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舒适地倚在他胳膊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连散落的长发都拂在他的手掌,又黑又亮,扎得掌心微微地痒,微微地疼。

她真的醉了。

只有醉了,她的神情才会这样安谧,连垂下的眼睫都有这样温柔的弧度,像两片蝶翼悄无声息地歇落着,——歇落到了谁的心上,微微地痒,微微地疼。

原智瑜扔了烟蒂,深吸了两口秋夜沁凉的空气,关上车窗,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到江菲身上,依然将她小心翼翼地轻轻靠在自己身上。

女人总是这样,要风度不要温度栗。

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只穿着单的。

怪不得前阵子会听说她感冒了。

音乐台里已经换了节目,可原智瑜将头靠在椅背上,还在轻轻地哼着那支歌:“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他想,他一定也醉了。

为什么总想见到江菲?

明明早就知道,见面还是吵架,无吵不欢竣。

相见,还不如不见。

出租车停在了江菲家楼下。

原智瑜轻轻地推她,唤着:“江菲,江菲!”

江菲迷迷蒙蒙地应着,却没有睁开眼。

出租车司机在笑:“醉得厉害啦!”

原智瑜付了钱,“谢了,师傅,我先送她上去,呆会另外打车,不耽误您生意了。”

走到楼道口,感应灯亮了。

似曾相识的情景。

熟悉的橘黄,熟悉的人,甚至,熟悉的体息。

原智瑜脚下顿了顿,将江菲半扶半抱着,慢慢步入电梯。

走到家门口时,江菲有点清醒了。

她扶着墙干呕了一声,又有包里掏啊摸的。

原智瑜知道她在找钥匙,忙把她的包提起凑到灯光下,才算翻到了钥匙,可他的手似乎也有点软,塞在钥匙眼里转动了好久都没能打开。

江菲在骂:“你这笨蛋,是不是醉了?门都不会开!”

原智瑜恼怒:“难道你没醉?”

江菲哼了一声:“我当然没醉。”

她去转了几下钥匙,居然真的把内外两扇门都打开了。

她开了灯,得意地向他笑了笑,一头坐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喘气。

原智瑜觉得这女人还是睡着时可爱得多;

不然就是他也醉得厉害了,才会觉得有时候她也很温柔。

他关了门,过去拉她:“走,洗把脸,到床上睡觉去。”

江菲应了一声,却没有站起身,倒是脑袋在沙发上歪得更厉害了。

原智瑜无奈,走到洗手间,放了一面盆冷水,先把脸庞埋进去,让自己被酒精冲击得昏沉头脑清醒清醒,然后才拧了湿湿的毛巾,到客厅给江菲擦了脸,又换热水洗了脚,才给她换了拖鞋,把她扶向卧房。

“我一定是前世欠了你,不然就是天生贱到家了,才跑过来伺侯你!”

他咒骂着,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正准备离开时,江菲忽然拉住他:“喂,给我倒杯水!”

原智瑜瞪她,然后认命地找了杯子,在饮水机里倒了半杯水,送到江菲跟前。

江菲迷蒙间看到,撑着床挣了挣,居然没能爬起身,便揪住原智瑜的袖子,让原智瑜托住自己腰背,这才吁了口气,倚在他手腕里喝水。

原智瑜低了头,只见江菲几乎整个人坐在了他的怀中,垂着眼睫安静地喝水,连头发都那么柔顺地散落着,有清芬的发香和淡淡的体香盈到他的鼻尖。

他的呼吸不觉粗浓。

江菲扶着原智瑜托着杯子的手,喝尽杯中最后一滴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她的舌尖是粉红的,洗去唇彩的嘴唇被醉意和水珠滋润着,比平时淡妆时更加清爽诱人。

原智瑜觉得自己也渴得厉害。

正要放开她再去倒水时,江菲抬起了脸,说:“再……倒一杯,谢谢……”

就在她抬脸的瞬间,那光滑的面颊正从原智瑜的嘴唇擦过。

轻而软,羽毛一般的触觉,却像小小的火星落到了酒精里,顷刻间点燃了一场火。

原智瑜只觉周身皮肤都灼烧得快要裂开,忍不住冲她吼骂:“你这女人……你他妈存心的是不是?”

