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礼仪到穿着,男人们的眼光是理性的,也是毒辣的,往往可以第一眼就判断出对方的身家和教养,以及和自己气场的契合度。

判断下来的结果两人都很满意。于是饭桌之上,两个女人拉着手叽叽咕咕没完没了时,两个男人也推杯过盏言谈甚欢。

说得正高兴时,武文昊忽然转头向江菲说道:“菲菲,怎么不把你那位姓原的朋友也叫过来?竣”

周围一时寂静。

林茗和水凝烟对视一眼,尴尬之余,也开始疑惑。

他们早就知道江菲是陪着男友过来谈一笔合同的,连她回来的消息都刻意瞒过了原智瑜,再没想到武文昊会主动提起他来。

江菲盘弄着自己的手机,嘀咕道:“叫他来做什么?吵架?”

“吵架也比哭哭啼啼好啊!瞧瞧你,这眼圈还红着呢!”

江菲听了,便用力地去揉眼睛。

越揉越红。

林茗试探着问:“武先生认识原智瑜?”

武文昊笑了笑:“原来只是听说,今天终于看到活的了!果然和咱们江菲是天生的一对,异类啊异类!”

林茗、水凝烟两人面面相觑。

水凝烟忽然抓过江菲的手,叫道:“你给我老实交待,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江菲便回过头瞪武文昊,“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武文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辜地摊了摊手,“我说的是实话。而且我们只约定对咱们爸妈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没约定对你朋友也得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吧?”

林茗终于无语,他叹气道:“江菲,兜兜转转,你们还打算转多久?”

江菲犟嘴,“谁兜兜转转了?”

“你!”这一回,一惯温柔的水凝烟也发飚了,拽下自己的贝雷帽瞪大眼睛,“连我也骗了!我要和你绝交……除非你现在让我把原智瑜那个冤大头叫来!”

江菲无言以对,继续瞪武文昊,似乎要在他脸上瞪出几个洞。

武文昊若无其事,照常喝酒吃菜。

林茗站起身,走到窗边打电话。

“喂,智瑜吗?我是林茗。”

“江菲和她男友回南京了,知道吗?”

“他们是回来领结婚证的。江菲户籍在南京,她男友的户籍也在老家,所以他们得回江苏办结婚登记。”

其他三个人都愕然地盯向林茗。

林茗神色不变,保持着原来的语速,不紧不慢地向电话那头的原智瑜说道:“他们现在正在酒店吃饭,吃完了直接就去婚姻登记处了。你真的不过来阻拦吗?”

林茗还是那样温文得体的微笑,却让三人不约而同地感觉此人不但是狐狸,而且是狐狸中的极品。

挂了电话,他施施然坐回座位,笑着招呼:“大家吃菜,吃菜!江菲,离开南京这么久,看看还能不能习惯南京的口味吧!”

江菲顿着筷子不夹菜,目光冷森森地地林茗身上转过,望向水凝烟:“凝凝,林茗结婚之前好像没这么坏吧?到底是结婚后暴露了本来面目,还是他一结婚整个人就走样了?”

“坏了吗?”水凝烟无辜地眨着眼睛,“我怎么没感觉出来?他……一直都很好啊!”

完了,一年多没来南京,水凝烟被林茗这小子收买得服服帖帖,看来以后再也拐不跑了!

江菲有些愤懑,也有些无奈,低头喝着柠檬水,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门外。

他会来吗?

武文昊也在问着林茗:“你认为……他会来吗?”

林茗坦白地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只懂得正常人的思想,至于他,还有……您身边的这位,我一向就没法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

坐在武文昊身边的江菲,忽然觉得自己当年一定是老眼昏花才会看上了林茗。

他明明就是个非正常人,他明明就是非正常思维,居然会觉得她的思维不正常!

但令江菲沮丧的是,一向只帮她说话的水凝烟竟点头表示同意:“爱他就骂他,喜欢他就和他吵架,我也看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林茗品着红酒,微笑道:“也许分开这么久并不是坏事。”

“嗯?”

“沉淀了这许多的日日夜夜,难道你们还没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林茗叹气,“如果那样,我建议你呆会真的去和武先生领张结婚证算了!和谁过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呢?”

