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房间大门,似乎依然还能听到妈妈对着爸爸念叨着她研究生毕业后的计划。她背靠房门,安静的站了会儿,直到再也听不到妈妈的声音才彻底松了口气。
打开双肩包,她抱着那本有陆言墨签名的画本走到阳台的小沙发。
窗外开始下着绵绵细雨,她打开半扇窗户,任冰凉清爽的风吹在身上。
翻开画本,“程微晓”和“陆言墨”两个名字一上一下排列在手绘图的空白处。图上神情倨傲的少年是她手绘的陆言墨十年前第一次出演古装片时演的小配角。那时的他,一身青衣,是跟在男二身后的小剑童,几乎淹没在人群中的小角色,却偏偏最让她喜欢。
她知道他的时候,他已出道四年,成名将近三年,拥有众多墨迷,早就不是最初那个默默无闻抱着长剑的小配角。但是,当她回过头来看完他所有演过的角色时,最吸引她的还是小剑童眼底的那抹执着。
每个墨迷都知道,陆言墨身后没有雄厚的背景,没有显赫强硬的后台。每每被问及踏入娱乐圈的原因,他总是风轻云淡的说:“机缘巧合。”
然而,没有人能忽视他十年间的努力,更没有人能忽略这样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后到底有多少心酸。
就如同他每次登上领奖台,说起获奖感言的时候总会加上一句,“感谢生活。”
大概个中滋味只有他能懂。
小心的合上画册,程微晓回到房间将画册锁到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
这是她房间唯一一个上锁的抽屉,抽屉里收集了陆言墨早期的海报和杂志,还有那些不方便收藏的大海报她都会一一找到电子版,然后保存在电脑和u盘,时不时总要翻出来看上几眼。
再后来,她开始用自己的画笔描绘着她心底的偶像。
她想,这或许是她唯一一个会喜欢的明星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的响起最熟悉的曲子,手机大大的屏幕上跳跃着的“陆言墨”三个大字让她忍不住莞尔。
“嘿,你居然这么快就回上海了?我还以为有陆言墨在,你会乐不思蜀呢!”
电话那头风风火火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程微晓笑着躺倒在懒人椅,盯着天花板细数吊灯上细细的流苏,“签名都要到了,不回家做什么?”
“羡慕嫉妒恨,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好运呢?要是有范寄尘就好了,我死皮赖脸也得赖着不走。”
沈锦疏是她大学时的室友,做了四年的大学室友,毕业前一起考研,又顺理成章的做了将近两年的研究生同学兼室友。
将近六年的交情,深刻的革命情谊让她们在对方的手机里互存着各自偶像的名字,一次次假装接起电话的其实是那个关注了多年的偶像。
很傻很天真,她们却乐在其中。
“也未必是好运。”程微晓突然想起那两次无意间撞见的陆言墨有些心塞,“一趟南京之行我都快尴尬死了,还好死不死撞破了某些好事。
“感觉满满都是故事。”沈锦疏了呵呵道。
程微晓数到第三十一根流苏,这才决定将憋在心里的话告诉这个相识多年的好闺蜜,“我觉得陆言墨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我了。”
“亲爱的,这辈子都不想见也是种境界!迷他的迷妹们这么多,能让他记住一个多难啊。”
“噗…”
“本来就是,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不管哪个总让人难忘!。”
“…”程微晓哭笑不得,在懒人椅上打了个滚,忍不住将脸埋在抱枕中闷笑,“姐姐,你这话说得真是太有味道。”
“话是粗俗了点,但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那头的沈锦疏一边刷着微博一边得意洋洋的说,然后,刷微博的手一顿,立刻朝着手机大叫,“艾玛!快看韩歌的微博!”
冷不丁听到韩歌的名字,程微晓有些紧张。
她从懒人椅上迅速坐正,然后,她看到韩歌微博高高挂起的粉丝访谈提问。
韩歌:最理想的男友是陆言墨,最想在一起的人还是陆言墨。甜甜圈:#金陵公主#我向韩歌提问:最关心的还是姑娘的终身大事~求翻牌,么么哒~
“那个只会演傻白甜的花瓶女居然傻白甜到生活里了?蠢到借陆言墨炒作?坐等粉丝围攻,打脸啪啪啪!”
沈锦疏作为程微晓手机里“陆言墨”的代称,同仇敌忾的开始数落韩歌的演技和蹩脚的抱大腿行为。
而她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沈锦疏,韩歌不仅不会打脸啪啪啪,也许这还是正式公开的节奏?
