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寰不假思索的说,“那个没事儿,等会儿我亲自跟他说。对了,国内情况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个来纪清潭就要笑,“别说,徐姐他们也真是给惹急了,集体大罢工的威力已经初步显出来了,眼下外面的人倒还没怎么觉出来,可咱们圈内的,都等着看好戏呢!”
现在各大电视台还有之前签下的影视剧和综艺撑着,并没露出马脚,外界都没觉出什么,可内部负责这块儿的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人气艺人突然一窝蜂的扎堆做贡献去,竟没人把钱放在眼里,都不接活儿了!
眼下倒是还成,可再过小半年甚至是三两个月,手头上的片源播完了呢,怎么办?难不成要把以前丢弃不用的旧货拿出来顶包?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总不能各大电视台都只播广告吧?
上面不是没派人去说,可除了军界的,文娱圈的人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咱们是平级,你劝你的,听不听都在我,我们就是要集体为国家做贡献了,你管得着么?至于军界的,一来人家压根儿就管不到这块,二来都忙着内讧呢,谁有空关心影视剧呀!
毕竟只有两部电影,规模再宏大,场面再宽广,也用不了所有的人,因此现在倒也不是没有艺人和工作人员可用,只不过要么籍籍无名,要么就是四五线的。
如果放在平时,这些人他们是瞅都懒得瞅一眼的,可眼下都快弹尽粮绝了,相关部门也管不了这么多,矮子里拔高个儿呗!
后来没办法,电视台的人和发行单位就去找了剩下的艺人和幕后工作人员,说的还挺天花乱坠的:
你看现在那些人都走了,圈儿里就剩你们了,观众不看也得看,只要你们肯拍,保准能在他们回归之前占据一方天地,平时你们被压得多郁闷呐,现在尽情施展,到时候就能挺直腰杆跟他们分庭抗礼了,多好!常言道,不求一枝独秀,但求百花争艳,这不正是你们释放自己魅力的大好时机么!
可这些人就是一笑而过,完了之后说,您快别逗了,感情您不是在这圈儿混的,糊弄着不让荧幕断粮就行,可我们以后还得继续在这里混,现在听您的胡乱接戏,坏了规矩,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大家都回来了,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画的大饼是挺大挺圆,独占荧幕也是每一个艺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你也得分情况啊,油锅里的钱能捞出来花么?
当初圈里可是开了会,放了话的,这段时间谁也不许私自行动,就是要罢工,谁敢坏了规矩,以后就别混了!
别看对方说的天花乱坠的,可去掉水分掰开来一看,也不过就是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猴子毕竟是猴子,现在老虎不在家也就罢了,可这儿毕竟是他们的老巢,一天两天不在,一个月两个月不在,还能一辈子不回来么?到了电影拍完,大咖们集体回归,这个圈儿里还是他们说了算,人气、经验、技术、人脉,等等等等的一切都在那儿摆着呢,你不服都不行。
所以哪怕对方给出的条件再好,勾勒的蓝图再如何诱人,剩下的这些人哪怕要面临长达两年的空窗期,也还是不敢动。
当然,有些人心里也是嗤之以鼻:
当我们是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们也是有职业道德,有尊严的好不好?哪怕圈里斗得再厉害呢也还是个家丑,轮得着你们过来指手画脚、挑拨离间么?哼!
我们平时就是赚得多,眼下正是需要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的时候,趁此机会休息两年又怎么了,反正不是我一个人!
听纪清潭说完,路寰忍不住大呼痛快,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点,“太好了,知道他们过的水深火热,我也就放心了。”
这种关键时刻,就怕有的人禁不住诱惑,毕竟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出现个带头的,接下来的阵线就不好守了。
好在能在文娱圈混迹的都不是傻子,晓得利害得失,明白在这种时候只有抱团才是唯一的活路……
结果当晚司远是没跟路寰联系,倒是有人三更半夜将她从睡梦中吵醒,“阿玉,你现在住哪儿啊?”
