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尤利塞斯接着船身的侧翻倒向她,一把将安吉丽娜抱在怀里。

安吉丽娜被对方的胸膛挡得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带着向前一跃!

冰冷!咸腥!

海水从脚灌到头!

当海水冲破嘴巴和鼻孔,强行闯入食道和气管时,安吉丽娜唯一的感觉是——

f*ck!太舒服了!去死吧见鬼的陆地,还有该死的船和该死的牢房!

自由!这才是自由的感觉!

安吉丽娜近乎贪婪地吞咽着海洋带来的熟悉和快乐,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为这一瞬间的畅快而叹息。等她呼吸够了,另一个念头才回到脑海中——

尤利塞斯可没吃过长着什么胡子的什么船长做的药,他只是个普通人,会被海水呛死的那种。

尤利塞斯抱着她的手早在进入海中的一刹那就松开了。

安吉丽娜连忙睁开眼睛,水下一片漆黑,连天空中的星光都瞧不见。她连忙滑动双臂,浮出水面,去寻找尤利塞斯,谁知刚一抬头,就看到她正要找的男人正在月光底下带着微笑凝视她。

“你还是在海里最美,安吉丽娜。”

夜色、帆船、浑身浸湿的男子。

这个场景,几乎和他们第一次亲吻的场景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地,安吉丽娜在一群惨叫的海盗和冲天的炮火中拍着水游向尤利塞斯,勾住他的脖子。

然后吻住了他的嘴唇。

时间仿佛静止,火炮声和人声都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也可能是别的一切都远离了安吉丽娜的世界,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尤利塞斯的回应。

良久,他们默契地分离。

安吉丽娜正要重新开口说话,头顶上却传来不自然的咳嗽声。

“那个……马丁内斯船长,我们想拉你上来……你们想上来吗?”弗雷德的表情很不自然,他好像不知道该将视线放在哪个位置。

替她回答的是尤利塞斯,他轻笑了一下,向上面喊道:“当然,把绳子放下来。”

安吉丽娜一抹脸上的水,甩甩头发,一把抓住弗雷德放下的长绳。

见到有机会获救,掉进海里的别的海盗也有所反应,他们疯狂地扑向被视作活命机会的绳子,甚至还想将安吉丽娜拽下来。

安吉丽娜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全踹回水里去。

等重新踩在新生号熟悉的甲板上,安吉丽娜才真的感觉获救了。她躺在甲板上,重重地喘气。

不一会儿,尤利塞斯也狼狈地顺着绳子爬上来。

“呃……你们还好吗?”弗雷德小心翼翼地问,“虽然你们看起来泡在海里还挺愉快的……”

“现在是索尔那个小鬼在开船吗?”安吉丽娜避而不答,她最先想到的是船上的更重要的事。

她还闭着眼睛,试图中之前经历的一堆惊吓和转折中回神。

“呃,不,船长……”水手的语气躲闪地不太对劲,“目前是埃里克在操纵船桨……大副先生,他……他开完炮就跑来救你了,事实上……事实上他正站在您身边。”

安吉丽娜一个激灵从地板上坐起来。

她一睁开眼,看见的果然是索尔。他用力地抿着嘴唇,被黑夜染成深色的双目中感情复杂。

安吉丽娜略微低头,索尔的握成拳头的双手周围有明细的勒痕,又深又红,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可怕。

恐怕他还是将她拉上来的人,只是安吉丽娜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她的视线被头发上滴下来的海水模糊,她以为等待她的人是埃里克那对兄弟。

这么说来,索尔目睹了一切。

安吉丽娜有一瞬间的无措,但她很快恢复镇定。

“谢谢你救我,还有尤利塞斯。”安吉丽娜微微颔首。

“……这没什么,想到解决办法的人不是我,我只是执行。”索尔淡淡地移开视线,金色的睫毛微垂,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短暂的沉默。

弗雷德显然难以在这么古怪的气氛中保持平静,他挣扎了几下,没有忍住,打破僵局道:“马丁内斯船长,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安——吉——丽——娜——!”

对面船上响起的属于女性的咆哮声,将弗雷德未完的半句话硬生生堵死在喉咙口。安妮·波尼的红发在空中张牙舞爪地飞扬,她一脚跨在船舷上,船的摇晃都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动摇。

“你!果然棒极了!”安妮笑得十分恣意,而她身边全是东倒西歪的海盗,“你!还有你的男人!我会期待下次见面!我要跟你正大光明地决一次胜负!下一次,要让你输得——”

“做梦!不管什么方面!你赢不了我!”安吉丽娜立即对着吼回去,她略一考虑,补充道,“听着!要是你还有哪怕一点脑子,就把那个肮脏的约翰·克拉姆流放!”

“别跟我提那个蠢货!他是试图一个人逃跑的懦夫!我会好好调|教他,告诉他该怎么当个男人!”

