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对于顾母那不懂得自我反省的品性也不想多反驳什么,顾母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让她也敢怒不敢言的人收拾她,所以忍下上涌的掐架欲望,微微一笑:“你对我好不好,不用我来说,你不是自己有一套评说吗?既然如此,还来问我做什么,况且,我始终相信,人在做天在看,一个人做多了恶事老天爷总有一天会收拾她!”

顾母立马被堵得笑容僵住,陆家的两位夫人脸上虽然没表示什么,眼中却是淡淡的笑意,互看一眼,顿时明白了彼此的一次:这个老幺家的媳妇,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也不是一根一压就折的竹子,更像是一株仙人掌,你要真惹毛了她,拿不准她拿那满身的刺扎得你叫苦不迭!

龙鸢本是直爽的性子,直接冲苏暖竖起大拇指,笑得开心:“小舅妈,说得好!”

陆暻泓稍偏过头,正和顾母大眼瞪小眼的苏暖,自然没看到他那微微翘起的嘴角,然后在他看到顾母那看着苏暖时恼愤的眼神时,目光骤然转冷。

尹瑞晗站在一边,看着顾母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派不上的用场,扫了遍周围的人,心里也有了计较。

如今她已不是下层阶级的人,这里随时都会遇上认识的人,要是让人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一个婆婆,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么一想,尹瑞晗的脸色愈发地苍白难看,她对陆暻泓是有所顾忌的,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令人捉摸不透,所以她目前还未想和他作对。

外人都觉得她被尹家认祖归宗是多么光荣的事,现在是穿金戴银了,但没人知道她在尹家举步维艰,窥觑父亲家产的叔伯,处处排挤她们母女的堂兄妹,这也是她当初决定和顾凌城结婚的主要原因。

她急需要一个有权势的丈夫在尹家站稳脚步,而顾凌城则需要一个家世背景都出众的名媛妻子以在政坛上谋得更大的利益。

他们的婚姻是最好的结果,她得到了尹氏,他得到了权力,苏暖不能给他的,她可以给他,而她渴求的一切,他也成功帮她得到,他们是双赢。

尹瑞晗的耳边回绕着那道清冷地声音:“一个人她身体内即使流着高贵的血统,也不一定能成为一个高贵的人。”

陆暻泓昔日那云淡风轻的讽刺,就像一把利刀割开了她努力伪装的面具,就像尹家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即使面上和她亲近,也难掩骨子里对她的嘲笑。

她不过是尹氏董事长年少轻狂时,在外面一夜风流后播下的种,她没忘记母亲每每在夜晚时都会拉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尹氏夫人曾经对她的迫害。

母亲想要的是余生的荣华富贵,曾经那穷困潦倒的生活已经让她母亲的心变得扭曲,即便如今是尹夫人,却依旧时刻担心着被人夺走现在拥有的一切。

母亲能依靠的只有她,如果她失去了继承尹氏的资格,那么母亲恐怕会疯掉,而她也会重新回到那个阴暗肮脏的地方…

稳定着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尹瑞晗走到顾母身边,抬起手想要劝说顾母,一声“妈”刚叫出,顾母便回头恶狠狠的训斥了她一声:“你叫什么叫,没看到我在办正经事,我家阿城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比猪还蠢的女人,自个儿老公有麻烦非但不帮忙,还扯后腿!”

顾母这纯粹是把对苏暖的火气往尹瑞晗身上发,尹瑞晗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对于这种没自知之明的村姑,若不是看在顾凌城的面子上,她早就甩袖而去。

顾母即使看到了尹瑞晗的不高兴,也不会往心里去,更会觉得自己教训得对,这儿媳妇不能宠,不然难保以后儿子不出现宠妻灭母的不良现象!

心中做了一番思量的顾母,又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为儿子开脱,这教训媳妇的事可以回到家再说,至于那个姓苏的…

顾母深深地呼吸了口气,咽下胸口的那股子闷气,有这个大官做靠山,她现在是万万不能再开罪这个姓苏的,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给她好看!

