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对劲。

安吉丽娜不自在起来,对方的发丝扫在她的皮肤上很痒,而尤利塞斯的气息也令她无所适从。她极力想从莫名其妙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可是尤利塞斯的手上的力量却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尤利塞斯·斯派瑟贴着她的耳畔说,嗓音低哑,语气低落,“我很害怕……我想要找到你,但怕找到你后会失去所有的希望……我怕我猜错了,你没有办法从无人岛游去陆地,也很害怕那瓶溶剂会失效……”

说到那瓶溶剂……

“噢,是啊,”安吉丽娜说,“你竟然让索尔送东西过来,他还是个孩子!”

“抱歉……可当时我能确定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只有他。”

安吉丽娜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刺激他,嘲讽地道:“这个主意真是聪明极了,天才的尤利塞斯先生,你大概猜不到索尔差点决定宁可自己死,也要把药藏起来,在无人岛上和我共度最后几天人生吧?”

搂着她的男人许久没有吭声,安吉丽娜怀疑他是被她说出的信息吓着了。

“那我也会这么做的。”他平静地回答,“让你们去无人岛,比留在复仇女神号要安全得多。”

安吉丽娜正想再没好气地接点什么,却忽然脊椎一颤,后背上所有的汗毛都惊得颤抖起来。

尤利塞斯一寸一寸地亲吻她的脖子,然后咬了她的耳垂!

“放手!离我远点!混蛋!”

“我好想你,安吉丽娜,想念你身上每一寸皮肤的香味……”

“我说放手!”

尤利塞斯有些不情愿地松手,安吉丽娜总算得到机会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我可以给你五分钟陈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安吉丽娜往后退了两步,离尤利塞斯更远一些,“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立刻就兑现那个时候的诺言杀了你。”

“宝贝,你这是原谅我的意思吗?”

“我刚才就已经开始计时了,我劝你最好抓紧时间。”

尤利塞斯轻松地笑起来,他带着爱意注视着安吉丽娜,这种眼神更令安吉丽娜心神不宁。

“快点!”她用不耐烦的口气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杀了欧文,还有整个船队的人……除了里昂,或许还有别人逃出来。就是这样。”

安吉丽娜忽然身体一冷,因为尤利塞斯的眼睛被垂下的睫毛阴影挡住,漆黑一片,难以看出情绪。

“……里昂呢?”

“他一直想当船长,而我要找你。我们逃上岸以后,就分道扬镳了。”

尤利塞斯的解释太过含糊不清了,安吉丽娜不得不一点点地逼问,这多少令她不痛快。她想起在皇家幸运号上听说的那些夸张的传说。

“你不知不知道现在海上的传闻是你是个巫师,召唤了暴风雨和海怪才干掉整个船队?那是怎么回事?”

“……我在这里也听说过一些,海怪太夸张了,实际上只有暴风雨……”他淡淡地道,“只要清楚风向、洋流变化还有海中动物的动向,天气不难预测。我把他们骗到了气象变化的中心,然后让风雨掀翻五艘船。”

在海上,遇到大风雨是很可怕的。

一旦船倾翻,几乎就是给所有水手判下死刑,不如说,敢这么做,尤利塞斯竟然没有去和死神喝下午茶才是件奇怪的事。

“这就是你对我那些绝情的话,还将我扔去荒岛的原因?抱歉,我不满意。你完全可以提前和我打招呼,或者让我和你一起去。”安吉丽娜瞪着他,摸着手里的剑,咬着牙道,“你还有最后一分钟,要是想不到什么来补充,就留下遗言吧。”

尤利塞斯并不畏惧她手中的兵刃,反而步步走近,捧住她的脸,怀念地一点点抚摸她的皮肤。

“欧文没有那么好骗……他当时就准备要杀你,我是临时想得办法。很久以前……你已经忘掉的那时候,我见过你在海里跟船游了半个月,咬你确认过以后,更确定这一点,所以相信你能离开荒岛……”尤利塞斯道,“不过,死在你手上听起来也挺不错的,要来的话,来吧。”

安吉丽娜感觉到他的手覆上她的,握住了剑柄。

下一秒,他用她的手握着剑向自己捅去!

