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受辱
“那高阳郡王低声取笑,“怎么不敢,才刚不是亲着了么?你真该谢谢裴先生,他果然聪明,没叫你一人先回去,否则你此刻就在本王的床上了。”说着又来捏她的脸,“你在渔隐园里瞧见了什么?”
毋望狠狠别过脸去,咬牙道,“郡王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朱高煦面上隐有愠色,两手撑在她身后的轿围子上,将她禁锢在和他只隔一个身位的空间里,阴恻恻道,“你猜我动动手指可会把你捏个稀烂?我问你,晚宴之前你进没进过园子?给我老实回答,别指望别人来救你,几个轿夫被我打发走了,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来,裴臻此刻正和我父王商讨如何布兵,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你这会子可是落在我手里了,搓圆还是捏扁全看我喜欢,我劝你放聪明些,别和我耍心眼子。”
毋望骇到了极致反倒镇定下来,反正要逃是逃不脱的,他想怎么由他便是了。便道,“郡王既然知道了还来问我,岂不多此一举”
牌楼底下风灯的光打进来,照出她优美的轮廓,倔强而无助的脸无比诱人,他眯了眯眼又压近些,冷冷道,“不要和我顶嘴,我的脾气可比裴臻差多了,要是逼我对你动手,大家都没意思。”
毋望顶不住那直钻进骨子里的寒意,不由瑟缩一下,脸色也变得惨白,他露出淡淡的讥笑,扬扬下巴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很怕我么?宁要人怕,莫要人笑,看来我做得很成功。”
毋望只觉呼吸牵着肺也一起疼痛起来,和这样可怕的人靠得这么近,身上便簌簌起了一层细栗,她承认他的确很成功,他吓人的手段天下第一,她若能活着回去,恐怕晚上也会噩梦连连。只是这么贴着也不是办法,她尝试道,“郡王可否坐着好好说话?你想怎么样不如明说罢。”
朱高煦勾起一边嘴角冷笑道,“你猜猜本王会将你如何?”
毋望平了平心绪道,“郡王要将我如何我猜不出,却知道郡王断不会杀我,否则也不会顾忌这里是燕王府门前,和我说这么会子话了。我前头是进过园子,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但请郡王放心,春君是闺阁女子,定然对此事守口如瓶,郡王若信得过我则罢,若信不过我,要杀要剐只好悉听尊便了。”
朱高煦哼道,“到底是裴臻的女人,有几分胆色不过我告诉你,我信不过你,却未必伤你性命。”他顺手抓起她鬓边一簇垂发,放在鼻尖嗅了嗅道,“本王给你指条明路,你若想保命便离开裴臻,做我的女人如何?看你有几分姿色,杀了怪可惜的,不如做本王的床奴,本王自会加倍疼你,你道好不好?”
毋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无耻之徒在说什么?他凭什么起这种非分之想?她一把夺过自己的头发,梗着脖子道,“请郡王自重,我已许了人家,今生不作二嫁,郡王的意思,恕春君难以从命。”
朱高煦恼羞成怒,拎起她的领子啐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会子同你商量你拿乔,回头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毋望见他扬起手来,很认命的闭了眼准备挨打,反正小时候没少挨锦衣卫的鞭子,再疼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一巴掌换来自己的清白,那真是赚到了。
朱高煦看着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突然改了主意,虽然他这人一向无情,但好歹偶尔也会怜香惜玉,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打坏了白糟蹋,倒不如留着亵玩,于是凑上前又想亲她,她蓦地睁开眼,开始手脚并用没命的反抗,混乱中他也顾不得她是女人了,反手将她手臂扭住,她吃痛低低呜咽出声,峨眉秀目间凝结一抹苦痛之色,他心里一顿,不由放松了钳制,嘴里警告道,“你再撒野看看,打量本王不敢杀你么?”