路寰甩甩头,再三确认不是幻听之后无比惊讶的问,“二哥,你现在哪儿?!”
听上去好吵啊,嗡嗡嗡的,感觉像是直升机的声音。该不会是……
果然,锡兰大声喊道,“我还在天上盘旋着啊,刚才经过之前你说的地址,可外面那么多狗仔,我猜你可能换地方住了。”
路寰嗖的就从床/上跳起来,“你大半夜的过来干嘛?回去睡觉啦!”
锡兰一听,马上吆喝起来,“喂喂喂,爸妈和大哥特里斯他们都不放心,家里就我一个闲人,我就连夜过来看看,你这个反应也太让我伤心了吧?”
他早就毕业了,做了一名职业赛车手,而因为现在并不是赛季,所以整个大闲人一个。
路寰无奈,之后胡乱穿了衣服,让陈鹏去跟酒店交涉,说马上要有一架直升机降落,请这边开启地面导航和接待系统云云。
大约十分钟之后,风尘仆仆的锡兰就带着一身寒气从顶层下来,远远看见路寰就喜出望外的张开双臂狂奔而来:
“哥哥的小阿玉呦,这几天受苦了吧,来来来,就在我宽广的怀抱里痛痛快快的哭泣吧!”
路寰一个侧身躲开,满头黑线,很认真地问,“你是不是在天上被冷风吹傻了?”
扑了个空的锡兰马上站好,又笑嘻嘻的摸摸她的脑袋,“呀,我还以为见到的会是满眼通红的你呢,没想到看上去还不错。”
不说还好,一说路寰就觉得眼眶酸胀,她不由的叹气,“难过又有什么办法,死者已矣,哭瞎眼也活不过来了。”
锡兰无声笑了笑,突然一把抱住她,又不甚熟练的拍着她的背,“乖,哥哥来啦。”
路寰刚习惯性的要挣扎,却又无端停下,抽抽鼻子,反手抱住他,继续嘴硬,“我又没叫你来,哼。”
“哎呀哎呀,我们家傲娇的小阿玉最可爱了!”
“你讨厌!”
**************
因为路寰住的是套房,房间多的是,不光她自己,陈鹏和另外一个保镖都住在主卧旁边的侧卧,现在锡兰来了,自然也不用再开房间。
不过倒是他带来的两个人就不好也挤在这边,商议之后,陈鹏和他的一个人留下,另外两个再去开一间。
先给大伯父那边报了平安,路寰难免又要反过来安慰他们一番,反复证明自己确实没事,并一再保证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差遣和使唤锡兰之后,大伯父这才心满意足的结束通话。
让锡兰这一闹腾,路寰也没了睡意,俩人在客厅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锡兰四下看看,不满意了,“姓司的那小子呢,出了事怎么反而不见人了?”
路寰拿起抱枕丢他,“你不要迁怒,他早在放春假就回国处理工作了,是我把人撵走的。”
锡兰一把接住抱枕,酸溜溜的哼唧,“这么护着啊,说几句都不行了,哼……”
路寰十分无语,“你够了哦!”
锡兰这才收敛了,又问了她的近况,听说还没把玛蒙的遗物送下,不由微微皱了下眉。
虽然这话不好当着路寰的面说,可把死人的遗物留在身边,总是有点晦气。这事儿刚闹出来,要等着媒体主动偃旗息鼓,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难道要一直放在身边?
锡兰略一思索,主动建议道,“玛蒙的家人想必也希望尽早拿回女儿的遗物,就这么干靠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么着吧,等会儿天亮了,就让我的人去送,媒体没见过他,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路寰想了下,眼下确实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也就答应了。
第一百零三章
晚上路寰在房间写论文,锡兰横在客厅沙发上玩赛车游戏。
路寰的手机就放在客厅茶几上,所以当电话响起的时候,锡兰是第一个发现的。
他刚要仰头喊人,却在瞥见来电人时改变了主意。
于是当司远喊出阿玉后,听见的就是一把粗糙的男音,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戒备,“你是谁,找阿玉做什么,她在洗澡!”