尽管隔得很远,安吉丽娜仍从安妮的面部表情中读出一些懊恼的神色。

她对安妮的说得处理方法不以为然,安吉丽娜不觉得调|教会管用,她甚至不觉得安妮真的有所触动。

那个男人,会是一条潜在的毒蛇。

不过,这可都不关她的事了,她要重新起航了。

“能判断出这儿是哪儿吗?”安吉丽娜回头对尤利塞斯说,她已经重新将自己调整到了船长的模式上。

尤利塞斯无奈又宠溺地笑笑,他快要习惯安吉丽娜翻脸和翻书一般的作风了。

“拖着我们的船,他们不可能开得很快,我想并没有走很久。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有个结果。”

安吉丽娜隐约也感觉到,她每次挑|逗完尤利塞斯就撤离的行为或许是种很不负责任的作风。

略微犹豫一秒,她拍拍尤利塞斯的肩膀,鼓励道:“尽快。”

“……真是吝啬的船长,”尤利塞斯失笑,“好歹应该给个吻吧?”

说完,他俯身在安吉丽娜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自行索取他需要的报酬,才往舵手所在的方向走去,准备执行他今晚的分内工作。

尤利塞斯潇洒地走后,弗雷德看起来更坐立不安了。

“我、我去帮埃里克,他掌舵不怎么熟练,我——”弗雷德语无伦次地寻找着逃跑的借口。

没有人比安吉丽娜更清楚这对兄弟的开船水平,毕竟是受雇于贵族的水手,他们一个人就能游刃有余。不过弗雷德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自己能和水蒸气一般人间蒸发,安吉丽娜出于怜悯,还是微微点头。

弗雷德如蒙大赦,连忙逃掉。

安吉丽娜看向索尔。

“你今夜有点沉默。”她主动打破沉寂,“我们逃出来了,按照索尔号的规矩,应该喝点酒。”

“……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一向讨厌酒气。”索尔慢吞吞地道,“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怎么样接受吗?”

“当然。”

实际上,他们已经是四目相对的单独两个人了。

他的目光在触及安吉丽娜眼睛的一刹那飞快地闪开,拳头依旧握紧,索尔轻轻地道:“我知道我比尤利塞斯差在哪儿了……那群家伙出现的时候,我没能第一时间想到办法,也没能第一时间扑过去救你。我只是站在原地,然后听那个平时最讨厌的家伙指挥。”

“……这不是你的错,尤利塞斯当过船长,还在海洋中无数次逃生,思考几乎是他的本能。你才十四岁,经验还差得多呢。”安吉丽娜道。

“我……不知道。”索尔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复杂,甚至还有些迷茫,“你让我想想,安吉丽娜。”

☆、第七十四章

尤利塞斯在海洋上的知识确实不止是充门面而已,他很快确定下来新生号所处的具体位置,并将他们下一个靠岸休息的地点确定下来——开曼群岛。

安吉丽娜完全赞成他的计划,尽管从安妮·波尼的船损伤的程度来看,她短时间内绝对追不上他们,但新生号的确需要一个短暂的休整,以有个喘息的时间,从受到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不得不说安妮·波尼的劫持多少干扰了新生号的行程。

安吉丽娜准备一路往东去欧洲,安妮却硬是将他们拖回加勒比海的西边儿,也让同样海盗聚集的开曼群岛成为目前的最佳避风港。

等安吉丽娜、尤利塞斯、索尔、埃里克和弗雷德五个人轮流值班,操纵着残破不堪的新生号靠岸,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

安吉丽娜的上下眼皮一直打架,恨不得时刻贴在一起。

安全停泊后,她索性在船长室里睡了半天,直到空气最闷热的下午两点才起床。等她伸着懒腰,带着大难不死后的轻松和慵懒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发现她的四个船员都东倒西歪的甲板上……

安吉丽娜立即迈开大步过去,十分公平地一人一脚踹醒了他们。

“……太令我失望了,亲爱的,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个早安吻呢。”尤利塞斯慢悠悠地坐起来,拨了拨昨晚被海水泡过凝着盐结成一束束的头发,镇定懒散的模样不禁让安吉丽娜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

不过,最可怕的是他浑身褴褛、狼狈不堪,却仍然保持着那股奇特的英俊。

安吉丽娜漫不经心地白他一眼。

“寂寞的话,你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早安吻。”

“真无情啊。”尤利塞斯笑道,“昨晚我可是为你忙活了一整晚,才刚刚合上眼睛不到四个小时。”

安吉丽娜没再接话,她俯视着在地上扭动着不愿意起来的埃里克和弗雷德兄弟,在他们身上补上一人一脚。

索尔在一旁沉默地揉眼睛。

安吉丽娜用眼角的余光多看了他一会儿,从索尔昨晚的表现来推断,他好像对一些事有了新的看法,并且产生迷茫。

她决定,多给他一点时间。

“我们依然需要人手。”安吉丽娜说,“就凭五个人,我们不可能抵达地中海的。”

弗雷德身体一抖,畏惧地道:“……还要招人吗?像上次一样?”