“苏暖,我自认为我们阿城在离婚前对你不薄,那时候你跟着他来山里过夜,我可是亲眼瞧见我家阿城端了个脚盆给你暖脚,一个大男人跪天跪地不为过,却给你跪下来拖袜子洗脚。”

“你有了别的男人,不要我们阿城了,我也不怪你,毕竟人都要向着高处看,我们阿城怕我伤心一直瞒着我离婚的事,自己一个人撑着所有事,现在好不容易重新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却看不过眼,要在你的男人耳边吹枕边风,教唆这些大官处处为难我们阿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们阿城吗?”

顾母控诉般婉婉道来,一番话说得连个噎都没打,合情合理,和刚才那不讲理的村姑完全南辕北辙,然而却没起到任何效果,只是让听的人更加恼火。

苏暖听着顾母对自己的指责,冷笑了一下,什么叫对她不薄,利用她的感情一步步往上爬,见机扳倒她的父亲,在她毫无价值后无情地扔给她一张离婚协议书,这就是对她不薄吗?

是她不要顾凌城吗?在结婚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在外面另筑爱巢,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在和她离婚不到几个月就再娶豪门妻,她倒是好奇,到底是谁一直往高处看?

什么叫摸摸她的良心,什么又叫她给陆暻泓吹枕头风,处处为难顾凌城,别说她从未撺掇陆暻泓找顾凌城的茬,就算顾凌城真的在工作上遇到瓶颈也是他自作自受!

然而在顾老太太眼里,就没有自作自受这个词语,她没念过书不知道,即使念过也不会有这种自觉性,在她眼里,儿子就是天,儿子怎么可能会做错事?

“你和我们阿城好歹夫妻一场,都说那啥,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不想看他因为你而过得不安宁吧?苏暖啊,你就好好跟着这部长过日子,和我家阿城好聚好散…”

“够了。”

陆暻泓两个字打断了顾母越扯越离谱的言论,他一开口再一记冷眼扫去,本循循善诱地训导着苏暖的顾母立刻不再吱声,往后缩了缩脖子,嘴里暗自念念有词,却不敢太大声让陆暻泓听去。

“顾凌城看来没告诉你,他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事,与其这样闹腾丢人现眼,倒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看他是不是真有你说的这么有本事,还是…不过是用尽了不入流的手段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和顾母这样随便对人横加辱骂的村妇相比,陆暻泓,无论从他一贯的人品形象,还是身份地位来看,说出的话都比顾母有可信度,就连顾母自己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暗忖:难道我家阿城真做了什么要不得的事?

顾母哀哀戚戚地看向苏暖,还想再补充些什么,苏暖却先她一边开口:“我因为你儿子失去了很多东西,但还不至于整天活在仇恨里,时刻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去找他麻烦,我也请你转告你那儿子,自己做过些什么事总有一天会自食其果,也请他好好管好自己的家人。”

“还有,我可以指天发誓,从没指示过任何人去做任何对付顾凌城的事,所以你刚才说的事,恕我爱莫能助,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拿过去的事说事。”

“你!”

顾母觉得苏暖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不够,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污蔑她家阿城,顿时一副要昏厥的样子,捂着后颈骨直翻白眼:“我就说你这种女人是克夫命,偏偏我们阿城被你个狐狸精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一定要娶了你回家,这下好了,老头子喂,这可怎么是好啊…”

“妈,你别说了。”

尹瑞晗不是顾母那样不懂得分寸的人,早就看出陆家几个人脸色越来越不悦,不得不出声阻止撒泼的顾母,连忙上去搀扶住顾母:“妈,凌城在工作上碰到问题是常有的事,苏小姐也说了,那不是她做的,和她无关,您就不要再说这些让人误解的话了。”