当一个男人打了自己女朋友的电话,听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男音说她正在洗澡时,相信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锡兰贱贱的扯扯嘴角,清清嗓子,又说,“喂,到底是谁?!”
司远皱了皱眉头,问,“你是从哪里弄到的手机?”
相处这么多年了,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他并不认为这种足可媲美三流狗血言情剧的烂俗情节在现实生活中上演的可能性有多大。
本以为能听到司远暴跳如雷,至少也是失态的声音,哪里想到竟然盼来这么一句,锡兰顿时一噎,忍不住抬高了声音,“臭小子,你说什么,这明明是我马子的电话,你”
司远非常冷静的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二哥,你的伪装掉了。”
“什么?!”
司远努力克制住嘲笑的冲动,一手扶额认真分析道,“你根本不擅长用假声说话,激动之下就暴/露无遗了。”
锡兰:“……”
马丹,好羞耻肿么破!
这时候路寰已经听到动静出来了,她从护栏那儿探出头来问,“二哥,谁的电话?”
锡兰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跟扔烫手山芋一样丢开手机,“姓司的小子!”
路寰下来拿手机的时候还疑惑呢,他又不是不认识司远,做什么那么紧张?
************
在发生了伪装掉马事件之后,锡兰一连两天都有些忐忑,他不太确定那个姓司的小子会不会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妹妹,要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没向对方展示过多少友爱。
鉴于后者多年来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他并不认为自己在对方有意隐瞒的情况下还能看出点端倪。
但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不主动开口,他实在不方便凑上去问,哦,我亲爱的阿玉,姓司的小子有没有跟你吐槽说我假装是你的凯子却被他迅速戳穿的事情……
不不不,这简直太羞耻了!
可要是不问……
路寰并没有歇满一周就回到了剧组,身后还跟着一条名叫锡兰的大尾巴。
巴蒂斯特很亲切的问候了她,又看向锡兰,辨认片刻之后笑着说,“唔,这不是我们的赛车手吗?”
作为年青一代的赛车手,锡兰因为外表俊美、技术高超,为人又大方多金而闻名,拥有大批的粉丝。
锡兰非常彬彬有礼的跟他相互问候,又说,“因为某些原因,我最近可能临时充当堂妹的贴身保镖和经纪人,希望不会给贵剧组造成困扰。”
巴蒂斯特笑着说,“那倒不会。”
剧组拉的太大,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数量之多简直难以想象,再多一个两个的也不会有什么负担。
“我说巴蒂,关于下一场我想说一点”卡拉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正在对话的三个人齐齐抬头,对上了因为惊讶而停住话头的卡拉。
路寰眨眨眼,很主动的打招呼,“嗨,最近过得怎么样?”
卡拉的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欣喜,不过马上就被她过硬的演技遮掩过去。她迅速调整表情,清清嗓子说,“貌似最适合被问这句话的,反而是你吧。”
路寰点点头,“也对。”
卡拉张了张嘴,犹豫下又撩撩头发,“现在年轻人的生活环境太安逸,一点小事就会觉得自己过的是如此艰辛,可他们要是回到我们那个年代,那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压力。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任何人都不能也没有资格指导别人怎么做,坚持下来就是英雄,坚持不下来,本身就是弱者。”
卡拉并不是话很多的人,平时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长篇大论,说些跟表演完全无关的话。
路寰微怔,忽然有点不太确定的问,“所以说,其实你是在安慰我?”
卡拉的面部肌肉微微一抖,马上大声否认,“年轻人想象力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真是见鬼!”
