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手机震了下,亮起的屏幕上端端正正的两个字,安澍快速转身,看了短信后立刻就拨了电话回去,一开口没刹住,“迟迟。”

那边顿了下,“你没睡啊?那是不在房间吗?我敲了门没人答…”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门骤然打开,安澍握着电话站在黑暗的门内,视线从她脸上转到她手里捧着的一个小蛋糕上。

他的视线带着莫名的热度,像是要透过这些看到什么,苏愔压住想后退一步的念头,朝着他笑了下,“没有奶油的蛋糕,寿星愿意赏个脸吗?”

安大影帝握着门把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隔了半分钟才松了手往旁边侧了一步,让开地方,“你要进来一起吃吗?”

话是问句,苏愔还没回答,就被人拉着手臂拽到了房间里。

第三十九章

外面是接近午夜的夜色,剧组租的又是老城区,住的都是老一辈的人,晚上休息得早,到了夜里一片寂静,连灯光都看不见,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窗口才有点月影,蔓延了不过一米的距离。

苏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进房间里,只感觉到手上一空,整个人都被揽到了一个怀抱里,清淡合宜的属于男人的味道铺天盖地。

她的头被脑后的一只大手按着,睁着眼睛也只能看见近在眼前,弧度颇为性感的喉结,撑着的手下还隐约能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从快到慢,又慢慢地变得快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蛋糕是你做的,如果知道…”

安澍头一低,说话时带起的气音全都聚集在了苏愔的耳边,她浑身一颤,手下用力就把人推了出去。

安大影帝怀抱着佳人心满意足,正想着乘着大好时机道个歉表个情,情绪酝酿好,话都说到一半了,却突然被人推了出去,没有防备之下,脚下被东西一绊,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苏愔没想到自己那一推直接就要推倒安大影帝,赶紧伸手一手拉人,一手揽着影帝的腰,险险地把人扶好。

气氛微妙的尴尬起来。

安澍沉默地叹了口气,一手环过还在发呆的人,“吧嗒”一声,开了就在她身后的电灯开关,整个房间瞬间就亮了起来。

收回手看见近在咫尺的肩膀一松,显然是主人刚松了口气。

他收好脸上一瞬的无奈神情,顺势就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被我热情洋溢的感谢方式吓到了?”

没等苏愔回答,他已经把刚才顺手放到了架子上的蛋糕拿到了手里,举着看了眼,小小的一个,刚好也就他巴掌大,“这次是水果馅的?”

他表现得对刚才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苏愔也松口气,两个人默契回到了吃蛋糕的话题上。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澍拿着空了的蛋糕盒往垃圾桶里扔,目光却停在了另一侧的叉子上,上面还沾着点嫩黄色的果酱,安静地被主人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倒是很温和无害。

念头一出,他就被自己逗笑了。

差点就把他一个男人推倒了的,说什么温和无害。

对,之前似乎还听说,她能一口气把两个意图不轨的大男人都给绑了,推倒他一个算什么啊。

安大影帝泄愤似的弹了下安静呆着的叉子,计算着这部电影结束之后,也应该乘着空隙再多往健身房跑跑,最近一懈怠,差点…不,是已经丢脸了。

他正要把叉子扔进垃圾篓里彻底毁尸灭迹,脑子里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如果能推开他,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推开?

安大影帝低头看了下手心里塑料小叉子,抽了张纸包好放进行李箱里。

意义不同,待遇当然不一样。

苏愔回到自己房间时还有点出神,刚才的事谁都没提,但…她摊开自己的手看了看,千头万绪一转化,最后悟出了一个真理。

安大影帝的腰看着有点细,没想到摸着还是有腹肌的,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手感不错。

第四十章

宁好在去临市的路上又接到了罗雯的电话,她立刻接通,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只会重复快到了。

那边沉默之后轻笑了一声,“宁好,你还真的以为我会出事?这不过就是李泽锡让我和你开的一个玩笑…”

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圆了她无话可说的现状。

她在半路上下了车,走了几步后,突然笑了一声,边笑边抹掉了抑制不住往下掉的眼泪。

等她再回到餐厅时,看见的就是把李泽锡压在地上打的阿植,身边乱糟糟的围了一圈人,谁也拉不住发了疯的傻子。

宁好正要走过去,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察已经拨开众人挤了进去。

等到一切事情落定,再带着那傻子走出警局时,早就错过了公交车的时间,宁好从包里掏出了仅剩的几个钢镚,在傻子面前晃了两下,“我们没钱,我也走不动了。”

阿植脸上还带着淤青,闻言却快速地蹲下身,转过头来看她,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笑了下,“好好,阿植背。”

宁好干脆地趴了上去,还捏了捏手下养了些肉还显得单薄的肩膀,“养了这么久,终于能有点好处了。”

她把头凑到傻子的脖子边蹭了蹭,傻子被痒得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摇晃着走s型路线,“好好,痒。”

“痒?痒你就把我扔掉啊。”宁好的声音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她安静下来没有说话,看傻子背着她一步步走,离家越来越近。

“阿植,”她不自觉地停顿了下,“你会离开我吗?”