尹瑞晗其实这次是抱着真诚的态度劝说顾母的,岂料是事与愿违,顾母一听这句话,心中刚才隐忍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也间接祸及了尹瑞晗。

陆暻凝和身边的夫人对视一眼,心道这尹氏的千金也不是只省油的灯,顿时也对尹瑞晗没有了好感。

“我说话做事你插什么嘴,有你这么跟婆婆说话的吗?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顾母说着伸手一推尹瑞晗,想继续插腰骂苏暖,结果那一推,换了别的中年妇女的力气,尹瑞晗估摸着还承受得住,可是这人是顾母就大不一样了。

尹瑞晗脚下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天下来又是去火车站接顾母,又是来医院做临时检查,本来就有些脚酸腿软,哪经得起大力士顾母盛怒之下的推搡?

顾母气急败坏之下,也忘了自己的小金孙,只顾着瞪苏暖一干人,自然不会去注意手上的力道,尹瑞晗一声惊呼,高跟鞋底一拐,整个人往后倾倒。

尹瑞晗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闷重的撞击声,本还在暴怒的顾母一愣,回头看去,几乎是尖叫般冲向倒地不起的尹瑞晗,抚摸着她的肚子上下看:“我的金孙啊,我的金孙哟!这可怎么办,出人命了呀!医生,医生呢!快来看看我的金孙啊!”

顾母哭天喊地地抱着半坐在地上的尹瑞晗,拍着坚硬的地砖一连串的骂声:“挨千刀的呀,你们这群兔崽子,要是我孙子没了,我就算拼了老命,化了厉鬼,也不放过你们哟!我可怜的孙子喂!”

尹瑞晗根本反抗不了顾母那长期做农活的大力气,被她牢牢地抱住,本来脚踝处就隐隐作疼,此刻被顾母一折腾,脚踝捏得更厉害,不由的挣扎起来。

顾母正心疼地瞅着尹瑞晗的肚子,朝着尹瑞晗平坦的小腹压惊般抚了抚:“乖孙子,疼不疼啊?别怕别怕,奶奶不会放过这些害你的人的,走,奶奶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顾母说着就要抱着尹瑞晗起来,红着一双眼睛,眼角的鱼尾纹因为忧心而密密地皱起,却不料尹瑞晗一个大力的挣扎,把她推得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

“哎呦喂!”

顾母吃痛地高呼,却还是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孙子,探过肥大的身体想去看,结果尹瑞晗理都不理她,自个儿扶着墙壁站起来,俯身揉着受伤的脚踝。

“还孙子呢,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抱了,倒不如回乡下借邻居的孩子抱抱过过瘾头吧!”

龙鸢适时地插进来一句,让本心急如焚的顾母眼睛一阵茫然,转头仰视着龙鸢,又转眼看看陆暻泓,再偷偷瞄几眼苏暖,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

顾母见尹瑞晗没有流产出血的征兆,也就放了心,掸掸屁股上那不存在的灰尘,凑近一脸不耐烦地尹瑞晗哄道:“儿媳妇,还疼不疼啊,都是妈的错,妈不好,妈不该没轻没重地推你,差点害得小金孙保不住,对了,那个女人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啊?”

尹瑞晗甩了甩顾母的手,撇开头不愿多说,龙鸢却饶有兴致地踱步过来,看着满脸疑惑地顾母,善意地提醒:“什么意思?不就是你的好儿媳妇,这辈子都生不下个蛋了,我劝你还是劝你那宝贝儿子早早去领养个孩子吧,免得老来无人送终!”

“鸢儿!”

陆暻凝故作训斥地一声叫唤,龙鸢吐了吐舌头,便优哉游哉地回到陆暻凝身边,不忘偷偷地朝苏暖眨眨眼,苏暖看龙鸢替自己出了口气,感激地笑笑。

虽然尹瑞晗假怀孕的事实骗不了多久,但这会子被别人揭穿出来,还是给了顾母致命的打击,尹瑞晗因为对方是陆家只能忍气吞声,但心里的恨却不少。

她没忘记,是苏暖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如果不是她,那场车祸根本不会发生,都是她的错!