说完,也不等看路寰什么反应,卡拉就喊着巴蒂斯特离开了,只留下路寰兄妹两个面面相觑。
过了会儿,锡兰突然笑起来,“一直以来,我都只听说她跟婶婶斗得火热,关系不和,之前我还担心你在剧组会不会被排挤,现在看来,倒是可以放心了。”
路寰吐了口气,说,“同行是冤家嘛,毕竟都是女演员,哪怕表面上做的好闺蜜一样,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斗得天昏地暗?她没故意营造假象这一点足可说明她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再说了,她跟我妈斗了这么多年,现在都事业成功家庭圆满,早些年的那点恩怨情仇也都散了吧,真要论起来,我觉得她们之间倒是惺惺相惜的多,只不过这么多年针尖对麦芒的下来了,谁也拉不下脸来率先示好。”
两人边走边谈,偶尔对面有人过来,锡兰还会抬起胳膊把妹妹护住,真是完美的黑马骑士。
快到工作区了,锡兰才说,“其实卡拉说的,也正是我和爸爸他们想跟你说的。”
“嗯?”路寰把视线从工作笔记上挪开,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她刚才说了太多,你是指哪一句?”
锡兰说,“玛蒙的事情,我当然理解亲身经历好友离世的情况有多么令人难过,但”
不等他说完,路寰就接上去,“但至少是这次,我不能长久的持续的难过,对不对?”
锡兰点点头,“对。”
如果玛蒙是高露这种跟路寰一起长大的朋友,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被人诟病的污点【老天作证,他实在不是有意诅咒高小姐什么的】,那么他们自然会更深刻的体谅路寰,并且允许她光明正大的缅怀对方一辈子,哪怕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哭到全身瘫软也无所谓,因为这是友谊的体现。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管事发时开车的是不是玛蒙,也不管她吸食毒/品是不是自愿,她的死因和死法的确很不光彩,更刻薄点说,足够让一整个家族蒙羞。
而路寰作为一个跟她相识不过数月的室友,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被媒体发现前往死者家中,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但非常不妥。
不要说锡兰这些血亲,哪怕就是纪清潭当时在她身边,也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因为人人皆知路寰和玛蒙做过一段时间的室友,而且关系非常不错,那么现在玛蒙因为这种事情死去,外界难免会大肆揣测,路寰是否也曾参与?
就算外界信任她的品行,可另一个问题便会紧接着浮现出来:
之前路寰对自己室友的不妥行为是否知情?如果知情,她有没有制止过?如果当时她采取了强有力且有效的措施,今天的悲剧是否能够避免?如果她明明知道却不加制止,反而是选择在第一时间就搬离宿舍,任玛蒙堕落,那么她所标榜的友情中是否掺杂了虚假的成分?
重情重义本来是好事,这种品质也是大家所希望看到的,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尤其当你本身就是一位公众人物,周围的亲属更是声名远播的时候,你就不能随心所欲,言行举止必须受到规范。
路寰久久沉默不语,捂着脸懊恼的叹息,“我好像又连累别人了。”
是啊,朋友离世自然难过,可现在回想起来,她的举动确实太过轻率,完全就是将把柄送到镜头前面。
锡兰笑着摸摸她的头,为手心那毛茸茸的手感而心满意足,“你还小,已经做得很好了,要知道每个人都是在犯错误和改正的过程中成长起来的。”
老天作证,得益于亲爱的小妹妹一直以来的老成稳重,他们除了送礼物之外完全找不到可以体现长辈关怀的机会,几乎没有感受过寻常人口中的那种收拾烂摊子的成就感!
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们当然在第一时间感到难过或是其他见鬼的什么的,可内心那种隐约的激动,还是无法否认。
啊啊啊,我们也终于能帮忙收拾烂摊子了!!!
这是一种多么诡异而又美妙的感受!
