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双目无神,可那灰败哀伤的面孔中,又透着一股倏人的狠劲儿。
郭孝文说:“沈钦回来后,沈铎和我的人都一直在盯着他。他还真相当老实。虽然和当年道上的哥们有联系,但是对方也都已经洗手不干了。再说,害了沈铎,他能有什么好处?”
沈铎未婚未育,死后遗产都归蒋宜和沈媛,以及小沈钧,沈钦是分不到一个字儿的。
“直接的利益没有,总有间接的吧。”任勤勤说,“沈铎出事,许多在谈的项目都会受影响。公司一乱,就有乘人之危来占便宜的。沈钦要是胃口不大,从对家那里收好处,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他手里还有‘鲲鹏’的股份,公司不好,他也吃亏。”
“如果……”任勤勤转动眼珠望过来,“如果对方的目的,不是和‘鲲鹏’竞争,而只是取代沈铎呢?”
只是沈铎倒下了,公司还是公司,项目继续进行,股东继续分钱。
郭孝文不屑:“谁有能力取代他?沈铎掌管集团这么多年,也早就把上下整治得服服帖帖。比他更好的领导,我看短时间内是找不出来的。况且,要给沈钦多大的好处,才能让他冒这个险。”
任勤勤说:“沈铎还站着的时候,就像一根定海神针,镇住了海底的那些妖魔鬼怪。他一倒下,那些东西就会从黑暗里爬出来,开始争抢厮杀。我们等着看他们显形就是。就是要麻烦郭二哥你跟紧这个案子,保护好沈铎。蒋女士……我始终是不大放心的。”
“这个你就放心交给我。”郭孝文说。
任勤勤望着对面的病房门,怔怔道:“郭二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郭孝文心里一痛,拍了拍任勤勤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无声地安慰着。
“真像在做梦呢。”任勤勤呢喃,“要不然,太平盛世,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遭了这么大的祸?沈铎他先前还在拜佛呢,转眼就躺里面了。他捐了那么多钱,心那么诚,佛祖怎么都不保佑他?”
郭孝文觉得手背一凉,就见大滴大滴的泪珠正从任勤勤眼中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从认识沈铎的时候起,我就觉得他无所不能,那么强大,就像一个神。可现在,这个神为了保护我倒下了。我真没想过他会有倒下的一天……”
“勤勤呀……”郭孝文这样的钢铁男儿最见不得女孩子落泪,一时有点手忙脚乱,“你也别太担心。大脑是很精密的部位,受伤后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的……”
任勤勤紧闭上眼,浑身痛得像被一把利刃穿透。
她这才知道沈铎是大脑受了伤。
郭孝文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把话敞开了:“蒋女士已经请了好几位国际知名专家会诊,给出来的结论都还比较乐观。沈铎年轻,身体一向健康,恢复能力也很强。虽然现在看着像个猪头,过几天消肿了,还是帅小伙儿一枚……”
任勤勤破涕为笑。
“你要是想看看他,我去给你想办法。”郭孝文朝那两个保安瞥了一眼。
任勤勤摇头,“我现在不能见他。我憋着一口气的。我怕见了他,就泄气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泄气。”
郭孝文佩服:“真不愧是沈铎选中的人。”
任勤勤的泪止住了,漆黑的眼里,泛起一抹冰冷的恨意。
“沈铎他没害过人。相反,他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尽其所能地照顾身边的人。那些贪婪自私、蛇蝎心肠的人,才该躺在里面,生不如死!”
郭孝文从未在这个女孩脸上见过这种杀意,不由得愣住。
“我该回去了。”任勤勤起身,“我要替沈铎带队去K国参加竞标,明天一早的飞机。一来一回大概要三天。在这期间,就请郭二哥多费心了。”
“我也就这么一个师弟。”郭孝文苦笑,“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作者有话要说:耽美新文开始预收啦!
《奈何情敌要娶我》
唐垣这辈子就两个梦想:
一,建功立业,最好能当上个将军,光宗耀祖。
二,把白继安追到手,恩恩爱爱厮守一生。
非要加一条,那就是希望谢骞这小王八蛋能够倒个大霉,滚得远远的,别来染指他的白军师。
可梦还来不及做,唐垣就先倒了霉。
为了救谢骞,被一枪扎了个透心凉,死在了白继安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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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睁眼,唐垣就成了京城小官府里一个小娘子——男扮女装活到十六岁的唐园!