顾母的眼睛蓦地睁大,瞳孔里满是不相信,她呆呆地转头,看着尹瑞晗的肚子,懵懂地眨了眨眼,再呆呆地看向龙鸢:“你的意思是…我的儿媳妇没怀孕?她…她…她的肚子生不出娃来?怎么可能,你们以为这样骗我我就会信吗?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顾母的双手比划着,僵硬的比划着,一双闪烁的眼睛望向苏暖,像是在寻求求证,在这些人里,她只认识苏暖,也只能相信苏暖了。

“既然不相信,就去看医生,医生的话比你的不相信更具说服力。”

苏暖自认为这样的回答不算落井下石,她不过是给出了一个建议,她素来不喜女人间的争斗,却也不容许尹瑞晗一而再的算计。

现在她所做的,和尹瑞晗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果然,听了苏暖的话,顾母的双手在空中停顿了几秒,这个一向听不进别人话的执拗女人第一次沉思起来,前前后后理解了一遍苏暖的话,然后突然两腿一软,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尹瑞晗被顾母这突然的晕倒吓得不轻,她捂着微张的唇往边上躲开一步,看着这个状如牛的女人就这么栽倒在冰凉的地上,忘记了去扶一把。

廊间已经有好心的人帮忙去叫医生,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因为顾母刚才那么一闹,根本没人肯上来主动帮一把。

待尹瑞晗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犹豫地蹲下身,用高跟鞋碰了碰顾母的手,试探性的叫了几声“妈”,结果一看到顾母在那里直翻白眼,害怕地一边远离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顾凌城,再也顾不上什么按计划行事。

围观的已经有不少人对不管婆婆死活的尹瑞晗出声指责,但尹瑞晗还是不敢靠近那浑身抽搐的顾母一步,只是苍白着脸,眼眶内蓄满了泪水。

苏暖有些看不下去,越过陆暻泓走过去,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陆暻泓皱眉看着她,意思明确,不让她过去趟这趟浑水。

陆暻凝也不赞同地对苏暖摇摇头,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她们见识过顾母的蛮不讲理和尹瑞晗的搬弄是非,这顾母要真出了事,难保这个罪名不落在苏暖身上,到时是有理也说不清。

苏暖自然知道陆暻泓他们是关心自己,也不一意孤行地偏要过去,只是瞅了眼地上的顾母,她以前小时候在青岩门见过这样的症状,便冲已经僵了手脚的尹瑞晗道:“如果不想你婆婆有事,最好马上掐她的人中,给她喂点水。”

这是乡下把人弄醒专用的土办法,尹瑞晗一听自己要去摸顾母那油腻腻脏兮兮的脸,顿时一阵干呕,怎么也下不去手,正徘徊犹豫间,医生便赶了过来。

医生看着碍事地蹲在一旁的尹瑞晗,刚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这里大概发生的事情,无外乎一个乡下老大娘不分青红皂白骂人,儿媳妇不但不劝着还火上浇油,如今见这儿媳妇置自己婆婆死活于不顾,更是没法给尹瑞晗好脸色看。

“让开,别挡在这里尽添乱!”

医生没好气地冲尹瑞晗一声呵斥,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推开了这位穿着名牌的有钱少夫人,对着地上的顾母一阵救治,确定无事后擦了擦额头的汗,从地上起来,对身体僵冷的尹瑞晗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时受了刺激承受不住昏倒了,休息休息就会好,不用住院观察。不过,你刚才怎么能把老人家一个人丢在地上不管,长这么大,基本的急救措施难道不会吗?幸好发现得及时,又刚巧在医院,再加上老人家本身身体素质不错…就是有点发福,要是中个风什么的,有你们好受的!”