第一百零四章
玛蒙的风波逐渐过去之后,锡兰也就回去了,而路寰照例过着工作、学习两头跑的生活。
最后杀青的时候,她跟卡拉的关系依旧微妙。
尽管敌意消散了,可不知是天生傲娇还是为了保持住几十年来辛苦营造的敌对氛围,卡拉对她始终不曾笑语盈盈,继续坚定不移的走高冷女王路线。
路寰本来也不怎么在意,毕竟她不是黄金,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喜欢自己,只要大多数的人不讨厌也就够了。
可后来一件事却让她真心对卡拉有了感激之情,也是第一次觉得,或许对方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但心里确实已经将自己当成晚辈维护。
那是在巴蒂斯特领着一帮人出席新电影首映式的时候,卡拉作为女主角接受采访,有个记者不知怎么就突然发难,当着好多人的面公然问,“我们都知道在拍摄期间,你的老对手徐曼的女儿也在剧组中担任导演助理,鉴于你跟徐曼的关系,后来路更是爆出密友吸/毒致死的丑闻,你有什么感想?是否也跟其他人一样担心剧组的名誉受到损毁?”
这个问题其实很刁钻,记者们当然希望卡拉秉持一贯以来跟徐曼针尖对麦芒的作风,顺带着将路寰踩一脚,然后他们的报道也能更畅销。
然而卡拉却冷冷看了他一眼,“请问你说的其他人,是指那些人?”
“哎?”记者没想到她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一时间有点愣神,“这个当然是”
不等他说完,卡拉就接上去,语气不算多么激动,但是遣词造句着实一针见血,“贵报社想寻求爆点的急迫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但我个人认为,仅仅处于这种目的就通过炒作旧新闻而任意诽谤一个人的做法实在不可取。”
“我和路寰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所以无权对她的言行做出任何评价,但有一点,在剧组工作的几个月中,她以切身行动向大家展示了她的才华和能力,以及人品,哪怕是因为别人带来的一点风波也无损其真实性,这跟她的父母是谁,跟我有过怎么样的私人恩怨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顿了顿,卡拉耸耸肩,又似乎是带点不情愿的说,“平心而论,她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姑娘,值得信任。”
因为只是整个大剧组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路寰并没有参加电影的后续宣传活动,而是选择利用假期回国休整,所以当看到国际娱乐纵横频道报出来的新闻时,她跟徐曼一起愣住了。
路寰是真的没想到,合作已经结束这么久了,她竟然还会公开维护自己!
徐曼却在片刻停顿后一挑眉,“算她识相。”
路寰转头问她,“妈,这么大个人情呢,我是不是得表示下?”
要是路寰在现场的话,少不得要耐着性子花费口舌跟那名记者周旋,可卡拉就不一样,她是国际著名艺术家,对待记者根本不用顾忌太多,所以哪怕言辞尖锐刻薄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表示?给钱还是给物?人家比你可有钱多了,想要的你给得起么?”徐曼斜眼瞅着她,一副你还太嫩的表情,“不过就是实话实说,只要她的基本判断能力和最起码的良知还在就该这么说,听过就完了,还表示什么呀表示。”
话虽如此,可路寰还是在晚上出来拿果汁喝的时候,分明听到徐曼在客厅角落里跟人用外语讲电话,语速飞快、叽里呱啦,间或还夹杂着颇为锐利的唇枪舌剑。
什么不要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情感动,大不了以后你儿子泥足深陷的时候我也拉他一把好了云云。
不过大约是她的道谢太像示威和炫耀,完全不能感受到诚意的卡拉小姐难免炸毛,两个女人又非常熟练地吵了起来……
现在距离文娱圈的大咖们集体“罢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之前各大电视台竭力掩饰的青黄不接真相也终于暴露出来,各地的观众熬了几天之后纷纷表示不满,发现单纯的抱怨和不满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之后,又一个接一个的将各大电视台的负责人投诉和举报了。
电视台的负责人乃至□□的人都苦逼非常,我们也想给予人民群众丰富多彩的视听享受啊,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些文娱圈的不拍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让我们自编自导自演么?
