身边：“我宁可死……不，二我宁可生不如死，我也不要真的死！”
她忧郁地摇头：“不行……我要死了，我没有别的路了，我活不成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不知道能做什么了……我必须得死……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跳吗？”
刘玫顶着一脸冷汗猛摇头。
“那我自己跳了……我一定要跳……”那个女生慢慢地走到天台边上，嘴里喃喃自语，“没有别的路了，退学通知已经到家了……我没有办法了……”
甘灵和刘玫对望了一眼，只见她纵身就扑出了天台。
“她……她……”说不出所以然的刘玫不知所措地看着甘灵，甘灵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刘玫是在被窝里被天漩拍醒的。
“你！……你可回来了！”一看清是天漩，刘玫第一反应是真想痛哭流涕，纪念自己昨夜大难不死。
“甘灵告诉我了……你简直活该，真是个小冒失鬼！”天漩一边责备一边从刘玫手里拿过耳环戴在耳朵上。
刘玫有点埋怨地看着她：“送给我防身得了，小器。”
“就是给你一本《金刚经》也保不住你！”天漩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坐在刘玫床上叹气，“听起来那个跳楼的鬼似乎不是要强行弄死你，她的行为还真是古怪，按你说的做梦那天算起，她已经连续三天每天凌晨2∶00准时跳楼了……”
刘玫插了一句：“那她是凌晨2∶00死的了？”
“嗯。可是为什么她要不停地重演自己自杀的一幕呢？我得去查一查。”天漩自言自语。
“怎么查？到网络上搜索‘为什么自杀死亡的鬼要不停地重复自杀过程？’”刘玫嘟囔。
天漩瞪了她一眼。
刘玫边往嘴里塞饭边问看书的天漩：“查到什么了？”
天漩看着书，漫不经心：“好像是一种精神疾病……心理上的，我也不懂……看来今晚要去找罗衣，让她给我找一个刚死的，还没投胎的心理医生了……要不然，干脆绑了她直接去幽冥台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