尹瑞晗被医生训得有些恼羞成怒,也懒得再装什么优雅矜持,反驳道:“我又不是医生,不会看病不会救人怎么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把她丢地上怎么了,她就是死了也是你们医院救助不力的缘故,管我什么事!”

尹瑞晗的气话刚说完,便引起廊间其他病人的不满,指着她看不过去:“怎么会有这种人?幸好我儿子没讨这么个女人进门,不然我看,我也不用多浪费钱置办灵堂了,直接在喜堂上把丧事一起办了得了!”

“这年头的儿媳妇是越来越嚣张了!尊敬长辈的道理都放哪里去了!”

医生同情的看了眼地上悠悠醒来的顾母,无奈地叹了口气,嘱咐护士照顾着点顾母,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苏暖他们一干人见顾母没事也不想久待,正想走,却听那顾母猛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啊啊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我的孙子啊!我怎么这么苦命啊!”

顾母那蹬脚踩地的大幅度动作让护士都不敢接近,躲到了安全位置,尹瑞晗心情本就烦躁,被顾母这么一哭闹,更是来了火气,低吼道:“孙子孙子!有完没完,还不起来,还要这么大吵大闹到什么时候?”

其实尹瑞晗对顾母清醒时还是保持着礼貌的态度,她们中间隔着一个顾凌城,尹瑞晗还不至于与顾母撕破脸,那样她和顾凌城的合作就会出现嫌隙。

顾母一听尹瑞晗那带着烦躁的声音,从呆滞的自言自语里拉回思绪,看向尹瑞晗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尹瑞晗暗叫不安,想转身拔腿就跑,顾母却已经猛然扑向她,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你还我孙子啦!你还我孙子啦!你个坏女人,竟然敢欺骗我和我家阿城!”

顾母那豁出去的恐怖神情吓得其他人够呛,靠近她的几个病房立刻关上门,生怕被这个一身蛮力的女人打进去。

尹瑞晗的头发本就是披着的,被顾母那么一扯,整个脑袋都被牵制着往后仰,让她的头发疼得发麻,可是顾母却越扯越来劲,让她又惊又怕,眼泪哗哗的留下来:“你想干什么!快…快放开我!你怪我没给你儿子生孙子,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宝贝儿子,你孙子是怎么没的?要不是他心里整天记挂着那个女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好上了,会魂不守舍地开车出车祸害我流产吗?”

“你个贱女人给我闭嘴!”

顾母一听尹瑞晗不但不跟自己道歉,还反过来说她家阿城的不是,顿时火冒三丈,用力一扯,在尹瑞晗的痛呼声里,将尹瑞晗拖到在地。

顾母眼看尹瑞晗挣扎着要爬起来,就自然想到刚才尹瑞晗把自己推倒的事,她刚才不计较是因为小金孙的面子,现在知道孩子没了,那是大帐小帐一起算,怎么也不肯这么绕过尹瑞晗!

她那肥硕的身体整个儿扑过去,压制住了尹瑞晗逃跑的动作,麻利地将尹瑞晗一个翻身,自己直接坐在了尹瑞晗的腰上,不顾尹瑞晗的哭喊,男人般遒劲的一只手控制住了尹瑞晗挥舞反抗的双手。

顾母嘴里碎碎地骂着,似乎还不解气,另一只空闲的手高高地扬起,大巴掌狠狠地掴下来,啪啪作响地朝尹瑞晗那精致光滑的脸上扇去:“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货!要不是你打电话骗我说是姓苏的害我们家阿城,我也不会得罪大官,害得我们家阿城还要替我去看人脸色!”

“我呸!生不出蛋的母鸡,还敢嫁给我们家阿城,你个死不要脸的贱人!想害我们顾家绝子绝孙,没那么容易!看我不打死你个贱女人!”