安吉丽娜惊呼一声,反射似的往回抽手,终于在剑扎进对方肚子里前,将它收回来。

砰的一声,剑被安吉丽娜甩在地上。

她一把拽住尤利塞斯的领子。

“听着!尤利塞斯,你要不要死,要怎么死,只能由我来决定,休想擅作主张!”

说完,安吉丽娜狠狠对着他的嘴唇咬上去,血腥味迅速充斥了口腔。

☆、第六十三章

安吉丽娜不停地允吸尤利塞斯嘴唇上的伤口,摆出的架势是要将他吸干,但对方对她的行为只是放任,甚至还托住她的肩膀和后脑,让她仰头的动作不必太累。

……真没意思。

安吉丽娜松开他,挑着眉毛说:“你还是真是不怕啊?”

“这是我思念了许多年的梦中情人久别重逢后给我的第一个吻,为什么要怕?”尤利塞斯舔着沾染血色的嘴唇说,“何况,从今天开始,我的命在你手里。”

安吉丽娜被眼前黑发的男人没皮没脸别具一格的说情话方式弄得语塞。

她在尤利塞斯的注视下,沉默地将握在手中的长剑收回腰间。

“我还没有想到和船长解释你没回去的理由,今天先留着你的命。记住,尤利塞斯,我依然不满意你的借口,这只是缓刑。”

“我可以我的一生来解释,只要你愿意听。”尤利塞斯微笑着说,“那么,我现在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去沙滩上逛逛吗?”

安吉丽娜记得自己第一次松口和尤利塞斯正式成为情侣,是在拿骚岛的沙滩散步之后。眼前这片浅滩莫名和当时的情景有几分相似,都以有漂亮的细沙和蔚蓝的海景,并衬着干净澄澈的天空。

安吉丽娜身边的男人试图牵她的手,她甩开了两次,而在第三次无论怎样也甩不掉后,她终于放弃挣扎,努力在心中说服自己只是遛狗而已……虽然掌心传来的温度令人有点想念。

“……你这几个月在哪儿?过得还好吗?”尤利塞斯问道,他声音沉而轻,带着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问这个问题了呢。”安吉丽娜讽刺道,“我过得棒呆了,换做在以前,我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从荒岛逃出来以后还能顺道去英国旅游,然后再从欧洲跑回来的路上还得被枪射一弹。”

“……英国?枪?”尤利塞斯皱着眉头。

安吉丽娜将大半年的经历随意拣出一些说,还不忘强调她在各艘船上都深受各类男女欢迎,海盗岛上风情万种的姑娘们都恨不得死在她怀里。

尤利塞斯的表情只在她提到自己受伤时才出现些许并不明显的慌乱,而对于其他的事,都表现得十分淡然正常……安吉丽娜发现自己正在恼火,她说不清楚在期待什么,但尤利塞斯满不在乎的态度显然令她很不愉快。

“接下来我要去找红胡子的宝藏,对,就是你和船长讨论过的那个东西。”安吉丽娜昂着头,傲慢地再一次抽出剑,“我要你手上的两张藏宝图,交出来吧。”

尤利塞斯先是一愣,接着戏谑地笑起来,装作无奈地摊开双手。

“在海难的时候,我根本没管那两张图。它们跟复仇女王号一起沉没在大西洋的海底了,没有人能再次成为它们的主人。但是——”

尤利塞斯顿了顿,然后忽然凑近安吉丽娜,恶作剧似的在她嘴角边吻了一下,又飞快地退离。

“但是,如果你非要知道里面是什么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他坏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因为图上的内容都被记在这里,一分不差。”

“看来只有逼你画出来一条路可以走了吗?”安吉丽娜眯着眼睛威胁道。

“……安吉丽娜。”