毕竟陆言墨与韩歌相拥的那一幕是她亲眼所见。
陆言墨与韩歌,韩歌与陆言墨。
程微晓连续念了几遍。
也许,墨迷们终于要有夫人了!
第7章 星光07
十点二十,国民男神陆言墨现身虹桥机场。”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女主持的声音。
程微晓手中紧握遥控器,视线停留在屏幕中那个戴着飞行员□□墨镜,在经纪人和助理的护送下,置身于一片片闪光灯中仍从容浅笑的男人身上。
原来,南京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电视中女主持人的声音仍旧在继续,“据悉,陆言墨结束南京的戏份,回沪继续拍戏,就近期偶像剧公主韩歌于微博高调向其表白一事,陆言墨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大大的屏幕中,拿着话筒的记者疯狂涌到陆言墨面前,高声询问对韩歌表白的看法,然而,陆言墨依然是那个从不愿意在媒体面前多谈感情私事的陆言墨。
他只是安静的,淡淡的注视着话筒前的记者们,顿时,质问以及八卦的声音瞬间消散。
他说:“等时机到了,我会主动公开。”
一如当年从无绯闻的他被八卦为gay时,他风轻云淡对着镜头的承诺。
围观的粉丝们高喊着“陆言墨”的名字,却有秩序的不冲撞护送的队伍,更不曾趁着记者们的采访而试图挤进保护圈,与自己的偶像进行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懂事而有序,这是大家对于墨迷们的评价。
新闻最后的镜头停留在陆言墨坐上保姆车,摇下车窗温和的对着粉丝们挥手。
看,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帅!
但是,对于韩歌,程微晓忽然间看不明白了。
她以为韩歌的高调表白是他们公开的节奏,可似乎并不是这样。
简直挠心挠肺,到底是闹哪样?
大抵是陆言墨成名多年来几乎零绯闻,更没有女明星敢随意跟他攀交情,而这个刚面临转型,演技上了吐槽排行榜的韩歌竟忽然高调示爱的缘故,各大媒体又开始纷纷找寻陆言墨与韩歌之间的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一:曾同处一家经纪公司却几乎零互动,是真不熟?还是欲盖弥彰?”
女主持的声音换成了卡通大头儿子的配音,从两人同处一家公司到陆言墨开设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以及至今两人微博都不曾互相关注,一条一条抽丝剥茧,说得煞有其事。
但是,作为陆言墨的粉丝,程微晓却觉得莫名的烦躁。
玄关处忽然传来滴滴滴的声响,随即,走调的歌声随着大门倏地开启代替了客厅里八卦的声音。
“爸。”她抬头,见爸爸提着菜心情颇好的哼着歌,也笑道,“爸,发生什么好事了?”
“我闺女放寒假在家,我就高兴。”程爸爸乐呵呵的将菜放到厨房,又回到客厅,朝电视机瞥了两眼,正看到屏幕上陆言墨和韩歌大大的排列在一起的照片。
“嘿,又开始八卦了,这两人是发生什么事了?”程爸爸典型的看客,围观看热闹。
程微晓不满自己的偶像被这样放诸在电视上任意的点评对比,语气闷闷不乐,“没有,现在的八卦逮着一点点细节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猜猜猜。”
也因为这个,脑残粉程微晓开始有点不喜欢韩歌了。
“明星不就是这样,得到了常人百倍的关注度,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谁知道是不是相互炒作了?戏子戏子,不就是这个意思。”程爸爸作为多年的公务员,哪怕平日里多么追赶潮流,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依然不会轻易改变。
程微晓不服:“明星也有纯粹的,也有干净的。”
“嗯,那是因为陆言墨是你喜欢的偶像。”程爸爸凑近她,仿若说悄悄话一般说道,“要放其他人身上,我看你还会不会这样。”
“爸,您怎么…”她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妈妈的侦查便是万无一失,谁曾想…
“嘿,你爸我是谁啊?不过,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妈你还追星来着。”程爸爸在胸前比划了个大叉,拎起围裙往身上套,“只要知道个度就好,娱乐圈的事别太较真。”
点到为止,程爸爸转身回厨房做饭。
程微晓最后看了眼电视屏幕,经过一二三的对比,画面又一次定格在陆言墨手执长剑,一身白衣潇洒自如的照片。
然后,她再也没有心情继续看是是非非的八卦,关了电视就追着爸爸跑到厨房。
“爸,我帮您。”
“别别别,咱家的两个女人,一个握毛笔,一个拿画笔,手都金贵着呢!”程爸爸丝毫不在意自己作为一家之主却承担起买淘烧,天天乐呵呵的致力抓住老婆和女儿的胃,“你以后男朋友的厨艺得超过我才行。”
“…”
又开始了!