为了报杀身之仇,为了能穿回男装,为了家国安危……
唐垣不得不捏着鼻子,和谢骞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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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问题来了:京城盛传,唐主事家的三娘子和东阳王世子虽然身份悬殊,但是郎情妾意,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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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垣:……
我的白月光是继安,我才不要嫁给你!(这句话哪里有点不对)
七尺儿郎一朝重生成伪娘,一边和情敌打情骂俏(并不),一边打怪的故事
被迫伪娘的武力值爆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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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
任勤勤回家收拾行李。
“昨天才出车祸, 你今天就要飞去外地出差?”王英又急又气, “‘鲲鹏’的高层都死绝了, 你不带队, 就没有人了?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糟蹋身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
“妈,”任勤勤打断了王英的话。她自打从昏迷中醒来, 声调就十分低弱冷清,却又让人下意识专心去听。
“惠姨年纪大了,沈铎出事,她肯定不好受,你多照顾她一些。腿子暂时住你那儿,每天遛两次。我去几天就回来。对了,你把恳恳送去二姨那儿是对的。”
说着,又往外走。
“你又要去哪儿?”
“去沈铎的公寓拿一些工作上的资料。”
沈铎的公寓,上下两层近三百平方米,楼顶还有一个花园游泳池,极其奢美。可今日一看, 却又觉得是那么空寂幽荡。
一进门,腿子就热情地扑了上来,随即又对任勤勤打了石膏的手表示困惑。
“傻狗子, 还不知道你主人躺在医院里,成一个猪头了吧?”
腿子却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任勤勤情绪上的低落,安静了下来,舔了舔任勤勤的脸。
任勤勤紧紧地抱了它一下, 感受着小动物对主人无私的关怀。
沈铎的卧室还保持着他前几天出门时的样子。佣人将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空气中漂浮着沈铎常用的古龙水的味道。
任勤勤熟练地打开了保险柜,将几份文件和沈铎的印章收进袋子里。
她的目光落在衣架上的一件衬衣上。
手指轻轻地抚过柔软的面料,而后忍不住,将脸埋进了衣服里,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沈铎的气息。强大、包容,令人觉得安心,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泪水再度涌出来,浸透衣料纹理。
任勤勤啜泣着,紧紧搂着这件衣服,好像正被沈铎拥在怀里。
“你平时没这么爱哭的。”沈铎的胳膊有力地搂着她的后背,“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任勤勤反而更加哭得不能自抑。
“真是……”沈铎轻笑起来,“我都说过,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当年在瑞士出事后,我就发过誓,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任勤勤哭得哽咽:“你保护我,那谁来保护你呢?”
“有你呀,勤勤。我有你呀……”
任勤勤深深呼吸,将汹涌的感情克制住,用衬衫擦干了眼泪。
她的手放在衬衫胸口的位置,轻轻地抚着。
“是啊,沈铎,现在由我来保护你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学着在没有沈铎的情况下,自己继续攀登。这支手不会在她疲惫的时候伸过来,拉她一把了。
她要习惯不再有一个高大坚实的背影走在前面,带着她穿过暗夜里的风雨,在汪洋大海里乘风破浪。
不再有一把沉稳浑厚、充满温暖力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鼓励自己,指导自己如何向前冲刺。
那双扶着她的手不在了,她要自己迈出步子朝前走。
沈铎这些年里教会任勤勤的一切,都是他人生中弥足珍贵的经验,是她从沈铎那里继承来的至宝。
他已将武器交到了她的手上,现在轮到她去和风浪搏击了。
任勤勤小心翼翼的将衬衫挂好,突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孤寂,和即将独自踏上征途的壮烈。
K国,政府招投标中心。
任勤勤一行八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进了休息室。
房间里有片刻消音。很多道视线都落任勤勤打着石膏的胳膊上。
“看样子,沈总的事还是传了点出去。”张经理对任勤勤低语。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任勤勤淡然道,“公司里本来也不完全是一条心。”
幕后真凶也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消息放出去。
“甲方肯定也知道了。”项目的造价负责人说,“待会儿商务标答辩的时候肯定会问沈总的事。”
“到时候,我来回答。”任勤勤说。
任勤勤坐在沙发里,翻着手中的资料。
“任总也真是人如其名。”同行的法务忍不住说,“之前在飞机上,我看您也没怎么休息,都在看文件。”
“没办法。”任勤勤勉强一笑,“我之前参与的部分都没接触核心。待会儿答辩的时候,我总不能坐在旁边听天书,连句话都插不上。”
说到这里,任勤勤也不由佩服沈铎的决策很英明。
要不是他之前将自己安排进了项目组,她要等到现在才开始熟悉这工作,那还真是有点两眼抓瞎。
所以话说回来,他当初那个决定,究竟是吃醋,还是未雨绸缪,或是一举两得?