尤利塞斯没有理会她的问话,而是格外正经地喊她的名字,嗓音隐含着某种特殊的感情。安吉丽娜下意识地去看他的眼睛,可只几秒就不得不触电般地移开视线。

……尤利塞斯眸中的认真灼伤了她。这个男人的脸不适合太过严肃的神情,因为这比他似真似假地开玩笑时有杀伤力得多,安吉丽娜害怕放任自己去信任他。

可对方偏要如此。

他捧着安吉丽娜的脸,强行让对方与他对视,然后在安吉丽娜的注视下,缓缓地单膝下跪。

“你只要说一句‘yes’就能让我为你做任何事。”他道,“答应我,今天以后,让我永远在你身边。”

这一秒钟的气氛和上一秒钟完全不一样,安吉丽娜的手被尤利塞斯紧紧地握在手里,这直接导致她有一个瞬间想要跳进海里逃走的计划破灭。

穿过男人的肩侧,能看见海水的波浪在太阳的注视下闪光。而目光再往旁边移一点点,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却如此令人心悸。

“是什么让你愚蠢地认为现在会是求婚的好时机?”安吉丽娜刺道,她心跳得很快,要遮掩起来并不容易,于是使劲盯着沙滩上的一只横着爬的小螃蟹。

“我也希望这是求婚,很可惜,和你在这里是个意外,我并没有将戒指戴在身上。”尤利塞斯缓缓地说,他勾起唇角,“我只是想要先弄到一个承诺,好让你再从我身边逃开时多一点障碍。”

“太可笑了!”安吉丽娜咬着嘴唇道,要从容不迫比她希望得更困难,“而且上一次我们分开可不是我要逃!”

“我知道。”他低声说,“不过,你之前答应过我,下一次靠岸时会和我交换戒指。”

“我已经忘记还有过这种事了。”安吉丽娜再次用力抽自己的手,可仍旧失败,她不自在地将视线聚在别处,“而且……即使有也无所谓,我一向都很擅长毁约。”

“可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件事……”

“……”

“我会等你妥协的,安吉丽娜。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自己还具有留下你的资本。”尤利塞斯似乎终于意识到他今日无法从安吉丽娜嘴中听到自己想要的话了,他慢慢从沙滩上站起来,眼中的光微微黯淡,细沙从他的裤子上掉落,“你是我从十三岁就一直喜欢的女人,而对于等待和追寻,我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安吉丽娜将他的话当做呼呼吹过的海风,随手将被弄得十分凌乱的黑发拨到脑后。

她望了望快要完全沉下海底的夕阳,平淡地转移话题:“我想我们今天说得废话已经够多了。回去吧,我迫不及待地要看看老杰克重新见到我以后崩溃的表情,他绝对想不到我和索尔还能蹦蹦跳跳地回来打扰他。”

“那么,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呢?”尤利塞斯并不甘心被她这么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他试探地凑近她,轻轻地在耳边问,“陌生人、普通朋友,或者,我还能有更大一点的奢求?”

“和过去一样,拿骚岛以后,订婚以前。”安吉丽娜想了想,干脆地说,“我承认我怕大概对你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消失的感情,我才不会做让你滚远点结果自己难受的蠢事。”

尤利塞斯有些无奈地失笑,“缓刑吗?”

“要是这样你会更容易理解一些,是的。”

“这么说,我还可以随意地吻你吧?”

“……你不觉得这种问题应该在行动之前问吗?”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安吉丽娜和尤利塞斯花费了比来时更多的时间才回到马丁内斯船长现居的小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两层楼的房子从窗口透出隐隐的灯光。

尼维举着油灯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等他们,见两个人修长的身影出现才松了口气。

“毫无疑问,你们错过了晚餐。”尼维遗憾地说。

他的目光又鬼鬼祟祟地在安吉丽娜和尤利塞斯之间徘徊了一圈,意味不明地道:“我想你们一定消耗掉不少体力,船长让我给你们留了食物,在厨房里,尤利塞斯可以带你去。”

“我不需要,我不饿。”安吉丽娜大步跨进房子里,她犹豫了几秒钟,才问道,“船长休息了吗?”