一把勾住她的脑袋,他亲上她的唇,毫不犹豫地侵入,缠绕,最大限度地让她容纳着自己的激情。

空空的水杯从床沿滚落,沉闷的“咚”地一声。

江菲茫然地大睁着眼睛,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沉醉。

原智瑜只能确定,她没有拒绝。

有时候,没有拒绝等于是鼓励,特别是男女之间。

没有女人会在第一次和男人亲吻或上床时会主动说“我要”,那种情形通常只会发生在言情小说里。

他把她压到自己身下,放缓了节奏慢慢和她厮磨,感觉她似有若无的回应,在她耳边轻轻地唤:“江菲。”

江菲垂着眼帘,居然还能认得出他。她也低低地叫出他的名字:“原智瑜。”

她的手自然地环上他的腰,让他沿着耳垂一路吻下脖颈。

她显然不能抵抗原智瑜的刻意取悦,紧紧地闭上了眼,身体随着他的亲昵动作轻轻搐动着。

原智瑜解着她的上衣,贴在她耳边轻声问:“介不介意和我……有one.night.love?”

下章预告:嗯,不用预告了吧?大头把江菲给吃了!

CHAPTER14 无吵不欢,相见不如思念(四)

江菲喘起气,睁开迷离的眼睛,好像一时不能领会他的意思。.

原智瑜叹了口气,换了种思维低笑着问:“一夜而已!你敢不敢试试?你一定不敢吧!”

江菲果然瞪他,“谁不敢?one.night.love,谁怕谁呢!栗”

“好,天亮之后,各奔东西。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与其说决绝,不如说怅然。

他解开她的上衣,正要甩到一边时,江菲忽然抓住那衣服,小心地在口袋里摸了一摸,取出了那枚钻戒,才松了口气:“幸好没丢。”

原智瑜的脸蓦地涨红了。

他很想抢过钻戒砸到她脸上,然后扔下她摔门而去。

可这时江菲忽然环了他的腰呜咽起来:“原智瑜,其实我从不想和你吵。其实我想和你在一起。竣”

原智瑜点头,“只是你更想要很多很多的钱,更想扬眉吐气出人头地到哪里都被人众星捧月一样捧着……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恭喜你,你很成功。”

江菲耷拉眼角,眼睛湿润润的,“没有……我对不起……许彦霖。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江菲!”

原智瑜忽然暴怒大吼,无可抵挡的挫败感铺天盖地袭来。

他早就听说他们快要结婚了。

纵然离开了公司,小晏他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把她的消息传给他,不管他能不能忍受。

所有人都知道他其实喜欢她,虽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里眼里,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活宝级的异类女人。

他以花心闻名,他也努力继续让自己花心,试图用别的女人去填补生命中突如其来的那片空白。

可惜,无济于事。

见她是折磨,见不到她也是折磨,走来走去,他们没走出那个无吵不欢的杯具结局。

曾含糊表白,曾隐约试探,曾敏锐地感觉出她对自己特别的依恋甚至爱慕。

可在这样的时候,她还想着许彦霖,想着他的钻戒,也许还想着他们未来的快乐生活。

而他,最多也只能贪图这一夜,这一时,这一刻而已。

他的一切,正从头开始。除了一身债务,他什么也没法给她,更别说她所期望的奢华生活。

也许他不得不放弃,但他再不想错过这一夜,这一时,这一刻。

江菲醉了,可她似乎又清醒着。

也许只是清醒地做着一个梦。

梦里,她向原智瑜撒着娇,让他给她洗脸,洗脚,伏在他的怀里喝着水,他难得这样耐心,也许目的只是想和她有那么一次“one.night.love”而已。

他曾说他喜欢她,哪怕像插播广告那样短暂的喜欢,却让她莫名地一直记住了。

这人花心多变,油嘴滑舌,总像刺猬一样刺着她,就像她也像刺猬一样刺着他,每次相见都痛苦不堪,似乎把对方击倒才是彼此最大的心愿。

可他亲吻她时,她竟不想拒绝,甚至对下面的发展有着隐隐的期待。

只是一场梦而已,她何必错过一场春梦带来的痛快淋漓。

他的亲.吻和抚.摸耐心而细致,她的身体在那样的搓.揉中似乎着了火,迫不及待地期望着他更多的施予。

尽管那种施予里带了撕裂般的剧痛,但剧痛之后的溶合感,忽然就让她很满足。

说不上在那样的痛楚中能有多少的快.感,但她留恋那样的感觉。

他们终于没有再吵架,而如此柔软地承受着彼此的活力,感受着彼此的热量,好像两只拔了刺的刺猬,正疼痛难耐的时刻,他们遇到了同样沦落的另一半,习惯性地互相吸引,互相安慰,互相偎依,再不愿分开。