医院走廊上乱成一团,有保安接到病人投诉上来劝架,却在看到地上疯狂的顾母时,也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得不敢轻举妄动,每次想靠近,都被顾母那“九阴白骨爪”挥开,还有保安不幸被顾母那锋利指甲划伤脸的。

谁也没想到事态会朝婆媳大战的方向发展,刚刚还关系亲密的婆媳突然间就反目了,而顾母下手也一点没留情,俨然是把尹瑞晗往死里在打。

那一边,陆暻泓瞅着顾母那满脸横肉抖动的狰狞样,不禁蹙了蹙眉心,一只手不自禁地握住了苏暖的,暗暗感慨自己的明智,没让苏暖落在这个野蛮女人的手里,不然现在苏暖就是尹瑞晗的下场。

保安看顾母越打越起劲,都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再被打伤,一闭眼冲过去,双手穿过顾母的腋下,倒抓着顾母的肩膀,就往边上拖。

顾母怒吼着挣扎,尽管上身便牵制住,却还是不打算这么放过尹瑞晗,对着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尹瑞晗又是踹又是踢的,挥舞的手里还抓着一大捧头发丝。

几个保安冲过来一起将顾母按倒在地上,四个大男人才勉强制服住顾母,却阻挡不了顾母的大骂声,也没法躲开顾母吐到他们脸上的痰水。

苏暖的手被陆暻泓握紧,她其实也是心有余悸,不由地反握着陆暻泓,看到蓬头垢面的尹瑞晗靠在墙壁边虚弱地喘气。

尹瑞晗的脸被顾母打得红肿不堪,早看不出是鹅蛋脸还是瓜子脸,本光滑的脸颊上还有几条血痕,一双皓腕上是紫黑色的淤青,嘴角渗着血丝,本精致的彩妆因为泪水的冲刷而面目全非。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暖看着如此狼狈的尹瑞晗,却生不出所谓的同情怜惜,尹瑞晗一直想要进入上流社会当一个真正的贵族,成为人人欣羡的知名名媛,今天这么一闹,她是出名了,却是臭名昭著,成为名流界的一大笑话。

如果尹瑞晗一开始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还会不会费尽心思地唆使顾母来城里,本想拿她对付苏暖,稳下顾凌城动摇的心,却换来这样悲惨的结果!

走廊上因为刚才那不可收拾的一架而越发地聚集了人,连陆家不少人也跟着出来看,陆暻凝粗略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陆家人都了然地点点头。

苏暖对于自己而让陆家卷入这样的纠纷里感到抱歉,即使后面事情演化为顾家和尹家两家的事,但不能低估八卦的能力,谁也猜不准最后会被传成什么样。

陆暻凝拍拍苏暖的肩,目光温和而真诚地望着她,其他几位贵妇也是,都轻声安慰受了惊吓的苏暖:“别怕,我们家小弟在呢,就算要打也要踩着他的尸体过来,陆家男儿要是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

“这不怪你,谁摊上这样的事都没辙,就当是被疯狗咬一口吧,回家去睡一觉就好了,可别往心里去,不然咱们小弟可要发愁了!”

那纤柔的手抚过她的头顶,听着那带着打趣的安抚,苏暖的鼻子有些发酸,因为她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了母亲的形象,聂晓颖从不曾慷慨给予的母爱。

这是苏暖有生以来,脑海里第一次主动地浮现出母亲的形象,曾经的曾经,她害怕去触碰心底属于母亲的那一块角落,即便无尽地渴望着。

难以想象,当看到这些宽厚地望着自己的陆家夫人,她们就那样自然地让她联想到了关于母亲的话题,那是聂晓颖这位亲生母亲都无法做到的。

虽然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妇和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她们于此刻瞬间开启了苏暖对于母亲的隐秘情感。

“小弟,还不带着你媳妇回家去,要是吓坏了你哭还来不及呢!”