*
周二晚上,准时给出差刚回来的程徽妍报告自己在南京的行程。结果还没能汇报完自己在南京的作业,程徽妍就被施芯露的一通“求救”电话给拉到了陆家嘴附近的知名会所。连带着的,程微晓这个拖油瓶也被一起拎到车上。
不过二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在被程徽妍询问是跟着进去还是留守车内的时候,原本还担心会遇上陆言墨的程微晓果断选择下车。
呵呵,典型的嘴上说着不要,行动力却是max。
程微晓自我吐槽了一番,坦然的跟着程徽妍走进处处透着奢华的会所。
安静的大堂里,只有两个帅哥守在门边,穿着旗袍的姑娘热情的带着她们坐在与电梯最近的茶座。尽管她们只是进来找人的,但那服务态度之好,让程微晓开始局促起来。
难怪有钱人都爱来这样隐蔽的高级会所办所谓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卡,果真是享受。
两人选了正对电梯的位置,服务员姑娘送上茶水后默默的退开。
程微晓却开始坐立难安。
早知道就该多问一句他在不在!
瞥了眼安静喝茶的程徽妍,她掏出手机在与施芯露的对话框打了句问号,准备发送的时候却又尽数删光,默默的又将手机放回包里。
然后,很不巧的,她看到了那个于她而言记忆深刻的人渣。
“姐,我去南京碰到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她慌张的转移程徽妍的注意力。
但是,“太蹩脚,我已经看到了。”
面对程徽妍迅速变冷的脸色,程微晓脑门略疼,开始想着到时火山爆发时,她该怎么做。
“哟,你怎么也在这?”程微晓眼里的人渣揽着一个年纪轻轻的美女主动走到程徽妍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等人还是进不去?”
有生之年,程徽妍最不想遇到的就是眼前曾让她以为会携手一生的郑清远。然而此刻偏偏狭路相逢,她起身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挑衅,“哟,身边的姑娘又换了一个了?这次又是以什么名义骗来的小姑娘?呵,看样子大学都没毕业吧。”
她挑剔的看着郑清远身边穿着纯白色连衣裙,显得小鹿般无辜的姑娘。
原以为郑清远会回击,但他却没有。
他将目光落在一边严阵以待的程微晓身上,摩挲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忽然说道:“这不是微笑妹妹吗?当年还是跟在你姐姐身后的小屁孩,五六年不见,长大了啊。”
油头粉面的男人吐出的话说不出的轻浮,程徽妍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不管不顾就看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她一把拉过程微晓,挡住郑清远不怀好意的目光,冷冷的回:“关你屁事!”
“程徽妍,听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找男朋友,该不会是还对我念念不忘吧。如果你求我一句,我会考虑考虑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让人作呕,程微晓明显感觉的到姐姐握着她胳膊的手正轻轻的颤抖着。
“当年我就说过,离开我,你一定会后悔。”
这个害了她姐姐的罪魁祸首,时隔多年竟还能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她替程徽妍不值,几乎脱口而出:“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不顾妻子家庭,一个玩弄爱情,毫无道德底线的人渣又有什么值得我姐姐念念不忘放在心上的?”