武文昊一口汤差点没呛着。

他放下汤匙,苦笑,“林先生,我和你没仇吧?这么祸害我!”

江菲便用她红得和兔子一样的眼睛瞪着她的青梅竹马,并用新买的鞋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武文昊耸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根本不和她计较。

水凝烟开始不安地走到包厢门口去探头探脑。

而原智瑜,一直到他们吃完都没有出现。

从电梯出来,沿着回廊往酒店大厅走时,江菲问:“文昊,我们的回程机票是哪天?”

武文昊皱眉:“这么快就想回去了?”

江菲瞪向林茗:“看来看去,都是些讨厌的人,讨厌的事。”

林茗干咳一声,打着哈哈说道:“今天天气不错,适合……”

他黑漆漆的眼珠转动着,忽然看到大厅一角的沙发上慢慢站起身的某人,忽然笑了起来,“适合去领结婚证。”

原智瑜额上沁着汗珠,头发也有些凌乱,但一步步走过来的步伐很有力,盯着江菲的目光也很坚定。

他无视和江菲并排走着的武文昊,走到江菲跟前,问道:“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真的就让你这么讨厌吗?”

江菲眼睛又开始酸,好像想哭,又好像想笑,最后却骂了起来:“对,特别是现在我眼前的人,眼前的事,我真的很讨厌!”

原智瑜便垂下头,那样线条刚硬的轮廓,忽然了有种快要散开般的绝望。

江菲张张嘴,没能再骂,泪水却滚了下来,忙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

这时,原智瑜又说:“有一句话,一年前你走的时候我就想问你。”

江菲盯着地面,“什么话?”

“你说南京没什么你可以留恋的了,真的没有了吗?”

江菲回答:“讨厌的人多了,讨厌的事多了,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我知道了。”

原智瑜点头,抿紧了嘴唇,再笑了一笑,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江菲忽然叫道:“冤大头,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吗?”

原智瑜顿住脚步。

江菲吸一口气,冲喊他道:“你明明爱着我,为什么总不告诉我?你太讨厌了!”

她的嗓门很大,大厅里人人侧目。可她依然直直地站在那里,瞪着几步开外的原智瑜。

原智瑜盯着他,忽然噗地笑了,脸却飞快地别过去,眼睛里亮亮的水气,氤氲了大堂内干燥的空气。

他说:“江菲,我还有一句话,一年前就想问你了。”

江菲继续瞪他,喉嗓口像被什么拉得直直的,憋得心里发慌。

原智瑜弯着唇角,努力笑得潇洒,眼里的那团水光却更加明显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我爱你,你敢爱我吗?”

江菲哑着嗓子笑:“你都敢爱我,难道我不敢爱你?”

原智瑜哽住,却走上前一步,“我想娶你,你敢嫁我吗?”

江菲继续笑:“你敢娶我,我就敢嫁你!”

原智瑜这才望向武文昊,纳闷他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

武文昊摸着下巴笑了笑,“我忘了带户口本了!”

这时,江菲说道:“我带了户口本和身份证,你敢和我去领结婚证吗?”

原智瑜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转过,隐隐看得出他们脸庞上作弄的笑容。

他吸了口气,忽然抓住江菲,在她的惊叫声中,一把将她扛到自己背上,大吼道:“你敢和我结婚,难道我还不敢和你结婚?走,登记去!”

江菲胸腹给他的肩膀硌得难受,伸出拳头就去砸他的背,叫道:“喂,喂,你个冤大头,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

武文昊看着他们离去,开始头疼。

青梅竹马的“女友”嫁人了,这下怎么和父母交待呢?

或许,心动不如行动,他该飞到大洋彼岸,也以最快的速度把心上人扛回中国结婚?

水凝烟依然为江菲和原智瑜的未来胆战心惊。

她问林茗:“一只公刺猬爱上了一只母刺猬,他们能结合吗?”

林茗回答:“能。”

“有成功的例子吗?”

“有。”

“有吗?”

“废话,公刺猬母刺猬不能结合,世上哪里来的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