他显然被约翰·克拉姆的计策吓怕了。

“不。”

马丁内斯船长的招人方法连续两次都出现纰漏,安吉丽娜实在没有办法从很深的层面来解释,但即使是她也不由得不想再尝试第三次。她心里早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太过中规中矩。安吉丽娜道:“我们用最传统的方法……”

安吉丽娜所指的方法,是指去酒馆招人。

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地点、什么背景下,酒气重的地方总是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所笼罩,即使是合法经营。它们是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谁也不知道混在正人君子中的家伙有什么不能明说的过去。

开曼群岛的海盗没有在被誉为海盗首都的西班牙皇家港那么嚣张。虽然大部分时候仅仅是摆设,可这个地方毕竟是有“法律”的,安吉丽娜没法嚣张地四处散布招募的传单,能做的只有通过中介人联络那些有意到波浪中“干一番不同寻常的事业”的水手。而这个中介,就是酒馆。

安吉丽娜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她的打算,将目光重新放在她的船员身上。

“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是我,亲爱的。你说过会让我永远陪着你的。”尤利塞斯迅速接口,他最近说话总是带着让人肉麻到牙酸的腔调。

安吉丽娜扫了扫索尔,金发男孩并没有开腔的打算,他只是低着头盯着甲板上的木屑。

“那么就是你了,尤利塞斯。”安吉丽娜点头道。

安吉丽娜从十二岁起就不停地和酒馆打交道,有时候是去替老杰克或别的什么人买酒,有时候是去把喝得酩酊大醉忘记出航的海盗们拽回来。总之,她对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一点儿都不陌生。

安吉丽娜走在前面,一进门就皱了皱眉头——过于浓郁的酒气多少让她有轻微的不适。

她想要尽量缩短呼吸这种满是酒精的空气的时间,于是双目平视,直奔柜台。

“我需要二十个水手,不怕苦,能远航,接受分成制,最好信誉良好。”安吉丽娜干脆地将三枚金币往柜台上一丢。

安吉丽娜表现得很豪爽利落,实际上她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新生号本来就没有什么钱,只余下当初剩下的一点儿。幸好弗雷德和埃里克除了吃饱以外,对工资并没有很多需求。

不过,如果酒店老板认为她是个出手阔绰的大海盗,那么介绍给她能力出色的水手的可能性就更高,对她口中“分成制”的预期评价也会看涨。

要知道安吉丽娜的行为是最正宗的空手套白狼,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子儿却要弄到二十个水手,她大概是世界上最黑心的海盗头子之一了。

这无疑需要十分会“装”,为此她出门前特意洗了头并换了身体面的着装,和尤利塞斯商量商量了大致的步骤。

安吉丽娜自己都不是很有自信,她已经做好了这家不行换一家继续尝试的准备。

正在用一块脏抹布擦着杯子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迟钝抬起头,半耷拉着眼皮的灰色眼睛上下打量她。

“二十个?分成?”男人的表情满是怀疑,他甚至没有伸手去碰安吉丽娜的金币,“我还从来没有接过女海盗的活儿,除非你证明自己是安妮·波尼或者安吉丽娜·马丁内斯,否则我不会接你的生意的。”

安吉丽娜心里吃了一惊。她忍了忍,终于没有忍住,不动声色地追问:“安吉丽娜·马丁内斯?你怎么能肯定她有付得出分成的实力呢。”

“这是当然的,不知名的小妞。要是继承霍尼戈尔德船长和一个西班牙中将财产的女人没钱的话,我情愿把这个玻璃杯吞下去。我敢打赌那两个大海盗肯定有关于一些传说中的宝藏的信息,她如果需要人手,那么一定是做惊天动地的大生意。”

“噢,某个什么胡子的船长的宝藏难道还不算大生意吗?”安吉丽娜压低声音,半真半假地道,“要是你愿意,老板,我也欢迎你入伙,我敢保证比你经营一年破酒馆赚得都要多,那可是好几座金山!”