傻子的脚步不乱,一心一意地朝着家走,“不会。”他答话时还带了点喘息,“阿植要一直和好好在一起。”

“一直是多久?”

“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

“和好好活得一样久。”

宁好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哽咽,“好。你要说话算话。”

傻子这次没有回答她,宁好正要抬起头来找事,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被放了下来,背对着她的人也转了过来,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的脸。

“好好哭了。”

十足的称述句。

宁好张嘴要说话,就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帮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好好不哭,阿植下次不打人了,真的不打了。”

傻子的神情看着比她还委屈,帮她擦着眼泪时还不忘记为自己辩解,“阿植不是故意要打他的,他说好好喜欢他,说好好是他的,他说谎!他还不让阿植等好好,要把阿植赶走。”

傻子控诉委屈得连眼泪都下来了,眼睛一眨就直溜溜地滚,“好好明明是阿植的,和阿植在一起,阿植喜欢好好,最喜欢好好,比他还喜欢好好…”

他眼泪不停地落,偏偏还一直试图眨掉,水光潋滟的眸子就直愣愣地盯着她看,证明着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宁好被他逗得哪里还哭得下去,踮起脚突然在不停哭着的人嘴上亲了一口,顺手帮呆住的人抹掉了眼泪,“好了,好好也喜欢阿植,不喜欢他,不要哭了。”

傻子眼睛一眨,还在眼眶里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还哭啊?”见傻子真的急急忙地伸手去接,她干脆又踮脚亲了口,“再哭我就接着亲了。”

傻子一点都没有言情男主的机灵,听到话立刻就擦掉了眼泪,顶着一张大花脸就朝她笑,“阿植不哭了。”

宁好拉着他的手往不远的家里走,两个人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越拉越长。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哭,知道了吗?”

“不哭好好就会亲亲吗?”

“…”

“好好不亲,阿植就一直哭。”

“…那就会亲。”

“那阿植以后再也不哭了。”

“恩。”

“那好好现在要再亲阿植一下吗?”

“…”

“阿植现在没有哭,所以应该亲亲…”

王浙一直等到远镜头拍到了两人住的楼层亮起了灯才喊了声“卡”,示意工作了一天的人都把工具都收回来。

他的这一声倒是把好几个正在出神的人震了回来,今天过来剧组探班的主持人六哥本来就和他熟悉,听见这一声,见到几个助理各自去找自己的艺人,立即巴巴地凑了过来。

“王导,你说这两人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啊?”他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苏愔和安澍离开的方向,“这氛围,不是我说,好得不像是演出来的。”

王浙回头看了眼他,答得很官方,“我只知道他们是朋友。”

六哥指了指身后正拍着忙碌的工作人员的机器,“这只是我的私人问题,保证不会在外面透出风声来。”

王浙也学着他用下巴指了指安大影帝,“我只能告诉你,要是说了什么不对的,绝对会有人和我翻脸。”

六哥转头看去,正看见安大影帝伸手帮苏影后摘下了头发上沾到的什么东西,后者偏头看了下,很顺手地把助理递来的一瓶水递了过去,安大影帝接过来拧开了瓶盖,又递回给她,自己接了另一瓶。

喝了水两人又低头说了句话,笑得相当默契。

他心里有了谱。

要说什么都没有,鬼信啊。

几天没有在自家男神女神的微博下刷到什么东西的粉丝们无聊地又刷新了一遍最新的微博,最新的依旧还是男神在生日当天上午转发的官博上的生日祝福,文字也只是寥寥的——谢谢,和大家又走到了一个生日。

影帝大大看着就感觉不是很开心啊。

某粉丝咬着手指感慨,结果一刷新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粉丝转发的一个链接,她咕哝着点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在停止的视频画面上亲密牵手走远的两个背影,清晰得想认错都不行,何况标题那么大的摆在那里。

安影帝苏影后联手演新戏,甜蜜牵手谈情有吻戏。

放上来才不过几小时,点击破十万。

底下一群人已经接近癫狂了。

“说好了有吻戏的,为什么我只看见了两只牵手的背影,其他的都一般,差评。”

“满屏都是红心在荡漾。”

“我只问一句,电影什么时候播。”

“感觉都是假戏真做,牵个手都能虐死单身狗!!!”

“在一起,在一起…”

王浙歪头看了眼旁边拿手机刷得正欢的安大影帝,诚恳地问了句,“不知道男主角对此有什么看法?”