苏暖听到那温暖的声音,便清醒过来,非常地迅速,她看着眼前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贵妇们,笑着摇摇头:“我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真的很谢谢你们。”

苏暖郑重地道谢让几人有些惊愕,饶是陆暻凝率先玩笑地拍拍苏暖的脑袋,娇嗔地和其他人笑道:“看这孩子,被你们都吓傻了,大家还是都回病房去了,以后成一家人了,想怎么看都行,这孩子皮薄,现在就先饶了她吧!”

陆家的人都不傻,明白陆暻凝的话中意,为了不让苏暖尴尬不自在,就笑呵呵地继续说了几句话,无外乎是给苏暖压压惊,然后才打算离开。

至于那角落的尹瑞晗根本无人问津,陆家人护短不理会她正常,就连那些看热闹的也没有谁热心地去叫医生,当然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医生恐怕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原因就是那医生也被尹瑞晗得罪了,不愿意来给她看伤势。

一时间,尹瑞晗变得无比凄惨,她想打电话找人,想去捡在掐架里摔到角落的手机,手刚伸出才发现,她根本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诉苦。

同学,这些年,她努力地往上爬,根本没记住那些人的名字和脸;至于朋友,不过是吃喝玩乐时才会相聚到一块的人。

她的母亲,这些年除了不断告诫她要不折手段地得到权势财富,还关心过她的死活吗?

她的父亲,那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男人,只不过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她的丈夫…

布满了伤痕的手缓缓地收紧,指甲狠狠地嵌入掌心,尹瑞晗幽幽地转头,看到的是被众星拱月般包围的苏暖,还有那站在她身边如神祗般完美的男人。

她用尽了手段才攀上一个顾凌城,然而苏暖在被顾凌城抛弃、一无所有的贫穷境遇下,却轻轻松松就勾搭上了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要给苏暖,为什么苏暖可以得到纯洁的爱情,而她这个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却只能用权势换来心爱男人的婚姻?

难道真的像陆暻泓说的那样,即使给出了高贵的生活,她也成不了一个受人尊重的高贵名媛吗?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还不容易当上了尹氏千金,现在却要因为这个愚蠢的村姑而前功尽弃,她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尹瑞晗看向那被保安控制住的顾母的眼神几乎带着仇恨的幽怨。

走廊上忽然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尹瑞晗倏然抬起头看去,顾凌城神色绷紧地快步走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紫罗兰色的衬衣,领口解开了几口扣子,领带没有系,西装也没有穿,显然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尹瑞晗盯着顾凌城身上的紫罗兰衬衣,一颗心狠狠地被揪紧,却是自嘲地冷冷笑起来,嘴角的疼痛根本无法和她心口的痛楚相比。

在她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顾凌城,从第一次四目相交,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着和她一样茂盛的野心,都渴望得到权势,将其他人踩在脚底下!

她一直都希望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因为他足够强大,内心强大的女人总是希望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来匹配,在她见到顾凌城的第一眼就知道,只有这个男人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所以,她不遗余力地勾引他,即使知道他的身边女人无数,即使知道他心里住着另一个女人,即使知道…他对一个女孩万般宠爱,也依旧坚持着。

他明白她的勾引,却总是一笑置之,不过是更加巧妙地周旋,不拒绝却也不接受,和她玩着欲拒还迎的把戏。

人鱼公主篇:我爱你第六十二章谁的替身?

顾凌城不会爱她,她清楚这一点,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将感情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而她要的也从来不是一场风花雪月,她需要让她站在高处的机会。

顾凌城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也许执着不肯离开的并非只有她,她见识过他对一个女人的纵容,也目睹了他转身面对另一个女人时同样的深情。

然而这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她没奢望在他身上得到可笑的爱情,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或者曾经付出过真心,却始终未改变被丢弃的结果!

顾凌城并不是那种一开始便强大到令人趋之若鹜的男人,遇见了那么多男人,她自然已经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强者,所以顾凌城值得她孤注一掷!

他结婚了,她却依然没有离开,她曾无意间在他的皮夹里见过他新婚妻子的照片,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苏暖,一个和顾凌城谈着柏拉图式性爱的单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