“什么胡子的船长?别告诉我是红胡子和黑胡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找到他们的宝藏,我听说连英国和西班牙的皇室都在试图夺取这份财宝,别做美梦了。”老板笑得带着些许轻蔑,“如果是绿胡子或者别的什么胡子,我劝你扔掉手里的信息回家老实嫁人吧,那些消息和废纸没什么不同,小妞,我敢肯定你是被人坑了。”

安吉丽娜耸耸肩,看来这家是条死路,是时候换一个地方了。

她回头看尤利塞斯,黑发的男人对他轻轻一笑,小幅度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来是同意撤退的打算。

安吉丽娜正要收回放在桌案上的三枚金币,另外一只手指修长的手却猛地挡住她,在她和钱币间形成一道矮墙。

“——你错了,先生,这位小姐手上的可是真货。”来者一口标准的英国腔英语,在开曼群岛这片属于英吉利领书的土地上,这无疑是讨人喜欢的腔调,“世界上的女海盗可不多,看到如此年轻美丽的面容你还想不到安吉丽娜·马丁内斯的名字吗?她可是刚刚击败了另一名竞争对手安妮·波尼,成功晋升成第一位的女海盗,我想这个消息不多时就会传遍加勒比海了。”

酒店老板一改懒洋洋的模样,当这个男人的脸刚印进他那双市侩的眼睛中,他就精神一震!

“罗伯茨船长,好久不见,您还好吗?听说您最近又袭击了一个大港湾……老天,我想您的成就一定能载入加勒比海的航海史的。”

“噢……你过奖了。你更应该夸赞我身边的这名女士,她可是未来的海上女王。”巴塞洛缪·罗伯茨谦虚地说,他看向安吉丽娜的眼光却含着戏谑,显然是在拿她以前说的话打趣。

安吉丽娜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手指上多了几个镶着宝石的大戒指——她敢说把这几个戒指拿出拍卖,都能换一艘最新式的帆船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安吉丽娜眯了眯眼睛,警惕地问。

“也许是命中注定地相遇?我只是活干累了,想休个假而已,在这里碰见你纯粹是意外,如果不是上帝的安排,还能找出什么理由呢?”巴塞洛缪·罗伯茨故作深情地说。

尤利塞斯微笑着往安吉丽娜前面一站,凑巧挡在他们之间。

安吉丽娜很肯定罗伯茨船长尽管对她有过示爱的行为,可实际上对她本身没有半点儿兴趣,这从那双没有诚意的眼睛里就能看得出来。不过,不可否认,尤利塞斯出于危机感做出的反应令她觉得高兴。

她决定给他一些甜头。

“我想上帝是不会派你遇见我的。”安吉丽娜挑眉道,“从上次分别之后,我已经从不下五十个人嘴里听说你是个同性恋了。”

☆、第七十五章

巴塞洛缪·罗伯茨先生的表情在一刹那凝固了,脸色亦变得十分难堪,简直像被一个刚刚吃过洋葱的醉汉吐了一脸。

安吉丽娜满意地欣赏着他的尊荣,唯恐火力不够地补充道:“你知道,这解答了我对你长久以来的疑惑,毕竟你不允许船员带女人上船,自己的生活也干净得不像一个海盗,而且——”

安吉丽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巴塞洛缪的打扮,他今天换得又是一定新帽子,同样插着干干净净的羽毛,身上的衣着时尚又花哨,甚至还佩戴着不少珠宝。

要知道罗伯茨船长是同性恋这个传闻可不是她临时编的,或许安吉丽娜听见的议论没有五十人这么多,可也确实不少。在皇家幸运号的时候,连巴塞洛缪最忠心的船员偶尔都会拿这个来打趣和抱怨。要是评选加勒比海第一娘娘腔,他的得票率肯定十分可观。

“我是个基督徒……呃,别这么看着我,和传教士相比我当然没有十分虔诚。”巴塞洛缪懊恼地道,“洁身自好难道有错吗?我只是做派比较绅士而已!”

“我从没见过哪个船长以这样夸奖自己为傲,罗伯茨。”

“噢,那看来我帮你涨了见识,你应该对我表示感谢。”

酒店老板已经被眼前的情况转变弄懵了,从他呆滞得似乎不知该不该插话就能看出来。

“安吉丽娜,”尤利塞斯在这时强硬地加入谈话,他依然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谈谈正事了吗?”

安吉丽娜能明显地觉察到尤利塞斯并不十分高兴,他的话事实上是委婉地提醒她,别在别的男人的性向问题上纠缠太久。

她忍不住轻笑,然后愉悦地转向下巴合不上的酒馆老板。

“怎样,我有资格向你要四十个人的资料吗?”

安吉丽娜直接将船员的人数翻了一倍,既然身份已经曝光,那就得尽可能的利用。坦率地讲,她原本是想尽量隐瞒信息的,毕竟宝藏这种东西,对于海盗来讲从来都具有可怕的吸引力。

酒馆的主人慌张地点头,埋头在柜子底下翻找什么。

“我明天会派一个水手,你告诉有意愿加入的人中午在这儿等着,跟他走。”安吉丽娜吩咐道,她准备离开了。

“等等,安吉丽娜。”罗伯茨先生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留在原地。

安吉丽娜拍开他的手,回头问:“什么事?”

刚刚解决掉船员的问题,安吉丽娜的心情还算不赖,因此对巴塞洛缪也有几分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