一句话,掷地有声。
被戳到痛脚的男人憋红了脸,一把抡起手,劈头盖脸朝着她挥去。
下一秒,程微晓就感觉到整个人被狠狠的往后拽去。几个踉跄将将站稳后,她才发现自己已被程徽妍拖后离开了郑清远几步远。
而那个人渣的脸上正残留着被泡过的茶叶,抡起的右手被陈之望紧紧的捏着。
“晓晓。”
另一边胳膊被施芯露紧紧扶住,她心跳慢了几拍的骤然狂跳。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他。”
女人的尖叫声刺耳得让人厌烦,男人一手被钳制着,一手抹开脸上的茶叶,对着袁承欢怒目圆睁。
“艹,袁承欢是吧,你信不信我把刚才那段曝给媒体。”
男人怒极的话让握着茶杯的袁承欢挑眉,“曝光?行啊,有本事你就找媒体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先把谁给曝光了。”
“你…”
重获自由的男人吃了亏,恼羞成怒。
离开前,他指着程徽妍撂下狠话,“程徽妍,你有能耐了啊!咱们走着瞧。”
男人可憎的嘴脸以及过往的回忆在脑中不断盘旋,程徽妍愤怒得颤抖,努力压抑内心的怒火。
程微晓抬头,看向一身黑色大衣,脸色比起程徽妍更加冰冷的袁承欢。
从没想到,不顾形象的出现在这里泼了郑清远一杯苦茶的人竟会是袁承欢。
她安抚的拍拍程徽妍的手,几步上前欲向袁承欢道谢。谁知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火爆脾气的袁承欢一把堵住了她的嘴。
“谢谢的话就免了,不用自作多情的以为我帮的是你们。我不过是看不惯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人渣而已。”说完,也不顾程微晓纠结的神情,袁承欢转身就走。
她无奈,转而对上陈之望探究的目光。
依然没有能够说出一句谢谢,仿佛早已知晓她下一句想说什么的陈之望向她靠近,朝她神秘的勾唇一笑,用眼神示意道,“也别谢我。”
顺着陈之望的视线望去,电梯口那个修长的身影安静的站在导演边上,隔着墨镜,她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
程微晓大窘。
这场闹剧,也不知他究竟围观到了多少。
第8章 星光08
默默跟着施芯露走在陆言墨与陈之望的身后,程微晓不明白最后怎么会发展成跟陆言墨同车?
身前几步远的陆言墨身姿挺拔,无论何时总是腰杆笔直,180的身高让自己这个小矮子跟在身后真的像条小尾巴似的。
她悄悄对比着,不得不承认韩歌166的身高与陆言墨站在一起,真真是最萌身高差。
程徽妍的车子已从最开始的停车场驶入会所的地下停车场,一个漂亮的甩尾,黑色的别克稳稳的停在几人面前。
陈之望率先打开副驾驶的大门,迅速占据了最危险也是最显眼的位置,陆言墨伸手拉开后座车门,朝施芯露温和的笑笑。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意拉着车门。
程微晓双眼不由盯着这双被粉丝们称为“苹果手”的大手。
男神果真是男神,从脸到手,怎么就这么迷人呢?
化身花痴少女的程微晓直到被施芯露拉上车,这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再不敢看他一眼。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右手边男人的衣角与她的蹭在一起,淡淡的烟草味被无限放大,清晰得让她无所适从。
她稍稍朝左手边的施芯露挪了一小步,岂料,车子却在此时起步,一个大转弯,她猛地向右手边方向倒去。
下意识攥紧了最近的物件,手臂上有力的触感支撑着她不受控制的身体。
待车子稳稳的驶出地下停车场,她回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然后,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小心点。”
话音刚落,他礼貌的收回扶住她手臂的手。
原来自己手中紧紧攥着的竟是他大衣的衣角。
心跳如鼓,她触电般放开手,又朝施芯露挪了一步。
“程微晓。”
被挤到车门的施芯露警告似的捏了把她的大腿,无声的念着她的名字。
程微晓吐舌,乖乖挪了回去,而后,两人的衣角再次紧紧相依。
一时间车内竟无一人说话,只有车载mp3里播放着失恋情歌。
“圈里圈外,还是圈外的生活自在。”施芯露透过后视镜看到程徽妍面无表情的冰脸,无奈找话题,“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打死我都不来做编剧了。”
“哼,那你还带着某些人追星?”肝火颇旺的程徽妍说话毫不留情,根本无视后座的那一尊一直被追的大佛。
施芯露语塞,嘿嘿笑了两声。
副驾驶座的陈之望却看着冷冰冰的程徽妍,想到后面那位腼腆的姑娘,掩唇而笑。
奈何这小小的动作,逃不过程徽妍的眼。她凉凉的给了他一个眼刀子,莫名的,久经沙场的陈之望竟不由的敛笑端坐。
靠!真是活见鬼了!
程微晓坐立难安,忙解围:“玖玖姐,你的新文封面什么时候要?”
“还不急,可以跟人设一起出来。”施芯露探手戳了程徽妍的肩膀,终于,这个在怒火中的姑娘不再吐槽程微晓去南京的事情。
“好,反正寒假没事,我明天开始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