“当然没有,他说如果你不累的话,可以去找他,船长睡楼上右手第一间屋子。”尼维扫了扫安吉丽娜的样子,“不过,你真的不累吗,安吉丽娜?”

安吉丽娜一脚踢在尼维的膝盖上,又凶狠地瞪他一眼,“收收你龌龊的想法。”

尼维悻悻地耸肩。

尤利塞斯在后面不厚道地发出轻笑,顺手揽住尼维的肩膀。

安吉丽娜索性连着他们两个一起瞪。

他们的关系竟然看起来不错,明明过去一个是会晕船的软弱水手,一个是笑起来满肚子坏水的船长,还是不同船的,几乎没什么交集。

她果然离开加勒比海太久了。

尽管是马丁内斯船长的女儿,可安吉丽娜对她养父隐居后的新房子却一点儿都不熟悉。由于忘记跟尼维要一根蜡烛,她甚至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楼梯。

这栋屋子一定不是新建的,在海边受过潮的楼梯踩起来吱吱作响,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陈旧感。

安吉丽娜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上去,尼维说得船长的房间近在眼前,她颇为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上前敲了敲门。

☆、第六十四章

“安吉丽娜?”

马丁内斯船长的声音从门内闷闷地传出来时,安吉丽娜险些控制不住眼角的酸涩,掉下眼泪来。

她一直认为要让自己落泪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可船长永远能成为一个例外。从七年前他决定承担作为安吉丽娜的父亲的责任,就注定会永远占据安吉丽娜内心深处极其特殊的位置。

她迟疑了一下,才按着门把手推门进去。

“船长。”她轻轻地唤道。

“我就知道是你,安吉丽娜。”马里奥·马丁内斯从一张陈旧的书桌后面站起,眯着眼角的细纹笑起来,灰白相间的大胡子微微翘起,就像安吉丽娜记忆里一样,但似乎比脑海中那些片段中的样子更为苍老几分。

刚刚才控制住的眼眶又开始发酸了。

安吉丽娜快速走过去,但没几步就换成小跑,她冲去抱住马丁内斯船长,这个男人的腰围都没有以前那么粗壮了。

船长轻柔地拍拍安吉丽娜的后背。

“你漂亮了很多,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他感慨地说。

安吉丽娜当然知道马丁内斯船长说得不太可能,这半年以前,她在索尔号上备受宠爱,即使之后上了复仇女神号,也因为是船长的“未婚妻”,所以几乎除了欧文的刁难,就没再遇到过什么难受的事。

而之后不一样,在没有根基的欧洲,她只是众多无家可归的漂泊者中的一个,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安吉丽娜”而尊敬她,更没有人会额外给她优待。在黑色准男爵的皇家幸运号里,她甚至要靠剪掉头发熏哑嗓子,装扮成男性才能成为一名地位最低的水手,还要靠暴力来奠定在其他船员眼中的价值。

安吉丽娜清楚自己在外貌上的变化恐怕不小,只不过绝不是往漂亮的方向。

马丁内斯船长询问了安吉丽娜这几个月里的情况,安吉丽娜用情绪过剩、逻辑混乱的语言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眼前的亲人勾起了她倾诉的*。她知道船长是一个不介意她的软弱的对象,和尤利塞斯不一样,安吉丽娜不可能放下自尊心在尤利塞斯眼前露出软弱的姿态,至少目前绝不可能。

船长耐心地听她讲完一切。

“我现在有了一艘船,名字是索尔起的,叫新生号,就停在码头那边,目前只有两个船员。”安吉丽娜交代道,她必须承认自己像个邀功的小女孩,隐隐怀着被表扬的期待。

她稍稍停顿,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想去寻宝的事告诉养父。

“你棒极了,安吉丽娜……你比想象得还要优秀,你和索尔都是。”马丁内斯船长正如她所愿地那样拍拍她的肩膀,“对了,孩子……我希望你不介意我提起这个话题,但我想和你谈谈关于尤利塞斯的事。”