倒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但问题就在于,我们硬着头皮上了,你们看么……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以前过惯了影视产品花样翻新,随时随地都多的你选不过来的生活后,现在却突然被告知片源库空了,谁也接受不了啊。
因为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观众们的不满与日俱增,终于从一开始的单纯抱怨和举报上升到了□□示威……
这下可好了,直接惊动了上面,大家一合计,貌似问题确实已经很严重了呀,于是就派人去跟文娱圈的代表们谈判。
当初文娱圈的人们策划筹备了两部大电影,现在一部已经正式杀青,完全进入幕后工作流程,另一部也是杀青在即。
上面的人想的挺美,反正你们的活儿也结束了嘛,那就赶紧去拍戏做节目去呀,这样观众满意,你们也有钱赚,多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
但谈判远没有他们预料中的简单:
先是以徐曼为首的确实还在收尾中的大咖们表示,你们的信息有误啊,我们手头上的活儿还没干完呢,这就没办法了,你们找别人去吧;
其次像路铮和高陵这样只负责幕后,眼下确实已经处于空档期的人则是非常“虚弱”的表示,最近两年他们实在太拼,豁出去一分钱不拿都在拼了命的连轴转,好不容易结束了,您总得让我们歇歇吧?不然等会儿真要过劳死了算谁的呢?
上面的人不信,路铮就带头把手背伸出去,特别大方的给他们看还新鲜着的针孔,又甩出来一摞不知从哪儿鼓捣来的病例和药方,铁证如山!
那大腕请不动,咱去找那些小鲜肉总行了吧?
可是最后的最后了,那些刚出校门或者干脆还没出校门,之前一直被压制着,看上去非常垂死挣扎的年轻艺人们也笑了。
他们极尽谦虚的表示,您真是过奖了过奖了,我们还嫩得很呢,演技也都差得远,又没经验,实在担不起挑大梁的重任,请一定允许我们再充充电……
派来谈判的人转了一大圈,最后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当时就给气疯了。
一个两个的理由听上去都很充分,但略一分析就知道他们是在耍死熊,可是你偏偏又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且不说人家正在工作或是休养中,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吧?人家真就不乐意演,你还能强行绑过去么?这显然既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也不具备任何的可操作性嘛!
而这个时候,上面的派系斗争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虽然难免还是偶有小风波,但大局已定。
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已经胜券在握的“挺文派”就专门拨了人过来,一是安抚,二也是激励。
他们了解情况之后,就举办了一次座谈会,专门邀请了文娱圈各方面的代表人物,请大家开诚布公的谈谈感想,说说以后的打算,另外如果有什么要求和不满也可以提出来。
本来吧,路寰压根儿就没敢奢望,结果竟然还真的收到了邀请函!
邀请函上明明白白的写了,她是写作圈的三位代表之一!
另一个她也认识,不过不大熟,算是她跟刀客老狼的前辈了,虽然人家现在不如他们火,可影响犹在,每年也能出版一二十万字,光是十几年来积累的读者基础就不容忽视。
另一位路寰就压根儿没见过了,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牌作家,从身到心走的都是妥妥儿的复古风,平时对他们这些新生代作家的意见就非常大。
尽管作为作家,路寰不管是从业时间、作品数量还是赚钱多少,都不是最长、最大和最多的,但她绝对是作家中知名度最高,号召力最大的,所以接到邀请函也无可厚非。
而徐曼和路铮,隋岑、司习和高陵等人也都受到了邀请,放眼望去,竟有七成以上是路寰所熟悉的,而他们一家三口总动员的情况也被粉丝们形容为:郊游……
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再耍花招也没有必要,几经讨论之后,文娱圈终于不再使用迂回战术。
大家的最基本意见就是一个字:
冤!
真特么的是大写的冤枉啊!