这个男人,每次觉得把握住了他,接近了他的高度,他又将你甩开一大截。
“任总。”小林附耳过来,“‘航世’的人过来了。”
任勤勤深呼吸,调整了面部表情,扭头朝着邓家兄妹露出一个端庄平静的笑。
邓家兄妹都好生一愣。
邓祖光自然是惊艳于任勤勤笑得优美哀伤,楚楚动人。而邓熙丹则是赞叹任勤勤的皮面功夫越发精湛,什么情绪都不带在脸上。
脑中千回百转,也没耽搁邓熙丹充满关切地走过来拉起了任勤勤的手。
“勤勤,你还好吗?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出发了,还想着回国后去探望你们。没想到你受伤了还来出差。”
“沈铎的情况怎么样?”邓祖光就显得真切很多。
“谢谢两位的关心。”任勤勤四平八稳道,“沈总的情况很稳定,但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我现在暂时代替他处理点公司的事务。”
邓家兄妹对视了一眼。
“我就说,沈铎一直是个运气很好的人。”邓熙丹道,“他年轻,身体强健,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寒暄之中,“启东”的团队也走进了休息室。
徐明廷一走进来,目光就在房间里四处搜索,很快就定在了任勤勤身上。
他一愣,眼中继而涌出浓浓的伤痛之色。
任勤勤木然地朝他点了点头。
“你的脸色很不好。”休息室外的走廊里,徐明廷打量着任勤勤,满眼痛惜,“你的伤真的不要紧?”
光线明亮的地方,任勤勤的粉底有些掩盖不住淤青和眼袋。厚重的斜刘海掩盖住了额头上的伤口,可徐明廷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里面的肉色纱布。
“你不需要这么拼命,勤勤。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好好休息才对!”
“骨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任勤勤平静道,“沈铎保护了我,我为他做这点事,算不了什么。”
徐明廷的眼角痛苦地抽了抽。
几日不见,任勤勤瘦了一大圈,本就清瘦的脸颊几乎微微凹陷。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件衬肤色的紫红色衬衫,妆容精致,口红明艳,却依旧难掩面色的憔悴。
可眼睛里那一股心气却又是倔强不屈的,似被压制到极点的人,正养精蓄锐,等待着一场爆发。
徐明廷说:“我听我妈说,小舅还昏迷不醒。姑婆正到处为他找医生。”
有蒋宜这个蒋家人在,徐明廷对沈铎的状况了解得没准被任勤勤还更清楚。
“我还听说,公司里有不少高层为难你。”
“我的资历本来就难以服众。”任勤勤淡淡道,“我也不明白沈铎为什么指定我,而不是唐璇。”
徐明廷苦笑:“这下真要辛苦你了。”
“我这算什么苦?”任勤勤望向徐明廷,“明廷,这场车祸,已经被定性为刑事案件了。这不是一场意外。”
徐明廷双目瞪大,满脸震惊。
“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任勤勤一眼不错地盯着徐明廷,“要不是沈铎当机立断,车技又好,我们俩都已经死在车祸里了。”
“你的车?怎么是你的车?”徐明廷难以置信,无头绪地思索:“难道是有人要对你不利,误伤了小舅?不对呀,你的生活圈子这么单纯……”
“我们现在怎么瞎猜都没用。”任勤勤说,“希望调查人员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吧。”
“勤勤……”徐明廷欲言又止。他眼中泛着血丝,总有点不忍多看任勤勤,好像她会扎疼他的眼。
“我真没想到你会伤得这么重……我没想到……”
“那么严重的车祸,我只是手臂骨折,这运气已是紫云罩顶级别的了。”任勤勤已没耐心和他继续携手相对泪眼,“我累了,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
等待答辩的时候,任勤勤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许多张面孔从她眼前掠过。
失控的车里,沈铎向她望过来的笑脸;郭孝文闪烁着复仇怒火的眼;慌乱而又怨怒的蒋宜;永远浮夸的邓祖光和笑得虚情假意的邓熙丹……
还有徐明廷。
刚才,徐明廷的震惊很真实。
他瞳仁放大,脸颊的肉轻微地抽搐,目光并没有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