安吉丽娜身体一僵。

“你还在生他的气吗?”船长问道。

“我得说还有一点儿,不过我没有那么死心眼,更不会亏待自己。”安吉丽娜下意识地摸了摸掉在耳边的头发,将视线投在墙角,“我们恢复到普通情人的关系了。”

马丁内斯船长的胡子上扬,戏谑道:“噢,是吗,亏我还替你们担心了一个下午。”

安吉丽娜轻轻咬住嘴唇,在父亲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并不太能放开手脚,她颇为恼羞成怒,语调上扬:“我还以为你应该很讨厌他呢,船长。”

“我承认,在他长大以后我对他并不是完全没有偏见的,尤其是他成为了那样一个船长以后。”马丁内斯微笑着道,“但最近,我对他改观了。某种程度上尤利塞斯和你一样……他还在成长中,很多地方都不成熟,哪怕不得不成为船长的经历让他乍一看是个不正经的大人,可实际上……”

马丁内斯船长的笑容加深了,他并不将话说明白,只是更加深情地凝视着安吉丽娜的眼睛。

“实际上,他自己都不懂自己需要什么,说不定比你和索尔还要来得幼稚。当然,不可否认,尤利塞斯在许多方面都是个天才,他比你们这对姐弟要聪明得多,我想他很快会想明白的。”

“天才?”安吉丽娜不满地皱起眉头,“我看不出那个傻瓜有什么地方值得得到这样的称呼。”

马丁内斯船长大笑起来,他是发自内心地开怀,道:“别不服气,我的小安吉丽娜。要是能够轻松说出五种语言,并且了解海上一切动向的人不足以称为天才的话,那么我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有资格担起这种称呼了。”

安吉丽娜记起里昂也说过和船长一样的话,他同样使用了“天才”这个词,甚至形容得更为夸张。

里昂还讲过他认为尤利塞斯根本没有成为海盗天赋,但却是个“梦想家”。

等安吉丽娜走出马丁内斯船长的房间,已经是大半个小时之后。她右手举着从船长的灯里抽出来的一小节蜡烛,刚推开门,就不得不站住脚。

蜡烛的火苗摇晃着,将狭窄地走廊照出一圈橙黄色的光亮,而在安吉丽娜对面,一道消瘦却挺拔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微微一愣,继而无意识地弯起嘴角,怀念地道:“你还没死吗,老头子。”

“你还是一样没礼貌,安吉丽娜。”老杰克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是带着沙哑的低沉,“半年的独立航海都没有教会你对老年人的尊重吗?”

“我可没见过哪个老年人比你更有活力了。”安吉丽娜将他手里的一小节烟夺过来踩灭,“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有戒烟,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吧。”

“你连一个老人唯一的乐趣都非要夺走吗!”

“我可是为了让你能多看几天太阳!”

他们吵了几句嘴,安吉丽娜有那么一会儿恍惚以为她还只有十四岁,依然在索尔号的甲板上做些杂货,头顶是灿烂的太阳。

“喂,老杰克,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安吉丽娜吵得累了,咂咂发干的嘴巴,问道。

她本以为面前这个一向不爱好好说话的老家伙会和往常一般混过去,谁知,他并没有。

老杰克往墙上一靠,这令他的上半身被整个儿笼罩在没有灯火的阴影中。

“当然啦,安吉丽娜……难道你还能想到别的让我大半夜不睡觉盯着马里奥的门发呆的理由吗?”

几秒钟的沉默。

“其实我很想念你,老杰克。”安吉丽娜轻声说,但在寂静的走廊上,她的话依然能被对方听得很清楚。

“……行了,别说这么让人肉麻的话,你知道我的老耳朵早就习惯你们的说话方式了。”老杰克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不过你要是说,比起船长更想念我的话,我还是会觉得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