那种血溶于水的温暖和倾尽心力给予对方也给予自己的痛快,让江菲认定,这是梦。

这一生一世,她和原智瑜就没有过那样和谐的时刻,应该也不会再有那样和谐的时刻。

睡梦里她感觉干渴的厉害,伸手去开灯时,发现不得不先推开搭在腰上的结实臂膀时,她依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灯亮了,身边那具温暖结实的躯体依然紧紧贴着她。

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原智瑜又睡在了她的床上,一脸的倦乏,甚至她开灯时都没睁开眼,只是不满似地皱了皱眉。

“啊啊——”

江菲忍不住尖叫起来,身上的印记疼痛以及未及清理的痕迹,都在说明这次绝对谈不上清白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证明自己依然是在做梦。

她掐了下自己,手臂都掐紫了,都没感觉出多大的痛楚,忙又抓过手机飞快拨通好友电话。

水凝烟很快接了,大概正为她打电话的时间纳闷,奇怪地问:“菲儿,怎么了?”

有人接电话?不是梦?

江菲惨叫:“天哪,原智瑜这家伙睡到我床上了!”

“哦!”

水凝烟没感觉出多惊讶,她记得江菲原来就和原智瑜“酒后乱性”过一次,差点怀了孩子,现在和许彦霖分手了,再找他也不希奇,“那又怎么啦?你们不是早就……”

江菲想起了联合原智瑜向水凝烟撒的谎,立时头疼,“不对不对,不是这个……哎,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呢?”

她挂了电话甩手扔掉手机,慌忙裹着衣服跳下床时,另外一处的疼痛又让她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怨毒地瞪向始作俑者。

CHAPTER14 无吵不欢,相见不如思念(五)

给她这样一闹,原智瑜不醒也醒了。.

他坐起身,凝视着她片刻,目光从床单上凌乱的血迹扫过,忽然哧地笑道:“不是说追你的男人有两火车皮吗?怎么便宜了我这坏蛋?栗”

“原智瑜,你给我去死!”

江菲爆发,抓过枕头劈头盖脸地砸过去。

原智瑜笑着用手抱住头,由她砸着。

想着这软软的厚枕头怎么也砸不疼他,江菲丢开枕头,换了拳头上去,雨点般捶在原智瑜背上头上。

她的力气不小,不一会儿原智瑜便求饶:“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

江菲便住了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竣。

她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姿势有多魅惑。

原智瑜没来得及穿衣服,大半个身子掩在被里;而她自己刚穿了上衣和底裤,正隔了被子坐在他身上挥舞拳头。

原智瑜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赤.裸的光洁的腿。

江菲蓦地红了脸,忙从他身上下来,胡乱从衣柜里拖出条睡裤穿上,然后抓了睡衣在手里,却不敢当着原智瑜的面换掉裹在身上的脏上衣。

原智瑜默默地望着她,见她尴尬,才下了床,抱了自己的衣裤到外面的客厅去穿戴。

他一出房门,那边高度紧张的江菲已“啪”地反锁了门,才开始换衣服。

理好衣衫,原智瑜靠在房门上,心里隐隐又有了某种期待。

虽是“酒后乱.性”,可江菲清醒后好像也没有预料中的反应激烈,至少没有一跳八丈高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连打他的“凶器”都是毫无攻击力的枕头和拳头,而不是台灯烟灰缸之类的“重武器”。

再则,虽说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再那么看重女人的第一次,可她到底没把她的第一次留给她的丈夫……

许彦霖……

代表着豪华的住宅,名贵的私家车,品牌的衣物和贵重的首饰……

他可以赌一赌吗?

哪怕对她并不公平。

隔着房门,他认真地对里面的人说:“江菲,真的只是one.night.love吗?可以……再考虑考虑吗?”

江菲好久才喃喃地问:“考虑……什么?我不明白,你说清楚点。”

“我是说……”

原智瑜摸了支烟出来,想要点,又忍住,尽量柔和地向房内说,“我愿意……只要你愿意……嗯,只要你愿意给我两年时间……”

让她陪他吃苦也许太过份,那么让她等待他的成功呢?

原智瑜忐忑地想着怎么继续表白时,房门猛地被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