说好听点是明星,可说白了还不就是一个打工的?而且还是风险最大的一个工种:完全没有保障,甚至连保险都没有!
有时候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干活,忙活大半年,片子递交上去说毙就给毙了,连个理由都不给。
是,成名之后我们赚钱是很多,可也不是白捡的呀,一天只睡三两个小时,内分泌都失调了!常人都有个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我们连最起码表现自己情绪的权力都没有!
对,我们做这个当然是为了自己,入行的时候也没巴望着人民能铭记我们一辈子,拥戴什么的更是不敢想,就是大家图个开心不是?
可总不能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把帽子往我们头上扣,一有黑锅就让我们背吧?
大家清清白白赚钱,老老实实做事,如果连个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不如卷卷铺盖去街头卖包子呢!
再往回说了,世界上赚钱多的也不知我们文娱圈的一批,人家低调赚钱偷着乐,我们一有个什么就被当成出头鸟整顿了,这样的待遇未免也差太多……
大家纷纷表态之后,谈判的另一方也表示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不过还是说,“大家说的这些我们绝对会认真考虑后给予答复,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希望诸位能以大局为重,起个带头作用,不要让眼下这种僵局持续下去。”
几个人相互看了眼,路铮不紧不慢的开口,“其实我们无意引发任何麻烦,只是对现状无力改变却又不甘心安稳一隅,索性钱也不赚了,大家一起去为艺术奉献去。”
另一方的几个人都笑起来,气氛顿时一松,带头的杜先生笑着说,“是,我们也都看见了,这一年多来大家不仅没赚钱,反而贡献了不少。”
人家这么上道,路铮也不好咄咄逼人,就笑着点了点头。
隋岑也跟着发言,“要说没有片子可看也不尽然,大家努力的成果就快收获了嘛,如果审核过程顺利的话,最多一周之后就能上映。”
、
杜先生跟他的同事们也跟着笑起来,“隋先生啊隋先生,你这是变相的要求开绿灯呢。”
隋岑把手一摊,表情极其的坦荡无辜,“就算是吧,不过我们大家对这两部电影都非常有信心,绝对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就是从头到尾传播正能量的,杜先生,您说,换了您,忍心为难这么正面的片子吗?”
会议大厅顿时一片善意的笑声,杜先生身边的人也指着隋岑,“你说你一个做幕后的,弄这么好的口才干什么?”
照他这么说,要是上面不给过的话,岂不是变相的承认是有意为难了?
“你叫路寰是吧?”
路寰正跟着大家一起笑呢,就听杜先生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字,便飞快的站起来,“是。”
“不要紧张,坐下坐下。”杜先生连忙摆手,“你爸爸他们都发言了,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路寰笑了下,“这么多前辈在这里,我光是听着就受益匪浅了。”
杜先生哦了声,“年纪不大,倒是很谨慎嘛,不过既然都来了,一句话不说也不像话嘛,再说了,你的年纪最小,也最能代表年轻人的想法,以后的观众群体最多的不就是当下的年轻人嘛!”
顿了下,他又笑,“你们也是正宗的艺术家庭了,一家三口个个出类拔萃的,以后可得继续给咱们国家的文化事业做贡献。对了,小姑娘,你在国外留学两年,就说说自己的见闻吧。”
有人说好,路寰也不能继续推脱,只要快速的在心里打了草稿,绞尽脑汁的将大家感兴趣的部分用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
等换到下一个发言者的时候,路寰都有点虚脱的感觉,真是头脑发昏。
这事儿听上去有意思,被人看中也是荣誉,但真不是什么轻松活儿。常言道,祸从口出,尤其是这种国家之间作对比的事情,本就不该她这个年纪的人指手画脚,老资历的多得是,什么时候轮到她了呢?只是杜先生都指名道姓的开口了,她再装死更不像话……
唉,干什么都不容易呀。
“赶紧吃了补补。”
徐曼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从桌子底下塞给她一片咀嚼片。