毋望气馁之余愈发觉得他可恨无比,无奈自己被他反剪双手,反抗不得,便叱道,“亏你还是个爷们儿,活打了嘴有气力不使到战场上去,却在这里欺负女孩儿,也不嫌臊得慌”
朱高煦被她一骂气得牙根痒痒,费了半天劲才忍住没伸手把她掐死,恫吓道,“嘴上不饶人可是要吃苦头的,若不想本王现在就要了你,最好与我闭嘴。”
毋望忙咬唇不语,好汉不吃眼前亏,倘或真把他惹毛了,这种不可一世的皇亲国戚什么事做不出来?打眼朝王府大门看,府门紧闭,两个士卒目不斜视的站着,门楣下挂着两个写有燕字的大灯笼,西北风一吹,晃晃悠悠左右摇摆,她心里焦急,更加觉得这高阳郡王阴森恐怖,挣了两下,他又加大手上的力道,皱眉俯身,分开她双腿挤了进来,隔着一层襦裙与她越贴越紧,她大惊,整颗心都抖起来,只怕他会有什么不轨之举,屈膝便想顶住他,他腾出一只手来奋力一敲,她只觉剧痛难当,直麻到了大腿根去,忍了泪恨道,“败类,你要杀便杀”
他却笑起来,长眉舒展,脸上的狠辣一扫而空,竟隐约现出孩子般的单纯来,喃喃道,“你想把本王弄残么?野丫头,果然有些意思,裴臻哪里得着这么个宝贝。”心里暗想,好得很,没性子的女人没趣儿,这个有棱角,正合他胃口。
高阳郡王的兴致空前高涨,他陷入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无法自拔,在她小腿上捏了一把,顺势滑到脚踝上,视线一转,落在那只玉足上,没缠过,虽也纤巧却是天足,怪道跑得那么快呢他看着她含泪的大眼睛,嗤的一声又笑起来,退后一步,抬起她的腿,扫落了她的绣花鞋,隔着雪白的罗袜在她脚趾部位不轻不重的一咬,戏谑道,“让我也咬一口。”
毋望憋得满脸通红,无奈大腿拧不过他的胳膊,为防止被他拖下垫子去,只得两手撑住轿围子,身体拉伸成一个尴尬的姿势,她羞愤交加,刚想抬另一条腿来踹他,他突然放开了她,退到轿外抱胸打量她,半似困惑的问道,“裴臻可这样对待过你?”
毋望收回僵硬的四肢,浑身打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道,“他是君子。”
朱高煦略一怔,拉着脸道,“他是君子,本王是小人?甚好,既是干净的我就放心了,好好守着你的身子,若敢和裴臻做出苟且之事,叫我知道了,明月君定会死得很不雅。你且在裴府静待几日,等着本王打发人来接你罢。”语毕不等她回话,转身便跃上马背,扬鞭往东去了。
毋望呆坐着像从鬼门关打了个来回,里衣都湿透了,一阵阵泛出冷来,抚抚手臂,此时才发觉到处都疼,她瘫倒在软垫上掩面低泣,还没有结束么?还有下一次么?她没了主意,她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自救?哭了会子心里顾虑起来,他若直接同裴臻讨人怎么办?裴臻固然是不允的,然后呢?他会对他不利么?朱高煦虽年轻,好歹也是个郡王,万一恼羞成怒怎么好?进退维谷间脑子里嗡嗡响作一团,猛听得王府大门开启的声音,裴臻和那影卫边走边议,缓缓而来。
几个轿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连滚带爬跪倒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不住磕头,口齿不清的告饶道什么“高阳郡王、奴才们不敢违命、姑娘在暖轿里”,他大惊,十几丈外纵身腾跃,转眼已到轿前,躬身入轿,见她眼睛也肿了,头发也乱了,一只鞋子落在轿门上,狼狈不堪的倚着围子,看见他便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呼吸一窒,已明白了十之八九,心头怒火滔天,抱着她软语安慰,又如立誓般对她道,“怪我想得不周全,连累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我定将那杀才剁碎了喂狗给你解恨。”回身道,“虞子期,传命给铁英和濮阳金台,这会子就带人给我铲平高阳郡王府,不必顾忌,杀光算完”
虞子期探头看了轿里主子的心头肉一眼,样子是怪惨的,好在衣衫齐整,应该是没有被侮辱,他主子气疯了要学楚霸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自己作为他的第一战将很清醒,有必要提醒他孰轻孰重,便拱手道,“主上三思,要杀那厮容易,只是杀完了恐没法子善后,他老子极看重他,说杀就杀了怎么能罢休?届时牵连到了主上,还害了夫人和应天谢家,那便了不得了。”
毋望也在他胸前闷声道,“他也未将我如何,咱们回去从长计议罢。”
裴臻略缓了缓,命人起轿,坐在轿里横竖不解气,毋望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铁青着脸,指关节握得咯咯作响,她有些怯怯的拉他的袖子,他伸手把她圈进怀里,颓然道,“我只怕你一人回去被他劫道,却未料到他胆敢在王府门前放肆,是我失策了,对不住你。”复又问起原由,毋望只得将事情始末和盘托出,他无奈捏了捏她的鼻子,“瞧瞧,不听我的吩咐惹出这些事来,下回还敢不敢?”
毋望将脸靠进他颈窝里,贴着他温热的皮肤才觉得安全些,嗫嚅着,“再也不敢了……他头里还说过两日要打发人来接我,这可怎么好?”