安澍慢悠悠地把手机递回去,笑得意味深长,“早晚是要顺应民心的。”

第四十一章

《傻子》在主要取景的住宅区内补拍了几个小镜头之后,剧情出现了逆转,警局里留存的档案让一直在找着阿植的疗养院终于在除夕夜过后找上门来,宁好数次拜访院长请求见阿植,却又在见了面的那个晚上做了久违的梦境。

黑压压的水面,远处渺茫的灯光和人声,渐渐无力的四肢和停滞的挣扎,最后水面一派平静。

她捂着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猝然从床上坐起,长了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额前的头发被汗湿成一缕一缕。

外面还带着新年的热烈氛围,烟花就在窗边炸响,房间里的人却只能抱膝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宁好再接到疗养院的电话时已是元宵当天,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被四处点起的灯笼映衬得喜气洋洋,她对着话筒低低地“喂”了一声,高烧下沙哑的声音愈加有气无力。

“宁小姐,您之前答应了阿植要带他出去过元宵的,为什么现在人还在我这里?”

“我…”宁好又清了下嗓子,说话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昨天打了电话来说不带他出去了的…”

“理由是什么您不必告诉我,我只知道他从昨天接到您的电话起就再没吃过东西了。疗养院九点关门,您自己决定吧。”

电话直接就被挂断了。

“卡。”王浙披着大棉袄在监视器前搓了搓手,“刚才的拍得不错,等会再来一遍,3号镜头再把机器摆得近点,来一个特写啊。”

拍过了镜头收工,一拨人呼啦啦地赶到江边,准备着拍摄最后的镜头,几个事先准备好的工作人员穿好了救生衣下水,冒出头来时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十二月的江水,在晚上冻都能把人冻残。

安大影帝也换好了衣服,站在江边听着王浙和下水的人交流了一会,下了台阶蹲在江边伸手试了试,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这点场面就把影帝大人也镇住了?我记得你之前拍枪战片的时候可是在大冬天往东北的冰窟窿里跳啊,那时也没见你皱眉。”

王浙挪过来,也学着他伸手试了试水温,拿出来时刚好冷风一吹,声音抖得和风箱似的,“卧槽,还真冷啊。”

安澍擦着手斜了他一眼,“等会不管拍成什么样,这种镜头一次就过。”

他抬头找了下人,回过头来就发现王浙湿着手就要往他衣服上擦,拉了衣袖杀过去一个眼刀。

王浙边跟着上了台阶边在自己的衣服上擦着手,嘴里还念念有词,“就你怜香惜玉,就你体贴入微,就你爱秀恩爱虐狗!”

苏愔正站在江边听着下去试验的工作人员在和副导演汇报着各种情况,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她不自觉地低头打了个喷嚏,本来就松松搭在肩上的厚大衣随着她的动作,借着冷风的势,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

她正要抬手把大衣拉回来,从身后伸来的手比她更快地接住了下落的大衣,稳稳地将衣服搭在了她肩上,还顺势拢了拢。

“晚上冷,衣服怎么不好好穿着?”

安澍收回环在她肩上的手□□衣兜里,动作自然得像是做了千百遍,站在她旁边微微地偏了头,眼神里都带了点不赞同,“感冒本来就还没好,等会指不定又要烧回来。”

苏愔这次感冒来得十分凑巧,连王浙都以为她是特意为了增强表演的效果才感的冒,还特意请她吃了顿排骨粥。

苏愔悻悻地把手缩回到厚大衣的保护之下,晚上的温度实在是有点低,“不是我不想穿,是现在穿起来不方便。”

周围的人都在大声说着话,呼呼的风声也在抢镜,她不想提高音量,也就不得不凑得离安大影帝近点,好让他把话听清,“我现在全身都裹了保鲜膜,衣服穿穿脱脱很麻烦。不过小吴说这样可以隔点水,等会出来的时候不会被冻得太厉害。”

她看安大影帝刚才的动作一直都很流畅,忍不住就关心了下,“你要裹一下吗?小吴买得多,我那里还有。”

安澍有点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他在听到第一句时,脑子就忙着自动脑补画面去了,他呆了一会才回神,立刻直觉地避开了和苏愔的对视,“没关系,我在水里的时间比你少。”

他们所在的地方被剧组的灯光照得亮如白昼,他转过头之后,苏愔正好就看见了一只被白皙的肤色衬得更加明显的红耳朵。

红得都有点剔透了。

元宵时出来看灯的人多,宁好本来想先拉着傻子去吃了东西,结果后者怎样都不配合,硬生生就把她拽到了街上。

被人挤着走了一段路后正好看见长长的龙灯,阿植拍着手就要和人挤到前面,宁好没拉住正要跟过去,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惊呼,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人一拉,猝不及防地就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