他忽而冷笑,“那他连我一道接去也使得,左不过多加副碗筷,高阳郡王不至于那么小器罢。”
毋望蹙眉道,“什么时候了还打趣”
他撇转头,阴鸷一笑,“他只管来试,我定叫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了一遭。”你……”毋望又羞又惊,胡乱蹬了两脚,缩到暖轿角落里,颤声道,“你敢造次”
第九十八章今日岁华新
裴臻送走了虞子期,一人在书房灯龛下坐了很久。
之前确实太冲动,险些坏了大事,亏得虞子期在,劝住了才没让事态恶化。那时在牌楼下看见她那样,他真是乱了方寸,心底几乎恨出血来,立时将那朱高煦碎尸万断也不足以泄愤,自己宝贝似的呵护的人竟给他来侮辱,若由着性子来,什么高阳郡王,这会子早下阴曹找阎王爷报到去了可惜眼下形势不由人,再稍加筹措就要开战的,箭在弦上,要是出了纰漏,大家都得不着好处。朱高煦再不济总是朱棣的亲儿子,上阵还需父子兵呢,他多少总要偏袒些,当然,以朱棣的城府来看,即便真杀了朱高煦他也绝不会因此怪罪,他定是以大业为重的,可若是他稳稳坐定了皇帝宝座之后,那秋后算账的事历代都不少见,就拿他亲爹来说,功臣尚且消灭殆尽,更别说杀了他儿子的人,朱家一门皆是睚眦必报的,要么在他起兵前一脚踩死他,否则他的儿子便动不得……
他动不得,却可以借助别人来压制他,比如说燕王世子朱高炽,再仁德贤明总有度,依着春君的描述,和朱高煦私通的人,除了世子嫡妻王氏,不作他人想,他若知道了,这夺妻之恨能忍得么?加之他们兄弟早就为那世子头衔闹得不愉快,只要稍加点拨,还不往死里整治他裴臻靠在圈椅里冷笑一声,以朱高煦的为人来看,离天子之位一步之遥时必定有所动作,到时全力支持朱高炽,再名正言顺的收拾老2,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的是耐心,这会子虞子期已经安排人手设计让朱高煦和王氏的奸情在朱高炽面前败露,这么一来也够朱高煦忙一阵子的了,所有事情皆要瞒着朱棣进行,别看朱高炽一向仁怀天下,到底是天潢贵胄,说话办事都经过深思熟虑,真真是滴水不漏的,有时软刀子更有用,也叫朱高煦吃些闷亏才好。
梆子敲过四更,他起身撩了窗纱看对面,她这会子也该洗漱完了,廊下也没有丫头走动的声音了,想起她一直呼痛,定是伤着了,到箱柜里翻了活血化瘀的膏药来,推门往她房前去,笃笃敲了两下,值夜的大丫头四喜来开门,他道,“姑娘可睡下了?”
四喜回身看了看,后身屋里灯已灭了,便回道“才躺下,这会子应该还未睡着,大爷可要进来?”
裴臻点头迈进房里,四喜罩了灯罩端了蜡烛前头引路,房里锦幔重重,安息香流转缠mian在鼻尖,行至床前时他抬手挥了挥,四喜放下灯退了出去,床上人动了动,支起身探头看,轻声道,“这么晚了还没歇着?”
他踱过去在床沿坐下,她靠着床架坐起来,穿着藕合色的丝棉中衣,长发如丝披散,脸色微有些发白,他顿感心头怅然,蹙眉拉过她的手,将袖子卷上去些,只见她腕上五指指印根根分明,紫中泛着青,衬着如玉的肌肤尤其可怖。他沉下嘴角,揭了罐子上的油封,剜出一块药膏来替她涂抹,也不说话,只一遍一遍的推揉,恨不得将那淤青立刻推散开来。
她有些痛,不禁缩了缩,他忽然察觉了,抬起头,眼里含着愧色,呐呐道,“弄疼你了?我下手重了”
毋望覆上他的手,略迟疑道,“我才刚想了想,还是趁早将亲事办了罢,我心里不安的很,这么下去要出岔子的。”
裴臻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如此就要多谢高阳郡王了,我当真求之不得,天一亮就吩咐下去,前头筹备的差不多了,拎出来再办也方便。”
毋望叹了一声道,“我原想回应天再办的,如此看来是不成了,只是父母宗亲都不在,这亲怎么成好?”
裴臻道,“那就请了燕王来证婚,他原先装疯卖傻,出不得大厅,咱们另设一堂拜天地,礼到就是了,只是委屈你,少不得要从别处出门,或者到你二哥哥官邸,或者从濮阳金台府上,谢二爷那里恐怕行不通,布政使司那么多眼睛盯着的,只有濮阳那里了,他夫人武艺高强,有她护着我才放心。”
毋望一时只觉心中甜蜜,生出待嫁女儿的情致来,颊上飞红,低头道,“就依你说的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